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组拼床

“咋,不好看吗?爸爸觉得挺美的。”宋启海说着,将闺女取下的花儿又拿了手里,抬手要给傅慧再夹上。

“啪!”

蒋兰轻拍了下他的手,将发夹夺下,“闺女明显就不喜欢,你咋还非要闹她呢。”

“不是说房子吗,”蒋兰拉了把椅子,在傅慧身旁坐下,拿着剪好的鞋底在傅慧脚上比划了下,“什么样?有图纸没?”

“有,照着房子我自己画的,”公文包打开,宋启海掏了个黑皮笔记本,放在桌上摊开,“正房三间,东间给老爷子,中间是客厅,西间我准备做书房,咱俩陪福宝住东厢这两间如何?”一墙之隔,晚上闺女那有什么事,他们也能瞬间得知。

“行啊!”这安排蒋兰很满意,“那厨房和储物间是放在西厢,还在放在倒座。”

“放倒座吧。”宋启海道:“西厢一间给小泽,一间当客房。”

夫妻俩商量好,又问了问老爷子和傅慧的意见,两人摇了摇,那这事就算定下了。

房顶还要换几处瓦片,房间里,宋启海准备给刷一层白灰。另外,那就是家具,村子里缝年过节还是要回的,家里目前用的他们不准备带过去,那县里就势必要重新置办一套。

置办也分了几种,要么你凭票去百货商场购买,要么你租赁单位的,还有一种那就是在村子里买些木料,自己动手或请人做。

一个多月前,他们是想办法跟人或换或买或借地,弄了一些家具票,不过都置办成家具或木材,给傅慧布置现在住的房间了。

如今再想弄票,就是他爷俩舍下来脸,也没地方弄了。

“你们单位的家具,”老爷子问儿子,“你去看了吗?怎么样?”

“能用的早被挑完了。”剩下破破烂烂的几个,他也看不上。

蒋兰:“那房里以前的家具呢,你同事都拉走了吗?”

“嗯,拉的很干净。”怕蒋兰会对自己的同事误会不满,宋启海解释道:“咱给他换的那三室一厅,里面的家具是原家自己购买的,腾房子时,知道是我接手,能拉的拉走了,不能拉的都给砸了。所以,咱们彼此换的就是一个空房子。”

“那现在就是在村里买树做,也来不及啊。”蒋兰愁得皱起了眉。

傅慧举手:“我可以帮忙!”用灵力刷刷几下,树便切成了板,再互相契合着一拼,一套家具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会儿事。

宋启海将闺女的小胖手一握,直言道:“不用你。”

“对,不用你。”蒋兰附和,解释道,“福宝,你现在还是个孩子,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吃睡睡玩玩,再练练大字。”

傅慧将目光投向,还没有表态的老爷子。

老爷子回了孙女一个安抚的眼神,问儿子,“屋子里有炕吧?”他们所处的位置,位于中部偏北。冬天属于那中,可睡床亦可睡炕,只不过睡床呢,夜间屋里需要添个火盆。

“正房东西间有,厢房倒座没有。”

“那福宝你是想睡床,还是想睡炕?”老爷子问道。

傅慧想了想,“我想睡床。”老师太以前就睡炕,不知道是不是她年龄大了,傅慧总觉得她那炕也好,被褥也好,人也好,留给她的印象全是灰朴朴的,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我睡床,冬天要用红帐子,盖大红的被子,”傅慧点着下巴要求道:“嗯,还要铺红色的床单。”

“行,”家里除了缺一个红帐子,红被子、红床单都有,蒋兰爽快道:“你的房间就按你说的办。”

傅慧的要求定下,老爷子问两人,“你们夫妻俩呢,是要床还是要炕?”

宋启海白牙一嗤,“怎么,您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嗯,你们俩夫妻,一个上班,一下整天忙活药材的,反正我跟福宝没事,我准备带她去县里的废品收购看看,看能不能先给福宝找张床。”能被拉到废品站打砸的家个,无不是好木头、好做工。”

“那你挑的时候注意点,带花纹的、做工精细的可别要。”

老父子斜睨了儿子一眼,“这些还用你教。”然后,扭头问孙女,“福宝,你爸最近是不是太唠叨了。”

“对!”傅慧赞同道:“太唠叨了!”今天还好,前两天回来,就听他巴巴地夸县城,都快夸出一朵花了。

却不知,那是因为宋启海怕她在山上待久了,不愿走入城市,融进人群,行施潜移默化。

翌日一早,宋启海载着祖孙俩先去了国营饭店,叫了2分一只的芝麻大饼(一两粮票),3分一根的油条(半两粮票),1毛一个的茶蛋,1毛一个的肉包子(一两粮票),2毛一碗的小馄饨(一两半粮票),3分一碗的豆浆(半两粮票)。

