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善在床榻上蜷缩了半夜都没敢睡,等到后半夜天微微亮起,她听着门外走廊依旧没什么动静,才敢阖上眼睛休息。
今晨天明的并不敞亮,外面天空乌云密布。
阿善反反复复醒了多次,每当门廊外传来脚步声她就会惊醒,虽然等容羡走后她吃过醒酒丸了,但这会儿她头疼的厉害,不知是不是没休息好的原因。
又有脚步声走近,阿善将脸埋在锦被中缩成一团。这次的脚步声并不是路过,来人停在门前敲了敲房门,阿善身体绷紧,直到发现来人不是容羡才逐渐软化。
“世子妃醒了吗?”敲门声不急不慢,男人的声音淡雅平静。
阿善抓紧锦被,在听清说话的人后并不想回应,门外的人又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含着分笑意悠然开口:“没人么?没人我可就进来了。”
“不准进!”阿善赶紧出了声,只不过声音微哑有些无力。
门外人沉默了片刻才笑道:“原来世子妃在房中,我还以为您随世子都出去了。”
容羡不在城主府?
阿善总算是松了口气,捡起榻上的衣服穿好,她站在铜镜前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使劲搓了搓不仅没有搓掉,反而把颜色搓的更鲜艳了。
混蛋!
阿善一想到昨晚的场景就冒火,容羡仗着她不清醒,除了最后一步,他几乎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直到此刻,阿善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还充斥着他的气息,要不是因为门外还有人等着,她一定要先洗个澡。
吱——
阿善整理好自己后推开房门,门外易安听到声音侧颜,他斜靠在城墙边,手中的折扇抵着眼尾,在看到阿善苍白的面容后,眸中暗光闪过,“世子妃昨晚睡得可还安好?”
阿善不信他昨晚敲门时没察觉问题,颊边的酒窝很浅出现,她碰了碰自己垂在身前的头发,“自然安好。”
其实阿善睡得好不好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尽管她衣衫整齐,但满脸的疲倦遮掩不住,苍白的脸上眼睛微红,惶恐不安的情绪明显。
忽然一大阵风吹来,阿善身前的头发被风吹起,易安展开折扇往脸上挡了挡,在阿善慌忙去抓头发的时候,易安看到她白皙的脖颈间红印点点。
“你找我有事吗?”阿善赶紧拿头发挡好。
易安唇边的笑容一凉,他的目光从她的脖间落到脸上,淡淡道:“对于昨晚的意外家父很不安,他担心世子妃受了惊吓,特意让我领着世子妃去沧海城里逛逛。”
“不用了。”阿善哪还有心思出去逛,如果说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是容羡,那么这位易安少城主就是第二人。
他和子佛实在太像了,像到她都怀疑这位易安就是子佛的伪装。
在易安离开时,阿善没忍住心中的疑惑抓了缕他的墨发,易安停下脚步扭头看她,阿善很快将手垂下,故作淡定回房。
“……”
自昨晚容羡出去后,他就像是消失了般一直没在出现。
阿善沐浴完后总算是舒服了些,她再次从房间出来已经到了上午,修白见她出来赶紧跟上,阿善停下脚步看他:“别跟着我。”
修白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他第一次没有呛她,乖乖站住后他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和爷吵架了?爷昨晚离开时表情好吓人。”
“昨晚你做了什么?”
阿善眼睛气的发红,“什么叫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家主子做了什么好事!”
她为了遮掩脖子上的痕迹,手抓着身前的头发几乎就没放过。
激动之余她的手从头发上落下,修白隐约看到她脖子上的红印,瞬间睁大了眼睛。
“别再跟着我了!”阿善转身就走。
修白张了张嘴又往前跟了两步,他不自在道:“我要是不跟着你,你跑了怎么办……”
“我还能往哪跑?”
阿善走的飞快,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我又有什么底气敢跑。”
她这还没跑都快被容羡拆骨生吞了,她要是跑了把那狗男人惹怒,他发起疯来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她该怎么办?
昏暗的天空让人心生绝望,阿善已经不想在看到容羡了,偏偏还没法子逃走。有一瞬间她想还不如豁出去给自己一刀,她死了就能摆脱如今的困局,说不定还能逃离这个世界。
困局……
阿善心念一动,忽然想起老道士之前对她说的话,要想摆脱困局,可以多在雨天出来走走。
抬头看了眼布满乌云的天空,阿善下了决定。她去找南宫复时,南宫复正在房间中检查药箱,听到声音他抬头往门边看了看,“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沧海城如今遍处灾民,很多百姓的房子都被洪水冲毁,阿善这几日同南宫复都在帮灾民看病。
今日阿善不准备随南宫复出去了,如今沧海城的积水已经逐渐下降,她想要趁着雨天出去走走。
“这天怕是要下雨了,你出去记得带伞。”南宫复倒也没阻拦她。
他似是看出阿善情绪不佳,几次欲言又止后,他叹了口气:“昨天我无意间同世子爷提起千年血炼莲的事情,谁知他听后大半夜就跑去了北山林,现在也不知什么情况了。”
北山林深不见底,是比青山林还危险的地方。
阿善并不想听到与容羡有关的消息,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同南宫复又聊了几句想起一个问题:“先生,你说这世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的头发改变颜色?”
