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傅瑞、罗刚

山里动静闹得大,得到消息的宋长明在县局的人走后,忙派了民兵连的宋子豆等人上山查看。

而在宋子豆几人之前,摸黑上山的还有一人,桃源村牛棚下放的傅瑞。

近两个月的休养,让他那不知真假的腿伤,也不得不褪去夹板,去宋长明那里报道,白天领了份挑粪的活计。

听着门外悄悄远去的脚步声,方禹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别去!”方远山拽住孙子的胳膊,出声阻止道,“不管他要做什么,都跟我们无关。”

方禹在黑暗里静默了会儿,又重新在爷爷的身边,缓缓地躺下合了眼。

却说傅瑞出了牛棚,辩了下方向便直奔雷击的地方而来。

县局有倪建华、宋启海这样的办案、侦查老手,一遍过后,除了坍塌的山石,什么也没有留下,比如脚步、血迹等,都做了处理。

桃源村的民兵走了个过场,就回了。

傅瑞在民兵走后,拿着手电筒又往深处细细地察看了番,同样是侦查兵出身,又办过些案件,傅瑞深知一些同行的处理手段。直至天际隐现鱼肚白,他才发现深处坍塌的内洞里有开采的痕迹。

而这痕迹说来十分的特别,不像是人工,倒似什么动物的牙齿。

这就太奇怪了,试想什么动物的牙齿,能啃得动坚硬的山石,还将整个内洞掏空了。

再探再找,碎烂的石块里,他看到了里面残留的一点零星青色碧玉。

所有的洞壁碎石找出来拼接后,他得了一个结论,这是个玉石洞,一个由动物开采的玉石洞。

掏出兜里的纸笔,他拓印下了洞壁上遗留的硕大齿印。

不等天明,他就下山去县里与联络人碰了个头。

“傅少,”来人看到他也不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他要来般,飞快地开了门迎了他进去。

宋启海要是看到给傅瑞开门这人,一定很震惊,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混迹黑市的退伍兵罗刚。

“兄弟们打探到,县局今天从大青山上抬下的,分别是一头成年的花斑虎和一头棕熊。”

“除了这些,运下山的还有没有别的?”傅瑞的声音比着往常多了层沙哑粗憨。

罗刚摇头,“没有。”

傅瑞掏出一份拓印的牙印交给他,“帮我去市里找生物系的老教授问问,这是什么动物。”

进了屋,待看清上面的半颗齿印,罗刚不免愣了愣。

傅瑞长眉微拧道:“怎么了?”

“市里有点本事的老教授,几乎都被下放关押了,剩下的那些助教什么的光凭这个……”罗刚扬了扬手里的纸,“不一定认得出来。”

“不行的话,再去市里的动物园问问。”傅瑞在椅子上坐下,“另外,陈规办完事,一直逗留在宏安县的目的,查清楚了吗?”

“……好似在找一个婴儿……”

“婴儿!”这答案让傅瑞愣了愣,“什么婴儿?”

“……六年前……被人丢弃在宏安县车站的弃婴,隐约听说好似跟京市的哪家子弟有关。”

“嗤~”傅瑞掀了掀薄唇,眼里泛出抹冷意,“一窝子的老鼠,就会整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

小蛇先是身体受到重创,后又吞服了内丹,两相冲击之下身体陷入了自我休眠,便一直没有醒来。傅慧也就没把他从腕上取下,更是时不时地用巫力为他滋养着身体。

“嘤嘤……我觉得我失宠了,”人参盯着傅慧腕上的小蛇,恨不能以身代之,“灯笼果你快想想办法,那家伙还没醒来,大人就这样了。等他醒来稍一撒娇卖痴,这房里你说还有你我的地位吗?”

灯笼果扬起果子弯腰抽了她一下,喝道:“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就说话,别嘤嘤嘤!别嘤嘤!听不懂老娘的话是不是?”

“呜呜……别打了,别打了,”人参抱着头,哭述道:“你个坏银,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你跟大人说,让她每天将你也带在身边呗。”

灯笼果悻悻地收了果子,她哪敢呀,当初福宝愿意将她带出来,不过是想着晚上可以用她来照明。现在……城里有电灯,她已经成了多余的那个,每天最担心的就是一觉醒来,被福宝通知送回老家。

傅慧抱着卤煮的虎尾啃得正欢呢,听到人参哭着提起她,抬头看了眼,“你想让我天天带着你呀?也不是不可以……”

人参欢喜地刚止了哭,又听她嚼了口肉咽下道:“切片晒干,拿个荷包一装,我就能天天将你揣在兜里了。”

“嗝……”人参被噎得再不敢多言。

灯笼果在傅慧扫来的目光里,更是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蒋兰,在家吗?咦,老爷子,你这……做衣柜呢?”

