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你二舅当年被苗仁和唐六联手掳走,苗仁主张拿你二舅做实验,看能不能用他一身血肉制成破灵丹,唐六寿元不多,不愿冒险,二人争执之下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唐六缚在你二舅身上的捆仙绳,因为失了主人的灵力加持从而脱落,连日来的折磨让你二舅心中恨毒了两人,稍加恢复,便将两人砍杀了。”

“杀了两人,一下子得罪了苗唐两家,你二舅怕给族里带来灾难,不敢回家。”

“我雪族虽然败落,你二舅作为家里唯二的少爷,还真没有吃过苦,躲藏期间,”雪咸好笑道,“竟将自己饿得晕倒,被人当作乞丐丢进棚户区。”

“那时恰逢战乱,有汉/奸,自然也有爱国人士,他被义诊的杜家少爷杜仲文救回了家。”

杜仲文!傅慧与方禹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异,杜仲文啊,“木中”组织的创始人,老首长、老爷子和傅子羡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亦是教养萧铭长大的祖父。

两人没说话,只听雪咸继续道:“杜仲文是个医痴,而你外公怕传承断绝,让我和你二舅各自选了几项技能,我先了阵法和符咒,你二舅选了炼器,按你外公的意思,炼器、炼丹有很多相通之处,你二舅既然选了炼器,那便连炼丹一起学了吧。”

忆起二弟被父亲逼着学习炼丹时的各种作怪表情,雪咸面露微笑,眼里带了抹深深的怀念。

“你二舅住在杜家期间,杜仲文不知从哪得了份丹方残卷,学得如痴如醉,整个杜府时不时就能听到丹炉爆炸的声音。”

“身上的伤养好,你二舅提出告辞,他不愿欠人人情,便提点了杜仲文几句,杜仲文如获至宝,不舍得放你二舅离去。”

“不知是杜仲文的诚心打动了他,还是他无处可去,反正是留下了。”

“二人同吃同住,杜仲文一腔赤诚,心有大义,你二舅自幼便与我一起背负起了族中兴衰,经历族人被一一残害的伤痛,对人情冷暖深有体会,早已于外面竖起了坚硬的壳。 ”

“他看着杜仲文行医救人,看着杜仲文研发新药奔赴城效前线,为战士送去医药吃用,在战火烟屑里帮他们包扎伤口……最后,被流弹击中心口……”

“杜仲文死了,你二舅坐在他坟前,一坐便是半月,他时常想,若他不隐瞒修为,不怕暴露连累族人,是不是就能在流弹袭来的那一刻,将他救下。”

“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无能,更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半月后,杜老伯亲自走进杜家祖坟,将他带了出来。”

“随之你二舅顶着杜仲文的名字,参军当了一名军医。”

“战场上他救人无数,慢慢地也有了朋友,在他们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杜仲文。”

“这样的生活,让他一度忘记了家族亲人,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苗家不知怎么找到了他,他们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收买了老首长的警卫员陈沛,借陈沛的手给你二舅下了锁灵丹。”

“彼此,他们一行人正在执行一项任务,老首长和宋承运在任务中,饮食里被人下了小鬼子最新研发的病毒,随之行程被人泄露,他们一路逃进了山林。”

“为了给老首长和宋承运找药,你二舅踏进深山,一路寻到了老虎的洞口,那里有棵被啃了一半的人参,缠斗间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被锁灵丹封了。”

“人参到手,他也被老虎咬得重伤。这时他心下已经起疑,谁也不信,为了自保,到了山下,他闭气让自己进入了假死状态。”

“老首长他们都以为你二舅死了,把他就地埋葬后,便避开追兵匆匆离去了。”

“等伤养好,他从山林里出来,不等去查明事情真相,便收到了聊城被围的消息。”

“他发疯一般赶去聊城,到底晚了一步,聊城城破,杜家二十六口,只余被刺刀捅穿,还有一口气的杜宋傅,其他尽皆惨死。”

