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小厅说事之前,宋启海就打发宋文昊和宋泽回去了。
洗完手的父女俩没再进屋,对于李芳和她嫁的丈夫、孩子,有老爷子和蒋兰说明讲解呢。
后院,姜伯带着方禹、赵麒在种兰草,方婷则拿了猴头菇在清洗。
“果果,”赵麒放下水壶,从竹篮里抱起小雕,“你哥说,这是你送我宠物,还要签订什么契约。”
“嗯,”傅慧点头,“你喜欢他吗?”
说实话没毛的小雕真谈不上好看,赵麒摸了摸他的头,小家伙刚吃过他亲手喂的食物和水,对他正是依赖,很是亲腻地蹭了蹭他,瞅着他鸣叫了几声。
那一刻,他在小雕黑亮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喜欢。”
于是傅慧给一人一雕签了平等契约。
兰草种好,那边老爷子跟陆怀信夫妻也说清了,夫妻俩准备请几天假,明天跟宋启海一起出发,去桃源村看看。
一家人辞别了要留饭的老首长诸人,回了听潮院,进了家,宋启海依诺钻进厨房,给闺女做起了猴头菇大餐。
新鲜的猴头菇有很多肉刺,肉刺里藏了小虫子以及细菌,所以一定要清理干净。
宋启海先把猴头菇用清水洗了一遍,又用盐水浸泡了半个小时,然后捞出沥干水分,将猴头菇撕成小块,把里面的小虫子挑干净,再用清水冲洗下,放进烧开的滚水里烫一烫,捞出冲洗干净挤出水分。
宋启海做了猴头菇炖鸡、猴头菇清蒸烧汁、猴头菇青椒胡萝卜木耳小炒、猴头菇虾仁小炒、红烧猴头菇、猴头菇排骨汤、猴头菇银耳甜汤。
从一览院看完白虎回来的蒋国昌,嗅着空气中的鲜香,又要了个清蒸野猪熏肉。
傅慧拿着小篮回房,将多宝阁后面种植的西红杮,捡红的摘了十几个,宋启海给做了个西红杮炒蛋,另又用白糖拌了一盘。
十个菜,凑了个十全十美,厅里摆起了大圆桌,上了白酒和蒋兰酿的葡萄酒。
猴头菇营养丰盛,吃着鲜美,一家人没怎么管傅慧的饭量,她就着菜连吃了三大碗米饭。
看得杜若眼睛都直了,“也亏得是咱家收养,又有老爷子的退休金补贴。”
这话听得蒋兰眼皮子一跳,“大嫂,我和启海一个月加起来一百六七的工资,还养不好一个孩子吗?”
“一百六七是不少,”杜若轻笑,“小泽大了,过两年就要相亲订婚结婚生子了,哪哪不要钱,你能不管小泽,把钱都花在跟着老爷子一起住的果果身上?”说来说去,还不是要老爷子补贴。
“前几年我也就不说了,你们俩口子陪着老爷子在老家,花用点老人的钱,我和你大哥就当那是对你们孝敬的奖励,现在你们也都回到工作岗位了,再让老爷子帮着养孩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大哥,”宋启海放下筷子,对蒋国昌道:“果果吃饱了,你带她出去消消食。”
蒋国昌点点头,带着傅慧出了大厅。
“大哥也这么认为吗?”宋启海起身把椅子往后挪了下,双臂抱胸,目光冷冷地看向宋长期。
“我……”宋长期刚要说什么,杜若捏着他腰间的肉狠狠一转,痛得他吸溜着嘴,改了口,“启海,我们两兄弟,爹最偏心谁,还要我说吗?”
“呵!”宋启海轻笑了声,觉得已没有再跟他磨叽的必要了,“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宋文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爸!妈!”他不解道:“您们干什么,一家人有什么占不占便宜的,要说占便宜不该是我们家吗?这么多年,爷爷在老家养病,没让您们伸过一次手,全是小叔小婶跟在身边细心照顾,小泽承欢膝下了。您们不说感激,怎么还掂记上爷爷的退休金和补助上了?”
“文昊,你给我闭嘴!”杜若怒道:“爸妈是为了谁?”
“行了!”老爷子丢下手里的汤碗,目光从儿子儿媳孙子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宋长期脸上,“老大,大年初一的你闹这一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宋长期面上一僵,眼神飘忽地不敢与老爷子对视。
杜若左看看右看看,不解道:“什么风声?”
宋长期双眸晦涩,声音暗哑道:“爹给启海活动了卫戍区的工作。”
“卫戍区?”杜若脑中迷糊地将三个字转了一圈,陡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惊跳了起来,“京市卫戍区!”
“对!”
宋文昊、宋泽亦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宋启海。
“小叔要进卫戍军?”
“爸,真的吗?”
