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羡受了伤,根本就敌不住子佛的攻击。
没过一会儿,他就落了下风,阿善见他胳膊上被连砍两剑,清楚他撑不了多少时间,就在自己的药袋中翻了翻,冲着子佛撒出一大片药粉。
“容羡快让开!”阿善说完这句话,就调整好呼吸喊了‘子佛’一声。
雨珠砸在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迷雾袭来时,子佛听到阿善软软的声音。
不带愤怒,不带恨意,她轻轻缓缓的两个字就如同她在佛岐山上数次喊他的模样,子佛下意识朝阿善看去——
白雾在雨中散的很快,呼啸的厉风越来越近,当他看清扑面而来的匕首时,堪堪避过但还是划伤了脸颊。
“快走!”容羡抓住机会拉起阿善的手就跑,闪身又进入身后的北山林。
雨下的越来越急,子佛拎剑站在原地未动。
在雨水的冲刷下,从他伤口流出来的鲜血顺着脸颊落在下巴上。子佛抬指轻轻一擦,指腹上的血被很快冲掉,他望着阿善消失的身影轻轻喃:“自从出了佛岐山,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你第几次出手伤我……”
偏头看向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子佛更是颤着肩膀笑了。
瞧,就连她投掷过来的匕首,都是他曾经送给她的。
“主上!”
雨幕下快速行来几人,其中一人眼眶发红与修白模样一致,他撕去人.皮.面具后迅速跪倒在地上,惶恐道:“属下办事不利,求主子责罚!”
“无妨。”子佛转了转手中的剑。
这要是以前,这人早就没命了,不过今日要多亏他的失手,不然他可能就要失去一个让善善活下去的机会。
“进去搜。”
随着子佛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人四散入山林。
北山林深不见底,越往深处走里面的荆棘毒物就越多。容羡重伤在身她带着阿善跑不了多远的,子佛想到这些拎着剑缓步往山林中走。
“那么……”低低含笑的嗓音在雨中漫开。
“猎.杀开始。”
善善你可要好好活下来啊。
“……”
容羡带着阿善在山林中一路前行,潮湿的土地松软铺满落叶,踩在上面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阿善的手臂被容羡拉扯的很疼,他似乎没注意到她受伤了,抓着的地方刚好是她受伤的位置。
“咱们这样一直跑也不是办法,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容羡不答。
他一手抓着阿善,一手用剑去拨开四周的植物荆棘,两人越往里走杂草越多,道路就越难走。
阿善忍着疼痛跄踉着又跟了几步,后来她实在跟不上容羡的步伐了,慌乱中踩着一截粗树枝前滑。容羡闷哼一声也停下脚步,微弯着身吐出了一口血。
是浓浓的黑血。
“你中毒了?”阿善见容羡似要站不住了。
容羡松开阿善去擦自己唇角上的血迹时,才察觉自己手掌中的黏腻。
扭头去看,他才看到阿善胳膊上蔓延的血污,刚才他抓着她的伤口跑了这么久她都一声不吭,容羡冰凉的视线变得暗沉,他哑声问:“你不知道说吗?”
似乎自昨晚一别,容羡就又恢复成曾经高贵冷傲的世子爷,他现在对阿善的态度极度的冷漠厌恶。
阿善的袖子已经被血水尽数染红,她现在没心情和容羡去计较太多的问题。这个时候若是他们避不开子佛,很可能都死在这里.
想到这些,阿善去扶容羡:“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
“不用你碰我。”容羡撑着剑起身。
阿善闻言落在他衣袖上的手很快又缩了回去,容羡见她这样表情就难看了。
“跟我来。”
直起身体,目光在山林中搜寻了一圈,容羡拨开左侧的杂草换了个方向走,阿善见地上的黑血已经被雨水冲刷掉,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往前走。
容羡消失了一晚上,正如南宫复所说,他是来了北山林。
阿善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石洞,石洞的周围覆盖着大片大片茂密的植物,阿善随着容羡拨开杂草躲进去,洞内刚好能藏下二人。
容羡似乎是受了不少伤,他的身上不仅仅是有子佛留下的剑伤,还有擦伤划伤以及动物撕咬留下的痕迹。
两人坐下来后,容羡就在沉默处理自己身上的伤痕,阿善这才发现他脚腕上也受了伤,像是被荆棘纠缠卷扯过的痕迹,皮肤上还留有许多倒刺。
容羡像是感觉不到疼般,面无表情去拔脚腕上的倒刺,阿善看不下去了,她蹲到他面前按住他的手,“我来帮你处理吧。”
子佛这次出来是为了杀阿善,他杀她不需要使毒,所以这次能遇见容羡完全是意外收获。
也幸好容羡中的是毒荆棘的毒而不是子佛的毒,不然他这条命阿善是真的救不回来了。
阿善刚要去解自己的药袋,容羡就再次拂开她的手,声音比外面的雨都要凉,他说:“不需要。”
“顾善善,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只不过是一夜,这人对她的态度竟变化如此之大,阿善愣住了,她蹲在他面前有些无措的看着他,要不是二人此时在逃命中,她绝对会离这人远远的。
真当她昨晚的气过去了不同他计较吗?
