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早就穿过这本书……
阿善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她总是断断续续做着奇怪的梦境,也难怪她能和梦中的阿善感同身受。当得知梦境中的阿善就是上一世的自己时,她在看梦中人已经无法保持平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蹲在雪地中的阿善逐渐消失。
漫天白雪覆盖皇城,梦境再次快镜头闪过,于是之后的那三天,她看到傻傻的阿善还跟在冷心的男主身边。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阿善趴在窗边出神望着院中的大树,男主走来从身后拥住她,将脸埋到了她的肩膀上。
“善善,你会离开我吗?”风吹散男主低弱的声音,他收紧怀抱搂住怀中的人。
他大概是知道什么了吧。
梦中的阿善轻眨长睫,她转身看着男主,回握住他的手轻轻回道:“我不会离开你。”
她没得选择,无论如何她只能这样选。
窗外的大雪越下越大,逐渐迷乱了阿善的眼睛。阿善已经看不下去了,她不明白傻阿善为何执意抓着一个冷心冷肺的人不放,他不爱你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阿善在梦中质问着自己。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梦境中重新出现贵公子的身影。他站在梅花树下一动不动,黑色的衣袍上被白雪覆盖。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阿善听到贵公子对梅花树喃喃低语。
阿善没有来找他,这三天里她都没有出现。贵公子给了阿善三天机会,却也因此折磨了自己三天。
到了第四天,梅花树上的梅花全部落败,枝桠轻晃中贵公子转身离去。满地的落花覆在白雪上如同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梦境中回荡着贵公子凉凉的嗤笑,“从此以后,你顾善善就算是死在他手上,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阿善看的心好痛,她跑上前想去拉住贵公子的手,却被忽然出现的大火挡住。
又出现了了……
怪梦中重复出现的大火场景再次出现,阿善被疯狂高涨的大火挡住去路。
烈火燃燃不熄,火光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人间炼狱。阿善听到人们痛苦尖叫的声音,在火光下所有的一切模糊,阿善只往前走了两步鞋子就被热血浇染。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善善。”噼里啪啦的火烧中,阿善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转身,她被人拥入怀中,接着一柄利剑从她的后背贯穿心口。阿善与梦中的阿善融合,当即就吐出一口鲜血,血染红了身前人的衣襟。
“唔——”阿善咳了一声,心口的疼痛让她湿了眼眶,紧紧抓住了身前人的衣襟。
是男主杀了她。
就算阿善仍旧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但她知道他就是阿善执意想要温暖的男主。
终究,还是失败了啊。
阿善哽咽出声,颤着声音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温暖不了你了。”
男人抱着她说了声对不起,他抱着阿善的手臂逐渐放松,阿善察觉后紧抓着他不放。
“你爱我吗?”
血顺着阿善嘴角流下,她泪眼朦胧紧抓着他的衣服,一遍又一遍质问着:“你爱我吗?”
“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或许是因为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阿善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
剑出血洒,阿善收拢的五指逐渐松开,她仰身被人一把推入火海中时,所有的景象慢动作展现,大火烧起阿善的衣裙,在疼痛下她的身影一点又一点被冲天大火吞噬。
【谈什么拯救男主拼劲全力去温暖他,这分明从一开场就是一个死局。】
大火似是将梦境烧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阿善的意识逐渐在梦境中退出。眼前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耳边是上一世的阿善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要选择让我穿书,我哪有本事去拯救男主。】
……
【那,如果再给你一世机会,你愿不愿意用重生去挽回这世的结局?】又一道声音响起,似是有些耳熟。
阿善嗤笑了一声:【你还想让我继续重复悲剧被他杀死吗?】
【我不会爱他了,哪怕我这辈子只能当孤魂野鬼,我也不会再去爱一个没有心的人。】
那人叹了口气,又问:【可你让容羡怎么办呢?】
所有的声音渐渐弱下,唯有‘容羡’二字清晰回荡在梦境中。
这个名字的出现几乎是带动出阿善全部的情绪,有爱有恨,铺天盖地的悲伤朝她涌来,阿善醒来前听到梦境中的人抽泣着道:【我已经爱不起了。】
她爱不起容羡了,她谁也不想再爱。
“善善,醒过来。”阿善终于听到梦境外的声音,睁开眼睛时眼前是容羡苍白的俊容。
阿善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睡是昏睡了两日,梦境中的情绪蔓延到梦外,阿善满脸都是泪水,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为什么还缠着我不放!”
