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看着又一张传送符,在收尾处燃起,傅慧的咬着下唇,眼里闪过抹恼怒,不知是对这方天道,还是对自己。
“福宝,”猫头鹰在旁,怯怯提醒道,“朱砂只剩一点了,黄符纸也只余一张。”
原有的符纸朱砂,均被文化局的人收走了,这会儿用的还是猫头鹰,帮着傅慧从文化局的垃圾桶里,捡来的。
傅慧闭眼,长出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起身往窗边一坐,默默地将功法运转了一周。
等气息稳了,心平气和了,才走到小几前,盘膝坐下,拿起盛朱砂的碟子。
胖乎乎的小手,从上面轻轻拂过,碟子立即变得洁白如新。
猫头鹰心头一惊,这下仅有的一点朱砂也没了。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却见傅慧右手食指,划过左手掌心,随着一抹奇香溢出,金红色的液体滴落碟中。
这下猫头鹰不只是惊了,他骇得倒退一步,跌坐在了踏踏米上。
窗外的树灵、野猪魂魄,偷偷觑了眼静坐几前的傅慧,小心翼翼而又贪婪地吸食着,飘出来的奇香。
傅慧闭上眼,将传送符在脑中又描绘了一遍,方以右手食指蘸着碟中的液体,于黄符纸上飞速画起。
指停、符成。
待符上的金光敛去,傅慧招了招猫头鹰,“此符加了我的血,也造成了符纸,难承其重。如此以来,它就成了一张单程票,能不能回来,要靠你自己了。”
说罢,傅慧将一早准备好的荷包挂在他脖子上,又让他闻了闻,她找老爷子要的,宋启海一件穿过没洗的衣服。
末了,傅慧将碟子往他身前一推,“喝了吧,作为报酬。”
猫头鹰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伏了下来,“给大人跑腿,是我自愿,不敢贪图大人的血液。”
傅慧扯了下苍白的唇角,笑了笑,“你该得的。”背井离乡,抛妻弃子,也许一辈也回不来了,“喝吧,喝了赶紧过去。”
“大人……”
傅慧手一抬,阻止并安慰道:“放心。你的妻小,我自会替你照顾。”
“谢谢大人!”猫头鹰认认真真的给傅慧磕了三个头,一口将碟子里的血液吞服入肚,抬爪按在了符咒上,随着符咒上的光茫升起,他双翅一展,带着荷包,消失在了傅慧面前。
树灵、野猪魂魄,回望着最后一刻,他如浴火重生般的庞大虚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傅慧朝它们招了招手,“过来。”
“大人!”树灵、野猪,战战兢兢地从窗口飘来,不约而同地伏地跪在了傅慧面前。
傅慧看了下大了一圈的树灵,又瞅了眼魂魄更加凝实的野猪,“我血液中溢中的灵力与功德,已足够你们投胎为人,去吧。”
“大人,”野猪伏地求道:“我能不能投胎到桃源村?”
“大人,”树灵跟着期艾,“我也想。”
“树灵可以,”傅慧点了点野猪,“你不行。”
“为什啊?大人,我的肉都让您吃了。功德金光也没敢跟您要一点,只是想跟您生活在一个村子罢了。为什么树灵可以,我就不行?”野猪说着,委屈地抹起了泪。
问题是一个魂魄,又哪来的泪?所以,它干嚎了几声,一滴泪也没落下。
傅慧撩起眼皮瞪了它一眼,“闭嘴!”
“它本体是长在桃源村,祠堂门口的一棵树,生受了桃源村多少恩泽,哪能不还。而你,你想想,我明明还记得你是一头猪的模样,转眼你投胎成了我的族弟族妹……”光是一想,傅慧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报歉,接受无能。”
“那,那我可不可以投胎到隔壁村啊?”