这要是在现代,改变头发的颜色只需要一瓶染发膏,可这里不是发达的现代。
子佛与正常人有异,最明显的区别就在于他的头发是天生银白。
“改变头发的颜色?”南宫复好奇的挑了挑眉,他云游多年闻所未闻,好笑道:“人都是生来黑发,有什么人会想着改变发色。”
“难道是容颜不再的老人?”可若是一张苍老的脸配上一头黑发,那大概会被人称之为妖吧。
阿善换了种方式问:“那先生可知这世间有谁会生来白发?”
南宫复摸了摸胡子,他想到一个人:“前些日沧海城的祭祀大典你看了吗?我听说那叶迦族的大祭司就天生白发,似魔近妖,总之是邪门的很。”
阿善默了一瞬,其实那日自她看到大祭司出场,就差不多猜到了那人是谁。
子佛天生银白发色,又对叶迦族的情况了如指掌,何况他手中还曾有叶迦族的圣物独情蛊。他若不是叶迦族大祭司,阿善是真的不信。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祭司祭祀时,易安虽然没在场,但很多人都看到他在城主府,当晚她就有看到过易安出现,所以若是易安是子佛,他是如何能在银白和黑的发色间快速的来回转变。
最重要的是,天生银白很难上色。
阿善最终没有从南宫复这里得到答案,回房的路上还遇到了易安。
他倚靠在城墙上正在同李大人、王大人说话,在看到阿善时对她微微一笑,阿善快速回到房间,在自己贴身的小药袋中装满了药,还拿了两柄防身用的匕首。
不管易安到底是不是子佛,阿善都感到了浓浓的不安。她回房后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阿善撑着伞出城主府时容羡还没有回来,阿善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危险并不敢乱走,只在城主府四周转了转。
老道士只说让阿善多在雨天出来走走,可没说要让阿善往哪儿走。
想事情想得太入迷,阿善藏在袖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她弯身去捡时只感觉头顶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不远处,她定睛一看,是一枚细长的银针。
是谁?!
阿善脊背一凉,直起身朝身后看去。
她因为害怕被子佛追杀,所以是走在人流很多的长街上,她回头时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掉头想回城主府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阿善被吓了一跳,挣扎间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是我!”修白头上戴着笠帽,说话的声音略微低沉。
阿善见到是他才放松警惕,他拉着她往另一边跑去,“这里危险,跟我走。”
因为下雨的关系,街上人人撑着伞遮盖视线。阿善并不知道在她跟‘修白’跑时,不远处偷偷跟着阿善的真修白‘咦’了一声,他赶紧吐掉口中的草,边追边喊着顾善善的名字,却很快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住。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阿善跟着‘修白’越跑越远,渐渐离开热闹的街道。
眼看着他们一路往北跑到了郊外,阿善心中疑惑越来越重,她喊着修白的名字,“外面这么危险,咱们不应该回城主府吗?”
修白始终没有理会她,阿善渐渐察觉到问题,她脚步一停去甩‘修白’抓着她的手。
“你不是修白!”
修白对她的态度一向不好,但他对她向来是有问必答,还特别的聒噪。
如果这人真的是修白,他在发现她出现危险时绝不可能这般安静,肯定会一路奚落着她嫌她麻烦,绝不会像此刻这般安静。
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假修白也没再伪装,他见二人已经跑到无人的地方,丢掉笠帽就要去抓阿善。
阿善反应很快的逃开,但她毕竟不是练家子,那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就要往她心脏捅,好在阿善发现问题后提前在手中抓了一把药粉,在假修白高举匕首时,她将药粉往他脸上狠狠一拍,那人很快大叫着放开了她。
“咳咳。”阿善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着,手臂被划伤了一大道,她没空理会爬起来就跑。
“我要杀了你!”
这毕竟是雨天,阿善的药粉并不能阻拦假修白太久,她逃跑时听到背后男人传来怒吼,她不敢停歇的跑在雨中,已经完全失了方向。
跑着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善眼花了,她竟然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容羡的身影。
一晚不见,容羡身上的衣袍染血有些破烂,他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正缓慢走在雨中,看到阿善忽然出现,他眯了眯眸停住脚步,将左手往后藏了藏,声音冷冷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阿善正要说话,雨声中好似有嗡鸣传来,容羡神情一变,拉着阿善的胳膊快速转身。
雨幕下白色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银白的发在斗篷中露出几缕,子佛的剑在与容羡的剑碰到一起后稍微退离,他看着二人缓缓笑。
“真是巧。”
雨中子佛的衣袍轻轻飘着,他的目光在落到阿善身上后有稍许柔化,温柔道:“本来是想直接要了你的命,如今你们凑到了一起,倒是可以二选一了。”
子佛是看出容羡身上受了重伤,低笑间他的声音越发温柔。
“善善,或许你有机会活下来了。”
如果能顺利解决掉容羡,他自然是想让阿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