做完这场梦后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阿善这才知道自己竟然穿书了两次。
虽然第一次穿书的梦境断断续续并不完整,但阿善知道书中的男主是容羡,也知道她第一世嫁给的人是男主,最后也是被他杀了。这一世,阿善悲哀的发现自己又嫁给了他,他杀了她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来第二次吗?
气的手指发抖,阿善刚刚醒来打容羡的那一巴掌力道足够大。
容羡被她打懵了,他白皙的侧脸上浮现发红的五指印,黑眸危险的眯起,他捏起阿善的下巴问:“你发什么疯?”
像,真的太像了。
阿善越看越觉得容羡和梦中的冷心人像,他们都同样的无情同样口口声声说爱她。仍记得梦中有人问她容羡该怎么办。她还能拿他怎么办,这人都把她杀了难道还想指望她再去爱他一次,再去温暖拯救他一次吗?
简直是做梦。
“滚开……”阿善声音沙哑颤抖,哆嗦着手推开容羡。刚刚从梦中得知真相的她,恨不得杀了他给曾经天真的自己报仇。
容羡照顾了她两日本就伤重没多少力气,被阿善打了一巴掌又被她推开,后背的伤口撞到墙上让他脸色越发的白,他看到阿善坐在地上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情绪激动明显不对劲。
“你怎么了。”容羡咳了声问她,微冷的嗓音中隐含着关心。
阿善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披衣从她肩膀上掉落到地,她走了两步又突兀停下脚步,眼睛中布满血丝,紧紧盯着容羡看。
“你是不是还要再杀我一次?”阿善这应该是第二次穿书了。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她大概是第一次任务失败才会有了二次穿书,她开始想是不是自己攻略不了男主就会数次轮回这样的局面,一次次被男主杀死再重生。
容羡冷淡看着她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是啊,他为什么要杀她。阿善片刻的动摇后马上又想到,她就连自己第一次的死亡原因也不清楚。
还是不对啊。
阿善在得知自己二次穿书后头要疼炸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乱的,很多情况都与她目前所了解的相冲,若第一世书中的男主也是容羡,那为何她还记得容羡娶的人是顾惜双。
最重要的是,她得知的剧情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阿善小声喃喃着,凉气从脚蔓延到全身。
她现在还接受不了自己是二次穿书的事实,对于自己上一世的傻和被人辜负也是愤怒又意难平。脑海中数次重复着她在大火中被剑刺穿,阿善眼眶疼的发红,恨意逼得她发狂发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容羡。
“你不准走。”容羡倚靠在石壁上。
见阿善要往外跑,他半撑起身体嗓音冷硬:“你若敢离开我,我必杀光你在意的所有人。”
【善善,你会离开我吗?】阿善又想起梦中男主问自己的这句话。
还真是讽刺,上一世她爱而不得被他杀死推入大火,这一世穿书她想尽办法逃离这人,可他仍旧是纠缠着她不放。不过还好,这一世阿善不爱他。
阿善因他的话停下脚步,目光落到距离她很近的匕首身上。
那匕首是容羡拿来杀猎物的,眸孔微凝,察觉到阿善的意图后他五指微动,轻扯了下唇角坐着未动:“又要自杀吗?”
容羡屈起一条腿,白衣散乱无力倚靠在石壁上,他苍白的俊容上唇色很红,这会儿的笑意冲淡疏离,直勾勾盯着阿善道:“你要死就死吧。”
他漆黑的眸深不见底,“你死了,我就用招魂术把你锁到身边,到时候你可要比现在让我省心。”
阿善站着不动,听到容羡又将威胁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要锁住她的魂,他还要保存住阿善的尸体,更要当着阿善的面折磨侯府的人折磨她的丫鬟。
容羡说完后微顿了一下,他还对着阿善笑,浅浅的笑意在他无情的话语下显得森寒,他慢悠悠问阿善:“你还要死吗?”
阿善回他:“我没想死。”
她怎么可能还想死,若是她死后仍旧继续重复穿书的剧情,那么比起要她一次次死在容羡手中,她更希望……
阿善上前几步,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你现在应该没多少力气了吧。”低低轻轻的嗓音下,阿善将那柄匕首握的极为用力。
她拿着匕首开始往容羡身前走,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问:“我不自杀了,我来杀你好不好?”
