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老爷子拎着半篮猫草,走来道,“收下吧。”
方禹:“九爷。”
老爷子冲他点点头,替傅慧接过了他手里的野鸡,“福宝,跟哥哥说谢谢。”
傅慧抿了抿唇,有些不情不愿道:“谢谢,小——哥哥。”前世,自己可比他大哦。
方禹虽然觉得傅慧喊‘小哥哥’的语调有些奇怪,却没多想。他摸了摸兜,掏出两颗青黄色的果子,朝傅慧递了递,“给。”
傅慧摇了摇头,这果子她认识,特酸!想着,她一张小脸都皱巴了起来。
“可以放在肉菜里,”方禹试探道:“去腥。”依他昨日的观察,眼前的小尼姑,可是个标准的吃货。
果然,他话语刚一落下,小尼姑的眼睛倏地就亮了。
“谢谢!”这句,傅慧说的真诚多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老爷子开始将收下野鸡的原因,及方禹敏感的身份,掰开了细细地跟孙女说了遍,末了又道:“若是福宝觉得过意不去,日后我们偷着还回去就是。”
“我为什么会觉得过意不去?”这话说得,让福宝很是意外,“他能一次捉到三只野鸡,不是我的功劳吗?”爷爷话里的意思,怎么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占了对方,好大一个便宜似的。
老爷子一愣,疑惑道:“那他给你,你怎么不接啊?”
“鸡肉不好吃。”她记忆里,好像吃过那么一次野鸡,是族中一位小哥哥烤的,外面黑乎乎的一团,砸开,里面冒着血水,吃起来……当真是一言难尽。
老爷子乐了,“你连吃过都没吃过,怎么就知道不好吃了呢?”小家伙刚还俗,唯一吃过肉,不过是昨天的猪肉。
傅慧张了张嘴,能说,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吗。
“你问问它,”老爷子拎着野鸡的翅膀,将它提到傅慧面前,“愿不愿让我们吃了,愿意的话,中午就让你蒋兰妈妈,给咱红烧了。”
到了傅慧身边,如七彩锦鸡,想到的是跟随,也如眼见这只,要的是早日投胎。
午饭蒋兰做的很丰盛,土豆炖鸡、野猪肉酸菜蒸饺。
巫族人很少做饭,吃的是灵果,喝的是灵露,傅慧大多有关肉的记忆,来自,族兄族姐们偷摸下山,回来后带的熟食。
熟食带回后,大多是凉的,肉上凝着厚厚一层油脂,他们帮着烤过几次,不是凝聚在指尖的火太大,将肉烧成了灰,就是小得在空中闪了下,熄灭了。
就是这些沾了油脂的肉,傅慧能吃到的机会也不多。
荤食,爹爹和族老们是绝不允她吃的,他们对她宠爱有加,却也管的极严。
在她之前,族中已有五代没有圣女降世了。
巫族没了圣女,就失去了与天道的联系,也因此,族中的大巫慢慢地跟着,失去了沟通天地的能力。
如此一来,民间的愿望,他们便无法帮着传达、解决,渐渐地没了民众的信仰,他们成了各方厌弃的一族。
她的出生,承载了族人全部的希望。
午饭,傅慧用的不多,不是不好吃,而是忆起往昔,情绪颇有些低落。
“福宝,”老爷子招了招手,将孙女揽在身前,“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饭不好吃吗?”
傅慧摇了摇头,“我想山里面小伙伴了。”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她都是让白瑾载了她,放逐于山林。
将小家伙送到山脚,老爷子再次问道:“真不用爷爷陪你进山吗?”
“不用,爷爷您快回去吧。”朝上爬了一段,见老爷子还担心地待在原地,傅慧冲树后的白瑾招招手。
白瑾闪身出现的那刻,老爷子惊骇得哪还记得,自己老态龙钟的模样,几个窜跃就挡在了傅慧面前。
“爷爷,他是白瑾。”
白瑾朝后退了退,直起上身,抱着前爪冲老爷子拱了拱。
半晌,老爷子才明白,孙女的认识是什么意思,“他,他成精了。”
“没有。”傅慧记得天道好像说什么建国,什么不许成精,“爷爷,有白瑾在呢,您放心回去吧。”说着,傅慧飞身一跃,落在了白瑾的背上。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晚上吧。”
这天,傅慧将自己灌醉在悟空的树洞里,一觉睡到了星月满天。
“福宝你醒了,”黑暗里,悟空递来了张打湿的帕子。
捻了个招唤术,傅慧伸手接过飞来的灯笼果,放在一旁,才拿了悟空手里的帕子,覆在脸上,让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
“戌时中(晚八点多)。”
将帕子丢给悟空,傅慧抱了灯笼果,翻身站起钻出了树洞。
树下,白瑾立即站身走来,接了她朝山外奔去。
悟空见怪不怪地挥了挥手,目送一人一狼远去。
山脚下,老爷子急得,将地上的草皮都蹭没了。
一人一狼携着灯笼果的光茫,穿林而下,停在了老爷子面前。
“爷爷,”傅慧一手抱着灯笼果,一手朝老爷子伸出了手。
老爷子上前,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果酒香,是百花酿的味道,“福宝,你喝酒了。”
这时,傅慧猛然打了个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比了比指尖,“一点点。”
“你啊!”老爷子好气道:“下次可不许了,就是一点也不行,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傅慧爱娇地扑在他怀里,抗议道:“我很乖的,不许在说了。”
被她娇娇软软的一央求,老爷子哪还有什么原则,“好、好,爷爷不说。”
老爷子不认识灯笼果,看着发光的一颗颗果子,心下虽然好奇,却没多问,只当傅慧寻的玩具。
此后几日,老爷子一边拉出棺材,打磨上漆,一边抽空用猫草,给傅慧编了很多玩物,如毛茸茸的小篮子、小蒲团、笔桶、玩偶等。
而蒋兰则在几位,上了年龄的老太太的指点下,做寿衣、寿被、寿鞋……
这日,老爷子在院里,给棺材上最后一道漆,蒋兰做衣累了,腻在傅慧身边,正在教她认字。
陡听一声哭喝响在了院门前,“九爷啊……”
老爷子一惊,放下刷子迎了上去,“怎么了,铁树家的,是你六奶奶……”
“九爷你亏不亏心啊,我娘我哥嫂咋得罪你了,你让人将他们送到劳改农场……”
“你娘,你哥嫂?”老爷子一脸莫名,“他们进劳改场,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可打听清楚了,就是你吩咐的。”苗芽哭着一屁股坐在门前,拍着地嚎道:“为什么,你倒是说啊,我娘他们怎么得罪你了?要是因为宋冬月,我这个受害者,跟她赔礼道歉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