“还没确定,”宋启海扯了扯唇,“大哥的消息挺灵通的。”有这心思,就没想着脚踏实地的做几件实事。
“我……我听赵易跟林司令说的。”说完这话,宋长期有些脸红,年底军区组织了联谊会,那天林司令也抽空过去了,宋长期就想着上前打声招呼,混个脸熟,哪知走近正好听到林司令跟赵易谈起宋启海。
听两人说弟弟要被调来京市警卫队,宋长期唇边不自觉地便扬起笑,然而,“听林司令说,卫戍军第一师的副师长五月份要调任到庆市。”
副师长啊!
是!他宋长期还是师长呢,比着弟弟大半级,说出去不丢人,可这话也就糊弄一下不懂军制的外人,正规军的师长能跟被外界称之为“御林军”的卫戍军的副师长相比吗?
屋内众人又是震了一震。
“爸,”杜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后牙槽咬得咯吱作响,“宋启海是您儿子,宋长期是抱养的吧?”
“哈!”老爷子冷嗤了一声,没理杜若,看着宋长期讽刺地摇了摇头,“宋长期,咱也不说别的,老子就问你,卫戍军的副师长是凭关系到当的吗?”
宋长期呼吸一窒,喃喃道:“可是,您,您跟老首长有过命的关系啊。”继而他似要肯定什么,“爹,紫庭阁是一般人能住的吗?您还不是住时来了。”
“所以,在你的观念里,因为我跟老首长关系不错,我老头子住进了紫庭阁,又给你弟捞到了卫戍军副师长的职位,是吧?”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解释,宋长期默然。
就连宋文昊、宋泽看向老爷子的目光,都带了层滤镜的金光,原来您是这么厉害的爷爷啊!
老爷子忍不住抚了抚额,面对一屋子的蠢货,他都不想浪费口水解释了,“启海,你不是把奖章带来,准备给果果吗?”
“去拿过来,给你大哥这个认不清现实的蠢货看看。”
满满一盒奖章,宋启海也懒得按什么顺序,把面前的碗筷往两旁一推,拿出一个往桌上一丢,“平城解放,荣立三等功,”又拿出一个看了眼,丢在桌上,“XX行动团体一等功……”
“等等!”宋文昊、宋泽齐齐叫了起来,“XX行动,执行者不是铁三军团吗?”
“49年,我,”宋启海点点自己的胸膛,“进入第三军团,一年后凭军功由原来的营长爬上团长,受组织要求,亲手于第三军团内部,选拔组建了一支特殊的军队——铁三军团。”
“59年因伤退役,在职期间,曾组织参加任务八十九起,带领团队立功八十九次,”眼睑低垂,宋启海颇是伤感道:“这还不含我的个人功,还要我一一说吗?”零失误说的只是任务的完成率,可哪一次任务没有牺牲伤残,累累白骨……不朽英魂……撂下奖章盒子,宋启海霍的站起,大步走了出去。
“唉!”望着老儿子的背影,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声,冲众人无力地摆摆手,“散了吧。”
拄着拐杖,老爷子起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老人头也没回的沉声道:“宋长期,短时间内你们别来了,老子不想看到你。”
宋长期一张脸涨得通红,嗫嚅道:“您和启海也没告诉我,启海当初待的是铁三军团啊!”
“大伯!”宋泽从震撼里回过神来,气道:“你不会不知道,铁三军团的成员名单,在62年之前,属于军部的A级加密文件吧。”
“那你爹退役后也没说啊!”
这话一出,别说宋泽无语了,就是他亲生的儿子宋文昊,都无法替父亲的懦弱无能嫉妒心强找介口了。
“说!说!”杜若捏着宋长期腰间的肉,狠狠地掐了把,“早年铁三军团有一名成员不小心暴露了,那下场你忘了,一家老小十几口被从TD潜进的间谍剁成肉泥,包成饺子送到军部门口。”
不说不觉得,一说,杜若后背的汗都下来了,“宋长期、蒋兰,刚才启海说的所有话,你们都给我忘了,还有你们俩,”她点着宋泽和宋文昊,严厉的道:“外面但凡传出一点风声,我宰了你们俩个兔崽子。”
回家的路上,杜若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办的事,无言地捂了捂脸,继而她头一抬,咬牙道:“回家我就把杜招弟辞了。”
连堂姐都不叫了,宋文昊抱着小雕与开车的父亲对视了一眼,没敢吱声,省得她不等到家又反悔。
哪知人家雷厉风行,一到家就掏出三百块钱,将杜招弟送上了火车,并给列车长打了声招呼,让他路上帮忙照顾一下,别让不识字的杜招弟被人拐了或是中途丢了。
转身杜若又往老家,给自家大哥发了封电报,让他到时去车站帮忙接了人,给直接送回她婆家。
从火车站回来,杜若不停歇地又叫了父子俩到书房——开会,表示先前要住进紫庭阁的计划作废。
被丈夫不解地问起原因,杜若忍不住抚额长叹:“先前听你报怨,还以为你弟处处不如你呢。如今才知,窝囊无能的那个——是你啊!”
“铁三军团,我就是不懂,也知道那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也不是什么人可以凭关系就可以担任其团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