容羡浅淡的笑意有所收敛,就算如此,他脸上仍旧没多大的情绪变化,抬手轻抚阿善的脸颊,他问:“你下的去手吗?”
他的阿善那么善良那么心软,真的能狠下心来杀他?
哧——
阿善的动手来的没有防备,当她自己反应过来时,刀已经插入了容羡的心口。
一切都没法回头了,阿善眼眶中的泪一滴滴掉落,她感受到手下的黏腻感呢喃着问:“原来你的血也是冷的。”
果然是冷心冷血,没有感情。
容羡覆在她颊上的手瞬间垂落,心口的疼痛让他呼吸开始困难。是真的没想到阿善敢对他动手,容羡嘲笑着自己笑出声,笑出血来后他缓慢道:“我自幼就是如此。”
从他有记忆起,他人就是冷的。
“当真这么恨我吗?”容羡垂眸看着落在自己心口的刀,阿善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她就可以杀了他了。
阿善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睫毛颤着湿漉漉的望着他,恨意交杂着各种情绪涌现,她不由又想起了那把横插入她心脏的剑。手哆嗦的越来越厉害,大脑空白下,阿善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重复去做噩梦,所以她哑声道:“……你必须死。”
她不想再一次次的重生或死亡,亦或者是选择爱上容羡攻略他。
容羡不知道,到底是有多恨多恐惧,才能让一个过分善良心软的人下狠手杀人。他只知道若是阿善再多说两句话,他的心就要生生疼死了。
不可能会傻到让阿善真的杀了他,所以当阿善握着匕首再想用力的时候,容羡大力抓住她的手,截住她的动作。
“我还不能死。”容羡声音低哑,暗沉沉的目光凝视着她,带着她一寸寸将匕首抽出。
他已经很久没对阿善用这么大的力道了,紧攥住她的手不允许她再往前一寸,随着刀尖的抽出鲜血喷洒,闷声中他听到匕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阿善已经拿不稳了。
外面雪还在继续下着,山洞外隐有风的呼啸。
眼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以往的尊贵高傲,他满身是血苍白虚弱,单手按着心口的伤看不清楚情绪。阿善看着他这样不由就后退了一步,她腿软倒在了地上,容羡捂着伤口问她:“捅我一刀解气了吗?”
权势操纵几年,哪怕是在最轻松的时候,容羡也没任由人这样伤过他。与其说是阿善趁他虚弱时下手成功,倒不如说是容羡自甘露出弱点让她捅刀。
说到底,他也没想到阿善真的敢。
血还不止,容羡呼吸开始不稳,动手点了自己的穴。他越来越疲惫了,睫毛颤了几下越垂越慢,阿善看着他微闭上眼睛像是要死了,再看看落到地上的匕首,她不顾一切爬起来跑到了外面。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是疯的是扭曲的。
阿善跑了几步扑到山洞外的雪地上,四周的白与刺眼的红形成对比,阿善见自己满手都是血,忍不住将手插入雪地中搓揉。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披衣罩下时阿善浑身一僵,容羡强撑着从山洞中出来,背靠在阿善身上有气无力道:“非要折腾我吗?”
他的力气越来越散,已经要追不上阿善了。
“我没想跑。”阿善没有回头看他,她的手还埋入雪中,冰凉的触感刺的她浑身发麻。
她跑有什么用呢,只要容羡不死,她的噩梦就不会结束。
“嗯,你跑不了的。”容羡缓慢闭上眼睛,呼吸开始越来越轻。
感觉到靠在她身后的人身体正逐渐倾斜,阿善的手从雪中抽了出来,她任由容羡从她身上跌落倒在雪地中,她仍旧没回头看他一眼。
“容羡。”她再喊他时,容羡强撑着眼睫微抬。
模糊的视线下他看到阿善从雪地中站了起来,风雪斜吹阿善脊背挺直,她轻轻道:“你若在雪中一睡不起,我不会管你的。”
“我真的不会管你。”
嗯,他听清楚了。
容羡知道阿善真的不会再管他了,他努力想要清醒,但控制不住意识下沉。直到他意识彻底消失他都没等到阿善回头,阿善就这么静静望着远处的天空,轻眨了眼睫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管你。”
雪地被烫出密小的泪洞,只余下风雪还在呼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