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追捕逃妻五

阿善发誓,虽然她喜欢玉清,但并没想过要趁着他昏迷做些什么。

没有甩开他抓过来的手,只是因为阿善被他的喃喃自语吸引,并没反应过来要去甩开。

容羡并不是一个人进来的,随着他进来的是帮他领路推门的小厮,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脸色一白匆匆将脑袋垂下。容羡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深紫的衣袍暗纹微闪,他踏进来冲着阿善扯唇。

“你在干什么?”问这话时他声音放得很轻,眸底黑漆漆的暗雾涌动。

阿善明明没有做亏心事,但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慌了,哆嗦着甩开玉清抓着她的手,她脊背僵直紧贴在榻边。“我、我没做什么啊。”

阿善不会知道,当她被玉清抓住手臂轻轻俯身时,从门边的角度望去,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眼睛水润怯弱着,宛如是要偷亲自己欢喜之人。

容羡的目光先是扫过她被玉清抓过的那只手臂,接着的他的目光移向昏迷中还在喃喃轻语的青年,当他抬步往榻边走时,阿善下意识的挡在了玉清面容,她微咬着唇瓣很是慌乱,努力保持镇定着:“你要干什么……”

她小声解释着:“玉清高烧不退还在昏迷中,他刚才的举动是无意识的。”

容羡面无表情凝视着她,安静的房间中当阿善不再说话时,就只剩下玉清微重的喘息。容羡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就笑了。

他的笑容中不带丝毫真情,凉薄又刺冷,“顾善善。”

他喊她,墨发紫衣的男人声音停顿,“你不觉得你对我的下属关注过多了么。”

阿善水眸颤了颤,在容羡抬手覆上她的眼尾时,她心跳沉重喘息有些困难。

冰凉的指腹沿着她的眼尾一路滑到下巴,接着又握在了玉清刚刚碰过的手腕上,阿善想躲的时候后脑被一只手撑住,容羡微俯下身体与阿善额头相抵,目光相对中,他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

“砍了你这只手好不好?”呼吸洒过面门,容羡说这话时温柔到几近呢喃。

阿善因为呼吸不畅微微启了唇,她听不出容羡话中的真假,只能抬手抓住他的衣袖,细细软软的开口:“……别。”

不管真假,她知道容羡既然敢这么说,就敢那么做。

“这就害怕了?”

大概是阿善怯生生的样子取悦到了他,容羡低笑,忽然就松开了对阿善的钳制。在阿善软着腿往榻上倒时,容羡一把将人搂入怀中,捏了把她的脸颊道:“逗你的。”

“我的小世子妃一心一意心中只装着我,如此乖巧的娇妻,夫君怎舍得伤你。”

他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随口一说。阿善不太放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对上他暗色的瞳眸时,她吞了吞口水点头,“对,善善的心中,只有夫君。”

想要追求爱与自由,她首先要做到的——

就是好好活着。

“……”

容羡的头疾下朝后更厉害了,从玉清那里回来后,他拎着阿善就回了寝房。

当和他躺在同一张榻上后,阿善开始觉得容羡之所以去玉清那里,不是去看望病人,他纯粹只是为了抓她回来治头疼。就这么想想,阿善忽然觉得玉清修白他们好可怜。

跟着这样一个无心冷情的主子,得是需要多大的忠心,才能忍受的了他的冷漠抛弃。

阿善想,若是她爱上了容羡真心想要成为他的世子妃,有朝一日当她病恹恹躺在榻上即将离世时,心心念念的男人甚至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她大概会含痛难安,死于心碎。

还好,她不仅不爱他,还想着离开他。

阿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时容羡还在睡着。

俊美的男人闭阖着眼睛时,睫毛垂落像是一把小扇子,阿善愣愣的看着他的面容发呆,她的眼睛从他的眉眼一直划落到他的鼻梁上,接着在落到他软软薄薄的唇瓣。

猛地回神,阿善忽然想起这狗男人吻她背的事情。

实话实说,阿善对他是真没什么心思,她就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但若是好看的男人在她心中变得恶劣厌烦,他就算是再好看阿善也不会心动。躺在他的臂弯啃了啃手指甲,阿善开始算成烨帝派他去南方的日子。

目前所有的剧情已经崩溃,但男主的事业线没有偏移,比较庆幸的是,阿善就算是忘记了书中所有的情节,但始终记得男主的事业线。

仔细一算,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讲,距离烈夏还有一月,一月之后,整个容国会进入高温酷暑,于此同时南方暴雨不断,会发生一场不算严重的水灾,成烨帝会派容羡前去查看。

