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叫果果

傅栩怔了下,手指隔着层布料在灯笼果的盆底划过,“叔,叔侄。”

傅慧冲他皱了皱小鼻头,无声道:“骗人。”血脉感应很强,傅慧不排除两人是叔侄的可能,不过她肯定对方并不知道他们彼此有血缘关系,所以他这么说,就是在打马虎眼了。

傅栩呲牙一笑,亦无声道:“那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叔叔好送你回家。”说来也怪,若是别的孩子遇到这种‘走失’的情况,他百分之百肯定,对方绝不会像面前的小家伙这般镇定,早在睁眼醒来那刻就该嚎啕大哭,吵着要爹要妈了。

傅慧借着头发在老太太手里落下的那刻,装傻地合了眼,对他的唇语只作不见。

傅栩无言地伸指点了点她,“聪明的滑头鬼!”

老太太的手艺不错,先前傅栩削豁的那处,她给从上面又勾下一层,剪齐修薄,将豁处遮了起来。后面的头发应傅慧的要求,用两条红绒线给扎成了两个羊角辫,红线从发根处缠起,至尾打成蝴蝶结垂在两肩,趁得傅慧十分的俏皮可爱。

两人郑重地谢过老太太,傅栩带着傅慧简单地洗漱了下,去了餐厅。

提着灯笼果上面的结扣挎在肩上,傅栩抱着傅慧挤到餐厅的窗口前,“看看都喜欢吃什么?”

因为火车的目的地是津卫,所以车上的吃食便多带了那边的特色,如麻花,老豆腐、浆子、狗不理包子、果子、耳朵眼炸糕、嘎巴菜、馄饨、羊汤、面茶等。

“麻花”,傅慧看着就是挽成花过油炸的一个面团,“老豆腐”认识,不就是豆腐脑呗,“浆子”,嗯,看着像豆浆,“果子”跟油条一个样,“馄饨”吃过,剩下的就有点蒙圈,包子还能叫狗不理,狗都不吃了,人还能吃吗?

傅栩刚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后面的乘客已不耐烦地催了。

“我说同志,买不买啊?不买让让位呗。”

“买、买,”傅栩安抚地拍了拍傅慧的后背,“先买回去,叔叔再跟你介绍。”

“麻烦给我一份浆子、一份羊汤、八个包子、两个果子、两个耳朵眼炸糕、一份嘎巴菜,谢谢!”说着,傅栩掏出了钱票。

一把军用票掏出来,看得服务员眼睛一亮,有心想说什么,对上傅栩疑惑看来的幽深眸子,不觉害怕地缩了缩头,乖乖地取了食物,接了相对应的钱票。

东西不少,傅栩把傅慧放下来,让她帮着拿了果子、炸糕。

两人选了处靠窗的位置,傅栩把食物放在桌上,又接了傅慧怀里的吃食一起摆上,然后将灯笼果放在脚下,取了筷子、勺子递给傅慧。

把每样东西及其蕴含的小故事三两句说了下,傅栩又道:“每一样都尝尝,看看喜欢哪个。”

傅慧礼貌地道了谢,选了浆子,拿了个果子。这两样傅慧吃过熟悉,一个豆浆,一个油条,听了傅栩的讲解,知道只是跟青山县的叫法不一样罢了。

傅栩夹了个包子放在碟子里,戳破皮,等热气散了,他端起碟子夹着包子喂到傅慧嘴边,“来先慢慢地吸一口汤汁……”

傅慧瞅了眼里面满满的汤汁肉馅,张嘴吸了口,鲜而不腻,不觉眼睛一亮,又连皮带馅地咬了口,皮筋肉香,滋味鲜美,就着傅栩的手,很快一个包子就被她吃下了肚。

放下碟子,傅栩解开系在腕上半干的手绢,给她擦了擦嘴,“认识这么久了,叔叔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傅’单名一个‘栩’字,傅栩。你呢,怎么称呼?叔叔总不能一直叫你‘喂’,或者‘小家伙’吧?”

“福宝,”灯笼果在下面急道:“不能告诉他,他跟你爸宋局是朋友,知道了你的名字,说不定会把你送回家的。”

“不说吗?”傅栩放下筷子,肃然道:“不说的话,叔叔只能把你交给乘警,等到下一站让他们带你返回,帮你找家人了。”

“福宝,怎么办?要不告诉他你的小名。”

“不行,爷爷和爸爸说过,‘福宝’这个名不能在外面叫。”傅慧意识里反驳了灯笼果,眼睛转了转,狡黠一笑,拿着筷子点了点纸袋里的油条,“我叫果果,宋果果。”

傅栩挑了挑眉,“不是姓‘关’?或者姓‘苗’?”