每样东西,宋启海叫的不多,主要是让闺女都尝尝味道。然后,每端一样,宋启海便给傅慧将墙上的价格念一遍,顺便把相对应的钱票摊在桌子上,让她认识了一下。

吃完饭,宋启海将祖孙俩送到四合院,给两人留了钥匙,约好中午见面的时间地点,便急忙忙地骑车去了县局。

祖孙俩里里外外打开,各处都看了一遍,跟宋启海说的情况差不多,青砖青瓦的四合院,浸了岁月的痕迹,青瓦有损,木制门窗朱色斑驳,房子簇拥,小院空间不大。

老爷子丈量了东厢两间房内的尺寸,牵着傅慧的手,锁了门去了就近的废品收购站。

这家看门的是位妇人,老爷子说明来意,让傅慧给了一把糖,祖孙俩便被领进了一间仓库。

一进门,就见什么碎凳子,烂屏风、床围床柱、门板箱盖的,乱七八糟地堆了半个仓房。

老爷子今天过来,就想先给孙女、儿子各挑张床。

傅慧帮着翻了个床腿,又吭哧吭哧地扯了个床侧板出来,气喘吁吁地扯了扯老爷子的腿,“爷爷,我能不能用术法?”

“不行!”老爷子断然拒绝道。

“呜……那要翻到什么时候?”一张床拆得零零散散的,扔得到处都是,有的更是压到了下面抽都抽不出来。

“乖,你坐门口玩会儿,”老爷子小心地把一个床头抬起来,“剩下的爷爷来。”

傅慧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身上背的小包取下,放到门口一块干净的箱盖上,又重新帮着扒拉了起来。

一个上午,祖孙俩免强凑齐了两张简易的床,又拼了个椅子。

上了秤,老爷子付了钱,抬腕看了下表,还不见宋启海过来,便去门口叫了辆,帮人送煤球的架子车。

老爷子又买了些报纸铺在车上,才将零碎的部件抬了上去。

“爷爷,我们不等爸爸了吗?”车子都装好了,老爷子这架势,明显是一副要走的节奏。

“不等了!”老爷子抱起傅慧,将她放在车上,让她坐在了一条椅腿上,“傅慧,你爸爸是警察,随时随地就会遇到突发事件或案子。他不是不守承诺,而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和太多的身不由己,你能愿谅他的失信吗?”

“我没有怪他的,”傅慧摇了摇老爷子的袖了,“爷爷,我刚才只是问问。”

“爷爷知道。”老爷子掏出帕子,一边帮人推着车子,一边给孙女擦试着脸上的灰尘,“爷爷知道,这次你不会怪爸爸,下次也不会!可是傅慧,有了这第一次,你爸爸日后就会有无数次的失信,每一次你都能保证自己,能够谅解吗?”

“我……”

“别急着回答,生活还长,我们来慢慢经历……”人的成长不是一蹴而就。

“团长,”小王一溜小跑地拦在了宋启海的车前,“张卫军的爹娘来了。”

宋启海长腿一支地面,问道:“刚到吗?在哪呢?谁陪着?”

“罗刚领着过来的,在我们户籍科休息室,等的有一会儿了。”

宋启海指尖轻叩着车把,面露迟疑。

“团长,你是急着有事吗?”

“嗯。”宋启海迈下车,将车把往小王怀里一送,“我换的那座四合院你不是知道地址吗,帮我跑一趟。”

“若是老爷子和傅慧在,你就帮我跟他们把这边的事说一声。若是不在,你就去附近的废品站找一下。”

“老爷子和傅慧来了?”

“嗯。”

“那行!我去了。”小王说罢,骑上车子走了。

望着小王的背影,宋启海轻吁了口气,转身朝户籍科大步走去。

“团长,”看到宋启海进来,罗刚忙站了起来。

随着他这么一叫一站,一旁椅子上的一对老夫妻,也急跟着推开椅子起了身,张爹搓了搓手,憨厚道:“宋,是宋团长吧。”

“大爷、大娘,”宋启海先是敬了个礼,又一手一个握住了二老的手,“路上还顺吗?几时到的?”

