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卿卿抱着沈乐香一路往前走, 路上通过小丫头断断续续的叙述,大概的了解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娘以前是大队里出了名的先进分子, 虽然现在因为年纪大了不再上工了, 可是她年轻的时候干惯了农活,年纪大了也是个闲不住的性格。

她见外面难得是一个阴天, 就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山脚下,打算在附近挖点野菜摘点野果子。结果没想到的是,路上就遇见了林家的那几个丫头,以及她们那个被宠坏了的弟弟。

张大娘很多年前,就因为铁蛋儿的事情跟林家撕破脸了, 所以突然看见这几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脸色。

也不是张大娘恨屋及乌,因为林家夫妻那样对待铁蛋儿才迁怒与她们, 而是林家的这几个孩子真的不像话。

当初铁蛋儿跟张大娘说过,林家夫妻一开始为什么打他的原因。在知道铁蛋是被林家丫头陷害的,就连看起来老实的四丫也一起帮凶,张大娘就对这一家子的人就失望透了。

尤其是林家的二丫头林二丫, 她就是一个典型的恶毒女配。她小时候看见谁家吃好的,就死皮赖脸的赖在别人家里。别人若是想要赶她走, 她就哭着喊着说他们打骂她。有的时候她去别人家串门子, 还会顺带的偷别人的东西。

如今林二丫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十六岁了,虽然她没有继续做那些小偷小摸的事,但是却整天眼瞅着知青队的那些男知青们。

她之前瞄上了沈丽妍的对象杨辞, 后来因为杨辞运气好进了运输队,开始跟着运输队的人在外面忙。林二丫根本找不到他这个人,于是便把目标转移到了杨成郝的身上。

杨成郝是杨辞继母的儿子,杨家已经出了一个杨辞下乡了,杨成郝根本不用跟着一起下乡的。

至于为什么杨成郝会突然下乡?都是因为去年杨辞带着沈丽妍回家,杨成郝一眼就相中了身为女主的沈丽妍。

他从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跟杨辞这个当哥哥的攀比。后来见到了漂亮如花的沈丽妍,就吵着闹着非要跟着也一起下乡来。

杨成郝打的是个什么主意,杨辞和沈丽妍的心里都很清楚。

沈丽妍其实是个十分普通的女人,她跟一些女人一样也有虚荣心。在知道杨成郝是追着她来的时候,她一方面嫌弃杨成郝是个妈宝男,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的暗自得意。

林二丫因为沈丽妍一边是杨辞对象,一边又吊着她看上的男人,所以对沈丽妍一直满心怨恨。故而每一次见到沈乐香和沈家好,她就忍不住怂恿自己弟弟去欺负他们。

林二丫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沈丽妍对沈家的几个孩子都很好,尤其是当着村里人的时候,她对沈慕军这两孩子更是特别优待。

久而久之,全大队的人都觉得沈丽妍真的心疼这两孩子。就是原主自己,都觉得沈丽妍很喜欢沈乐香和沈家好。

后来在沈慕军残废了之后,沈丽妍多次为难原主的时候,原主才会故意当着沈丽妍的面,对沈乐香和沈家好大打出手。原主就是希望沈丽妍顾念着两个孩子,不要把所有的事情做绝了,不然她就对两个孩子和沈慕军出手。

面子上,沈丽妍确实很在乎两个孩子和大哥。至于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其他人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张大娘在看到林家的几个孩子时,便领着身边的两小只往前面走,她并不想让他们与林家有太多的接触。

然而不等他们三个人走远,林家最小的孩子也就是林五宝,远远的便朝着沈乐香和沈家好问道:“这两天你们两个,为什么一直住在张大奶奶家?我听村子里的人说,你爸妈去城里办离婚手续了?你们是不是跟铁蛋儿一样,成了没爹没娘要的小可怜了?”