傅慧摇了摇头,“我们家没有人姓关、姓苗的。”

“哦?”这话就明白了,名字肯定是假的,至于这姓吧,若不是本姓,那就是家里妈妈或奶奶姓‘宋’了。傅栩拿起傅慧放在碟子里的勺子,端起羊汤舀了勺送到傅慧嘴边,傅慧张嘴喝下,就听他又问:“你一个人出来,家里的人知道吗?还有,你坐火车准备去哪啊?”

傅慧拿手绢擦了擦嘴,“我出来,妈妈知道的。”

“我要去京市找爷爷。”傅慧看向傅栩解释道:“我人小,出来的急,不能买票,也没有身份证明,才跟着你蹭车的。你放心,到了津卫,我就不跟着你了。”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也是陌生人,不好一直麻烦人家。

傅栩的眼睛闪了闪,小家伙的一席话,透露的信息可太多了,叫“妈妈”那生活的地方必然不是什么小县城,多半生活在上车的海市。

另外就是“京市”“爷爷”,去京市好啊,灯笼果要送的地方正是京市,等到了那,帮小家伙找找家人,也不算拐带吧?!

“要去京市啊,那正好,叔叔也要去京市,这一路你就跟着我吧。对了,你爷爷叫什么?住哪,你知道吗?”

傅慧摇了摇头,瞪着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特真诚道:“现在不记得了,等到了京市我再想想。”

“噗……”傅栩被傅慧雷得不轻,还好反应快,嘴里的汤都喷在了手心里,他飞快地起身,匆匆道了一句:“看好脚下的东西,别动。”

找服务员要了碗水,就近寻了个窗户打开,他洗好手脸还了碗,虚点着傅慧坐下,“行啊,有你的。”他没养过孩子,还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聪明。

出门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并很快地给自己找个军人当靠山,蹭车蹭铺位蹭吃……不过嘛,想想挎包里的花酿,及脚下的灯笼果,傅栩表示甘之如饴。

一顿饭下来,每样食物,傅栩都让傅慧尝了尝,遇到她喜欢的还会多喂几口。

吃完饭,两人大手牵小手地往卧铺车厢走,路过车厢里的洗漱池,傅慧扯着傅栩挎着的灯笼果包袱皮,“您弯弯腰。”她对傅栩道。

“要浇水吗?”傅栩猜测着取下灯笼果。

“不用,”傅慧说着,伸手钻进包袱里摘了两个果子,果子离开枝头立马失了光泽。

“你!”傅栩一把扣住傅慧的手腕,喝道:“你怎么把果子摘下了?”

傅慧被斥得一愣,“洗洗吃啊,你一个我一个。”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味,不过傅慧自认自己做的很公平了啊,看!见着有份。

“吃……”傅栩只觉三观“轰”一下坍塌了,他们眼里珍贵无比,偏寻不着的果子,在小丫头眼里却只是个随便可食的零嘴。

“你……你们家是不是还有好多这样的果子?”他艰难地问道。

傅慧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怎么觉得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呢,“不多,家里还余两棵,你要吗?”狭谷里倒是有很多,不过狭谷已被她封了,没有她的阵旗世人难入。真想要的话,回头跟灯笼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分一株给他。

“我,”傅栩吞了吞吐沫,“我要的比较急,你家里的就算了,这棵……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留十颗,不,十五颗果子。”不说清楚,他怕不等到了京市,小家伙就将满枝头的果子都给霍霍了,再长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十五颗啊!”傅慧的精神力隔着外面的包袱皮,扫过灯笼果数了下,算上自己手里的两颗,总共二十颗果子,给了十五颗,那就只剩三颗还在枝头了,不知灯笼果能不能接受自己秃头的样子?

“灯笼果,”傅慧意识潜入问道:“果子摘了你要多久才能再长出来啊?”

“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

“哦!”傅慧惊得瞪圆了眼,忍不住学着宋启海气极时的语气叫了句:“靠!你比老子的年龄还大了几倍!”记得狭谷相逢时,她母株怎么说的,“我家小孩……还请收了我家小孩……”一口一句“小孩”地叫着,托她多照顾。

与之相比,倒底谁才是那个“小孩”呀!

