桓翕想这人定是在算计什么,然自己哪有功夫跟他耗着,趁早让人歇了心思是正经。
遂嗤笑着瞥了对方一眼,慢悠悠说道:“桓公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莫不是不知道我是桓家的外嫁女?你若真对那长毛羊感兴趣,只管去拜访我爹就是,岂不知男女有别求到我头上来是什么道理。”
她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挤兑得袁崇面皮涨红火气上涌,一下子就恼怒了起来,袁崇道:“呵,桓太太可是忘了日前还同在下亲热得很,在下手里还有太太亲手写的信件呢,竟然都忘了不成!”
袁崇满以为他这样说桓姐儿一定会惊慌失措然后再向自己求饶认错。
却未料,对方依旧神色平平,半眯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一样。
只是过了片刻,桓翕突然道:“袁公子觉得今日点了这出戏如何?”
袁崇压根没听什么戏,乍一闻言,下意识往看台那里看去。
凤仙楼里的顾客大多是女子,故而这里编的戏曲也都是符合女子口味喜爱,袁崇听了两句,愣是没听出来这唱的是哪出。
桓翕又笑了笑,呷了一口茶,十分愉悦地给他解释:“这出戏名为‘奸面郎’,讲的乃是坊间有一游手好闲斗鸡招狗的二流子,偶有一日拾到了一张俊美的面皮,他将这张面皮戴在自己脸上,然后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俊美潇洒无比,于是这人开始靠着这张面皮坑蒙拐骗。一日骗了一位秀才之女,又一日骗了员外之女,再一日他竟骗到县令千金的头上。三个姑娘被蒙骗感情还失了大笔钱财!俱都后悔不已,未免那奸面郎再度祸害其他无辜女子,于是三个联合起来将此事高上府城府衙,知府闻得此事震怒不已,即刻派十数官差,一举将那人擒拿,当街揭下男子脸上那张假面皮,男子瞬间现出原,形恢复成了那个猥琐的街头二流子,最后,二流子被下令杖责而死。”
桓翕说完还啧啧有声,接着又道:“近日这出戏十分受大家喜欢,我看了亦颇多感概,想着,若叫我碰上一个奸面郎,何止打死这般便宜人,便是抓起来剥皮抽筋下油锅也不为过,袁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袁崇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哦对了,方才袁公子说什么来着,我仿佛听到什么信的?”桓翕一脸茫然,好像真的是没听清楚一样。
“没……没什么……”袁崇只觉得头昏脑涨的,今日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非常不对劲,沉默片刻,讷讷开口,“在下还有这事,需先走一步,就不打扰桓太太看戏了。”说完就匆忙起身,准备下楼。
桓翕冲着人的背影淡淡补充了一句:“还请别忘了那些银子,明日我让丫鬟过去拿。”那背影走到更快了。
桓翕拿帕子擦了擦手,心道就这点心理素质也敢出来骗人。
“窝囊废。”
*
回了家,桓翕把招了两个小厮说话,一个叫大牛一个叫大虎的。
“去查一查一个叫袁崇的人,看他最近可有同什么人来往,再雇几个泼皮去他家里闹一闹。”
光口头恐吓还不行,得弄几个人真枪实弹的去给个教训,效果才会更好。
那几封信留着也碍不着桓翕,当然毁尸灭迹了更好。
桓翕把事情细细一吩咐,大牛大虎应声点头,退下后就去办事了。
第二日,贺致过来了这边。
桓翕现在算是了解了,若没事这人几乎不会过来桓宅,
反正关系反正已经这样,索性她也懒得装模作样虚与委蛇,便直接问:“有什么事?”
贺致果然也没打算跟她扯闲,面色淡淡道:“虽方大人帮着寻回了父亲的旧物,但到底……不见人,趁着这次有线索,我准备亲自出去一趟。”
桓翕眉梢一挑,迅速道:“你要去找他?”
贺致没做声,显然是默认了。
桓翕突然想起书里的内容。
故事就是从男主父亲疑似身死男主出门调查寻人开始的。
这本是个大长篇,时间跨度也大,从男主少年一直写到功成名就,就是因为太长了所以桓翕没能一口气看完,但也看了将近一半。
而显然,现在书中故事线展开了。
桓翕思索中就皱起了眉头,贺致这一次出门显见的没能如他所愿见到活着的父亲,大概是确认了父亲的身死的,桓翕有点忘了对于没出现过的配角她看的不太走心。
但有一点她记得清楚,贺致这一路上十分不顺,中途他甚至被一伙山匪给捉了去,受了很多罪不说,最要命的是,贺致毁容了,他被那些匪徒在脸上划了两刀,后来虽然被救了出来,但因为治疗不及时留下了两道难看的疤痕。
是的,男主他破相了。
也是因为这次事故,让贺致原本就不怎么开朗的性格变得更加阴沉。
桓翕抬头,看了下眼前还十分美貌俊秀可人的男主。
静默了片刻后,才说:“不准去。”她真是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
贺致闻言却脸色陡然冷,“母亲,我是去找父亲!”
桓翕面不改色,提醒道:“你父亲已经死了。”
贺致笑了,嘲讽又冰冷的笑:“您希望他死了是么?呵呵,那母亲就当父亲死了吧,我自去即可。”
桓翕头疼,烦得要死,贺致在他眼里就跟学校里那些学弟差不多,但是她真不喜欢人总对她阴阳怪气的说话。
于是也冷不丁丢出一句,“我不是你娘,你想去就去吧。”
贺致却觉得桓翕是在威胁他,一张俊脸愈加愤怒,站着看了桓翕半晌,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桓翕:“……”干什么呀,搞的自己跟恶毒后妈似的。
终究是没拦住正处在青春叛逆期的男主,在和桓翕吵架后的第二天,人家就利索收拾行囊招呼都不打一声,走了。
桓翕一个人在屋子里下棋,左手落下一子,嘴里跟着自言自语一句,“我提醒过了啊,是他自己不听话”
右手落下一子,又说,“跟我没关系”
整个半日,秋池院里的人都知道主子心情不佳,气压极低。
桓翕烦得差点没掀棋盘,一边念念有词,“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是个普通读者而已啊。”
一盏茶功夫后。
“采莲——”
桓翕大喊一声,“去帮我弄一张西南地区的地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