在去的路上,他还会遭遇嘉王伏击,那将是阿善最好的逃跑机会。

阿善之所以会靠装失忆来同容羡相处,等的就是那一天的到来。因为自南方水灾之后,阿善迎来的不只是一次逃跑机会,而她之所以会称南方第一次水灾不严重,就是因为在容羡回来不久,会发生一场更大的水灾。

到了那个时候,若是阿善逃跑成功,容羡就算是有心追她,也要等到南方水患解决。

只要一想到这些,阿善就有些激动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容羡身边逃离,但因为目前的情况有变,所以她必须要在这个机会到来前,拿到容羡的和离书。

原本称为上上策的逃跑计划,现如今从阿善这里成了下下策,她现在全部的变数都来源于玉清,只有清楚玉清对她的感情,她才能做出选择。

咚咚咚——

房外的敲门声拉回阿善的思绪,修白敲了敲门低声道:“主子,玉清醒了,他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玉清醒了?!

阿善想也不想就推了容羡一把,见他不动,她大着胆子去拍容羡脸颊,“喂,快点醒过来啊,玉清有事要找你。”

紧阖的眼睛忽然睁开,阿善被他幽幽的神色吓得赶紧将作恶的手藏在身后,她从榻上坐起来道:“修白说玉清要找你。”

刚刚醒来的容羡双眸微阖带着分懒散,他手臂撑着也从榻上坐起,轻飘飘扫了阿善一眼,他问她:“玉清来找我,你激动什么?”

阿善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她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激动了,摸了摸脸颊,她努力平静着:“我没有啊。”

容羡半靠着榻上,肤白貌美白衣墨发的他清冷淡雅,只是望着阿善的眼睛实在是过于深沉,阴测测的有点诡异。

“进来。”就在阿善快被他盯得落荒而逃时,男人总算是开了口。

在救玉清的时候,阿善就发现他最严重的是内伤,只有右腿处被飞针击中,所幸针上无毒。

虽然伤势不重,但玉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而且他腿上的飞针被取出后短时间内不宜走动,但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却是面见容羡。

“属下办事不利,求主子责罚。”玉清已经知道容羡派修墨修白寻他之事。

他一进屋就跪到了地上,完全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势。

阿善坐在里屋的榻上心疼他又不能开口,隔着一层帘帐,玉清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阿善却能清晰看清他的面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阿善看向容羡。

“昨日究竟怎么回事?”容羡察觉到阿善的视线也没有抬头,嗓音中还带着醒后的低哑。

玉清因为伤势脸色很白,但他跪的笔直,完全不受腿伤的影响。

“昨日我随周门主夜探紫宸宫,原本一切正常,但在半路忽然遇袭。比较奇怪的是,那群刺客武功高强但对我们并无杀意,而且他们动静弄的很大,似乎只想引来宫里的禁卫军。”

“在与周门主走散后,属下发现紫宸宫中有黑影而出,从身形来看他与大皇子极为相似,属下一路跟随,直至追到华府才发现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玉清如今说的,都是昨晚与周长余走散后发生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嗓音越来越沉:“大皇子虽然会武,但自母族灭门后身体羸弱行走不便,而从紫宸宫出来的黑影内力深厚底子极佳,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属下的踪迹,是故意引属下去华府。”

容羡思索了片刻,“你可知那黑影是谁?”

紫宸宫大皇子,武功高强,华府。这几点联系起来别说是容羡,就连阿善都想到了一个人。

果然,容羡往阿善这边扫了一眼,他开口问玉清:“你觉得那黑影像不像子佛?”

玉清有些纠结:“相像但感觉又不是他,而且那黑影对属下并无杀意。他好像只是想引开属下,突然的出手也只是因为属下想要离开华府。”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容羡:“属下认为,从紫宸宫最先出来的黑影只是一个幌子,他是故意引开属下,给后面真正要出去的人扫清眼线。”

可是,黑影究竟是在给谁扫清障碍呢?

