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干嘛,”赵乐嘟囔道:“和着你跑过去一趟,就要了条裤子和一包糖果,连医药费都没要到啊。”语气里明显带了抹不信。
林援军、李雯雯亦停下,好奇地看向东子。
站在太阳下,东子却觉得脊背发凉,花酿卖钱的事决不能让人知道。不然,要给大家分钱不说,自己的名声怕也完了,“方禹说,说,”他大脑急速地转着,猛然想起了什么,“说他先前给过我一瓶果酿。”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一边说,他一边观察着几人,见几人都变了脸色,他先是轻吁了口气,转而又怒道:“我的果酿呢?为什么我醒来这么久,都没见到?”
“他骗你的,根本不是一瓶,就一口的量。”其实有没有一瓶,赵乐也不记得,那瓶子不大,总容量也就400ml,她本想尝一口,谁知果酿会那么好喝,满口果香不说,喝进胃里全身都暖洋洋的,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服的不得了,回过神来瓶子早空了。
“你放屁!”对比着今天的一整瓶花酿,让他相信方禹吝啬地只给了一口,怎么可能,“方禹就不是小气的人,别狡辩了,说吧,放哪了?还是你们谁喝了?”
“是真的,”林援军道:“拿回来的是给你洗伤口,剩下的那瓶。”
东子哑然,他想起来了,受伤那天,方禹和果果拿着整瓶的果酿,跟不要钱似倒在毛巾上帮他擦试,倒在伤口上给他冲洗。
这一刻,他心里热得滚烫,嗓子眼发痒。
“走吧,”林援军道:“我找人问问,看看那儿的酒店好些。”
……
宋红军把两木托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打开车门,请三人和飞龙、松鼠上车。
“宋大哥,去汝阳路张公馆旁边的赵家洋房。”
宋红军一愣,“那是?”
方禹:“那是我爸生前买的房子。”
“你们要住哪?”宋红军急道:“多年没住人的房子,不收拾收拾哪能住。知道你们要过来,我早两天就将家里的房子布置好了。”
“别,”老爷子反对道:“我们住酒店。”出来游玩要的就是开心随意,住在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宋爷爷,”宋红军将车子往路边就近一停,侧身劝道:“我们家不住在市政的家属院,在新开发的小区里,四室一厅,刚买的房子,宽敞明亮,出入方便。”
“我和阿梅带着猫蛋住一间,剩下三间正好你们一人一间,我们忙活了几天,每间房都布置得特别温馨漂亮。”
“知道你们今天到,阿梅一早就去市场买了菜,忙活了一上午,做了满满一大桌,你看?”
老爷子一脸的为难。
方禹没吭声,打开包将房契拿了出来,递给身旁的傅慧,“果果,这座花园洋房是我有所房产中最漂亮的一座,你不想去看看吗?”
“方禹!”这边还没摆平呢,他又出来作乱,老爷子气得肝疼,抽出旱烟袋敲了过来,“臭小子,我让你不学好,才这么大点就动心思骗我家果果……”
方禹护着头,左躲又闪,“果果,我告诉你哦,那房子超级漂亮,不但种满了紫玫瑰,还架了秋千,引了活水……”
“我想吃饭,”傅慧一手抚着胃,一手接过房契,“还想住花园洋房。”住楼房,飞龙、松鼠连个跑圈的地方都没有。
“先去我家吃饭,”宋红军立马发动车子,“吃完饭,我送你们去花园洋房。先说好啊,洋房要是不能住人,宋爷爷也别说什么住酒店了,一定要住我家。”
不等老爷子回答,方禹就先应道:“行。”
老爷子瞪他,“我有答应吗?”
方禹笑道:“下午过去看看,保您满意。”
宋红军深感不妙道:“方禹,你提前找人收拾了?”