容羡似乎极厌恶她这副样子,抿着唇角不愿在多看她一眼,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直接扔到了她的身上。
“给我吃了它。”轻飘飘的一株花从阿善身上掉落在地。
阿善低眸去看,发现那花通体暗红花开的妖娆,笔直的墨绿根.茎上没有一片叶子,还有淡淡的花香传出,阿善越来越觉得这朵花像极了佛岐山上的那一朵。
这是——
阿善缓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花,她听到容羡冷淡道:“南宫复说千年血炼莲有可能解开独情蛊,不管它到底能不能解,你都给我吃下去试试。”
阿善数了数血炼莲上的花瓣,“这不是千年血炼莲,只有百年。”
“百年?”容羡眸色一戾。
为了能找到千年血炼莲,他独闯北山林受了不少伤,在摘它时还险些掉下山崖。
“不管它是百年还是千年,你都给我吃下去。”容羡说着剧烈咳了几声,又咳出一口黑血。
毒荆棘生长在森林暗地,虽然容易被解毒但毒性强烈。阿善见容羡受伤的脚腕开始发黑,她想要帮他看看,但容羡根本就不让她碰。
“容羡,我曾经吃过千年血炼莲,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瓣,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血炼莲并不能解蛊。”
连千年血炼莲都解不了的蛊,区区一朵百年血炼莲又如何能解。更何况,阿善服用的那朵千年血炼莲,还是用子佛百毒不侵的血来喂养的。
“解不了么?”大概是失去力气了,容羡闭了闭眸背抵在身后的石墙上,他低低笑起来时带着无尽的讽刺。
阿善藏在袖中的右手动了动,她站起身往后退了退,确定容羡已经没力气拿剑了才开口问他:“你就这么想解掉独情蛊吗?”
容羡薄唇轻轻勾着,他看着阿善的眸子很黑很沉,里面似有风暴席卷。
“我已经受够了它的控制。”
独情蛊让他变得不再像他。
昨晚的事情,容羡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想要得到阿善了。
阿善狠狠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时让他彻底清醒,他很愤怒,甚至很想就那么掐死阿善,可当他看到阿善揪扯着被子愤恨盯着他时,他手臂沉重到什么怒火都消散了。
她哭了啊。
她不想让他碰,她果然还是很讨厌他。
堂堂纵横朝局的南安王世子竟然会落荒而逃。多么可笑,他娶回家的世子妃竟然还排斥着他讨厌着他,可是明明,最先招惹他的人就是她。
容羡觉得自己最可笑的是,他挨了阿善一个巴掌被赶出了门,竟然还想着抱抱她让她不要再哭了。
闭了闭眼睛,容羡已经不想再回忆起这些。他不能再被独情蛊控制了,也不想在被阿善左右情绪。
就像此刻,明明他嘴上排斥厌恶着阿善,可是当看到阿善真的远离他不敢触碰他时,他心里暴躁不减,只会越加的难受心闷。
一阵风吹来,树林中的植被跟着沙沙作响。
阿善淋过雨后浑身冷的厉害,她想她是明白为什么老道士要让她在雨天出来走走了,原来他早就算到了她今日一劫。
的确,也是时候对一切做个了结了。
“容羡。”
阿善重新走到容羡面前,她见他一身白衣已经破烂污脏,垂在剑旁的手好似完全失去了力气,于是问他:“你现在动不了了对不对?”
容羡抿唇看着她,他目光冷冷下意识将手覆在了剑上,语气阴戾。
“你要做什么?”
容羡如今不过就是个纸老虎,阿善轻易就抽走他手中的剑,将剑往自己身后一藏才蹲到他的面前,阿善对他笑了笑道:“不做什么,只是想和你说件事情。”
“你不是一直想要解独情蛊吗?”
阿善声音顿了顿,她呼了口气才将那句话说出:“我和你实话实说吧,其实独情蛊早就解了。”
是的,独情蛊早就解了。
自阿善发现蛊被解了后,每日担心受怕做着噩梦,这件事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底让她喘不上气。如今随着秘密的出口,她一下子就轻松了。
“你说……什么。”容羡有些发怔,他似乎是想抬手抓阿善的右腕,但奈何身体已经开始发麻。
“你再说一遍。”容羡紧紧盯着阿善一字字吐出。
阿善坦然和他对视:“我说,独情蛊其实早就解了。”
“我、不、信。”明明浑身已经麻木发软,但容羡借着一股劲儿还是抓住了阿善的手腕。
他手指抖得厉害,在掀开阿善的衣袖看到她手腕三寸处的红痣时,他宛如是松了口气,“你说独情蛊解了,可这是什么?”