林五宝今年已经6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去村子小学读书了。由于他是林家唯一的一个男娃,又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所以无论是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家里面最好的。

面前的林家几个丫头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脚上的鞋子都露着大拇指。一个个小姑娘灰头土脸的,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跟一群可怜的小叫花子似的。

但是再转头一看林五宝,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从供销社买的,脚上还蹬着一双锃亮的小皮鞋。他脚上的这一双鞋子,不仅很贵还要有票才能买到。

再看看眼前的几个丫头,她们最大的已经十七岁了,最小的今年也有十三岁。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然而她们此刻一个个瘦得尖嘴猴腮的。明明正值花一样的年华,一个个看起来却又老又丑。

她们此刻的样子与林五宝对比一下,胖墩墩地林五宝又白又嫩的,看起来就像是城里来的小孩子。知道的,知道他是林家的宝贝金疙瘩。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是哪家地主家的小少爷呢?

沈乐香的性格一向要强,一听到林五宝的话就忍不住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爹娘是不会离婚的,他们是去县城医院看病去了。”

林五宝闻言,忍不住嘻嘻的笑了起来。他长得胖,一笑起来五官都挤到了一起,看起来带着一股猥琐的味道。

林五宝拿着一根小木棍在手里晃着,他听到沈乐香的话之后哼了一声,一双小眼睛瞥了一眼沈家好的新衣服,心里顿时忍不住就嫉妒上了。

林五宝:“沈乐香你骗谁啊?现在村里人都在传呢?你爹娘就是要离婚了,他们不打算要你们两个了。”

沈乐香气急败坏的瞪着他,林五宝以前就喜欢欺负她跟弟弟。之前因为李卿卿为了姐弟两出头,林五宝被他娘给警告了几回,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找他们的麻烦。

今天他难得逮到这对姐弟,再加上村子里确实在传言,沈乐香爹娘去城里离婚去了。村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没有爹娘的孩子跟一根草一样,都会变成任人欺凌的可怜虫。

林五宝觉得沈乐香爹娘忙着离婚,根本没有心思管他们两个小的死活,顿时就有了继续欺负人的底气了。

沈家好年纪比沈乐香还小,他很多事情根本不明白,他只听懂了一句他爹娘要离婚了?

沈家好立刻一脸担心的看着沈乐香道:“姐姐,爹娘真的要离婚了吗?”

沈家好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一听到这个眼圈就红了。沈乐香见状忙拉住弟弟的手,然后小声地安抚想要哭的沈家好。

林五宝见状顿时乐了,他被林家一家子给宠坏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的性格变得有点扭曲,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欺负别人。

当然了,他只敢欺负比他小,比他弱,家里没有什么人撑腰的人。当他看着那些人被他欺负哭时,他就莫名奇妙的觉得十分开心。

张大娘扫了林五宝身后几个丫头,忍不住出声道:“林家的几个,你们也不管管五宝,就喜欢欺负别人家的孩子。”

“还有……你们听谁说的这些谣言?沈乐香爹娘的感情好着呢,让我知道那人是谁在胡说,看我不掰了他们的大门牙。”

张大娘年轻的时候是个泼辣的,在大队里面就没有人敢欺负她的。如果是以前她说出这样的话,林家几个丫头还会害怕的躲开。但是这两年张大娘看起来明显老了,打也打不动了,跑也跑不动了。所以她这话对于林家几个,此时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林二丫闻言撇了撇嘴,然后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大奶奶啊,我们家五宝年纪还小,就算真的说错了传错了,那你也不能真的怪到我们五宝头上啊?你老人家要怪啊,就怪村子里说闲话的那些人吧。”

张大娘看着眼前十五六的林二丫,她跟林家也不沾亲带故的,也不好帮林家教训孩子。不过一想到过两年她要说亲了,张大娘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到时候她就要看看,这样的闺女谁家敢要?

然而张大娘不知道的是,人家林二丫心可大着呢?人家可看不上农村的汉子,人家是要嫁给知青进城里去的。

再然后,张大娘本该带着沈乐香和沈家好离开的。结果就因为一颗大白兔奶糖,引发了一场血案。

沈乐香为了安抚心情不好的弟弟,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颗奶糖来。

这奶糖是李卿卿临走前给她的,一共给了沈乐香五颗糖,沈乐香和沈家好一个人两颗,每天一天只能吃一颗。而剩下的那一颗奶糖呢,是为了防止沈家好闹了起来,沈乐香可以用这颗奶糖哄他开心。

林五宝家里也有大白兔奶糖,他今天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颗。他在看见沈乐香那颗奶糖时,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口袋。他原本是想要拿出来炫耀的,结果摸了半天,就发现他的大白兔奶糖不见了?