“嗯。”早在五年前,果果羡慕地看着他盒子里的一把房契,他就开始找人仔细打理这些房产了,那时他便希望,有一天带着果果挨个的来住一遍。
“啧!”宋红军跟老爷子感叹道:“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小小年纪做事就这么成熟老练。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村里玩泥巴呢。”
说到这,就不免要聊到宋红军的身世。
当年傅慧收了陆衍,和大嫂郑媛堂兄郑威送来的红包,翌日跟方禹带着普通药材制成的养生丸去还礼,路上与军嫂周芬相遇,看出她面相有异,算出她儿子正在危险边缘,于是前往重症室出手救人。而那人便是宋红军。
“你养父母还好吧?”老爷子道:“年前,听你母亲…”似想到什么,老爷子忙改了口,“听周同志说,过年时你把他们接过来了。”
知道老爷子在避讳什么,初时还会疼吧,现在早就没感觉,就像妻子说的,天下间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亲生父母缘,“嗯。我和阿梅带着猫蛋年前去接的,勉强留着过了远宵节,就留不住了,硬说城里住着不舒服,不自在,非要回去。”
“在老家也好,每天光是看着田地里的农作物一天一个样,心情就好,现在农村也富裕了,再不是重前那般光景了。”老爷子道:“我要不是舍不得果果,我现在都想回老家去住。”
一路闲聊着,不时就到了一个新开发的小区。
随着大批的知青回城就业结婚,为了解决他们的住房困难,国家组建了房建局,不但自己在各大城市大量建造住宅,还鼓励私人开办建筑公司,承接住宅小区的建造。
宋红军所住的这处小区,便是由私人企业开发建造的,房子的内部结构参照了国外的住宅布局。
房顶很高,拱形的门窗设计,大块的采光玻璃,映照得客厅里格外宽敞明亮。
“果果,怎么样?喜欢吗?”宋红军诱哄道:“住下来吧。”
傅慧抿唇笑了下,坚持道:“我要住花园洋房。”
听到开门声,阿梅系着围裙从厨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红军,人来了吗?”
“来了。”宋红军一边应着,一边催促道:“阿梅,果果饿了,端菜吧。”
“哎,好。”
“我来帮忙。”傅慧跟在阿梅身后进了厨房,看着案子上或用盘子、或用碗扣着的大大小小的菜碟,傅慧真诚道:“嫂子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阿梅颇是有些受宠若惊道:“果果,我能这样叫你吗?”
“嫂子,名字就是让人叫的,”傅慧笑道:“这盘我来端。”
“别,烫。”
“没事。”傅慧不顾她的劝阻,端着盘子出了厨房。
方禹把带来的卤牛肉、卤鸡放到餐桌旁边的餐柜上,跟着进了厨房,“嫂子,我是方禹,辛苦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傅慧放了菜回来正好听到他这话,忙钻进厨房拿过阿梅手里的托盘,捡了五六个菜放在上面,“给,端出去。”
“果果,咋能使唤哥哥呢,”阿梅农村出来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别看她对傅慧尊重敬畏,可傅慧伸手做事,她不觉着有什么,换了方禹,她就接受不了,“快给我,我来端。”
方禹顺势将托盘还给阿梅,牵起傅慧的手,轻轻捏了下,示意她别说话。
他们又不住在这里,以后接触的机会也不多,相处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没必要闹起来,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好了,别气了。”方禹牵着她走到水池旁,“不是饿了吗,洗洗手,咱出去吃饭。”
与之同时,宋红军从卧室里抱出了七岁的儿子猫蛋。
“猫蛋,”宋红军将儿子放在地上,“这是爸爸跟你说的宋太爷,快叫人。”
“红军,”阿梅放下菜,紧张地走了过来,“猫蛋刚睡下,你怎么把他叫起来了。”
“妈妈,”见到阿梅,猫蛋似见到了救星,一把抱住她的腰,将脸埋进了她怀里。
宋红军看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同是七岁,当年的果果是何等的机灵聪慧,而他的儿子生人都不敢见,“猫蛋!过来叫人。”
“你凶他干嘛,”阿梅不乐意了,“他才多大啊,有什么你不会慢慢跟他说。”
老爷子打圆场地掏出张绿色的百元大钞,朝孩子递了过去,“猫蛋,初次相见,宋太爷来得急,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这钱你拿去买个零嘴。”
小家伙回身看了看他,一把夺过钱,细瘦的小手折巴折巴叠得小小的塞进小褂的兜里,然后默不作声地又朝老爷子伸出了手。
老爷子一愣,笑了,“行啊,挺机灵的,知道宋太爷今天带的钱多。”
说罢,老爷子拿出了钱夹,正待打开,被他眼急手快地一把抢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猫蛋!”宋红军一张脸涨得通红,厉声喝道:“找打是不是,还不快把钱包还给宋太爷,听到没,快点!”
猫蛋惊恐地盯着宋红军,身子轻颤着,抱着钱包的手却是死死不松。
“宋红军,”阿梅小心地扯了几下没扯出来,心疼道:“你能不能小声点,你明知道孩子不能吓,就不能慢慢跟他说吗。”
“果果,”方禹小声问傅慧,“那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