“随你。不过有一点,我提理你们一下,那就是投胎后,你们以前所有的记忆都将清零。”都没记忆了,又何必纠结投胎在哪。
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傅栩咬牙一个狂冲,跑出了胡同,腿一痛靠着墙倒了下来。
推开宋启海,傅栩迅速地摸出qiang,借着墙体的掩饰,描准追在前面的大汉,扣动了板机。
一击得手,傅栩心中大振,唇角轻扬间又射出了第二qiang,第三qiang……可惜,他的好运不多,之后的几qiang,也只是伤了一人,其他的都被对方避过了。
“宋启海,你的枪快拿来。”作为公职人员,就是这点不好,配套就是一把qiang,子弹还有限。
宋启海流血过多,意识已经模糊,他隐隐约约地觉得,随着傅栩的叫嚷,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放大版猫头鹰。
傅慧的血,猫头鹰还没全部吸收,他现在正处于一种,对体形无法掌控的阶段。
又因为傅慧血液里庞大的能量,横冲直撞间他一时压制不住,导致了他双目赤红,骨骼暴起,嗅着几人身上的血腥味,脑中有股噬血的冲动。
伸爪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荷包,丢给宋启海,猫头鹰仰天一声啼叫,双翅一展朝胡同里的几人扑了过去。
那一刻,宋启海脑中陡然闪过一抹清明,摸着荷包轻嗅了下上面的味道,眼里更是闪过抹恍然。想到胡同里那几人的重要性,他忙扯着嗓子喊道:“手下留人。”
“卧槽!卧槽!”傅栩抓起宋启海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宋启海,你掐我一把,我觉得世界有点玄幻,也有可能是我现在,是在梦中……”
“咳咳……”宋启海一边咳嗽地喷着血沫子,一边死命地抽回自己的胳膊,颤颤抖抖地打开荷包。
一张纸条,七张三角的黄纸符,一个玉瓶。
指腹从纸条上划过,就着笔迹的刻痕,盲读了一遍,忙打开玉瓶,倒出两颗莲子,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一颗喂给正比划着给猫头鹰,做现场直播的傅栩。
“哇,一爪子划去,胳膊没了。天哪!那家伙还会喷火,太TM的厉害了!唉,我果然是在梦中,竟将一只猫头鹰幻想得这么厉害……唔,你给我吃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
说着,他倏地收了音,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胸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流向了四肢百骸,热热的暖暖的,所过之处,犹如枯木逢春。
他还在细细体会呢,突觉颈后一痛,昏了过去。眼睑合下时,他分明看到了宋启海往回缩的手。
宋启海细细感受了番体内的异样,又伸手摸了摸后背中枪的地方,只余一片跟手和脸一样,光滑细腻的肌肤。
遵照着纸条上傅慧的交待,宋启海将遮颜符拿了出来,分别拍在了自己和傅栩的身上。
听着附近几家,小心地打开房门,朝这走来的声音。
宋启海探身朝胡同看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残缺的几人,已不见了那金□□头鹰的身影。
将衣服内脱落的子弹捡起,装在衣兜里,宋启海凭借着刚刚增强的五感,将傅栩打出的子弹,一一找回。
然后扛起他,并夹起胡同内一个还算完好的瘦小汉子,飞速地离开了这片现场。
他们此次的任务,因为牵涉的人员过多,而其中不乏政府要员,并不适合露面在人前。
宋子豆找回宋冬月后,因为野猪,就把给黄大丫报信的事忘了。黄大丫醒来后,就缠着蒋兰到县局,叫小王帮着找了几个人,一起把县里各处找了个遍。
送走小王等人,已近凌晨,黄大丫又闹腾着,让蒋兰陪她回了村。
所以,翌日傅慧醒来,到家的蒋兰已熬好了小米粥,蒸了花卷,拌了小菜。
“哎哟,我们的小宝贝醒了。”说着,蒋兰俯身将傅慧抱了起来,“我怎么听说,昨夜睡时,你专门找爷爷要了爸爸的衣服。”
傅慧脸一僵,想到昨天老爷子问他原因时,她答的话,“我想知道由爸爸的气味陪着睡,是什么感觉。”
“宝宝,昨天爸爸的衣服陪过你了,今晚妈妈来陪你好不好?”
“我,我一个人睡习惯了。”
“哦,那让妈妈的衣服来陪你?”
“好,好吧。”
老爷子屋后晨练回来,忙跟着接话道:“那后天,让爷爷的衣服来陪你。”
傅慧:“……”
小米粥里放了红枣、红糖,傅慧喝了一碗,又就着小菜吃了个花卷。
蒋兰刷了锅,收拾好碗筷,就将昨日老爷子荼毒的两斤,煮坏的肉,给装到一个小盆里,放进竹篮。
“爹,你带着宝宝,把这肉给书记家的狗送去吧。”全村喂狗的就那么一两家,而这其中,也就宋南升与他们家离得最近。
“行啊!”带着孙女溜弯,于老爷子来说,那真是最美不过的事了。
两人慢慢地去,慢慢地回,好不悠哉游哉。
继上次的野鸡之后,今天上山,方禹又捉了三只。
说起来,他也有些纳闷,这两次遇到的野鸡,都是那么的让人匪夷所思,不是直接撞上来,就是站着不动,让你捉。
难道真的像村民所说,是因为那小尼姑,还俗落户在了村里。
心里还在暗忖,一抬头……四目相对,遇到了,在村口山脚。
老爷子俯着身子,正在坑边揪猫草呢,他童趣未泯,准备回家编成玩具,给傅慧玩。
傅慧扯着猫草穗,立在路边,看着小小的少年一步步走近。
“咯咯……”
嗅到傅慧的气息,少年竹筐里,用青草盖着的三只野鸡,挣开嘴上的束缚,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
方禹……
僵直着脊背,他停下脚步,大脑飞快地转了起来。
片刻,他放下竹筐,掀开青草,在傅慧好奇地打量下,捉了一只出来,往她面前一送:“给你一只,我捉到野鸡的事,别对人说,行吗?”
他不是村里的人,亦不是下乡的知青,而是……下放的劳改犯,被人揪住安一个,侵占国家财产的罪名,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