“杜老伯知道终有一天,你二舅会恢复自己的姓名离开,杜宋傅是杜仲文大哥的孩子,他出生,杜老伯来信征求你二舅的意见,他希望将这个孩子过继到杜仲文名下。”

“老人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无人给幼子填坟上香。”

“那时,你二舅跟宋承运、傅子羡以兄弟相称,他怕战争胜利后,自己回归修真界,杜家无人照拂,便借机用了二人的姓氏,给孩子起了名。”

“抱着杜宋傅,看着杜家一门惨死的诸人,你二舅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自小看着家族从繁盛,一步步被强敌围攻走向衰亡,在苗仁、唐六手中又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性子一度十分偏激。”

“而任务中的背叛,杜家诸人的惨死,无疑又在他的心上刻下了一刀又一刀。”

“说来,我雪族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善奴兽善养植,身上血液有进阶的功效,便成了他人抢夺的物件,宰杀的对相。”

“杜家呢,百年医药世家,积善行德,救人无数,到头来只留下了一个残弱小儿。”

“果果,”雪咸的手虚虚抬起,抚在傅慧头上,神色间难掩疲惫,“把萧铭那孩子带来吧,我带你们去见你二舅最后一面。”

傅慧默默地点点头。

一次性说了那么多话,很是耗费心神,雪咸进入养神木修养,傅慧和方禹跟月晞宗告别,由月浩开车送回紫庭阁。

“果果,”宋启海等在紫庭阁大门口,闺女一下车他就大步迎了过来。

冲车上的月浩点点头,宋启海牵着傅慧的手,往旁边让了让。

月浩倒车拐弯,胳膊付搭在车窗上,“启海,果果和方禹的婚礼定了,别忘了给我送张请帖。”

宋启海大脑一懵,“啥?”

这反应,月浩挑眉,“咋,方禹跟果果求婚的事,你不知道?”

“求婚!”宋启海盯着从对面走来的方禹,松开傅慧,抬起脚就踹了过去,“王八蛋,我闺女才多大,你就敢给我救婚。”

方禹闪身避开,“叔,宋叔,你听我说……”

“说个毛,”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要被猪拱了,宋启海都不能想,一想心里的火就腾腾的往外冒,“早就知道你个黄鼠狼不安好心,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果果还没毕业呢,刚满十八岁,你就敢下手。”

黄鼠狼这比喻,傅慧不敢苟同,“爸,黄鼠狼哪有方禹这么好看啊!”

宋启海一噎。

躲闪的方禹“扑哧”一乐,“宋叔,我跟傅慧早点结婚不好吗,结婚后,我就搬到你家去,你看你不但没有失去闺女,还多了个儿子,日后又会添上几个小棉袄,小棉裤……”

小棉袄、小棉裤什么的,宋启海没在意,他就记住了一句,两人结婚后,闺女还在,家里不过多添了双筷子。

念头一起,宋启海猛然摇了下头,差点让这小子绕进去了,“那也不行,果果不到二十八,想娶,门都没有。”

说罢,手下功夫又迅猛了两分,方禹不敢还手,左躲右闪,稍不注意便被宋启海的拳风,或是脚风扫中,一时间颇是狼狈。

月浩也不走了,停好车,跟傅慧站在一起,对两人的身手点评了起来。

虽然天晚了,可在紫庭阁大门口打架,影响终归不好,警卫队的人,有心阻拦却又不敢,只得将电话打去了德胜院。

老首长问明原因,乐了,打电话去国防大,叫了傅子羡和宋承运回来,自己背着手慢悠悠地到了大门口。

看到闪避的方禹,还不满地喝道:“跑什么跑,父打子,天经地义,你不好好地站在原地挨着,绕什么圈子。”

方禹立马听话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宋启海踹出的脚收势不住,一脚将方禹踹得飞起,倒跌着砸在了墙上。方禹不敢让自己伤得太过,怕不好收场,忙打开储物袋,吃了颗伪灵丹。