林五宝顿时怒气冲冲的看着林家几个人道:“我今天出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一颗糖吗?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糖?”

林二丫闻言,偷偷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此时她的口袋里正躺着一颗奶糖。

这糖是她在家门口捡到的,她知道这是林五宝口袋里的糖。林五宝那里总是有很多好吃的,而且都是他们供销社买不到的好东西。平日里林五宝总是十分粗心大意,林二丫就喜欢跟在他后面捡漏。

林大丫看着盛怒的弟弟,忙一脸小心翼翼的说:“五宝乖,大姐回去给你找找,说不定是掉在路上了。”

林大丫说着不等五宝回答,她便转身朝着来时的那条路跑了过去。

林二丫没想到一向不在乎这些的弟弟,突然之间为了一颗糖大发雷霆,她担心林五宝会想到什么,忙指着沈乐香手里的糖道:“哎?我怎么看着她的糖这么眼熟啊?”

林二丫从小就会祸水东引这一招,之前她这样陷害过铁蛋儿好几次,后来还陷害过傻乎乎的妹妹四丫。

经过林二丫这么一说,林五宝顿时一脸凶神恶煞的看了过去。然后他就看见沈家好拿着糖,正笑着要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林五宝虽然今年已经六岁了,可是六岁毕竟还是小孩子。他眼看着疑似自己的糖果,要被他讨厌的人给吃了,立刻朝着沈家好冲了过去。他一把打掉了沈家好手里的奶糖,然后举着拳头就要朝着沈家好打去。

沈乐香顿时气急了,她忙伸手推了林五宝一把,就把被吓了一跳的沈家好护在了身后。

沈家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迷迷糊糊的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目光落在地上脏了的糖果上面,顿时伤心指着林五宝怒道:“你是坏蛋,林五宝,你是坏蛋!”

林五宝很胖,被沈乐香狠狠推了一下,身体也只是晃了一下。

他突然听到了沈家好的话,也顾不得心里一闪即逝的疑惑。其实林五宝一点儿也不傻,只是他仔细的想一想就会察觉异样。

因为他跟姐姐走在沈乐香他们身后,就算他的糖真的在半路上丢了,沈乐香他们也不可能会捡到的。

可是林五宝毕竟还是个孩子,加上他此刻已经被沈乐香和沈家好激怒了,他顿时也管不了之前的疑惑了。

林五宝叫了一声,小胖子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气冲冲的要过去撕沈家好的嘴巴。

沈家好顿时吓得叫了一声,营养不良加上只有三岁的沈家好,根本不是林五宝小胖子的对手。就是已经四岁的沈乐香,也不是林五宝的对手。

眼看着林五宝就要打到姐弟两了,一旁的张大娘忙上前拦住林五宝。结果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林五宝根本不管张大娘是长辈是老人,不仅发疯的去攻击被张大娘护着的沈家姐弟,还时不时的上脚去踹张大娘几脚。

林二丫跟林三丫见状脸色一变,立刻朝着那边跑了过去,只有林四丫呆呆的看着林二丫的背影。

因为她看见林二丫跑起来的时候,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有个白白的东西。她见过林五宝吃各种各样的零嘴,对于那种糖果的包装也不陌生。

林四丫不由的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进娘的屋子里想去看弟弟。就看见铁蛋儿趴在炕上,一只手捏着被子的一角,正脸色铁青的跟林二丫对峙着什么?

那个时候的铁蛋儿不过四岁,已经九岁的林二丫站在炕边,一脸惊慌失措的解释着什么。还有之后林四丫帮助二丫指证铁蛋儿,当时铁蛋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神。

之后她曾经偷偷去找过铁蛋儿,问他当初为什么那样对待五宝?可是铁蛋儿只是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甚至一句辩解都不愿意多说。当时她只觉得铁蛋儿是心虚了,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可是后来二丫偷吃五宝的鸡蛋和糖果,在事发的时候把鸡蛋皮放进她衣服里,诬陷是她偷吃了五宝的东西的时候,林四丫隐约就看出这个二姐那些小心思了。