“顺顺!”大爷笑着,目光落在身上的制服上,不觉却红了眼眶。

“你这老头子!”大娘拍了把他的背,接话道,“今早到的,在小罗那里歇了歇。本来说不打扰你了,带上王娇和丽丽,我们就走。结果小罗递来了一叠钱票,说是你给的。”

“小宋,大娘能这样叫你吗?”她望着宋启海肩上的五角星,眼里有着敬畏,更有怀念。

“大娘,我跟卫军是战友,是上过战场的生死兄弟,您就把我当作另一个他。有什么不能叫的。”

大娘的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所有的坚强隐忍,在一刻全部褪去,“呜……我的儿……”她呜咽着捂着嘴就委顿在了地上。

“你这老婆子,刚才还说我呢,自己倒……”大爷要劝的话终是硬在了喉咙里。

孩子十五岁当兵,二十八岁复原回来,分到了他们县局,又成了一名光荣的警察。十里八乡,谁不说孩子有出息……为人正……结果,死的却是那样惨。

半晌,两老在宋启海和罗刚的劝说下,止了哭泣。

大娘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绢,一层层展开,是叠钱票。大娘抓起往宋启海手里塞,“小宋,这是你让小罗给的,大娘不能要。”

“大娘,”宋启海闪身躲开,“您刚才不还说,我就是你另一个儿子吗?”刚劝慰的话还在。

“小宋,你听大娘说,”老太太急了,“我听卫军说过,你不但要养家小,还照顾着好几位牺牲了战友的爹娘。”

“小宋,不说我跟你大爷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干得动不需要养老,就真是老得动不了,大娘家还有三个儿子呢,可不能给你添麻烦,拖你的后腿。”

无论宋启海怎么劝,这份钱票,老人还是没有留下。好不容易留着吃了顿饭,不待宋启海开口要送他们去车站,两老就一遍遍地催着他赶紧回去上班。

将两老托付给罗刚,宋启海又掏出随身的笔记,将家里的两处地址,和办公室的电话写下,撕下来递给了老人,“大爷、大娘,有事没事常联系。”

“唉,唉,好!”大娘点着头,似想到什么,“小宋,我们从家里给你带了些吃食,等会儿你别忘了去小王那里拿。”

“好的,谢谢大爷、大娘。一路保重,照顾好自己,回头常联系。”

宋启海从外面回来,刚踏进办公室,傅栩便来告别了。

案子完结了吗?

没有。

此案牵涉的不是一市一省,在县局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宋启海申调了傅栩,和倪建华分别展开了行动。

猫头鹰带出的那份资料,连带着宋启海、傅栩提审的人证,收罗的物证一起递上去,这个案子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已算是画了个不太圆满的句号,剩下的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宋启海给傅栩倒了杯茶,“过几天我们搬家,不等见见我闺女,再走吗?说起来,上次认亲宴你托小王送来的礼物,我们家傅慧很是喜欢。谢谢呀,有心了。”

“嗤~”傅栩哼了一声,嘲笑道:“哪天不提几遍你闺女,你这日子是不是就没法过啊!”说起来,他也是见过疼女儿的,可人家也没像宋启海这样啊!除了工作外,那是三句不离他闺女。

“羡慕嫉妒恨!哈哈哈,”宋启海大乐,“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去。”

傅栩翻了个白眼,打住道:“别,我还不想结婚呢。”刚成年就被人算计着恶心了一回。说实话,他没得恐女症已算是他心理强大了。结婚,看他爹娘那一对,还是别了吧,省得害人害已。

“那是你还不知道养闺女的乐趣。”

“报歉,我对孩子无感。”所以什么乐趣,在他这里就免了吧。

岂不知这话说出来,日后有多打脸。

小王过来时,祖孙俩刚将床板什么的卸下,给拉车的付了钱,将人送走。

等小王说明来意,老爷子垂头看向孙女,“福宝失望吗?”

傅慧抠了抠手指,“还好啦!”毕竟刚才,老爷子给打了预防针。

送走小王,祖孙俩拍了拍身上的灰,就着水龙头简单地洗梳了下。去国营饭店,花了6两粮票,七毛六分钱,让胖厨师给下了两碗烩面。

吃完饭,老爷子找胖厨师借了套工具,领着傅慧回到四合院,便拿着板件,敲敲打打地组装了起来。

傅慧在旁,时不时地给递个钉子,帮着拎一下锤子。

一个下午,两张床一把椅子倒也组装了起来。

只是吧,实在谈不让好看,两张床是用了六七张床的零部件拼凑的,光木料就含了黄花梨,紫檀木、香枝、鸡翅,更别说上面乱七八糟的颜色花纹了。

“爷爷,我不想要。”太丑了。

傅慧那别扭的小模样,看得老爷子直乐,“嫌丑啊!”

“嗯。”傅慧诚实地点点头,这刻她都想反悔地选坑了。

“别急,爷爷给你修修改改,保证让你喜欢。”老爷子说着,拿起磨纱纸,将上面的各式深浅油漆擦去,又拿刀小心地将突出的地方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