饶是如此,宋启海也黑了脸,转身牵起闺女的手,大步越过老首长、方禹走进紫庭阁的大门,直接回了听潮院。

蒋兰听到动静,忙迎了出来。

宋启海一身怒气外泄,骇得蒋兰忙以眼光寻问傅慧:“咋了。”

傅慧不好意思地抓抓脸,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咳,我还以为咋了呢,”蒋兰轻嘘了口气,拍拍心口,对丈夫不满道,“你看你脸黑了哟。”

“行了,人你打了都打了,心里若是过意不去,等会儿吃过饭,我洗盘水果,让果果端过去,顺便帮你道个歉。”

“道歉!”宋启海一听这话炸毛了,“你让我给那小子道歉?”

“没让你亲自去道歉,”蒋兰只当丈夫拉不下脸,遂解释道,“让果果去。”

“谁也不去。要道歉也是那小子来给我道歉,他一个修士,若想不被打有的是办法,被打后若想不受伤,灵气于背后结成一道屏障,那就是本能。”

“结果呢……他存心的,存心让我留了把柄给老首长。还想让我们给他道歉,想得美!再说,”宋启海恨恨地磨了磨牙,一双手握得咯吱作响,“老首长要的也不是我们的道歉,他们祖孙俩想法设法算计着娶我闺女呢。”

蒋兰:“现在结婚是早了些,果果才18,怎么也得再等两年。”

“两年,两年果果才二十,”宋启海瞪蒋兰,“想得美,果果没有二十八,才不嫁呢。”

“二十八,还要十年啊,”蒋兰轻叹,“太长了,我还想抱外孙呢。”

“什么外孙,方禹说他入赘,生下的孩子,那是我宋家的小棉袄。”

“入赘!”蒋兰惊呼,“老首长能同意。”

“妈妈,方禹没说他入赘,他只说以后住在我们家。”

宋启海看着傅慧捂了捂心口,“果果,你不爱爸妈了。”

“爱啊!特别爱呢。”

“那你怎么向着他啊。”

傅慧:“……”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傅慧眼里的意思,宋启海如何看不明白,他耐着性子,徐徐善诱道:“他是不是说结婚后,住在咱们家?”

傅慧点头。

“住在咱们家,那就是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呢换个说法就叫入赘。”

傅慧想想,也不能说老爸理解有错。

“哈哈……”老首长领着方禹推门进来,大笑道,“原来启海想让小禹入赘啊,行,这事我同意了。”

“那这婚礼便定在两年后。”老首长畅想道,“彼时,果果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方禹也在工作岗位上站住了脚,小两口和和美美地玩上两年,再要一个小棉袄……”

“第一个孩子,要姓傅,”傅子羡接到电话,匆匆赶来,不等坐下喝上一口水,接着又道,“最好是小棉袄。”

“第二个孩子要姓宋。”跟着进来的老爷子接话道,“要是个小棉裤呢,就给你们赵家,反正呢,我也要个小棉袄。”

宋启海在旁听得头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有说嫁闺女了吗,“不管你们说什么,果果不满二十八,我不嫁闺女。”

“还要十年啊……”老首长悠悠叹道,“我们的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小棉袄小棉裤长大,唉,好想看他们长大结婚生子啊……”话语间无限怅然。

傅子羡立马在心里默默算起了,孩子长大后,自己的年龄和有可能存在的身体状况,等到孩子结婚生子,社会的形态,是早婚多呢,还是晚婚多,若是早婚,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晚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宋承运亦是不遑多让,越算心里越没底。

转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三个老头子,看着傅慧的目光,都带上了生离死别的哀戚。

傅慧:“……”

“那,那就两年后,结婚吧。”

“果果,”方禹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承诺道,“我会对你好的,除了长辈外,余生在我心里,谁也越不过你。”

这话,方禹做到了,婚后,不管有几个萝卜头,他的心里眼里傅慧永远排在了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