“这只是我用来伪装红痣的朱砂。”阿善在病中还坚持出来画画,就是为了得到朱砂。
“我不信。”
“……我不信。”容羡颤着手去擦阿善手腕上的红痣,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相信阿善说的话。
阿善沉默了片刻,接着她在自己的药袋中取出一瓶药水,在自己有红痣的位置轻轻一擦,红痣散成粉末很快落到地上。
“看到了吗?”
阿善举着光滑的手腕给容羡看,“我没有骗你,独情蛊的确早就解了。”
“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刚刚没遇到我前应该没感到心口痛吧?其实在这之前我险些被黑衣人刺穿心脏,是好不容易逃出来才遇到的你。”
既然实话说了一句,那么阿善就都不准备藏着掖着了。
“你知道子佛为什么要杀我吗?”
“其实是因为我不小心将独情蛊的事情告诉了他。”
说到这里阿善不好意思笑了笑,对容羡道着歉:“对不起啊,我总是给你添麻烦,要不是我太过信任子佛,你现在也不会同我困在这里出不去。”
“我之前不敢告诉你,因为我害怕你知道后会恨死我,若是哪天蛊解了,你肯定不会饶了我。”
“现在蛊不是解了吗?”
容羡随着阿善的话脸色越来越白,他死死盯着她问:“你现在同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不会的。”
阿善摇头,她指了指他已经变黑的脚腕,“你中毒都这么厉害了,这不是拿不起剑了么。”
容羡眸色黑的吓人,心中翻涌着巨浪久久无法停息。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信阿善的话,可又实在找不出她话中的破绽。
“现在我拿不动剑,不代表我以后也拿不动剑。”
容羡努力保持着语调平稳,“你最好和我说实话,独情蛊到底解没解,不然别怪我之后杀了你。”
“独情蛊真的解了,容羡,我已经没有骗你的必要了。”
洞外隐约有什么声响传来,微弱的动静被雨幕遮盖,寒风还无尽往洞内吹。
阿善说完就开始帮容羡处理伤口,大概是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了,所以阿善这会儿的话格外多。
“容羡,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但还是要谢谢你一次次的救我,虽然那都是因为独情蛊,可要不是你一次次救我,我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其实我仔细想想,我觉得我大概还是亏欠你一些吧。”
怕被外面的人察觉,阿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最开始是我救了你,可在你想杀我时我也用独情蛊牵住了你。”
“再同你说声对不起,以前我不知道强行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可是现在我懂了。之后我一次次逃跑出事,你找我救我,欸,其实就这样算起来,咱俩还是揪扯不清的。”
阿善是真的够傻够小白,到了这会儿她也不提容羡平时对她有多坏。
已经帮容羡处理好身上的伤口了,她见容羡看着她不语,就笑了笑对他又道:“谢谢你又愿意听我啰嗦啊。”
“我记得你上一次肯听我啰嗦的时候,大概还是在锦州城吧,那个时候你真的好好看好有耐心,虽然不太爱说话,但看着还挺温柔的。”
“时间过得真快,当初我救你时也没想过咱俩这么有‘缘分’,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容羡大概是听烦了,他终于插口打断阿善的话:“独情蛊真的解了?”
他还是执着于之前那个问题。
阿善只能再次回:“解了解了,真的解了。”
“你们不是最信誓言那一套吗?”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我今日对你所说的话有半分虚假,就让我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然后……”
“够了!”容羡冷冷打断阿善的话,因为语气太激烈,他咳嗽着厉害。
大概是终于信了阿善的话,他闭上眼睛脸色一片惨白,嗓音沙哑极缓:“什么时候。”
阿善愣了一秒才知道容羡指的是什么,她呼了口气回:“就是在你从角斗场把我救回去的时候。”
“你还记得那几日我一直吐血吗?就是因为独情蛊反噬承受不住我的重创,它挣扎中最后还是被我吐了出来。”
时间是真的巧,在阿善吐血把阳蛊吐出来时,容羡重伤中把阴蛊也吐了出来,不过那几日他日日吐血也没有察觉到问题,于是就这样让阿善骗了这么久。
她骗了他。
竟然还骗了他那么久。
容羡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甚至说他有种后知后觉的恐慌感。当所有的秘密一旦揭开,他这些日对阿善的好、对阿善受伤时的感同身受就全部变得讽刺起来。
“原来……独情蛊解得那么早。”
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容羡唇边染着血俊美的面容比刚才还要白,就如同阴郁颓废的鬼魅。
发着狠用仅剩的力气撑起身体,他抓住阿善的手腕一字一句咬牙低语:“你骗了我这么多,你觉得你怎能还清。”
“还的清的。”阿善似乎并不怕容羡突然发狠。
她扭头看了眼外面的雨,“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觉得你很快就要见不到我了。”
“你什么意思?”容羡抓着阿善的手更紧,紧到连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的意思是,咱们要两清了。”
阿善和容羡的账已经算不清了,今日他们被困在这里全都因为阿善,如若是容羡因她而死,那么无论他们之间的账有多少,她都是又欠下容羡一笔。
容羡是男主,阿善不知道他死后自己能不能逃出这个世界,她只知道如果她出不去,那么被子佛抓到她一样会落入地狱。
“我觉得我在这里活得够久了。”阿善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可容羡听后呼吸变得极为剧烈,他说话开始变得困难,冰冷的眸子似有什么破裂,他提高声音问阿善:“你到底要做什么!”
