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他大哥的人,殷祈在一瞬间也有被打断谈话兴致的不快,这直接表现为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站起来就走,而是坐在原地冷漠地看向对方:“很急吗?”
来人没在意殷祈的冷脸,不卑不亢继续向他传达着自己的使命:“是的。大皇子吩咐,无论如何也要请您去过去。”
“那行吧——”殷祈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不情愿地拉长了声音应和了一声,随后转过头看来夏小如,“小如,我让人先把你送我那去吧。”
刚才说的是去他哥家吃饭,和现在的意思又不一样了,殷祈不确定他大哥找他的事能不能说给别人听,如果是需要私密谈话,那么带着夏小如就太不合适了。
主人跑去谈私房话,让客人等着……哪怕是留她自己吃饭,或者找大嫂相陪,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太尴尬,也太不礼貌。
不过送回自己的府里就没这些问题了,反正夏小如已经同意在他那里借住,不过就是早回去一会,而且在他的皇子府,还真不怕有谁敢怠慢他最重要的客人。
有小心思的,在上次绑架事件之后,就已经都被清理了。他现在的皇子府不敢说是固若金汤,至少也不会有阳奉阴违的家伙存在。
对于殷祈的询问,夏小如是无可无不可,她也想尽快找个地方给她休息,因为这时候旅店里又来了不少人,乱哄哄的,吵嚷得她主体脑壳都痛,是得回去看看了。
“客随主便。”夏小如这样回答殷祈,“你也不用在意我,别担心时间问题,让人给我找间屋子,送点晚餐来就行了。明天我们再细谈其他的,我今天也有点累了。”
她说着话,对殷祈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表示旅店那边有事要处理。殷祈露出了然的目光,因为有外人在场也没多说,没去管跟着他的保护者们,而是直接吩咐起这个传口信的人来。
“你,帮我把她送到我家,跟管家说这就是我刚刚说过的最重要客人,让他好好招待。有事直接问小如就行了,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许推辞。”
来人躬身行礼,应下了这份新差事:“遵命,我会好好护送这位女士去七皇子府的。”
“嗯。”殷祈起身,掸了掸衣服,自然有人去结账,这不用他操心,“小如,明天见。”
夏小如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跟殷祈一样,在外人面前,她也有专属于她的面具:“明天见。”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后,一起离开了茶楼,之后又并行了一段距离后才分开各自行动。殷祈带着他的“眼睛们”去了大皇子府方向,夏小如则跟随着传信之人往七皇子府走。
对方不是个爱多嘴的,看起来也不想给他的主子多打听到点什么消息,夏小如很满意这种状态,略微分了点心注意着道路后,她就把主意识切回了旅店那边。
旅店这边太热闹了。
一大帮冒险者涌入了旅店,吵吵嚷嚷的,令乘黄几乎发狂。
是的,夏小如主意识不在的时候,乘黄从宿舍里跳了出来,自动承担了解决“好奇宝宝”们的所有问题。夏小如这边开个房卡,办个入住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但过于复杂的事情,就太难为她了。
“你们不认识字吗!!”乘黄的尾巴“啪嗒啪嗒”敲击着地板,上挑的狭长双眼中满是暴躁,却依旧耐着性子留在旅店门口,“所有的设施都有说明,房卡你们也办了,还要问什么问!自己去体验一下不好吗?”
“咳,也不是不认识字,这不是就好奇么……”说话的人脸上有一道可疑的爪子印,好像跟乘黄正倒毛的那只前爪惊人的吻合。
乘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他这张狐狸脸为何能做得如此惟妙惟肖,随后它仿佛察觉了什么一样,回首往主屋里看了眼,接着挥了挥爪子示意眼前的人走开:“去吧去吧,赶紧走,否则本大爷肯定你会后悔。”
“怎么个后悔?说好了的啊,不摸你,不许伸爪子我。”
乘黄斜眼看它,嗤笑一声:“去看看等电梯的队伍吧,在你跟本大爷废话的时候,那边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不提那人怪叫一声跑去排队,夏小如信步走到了乘黄身边,蹲在了它的旁边,一只手习以为常落在了对方后背光滑柔顺的皮毛上,开始每天撸毛茸茸的日常。
“怎么想起来帮忙了?”
乘黄舒服地眯起了眼:“本大爷很无聊,出来找点乐子,可不是帮你。”
夏小如故作沉吟:“非主观意愿的吗?那……我本想送份谢礼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乘黄耳朵颤了一下:“什么?”
夏小如指了指零食贩卖机:“99G档位一盒,我请。”
“就这么说定了!”乘黄蹭地一下跳了起来,伸出前爪,掌心朝上,肉呼呼的看得夏小如非常想捏一把,“快给本大爷钱!”