据紫宸宫的眼线来报,昨日大皇子并未出紫宸宫。不过玉清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容羡,羸弱又腿脚不便的大皇子如何成为武功深不可测的子佛,尽管二人相似点很多,但只要有一点不同,那么他们都有可能不是同一人。

容羡吩咐修白:“去查查容络的身体状况,另外让周长余去百年络绎书斋看看,说不定玉清口中真正要出去的人,就是去了那里。”

目前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容络就是柳三娘口中的子络。

倘若容络和子佛真的是两个人,倘若玉清昨日看到的黑影是容络的人,那么容络的身体不好就是真的,而容络的人引开玉清、派出去的第二人就是去了百年络绎书斋。

反派的高智商向来在线,比较明显的就是阿善听完懵到摸不到情绪,而容羡已经通过玉清的话理出好几条不同走向的线索。

有一点他们二人的想法一致,那就是他们都开始怀疑容络和子佛是两个人。阿善不由提议:“你为何不亲自去见见那大皇子?”

其实最想见他的人就是阿善了,她相信就凭她与子佛的十年相处,想要认出他不是问题。

容羡醒后应该是要做正事去,他从榻上起身换了衣服,在听到阿善的问题时,留下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急。”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此时阿善还没意识到,距离二皇子与顾惜双的大婚,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

为了避嫌,阿善自被容羡拎回清波园后就没再去看过玉清。

两日后,南宫复有要事外出几日不归,其实就算他走了,照顾玉清替他诊治的事情也轮不到阿善来做,但南宫复走时特意把照顾玉清的事情交代给了阿善,阿善私心作祟也就接下了,但也并未和玉清过多接触。

她这几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帮玉清煎药了。

其实说是她煎药,倒不如说真正煎药的人是妙月,阿善只是不放心从一旁看着,并未亲自动手。她自认这些天并未和玉清过多接触,但不知何时起府内起了流言,全都是关于她和玉清的,只是她本人还不知情罢了。

又是一日,妙月煎完药后要给玉清送去,阿善想着自己也该去看看玉清恢复的怎么样了,就同妙月一起进去了。

明明一切正常,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阿善看了眼桌上的药碗,询问道:“身体恢复的如何?你的腿……”

“世子妃。”

玉清脸色依旧很白,几日的苦药磨的他声音沙哑。他第一次打断阿善的话,有些冷淡道:“以后不要再来看属下了。”

阿善懵了,她完全不知道玉清是怎么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只是替南宫先生……”

“这种事找府内的大夫来做就好,属下只是一个下人,受不起世子妃的亲自照顾。”

他又第二次打断了阿善的话,虽然声音依旧如往日柔和,但说出的话一句句都像是刀子,狠狠扎在了阿善的心窝。

阿善感受到玉清对自己的排斥,她紧张的抓紧自己的衣摆,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他发现了。

“你救过我数次的。”声音很慌很乱,阿善想要对玉清解释几句,而玉清却闭了闭眼睛,没有在看阿善一眼。

“你是主子的人,属下救你只是忠于主子。”

“那如果你主子不让你救我了呢?”就像是平白被扇了一耳朵,阿善感觉自己又屈辱又难堪。

她想过要对玉清表白,也想过自己摆脱世子妃的身份后该如何追求他,甚至她都想过玉清拒绝她后,她该如何放下他潇洒离开。

阿善想了无数种结果,但从未想过她对他的喜欢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

玉清的话一次比一次直接,其实阿善早该在上一次就听出他话中的疏远,然而直到今日玉清把话直直白白的告诉她,她才知道死心。

话说到如此,其实她也该离开了,但想起玉清曾经对她的温柔,阿善不信他次次救她只是因为容羡,何况,在不久之前他还为她掩盖她装失忆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容羡要你杀了我,你也会因为忠于主子而杀了我吗?”

玉清忽然睁开了眼睛,苍白的面容下他过分的平静。没有看阿善一眼,他只回了一个字——

“会。”

他说他会为了容羡,杀了她。在他的心中容羡大过了她,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善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想哭。

“好,我知道了。”不想没出息的在玉清眼前哭出来,阿善留下这句话说走就走,直到推门出去,她的眼泪才从眼眶中掉落。

风中带着一股热气,玉清住的院中有一颗粗壮的柳树,阳光下树荫盖在了门前。

此时距离门边极近的位置,妙月抖着肩膀跪伏在地上,在她的身侧是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的男人,容羡看到阿善出来对她弯唇笑了一下,他走上前捏住了阿善的下巴,另一只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哭什么?”

嗓音轻轻柔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容羡在问这话时唇边的笑意不散,只是眸色浓郁过于暗沉。

刚才阿善进屋时,特意是将房门半掩,如今容羡站在门边这么近的位置,阿善明白,他肯定听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