阿善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激动,她只能解释:“虽然咱们现在躲在这里,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咱们。”
若是让子佛发现,如今毫无还手之力的容羡绝对要死。
阿善终于下了决定:“所以我要做的就是——”
“子佛现在还不知道独情蛊已经解了,如果今日咱们二人必须要死一个,那么我希望死的人是我。”
阿善说着就划开了手腕,她将自己的血喂给容羡可以助他快些解毒。容羡偏了偏头不想喝,他不知是疼了还是怎样,总之抓着阿善的手抖得厉害,口中似有话要说却没了力气。
“咱们说好了啊。”总算是强硬喂了几口血给容羡,阿善撕下自己的衣衫包扎伤口。
“我去帮你引开子佛,咱们就两清了。如若我侥幸能活下来,我希望你能够放过我,无论我去了哪里你都不要去找我,能做到吗?”
容羡张开嘴喘息的厉害,闭了闭眸他似乎很想说话,但眩晕感袭来,让他渐渐抓不住阿善的衣服。
阿善早就知道他说不出话了,这是荆棘毒性发作的原因。
轻拉起他的手与他小指相勾,阿善将两人的大拇指按在一起轻轻道:“既然你说不了话了,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容羡你说话要算数的,既然咱们拉了勾你就不能反悔。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来找我吧,毕竟你那么讨厌我。”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越是到了紧张关头阿善的话就越多,她挠了挠头,开始喃喃:“我想的似乎有点多了,子佛那么狠,他怎么可能让我活着呢。”
“那——”
“容羡,我走了啊。”
阿善感觉山洞外越来越不对劲儿了,直觉告诉她她再不走就来不及。才刚刚往前迈了一步,她的衣袖就被人拉住,容羡漆黑的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不准。”
他即将陷入昏迷了,艰难吐字时喉咙里宛如刀割,身体似在被无数把刀拉扯着。
阿善应该是没听到他微弱的声音,她对着他笑着露出酒窝,轻轻抬手将自己的裙摆从他掌心扯落。
容羡第一次慌得那么厉害,他吃力的想要去拉阿善的手,自己却一动也动不了。
“顾善善,我不准你去。”
阿善,你给我回来。
石洞外的草丛被拨开时,细密的雨珠很快砸进来。容羡眼看着阿善的身影从洞口消失,她到最后也没对他说出一句讨喜话,反而还不忘提醒他:
“你一定要记得。”
“不管我能不能活下来,咱们算两清,你都要放过我。”
容羡要恨死她了,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如若他现在还能开口说话,他一定要把这个傻的单纯的小姑娘骂哭。
他不会放过她的。
他永远不会放过她,若是阿善没死,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捆到自己身边,若是她死了……
“什么人!”有隐约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容羡听到雨幕下草丛剧烈摇晃的声音,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当周围彻底安静时,山洞中只剩下容羡剧烈的喘息和心跳声,他的心每跳一下就疼一下,这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疼。
独情蛊真的解了吗?
容羡感觉自己心疼的似要裂开了,一种巨大的空虚和恐慌排山倒海似的扑在他身上,他低低在心里喊着阿善的名字。
你不能死的。
你绝对不可以死。
容羡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刚才阿善软软同他说话的样子,她笑起来的样子她道歉说自己笨的表情,还有她被他凶后无措又可怜看着他伤口的神情……
容羡开始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同她好好说话,明明他只是想让她先处理自己的伤。
明明,他很关心她。
“善善……”容羡听着山洞外的风雨声,他虚弱的声音掩盖在雨声下。
他千方百计想要除去独情蛊,如今独情蛊真的解了,在撕裂性清醒的心疼下,他却再也不会感知到阿善有没有危险。
真是太可笑了。
容羡在彻底陷入昏睡中时,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就算阿善死了,他也不会放过她。
他要让她一直陪着自己,哪怕她只剩下一具尸体,一只手指,他也要把她捆在身边,如同南安王般用自己的血困住亡魂。
他不会放过她,
他容羡这辈子都不会放过阿善。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