夏小如笑着打发了乘黄,看着它像个孩子一样拿了钱就窜出去,本以为它会一尾巴扫飞排队的人,没料到它竟然会在队伍末尾规规矩矩排队,虽然很不耐烦,但的确遵守了旅店规则,就很可爱了。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这么多的冒险者进入了旅店范围,入住率也比平日里高很多,夏小如抬头看了看天色,明明还是白天啊,他们不该去打怪兽找资源吗?
Emmmmm……搞不懂。
不过无所谓了,不闹事还有钱赚就行了,夏小如又看了眼院子中几个飘起来的载人泡泡,转身回到了主屋里,她还惦记着另一边的投影实体呢,不过好像还没到,也就不着急现在就切回去。
……
“魔狼”贝元站在旅店院子门口,神色中夹杂着复杂和震惊,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时刻保持警惕,但现在不知为何,明明在如此陌生的坏境里,心情竟然有些许放松。
他是出来找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长子的,从13层回家后,就听到了小儿子贝勇的汇报,只略微休整了1天,就又马不停蹄赶到了这里。
本来在听说自己的长子竟然毫无羞耻之心的当了这里的清洁工时,他是愤怒的,想着不但要把人带走,还要好好教训一下这里的店主人,让她为她的无礼怠慢付出代价。
可现在,他犹豫了。
“阿勇,这就是你说的那家破烂旅店?”
贝元的嗓子曾在一次冒险中受伤,拖了很长才得到治疗,即便后来能说话了,但声音却变得粗粝沙哑。面对外界偶有的惋惜之声,他本人则毫不在意,这是属于冒险者的荣耀,那些想用他做宣传的普通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就如同他永远都不理解,明明身上流着自己的血,与自己血脉相连、悉心栽培的长子,为什么会长成现在的样子。
贝勇的精神也是恍惚的,他只来过这家旅店一次,当时院子绝对没这么大,装饰也仅仅是看得过眼,更别提眼前这棵仅仅是看,就能让人产生巨大敬畏心的树屋了。
“不、不是,父亲,我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这样的。”
贝勇慌乱地四下张望,在看到熟悉的马厩还在原点后才松了口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样,他快步跑到了马厩边上,一边往里张望,一边说道:“之前我是在后面的灌木迷宫附近遇到大哥的,然后打探到了他被雇佣当清洁工,平日里就住马厩。”
马厩里现在当然是空无一人的,就连蜥蜴也没剩下几头,全都在悠闲地嚼着它们的饲料,除了夏小如和贝鲁,它们并不高兴理会非租赁者外的两脚兽。
“回来!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贝元不悦皱眉,算不上疾言厉色,但足以威慑到贝勇。
“抱歉,父亲。”贝勇乖乖走了回来,神色恭谨,单从外表神态来看,他跟站在贝元身后的两名侍从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地位上的区别。
叫回了自己的次子,贝元并没有继续呵斥他的想法,而是定睛仔细观察起旅店的全貌。
毫无疑问,最吸引人眼球的,自然是那高耸入云、上百人牵手合围都很勉强的巨大树屋。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景色,贝元自觉自己也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最深入的一次曾经下到了地底迷宫的20层。那次他见到了此生中所见的最大瀑布,轰隆声冲击着他的耳膜,再怎样仰望也无法看到顶端到底是什么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自然景观,不管是钟乳岩洞,还是险峻奇峰,又或者他所见到的辽阔大海,大自然总是能带给他震撼,并由内而外产生敬畏之情。
可现在似乎有所不同,这棵树毫无意外是大自然的杰作,可他除了敬畏之情外,竟还被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所包围,令他心旷神怡,就连原本想找麻烦的想法都淡了许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贝元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舒适了一些,即便刚才说了话,也没有开口后带来的不适感,照这样下去,似乎也不是不能好好和长子进行一段长时间沟通。
嗯……首先,他得先找到对方。
收回眼神,不再去看树屋,贝元把注意力转移到一个个不断飘起的大型泡泡里。原本他以为那是某种法术,困在里面的人是得罪了旅店主人的囚犯,毕竟在贝勇的描述里,旅店老板是个强硬冷漠的女人,对冒犯她的人从不手软。
然而几乎是立刻,他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囚犯的脸上是不可能浮现出那种愉快表情的,而且随着他们越飘越远,贝元猜到终点将是树屋的顶端,就更放弃了这个猜测。
垂眸思索片刻,贝元决定调整自己之前的策略,他或许该好好跟旅店主人谈一谈,毕竟从刚才开始,贝勇所给出的信息都被证明了错误,那么他对他兄长所处状况的判断,有极高的几率也并非正确了。
果然,家族还是需要贝鲁来继承的。
贝勇……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