“按年轮我是比您大得多,可在植物界,特别是我们灯笼果一族,我确实还是个孩子啊。”灯笼果说完,还颇有些羞赧地对了对叶片。

傅慧恶寒了下,“那如果我给你些巫力呢,你是不是就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开花结果了?”

“嘿嘿,”灯笼果讨好地笑道,“不需要巫力,只需要你一点点,一点点功德之光,我就能瞬间开花结果……”

“怎么,”就傅栩看来,小家伙考虑得时间未免长了些,语气中他多少带了份忐忑,“是不是叔叔要的多了?”

“啊!”傅慧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这里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傅栩弯腰在傅慧耳边低语了声,“救人!”

一句“救人”,听得傅慧和灯笼果同时恍了下神。

“福宝,我真的可以救人?!”

傅慧盯着手里的果子看了看,扭身走到水沲边,踮起了小脚。

“我来吧。”傅栩取过傅慧手里的果子,扯着她肩上的衣服,将她提溜到一旁,拧开水笼头清洗了几遍。

“给。”洗完,他递给傅慧。

傅慧伸手接过一个,张嘴咬了口,脆甜的果肉在舌尖绽开,一股清香在口中漫延,咀嚼后咽下,傅慧内视着感受了片刻,除了一点淡似轻烟的灵气外,并无什么药用价值,于是她用意识回灯笼果道:“能不能救人不知道,不过吃着口感不错。”

灯笼果瞬间失望地垂了头,傅栩肩侧猛然被她一击,瞬间变了脸色,惊慌地将她取下,打开了包袱扣,“果果,你看它怎么了?”青青绿叶裹着的果子,全部倒向了一边。

傅慧被他“果果”叫得一激灵,对上傅栩焦急恐慌的眼神,抿了抿唇,努力板了脸忍下听到这名字的不自在,抬指敲了敲灯笼果的枝杆,警告道:“老实点。”作什么怪啊!

“呜……福宝,我伤心,我难过,救人啊!只有救人,我才能嫌到功德金光……”有了功德金光,她才能像跟随宋局的猫头鹰一样,踏上正统的修炼之路,免受天道的制约,免受雷劫之苦。

“别叫了,赶紧站好,到了京市我们再看看。”傅慧打断她的哀号,推了推傅栩拿着灯笼果果子的手,“吃啊!”

傅栩做了个长呼吸,也没舍得将这么珍贵的果子放进嘴里,“叔叔帮你收着,留着你下次吃。”省得她再悄默声地摘果子。

傅慧看着他将果子小心地放进自个的挎包里,无言地耸了耸肩。

回到卧铺间,里面的另几位在玩纸牌,彼此打了声招呼,傅栩一夜没睡,问过傅慧后,帮她脱了鞋,抱着送上中铺,自己也抱着灯笼果翻身跃了上去。

将灯笼果放到脚头的里侧,傅栩帮傅慧脱下外套,嗅着她身上的果香很快就睡了过去。

傅栩睡后,小晋从里侧的褥子下爬出,将碧玉葫芦和装莲子的玉瓶放回傅慧的挎包,悄悄地盘在了她的手腕上,“主人,你们刚才出去后,对面下铺的女人打开了人参的包裹和我们的吃食袋子。还好,我反应快,把百花酿先一步藏了起来,那会儿又恰有洗漱的人回来,她没来得及翻找。”若不是怕被人发现,他真想张嘴咬她一口,手贱的哦,都偷到小爷头上了。

傅慧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精神力朝下探了探,“人参呢,她怎么样?”

认出灯笼果后,傅栩的心里眼里都是灯笼果,那么大的一株人参就被他随意塞在了下铺的床下了。

“嘤嘤,”触到傅慧的精神力,人参痛苦哀嚎道:“福宝,我被那女人拽了叶子,拔了根须,好痛啊!”疼得她整个神识都晕乎了。

“她要叶子、根须干嘛?”要拿不整个抱走,傅慧疑惑间将精神力扫向了对面下铺,女人年龄不大,二十五六,妩媚的眉眼里隐含了一丝娇纵……不等傅慧打量完,对方便警惕地望了过来。

傅慧惊愕地蹙了下眉,这反应……让她想到了青山县的爸爸和身边的傅栩。

问题是这两人不但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军人,可还吃了她的莲子,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提升了一个大层次啊!

这女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