不过那个时候林四丫虽然难过,也十分愧疚被误会的铁蛋儿,但是她却没想过要争辩什么。

因为在林四丫这种死脑筋的人看来,二丫再不好,再坏,那都是她血浓于水的二姐。而且铁蛋儿该受的罪也都受了,把二丫给供出来之后呢,二丫就便变成第二个可怜的铁蛋儿。

在林四丫暗自出神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阵的惊呼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张大娘就和沈家好从小土坡滚了下去。

原来在林五宝追着沈乐香姐弟打时,不知怎么就跑到前面的小土坡那里了?然后一群人推推搡搡之间,不知道是谁推了年幼的沈家好一把,张大娘为了护着沈家好一起摔了下去。

那小土坡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对于年迈的张大娘和年幼的沈家好来说,这一摔还真摔的不轻。

再然后……林家见这一下闯了大祸了,立刻吓得跑回家去了。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林四丫,以及吓傻的沈乐香。

沈乐香跑到坡下的时候,张大娘脑袋磕在了石头上,人已经彻底昏了过去。沈家好因为被张大娘护着,只有小腿上划伤了一道口子。

沈乐香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一时之间吓得六神无主的哭了起来。她伸手碰了碰张大娘的身子,手掌便一不小心摸了一手血。

还是一旁年纪稍大的林四丫反应了过来,她忙用手捂住了张大娘头上的伤口,然后一脸焦急的对沈乐香道:“你快……快回村子去,找……找大人过来帮忙。”

沈乐香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她转身就朝着村子里奔去……

再之后,就是李卿卿看的那一幕了。

李卿卿带着沈乐香赶到的时候,林四丫也吓得全身忍不住在颤抖,虽然她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可是她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

坐在地上的沈家好原本还在哭,突然看见了李卿卿来了,小家伙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就晃晃悠悠的要朝李卿卿跑去。

李卿卿见沈家好跟个小泥人似的,小腿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她的心里顿时一阵心疼不已。不过在她看见还躺在地上的张大娘时,也顾不得继续心疼沈家好了。

李卿卿快步朝着林四丫走去,林四丫见到大人来了,原本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然而她刚让开身子,一抬头就看见李卿卿阴沉沉的脸色,林四丫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又忍不住一下子悬了起来。

李卿卿先帮张大娘检查了一下伤势,见张大娘的伤势不轻,忍不住冷冷的看了林四丫一眼。

林四丫被李卿卿看得一阵心惊,她下意识的低垂下了脑袋,一脸不敢与李卿卿对视的样子。

李卿卿面无表情的对她说:“你跑得快,去把大队长叫过来。”

林四丫闻言,也不敢多想,忙转身就朝着村子里奔去。

李卿卿见林四丫走远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像是变戏法一样摸出两根草来。

李卿卿对沈乐香道:“香香,这是止血止疼的草药,你先让你弟弟把这个吃了,只要吃了这个他就不疼了。”

沈乐香对李卿卿那是深信不疑的,闻言立刻小心的接过那棵草,然后就转身朝着沈家好那边走去。

李卿卿见状,便把灵植处理了一下,就扶起张大娘把灵植喂给了她。昏迷的人不好吞咽,李卿卿借助自己拎着的包打掩护,从空间里面摸出一瓶水来。等张大娘好不容易把灵植吞了,她立刻又把那水放回了空间里。

另一边的沈家好把灵植吃了,此时的小家伙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一张小脸上沾着血迹和泥土,看起来又是狼狈又是可怜的。

沈乐香很快就发现,弟弟腿上的伤口不流血了,她一脸惊讶地看向了李卿卿。

“娘,那草药好厉害。”

李卿卿朝着沈乐香笑了笑,然后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刚刚娘给你们的草药十分珍贵,你们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让坏人知道了,他们就会过来跟娘抢。”

姐弟两个刚刚经历了林家姐弟“抢糖事件”,一听李卿卿的话顿时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家好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小小声的问:“那……爹也不能说吗?”

李卿卿闻言一脸严肃的说:“爹也不能,你们能不能答应娘?”

沈乐香跟沈家好犹豫了一下,他们虽然很爱他们爹,爹跟娘比起来还是更爱娘。

于是两小只互看了一眼,便伸出手一一跟李卿卿拉了勾,这件事便成了娘三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