“玟娟,”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招呼道:“快,屋里坐。蒋兰在厨房,我去叫她。”

做戏做全套,家里对外说傅慧在山里受了惊吓,蒋兰便请了两天假在家照顾闺女。这不,得到消息的亲朋同事,也便提着东西上了门。

周玟娟这边刚坐下,胖厨师、周楠、小王也都提着东西进了院。

“傅慧呢,”胖厨师将手里提着的瓦罐,递给迎出来的蒋兰,“熊掌做好了,赶紧趁热吃。”

周楠盯着瓦罐吞了吞口水,被小王赶紧拉着去了堂屋。

看到周玟娟,小王眼角微不可察地缩了下,“周大姐。”

“小王!哎呀,这是?”周玟娟打量着周楠,“我怎么看着眼熟?”

周楠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我叫周楠,在县医院旁边的国营饭店工作。”

“我说呢,”这年头有点家底的,谁还没去过国营饭店吃饭。周玟娟拍拍身下的条凳,“快来坐。”

“不了,”周楠把礼品放在桌子上,转身向外走道:“我去看看傅慧。”

“那我跟你一起,”周玟娟跟着起身,“也不知道吓得厉害不厉害,来了这么会儿了,还没见那丫头露面呢。”

“福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人参急道:“快快,有人来看你了。”

“来就来呗,”傅慧抬起油乎乎的小脸,蹙眉道:“你叫什么?”声音高吭又刺耳。

“你现在是病人!是受到惊吓的病人!”人参强调道:“你就算不躺在床上装一副虚弱的模样,也不该是吃得满嘴油光吧。”

人参平时老是“嘤嘤”的一副幼稚模样,傅慧不太相信她的话,转而看向灯笼果,“她说的对吗?”

灯笼果之前一直待在寒潭边,哪接触过人间世情,所知多数是偷听隔壁宋启海夫妇得来的。

闻言,嗫嚅道:“好像是吧。”

傅慧颇是不舍地又狂啃了两口虎尾,将剩余的尾巴一扯为二,分别往人参、灯笼果盆里一塞,“赏你们了,快吃吧。”

人参、灯笼果忙欣喜地道了声谢,盆里的土猛然一翻,将虎尾埋在根部吞食了起来。

然后,傅慧抱起她们往地上一放,抬脚踹进床下,并迅速地给房间和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小鞋一踢,飞快爬上床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随之门“吱扭”一声被从外面推开,周楠、周玟娟先后走了进来。

一进门,周玟娟就四下打量了起来,除了床头的樟木箱其他全是新的,她伸手摸了摸大红的帐子,又摸了摸帐子内的缎面被子,掀开铺盖又打量了番下面的床,“哎哟,蒋兰真舍得,这可没少花钱吧?”

“除了铺盖花点钱,”周楠笑道:“床是老爷子和傅慧去废品站买的旧床板,回来自己订的。”

“旧床板订的呀,我怎么看着跟新的一样。”

“重新打磨上漆再加上老爷子手艺好,可不就跟新的一样。”周楠撩开床帐,朝里探头看了看,“傅慧睡了,周大姐我们出去吧,别吵到她。”

两人走到院子里,周玟娟扭身朝木板堆走了过去,待看清都是些不值钱的老榆木,才算瘪了瘪嘴回了堂屋。

蒋兰在厨房沏了壶茶,拆了包点心,端了过来,“来来,喝茶,吃点心。”

周玟娟飘了眼杯子里的茶汤,端起来轻啜了口,“我喝着怎么像是启海老倪他们发的茶叶?”

蒋兰:“是他们单位发的。”

“你这就不对了,”周玟娟撂下杯子,似玩笑道:“家里明明有更好的茶……怎么,不舍得给我们喝呀?“

“周姐看你说的,”蒋兰笑道:“你又不是外人,我们家啥情况你能不清楚,什么茶会比县局发的还好?”

周玟娟的眉头皱了起来,“真没有?不至于啊,你们桃源村可是给廖副县长送了几次茶了,好像还是什么特好的古茶。”说着,她扯了蒋兰的胳膊,将人拉近小声道:“昨天,局里还有人亲眼看到,你们村的姑娘又带了茶叶来找廖副县长。为此,那廖副县长,还给那姑娘在纺织厂安排了份工作。这事吧,我们家属区可都传遍了。”

蒋兰听得心里“咯噔”了声,面上却不露声色的诧异道:“姑娘,哪个姑娘?弄错了吧?”

“错不了,认亲宴那天我去你们村还见过呢,叫……宋……宋冬月,对!就叫宋冬月。”

送走客人,蒋兰回身收拾了茶壶茶杯,端着走到院中,站在老爷子身旁就不动了。

“砰砰……”将柜身订好,老爷子放下锤子,往地上另一套柜板上一坐,摸出旱烟杆,“咋了?”

蒋兰抿了抿唇,组织了下语言:“周姐说,说村子里的冬月昨天给廖副县长送了些古茶……换了份纺织厂的工作。”

老爷子装好烟丝,点燃,“就这事?”

“嗯。”蒋兰看着老爷子不解道:“爹,您不生气?”

“气什么?”老爷子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淡淡道:“古茶应该是她从慈心庵附近的小山谷里,采摘炒制的。她这本事!这魄力!说实话,老头子我倒是十分欣赏。”

村子里谁不想要份城市里的工作啊,可在同样的机遇面前,如今抓住的也就一个宋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