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追捕逃妻一

阿善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南安王府。

据妙灵妙月给她讲述,在她昏迷之后,容羡抱着她破了子佛留在华府的迷阵,烟雾散尽后,他们一行人从华府直接穿入了一间小别院,院中绿竹挺直花草皆有,与华府中的荒凉萧瑟完全是两个世界。

“姑娘,你猜我们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阿善像是听故事般半靠在榻上,她只穿了一身软白里衣,脖子上的剑伤已经被涂上了药膏。本还有些睡意的她在听到这里瞌睡虫全都跑光了,她越听越觉得妙灵口中的别院像极了子佛关她的地方。

“你们……在别院中看到了什么?”

妙灵张口正要说,妙月却忽然制止了她。

挥退了房间中其余两名丫头,妙月左右看了看才低声对阿善道:“是祠堂。”

阿善一愣:“祠堂?”

子佛关她的地方,明明就是间风景不错的小院子啊。

“是祠堂。”妙月又肯定的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并不是咱们想象中的祠堂,那间小院中外面花草皆有,内里有桌有榻,只有在最中央的木桌上,才摆放了华府张家的牌位,我们随世子进去时,那香炉中的香都还未燃尽。”

阿善听懵了,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妙月口中的祠堂和之前子佛关她的是同一个地方,但当时她住的时候,是完全没看到牌位那些东西的。

她重新又确认了一遍:“你们进去时,有在小院中看到一把绿竹椅吗?”

妙月迟疑摇了摇头,“奴婢并未敢多看。”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妙灵及时接了话,她一边帮阿善扇着扇子一边回:“那绿竹椅我看到了,就放在院子中靠树的地方,因为那竹椅通体翠玉漂亮的很,奴婢还偷偷多看了两眼呢。”

阿善可以确认妙灵和妙月口中的祠堂,的确和她之前被迫小住的漂亮别院是同一个地方了。

因为昏迷后她错过的事情太多,所以她本想再多询问些当时的细节,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容羡走进来打断了阿善的话,他问:“你是如何得知,那别院中有把绿竹椅的?”

容羡当时一直抱着阿善,自然知道她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

阿善刚清醒反应有些迟钝,她差点就把实话说出来。很快,她想起来自己被子佛关在别院的事情发生在彩霞口后,这并不在阿善该有的‘记忆’范围,于是她到口的话转了转弯。

“我……我越听她们描述越觉得那地方熟悉,就从布局什么的来看,很像是佛岐山上的云殿。”

容羡在榻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他黑眸幽幽静静滴水不漏,也不知是信了阿善的话没有。总之他最后只是扯唇笑了一下,坐到榻前时他命令:“都出去。”

妙灵妙月对看了一眼,就算担心自己主子的安全也不得不离开。阿善本以为容羡是打算挥退众人同她算总账,谁知他只是从袖袍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捏在手中对阿善道:“抬头。”

他好像不准备再质问她,而是想帮她认认真真的上个药。

阿善像是看陌生人般完全不相信这是容羡能做出来的事,直到没有耐心的容羡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用指腹沾了些药膏涂在了她脖子上的伤口处。

“南宫先生说,这药膏可以去掉任何伤疤。”

清凉的药膏泛出天域雪莲的幽香,一闻就知道是药中极品。阿善仰着脖子,白嫩嫩的皮肤上那道红色剑伤极为明显,她满不在意道:“你就算什么药膏都不涂我也不会留下疤痕。”

被他碰的实在有些痒,阿善扭了扭脖子想要避开容羡的手指,结果被容羡一下子按住了后颈,“别动。”

“嘶——”容羡不碰她的后颈还好,一碰她的后颈直接是压在了她被花蚊叮过的红包上。

阿善又痒又疼,不由推开了他的手道:“你别涂了,之前你家修墨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时比这严重多了,可你现在还能在我脖子上找到伤痕吗?”

阿善这不是告状,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毕竟容羡身边的人曾经在他面前伤她骂她数次,这人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这次容羡不仅仅是抬眼皮了,他还抓回阿善扒拉着她的脖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末了,他问:“修墨伤过你?”

阿善点了点头,“就彩霞口那次啊,他可是直接用剑气伤的我。”

愤怒之下掠过的剑气,可远比子佛刻意之下的挟持来的狠辣,再加上那夜大雨阿善又再逃,总之那夜带给阿善的冲击不小。

那夜,是指的阿善在彩霞口准备逃跑,却被嘉王堵路的那次。

心中一惊,阿善忽然想起自己还在装失忆,然而话已出口她现在想要收回已经晚了,见容羡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她结结巴巴解释:“这话是、是柳三娘之前同我说的,我就想啊,你那些小侍卫之前对我真的很不友好呢,夫君你……”

“以后不会了。”容羡一句话打断她。

平日里那么精明敏锐的人,这会儿竟然完全没听出阿善话中的漏洞,他把阿善又拉回自己身边,将她脖间的伤口涂抹均匀后,扳过她的肩膀让她背对着自己。

“你干嘛?”阿善的头发被他撩到了一旁。

白嫩嫩的后颈露出后,容羡看到阿善的皮肤上零散分布着几颗痘痘,大概是她的皮肤太嫩,所以被蚊子叮过后会起一大片印子,粉粉红红再经过阿善的抓挠,有些过红的地方已经被抓破。

“怎么越来越多了?”容羡伸指挖出来一大块药膏,这是上好的疗伤圣品,千金难求,却被容羡眼也不眨的当止痒膏用。

阿善被容羡碰过的后颈变得有些痒麻,她想要伸手去挠,被容羡一巴掌拍开,“不准再抓。”

清凉水透的药膏一遇肌肤就融,有了它的缓解,阿善后颈上的痒麻被压下去了不少。容羡微凉的指腹按在红印处力道适中,他似乎是有意识的在帮她按揉,阿善察觉到后吃惊不已,在扭回头后,她盯着他探究的看了很久。

一觉醒来,阿善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变了一些,但具体的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她看着容羡将药瓶盖好认真擦着指腹,没忍住,她抬起胳膊摸了摸他的侧脸。

容羡动作一停,看向她。“干什么?”

阿善讪讪将手臂收回,她并没有在他脸上摸到类似□□一类的东西,但还是觉得别扭。

“你真的是容羡本人?”

容羡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阿善不说话了,她侧靠在榻上里衣有些凌乱,容羡看到后就倾身帮她拉好了衣领。他靠近时,有一缕头发扫到了阿善的脸颊上,阿善心中憋了口气,直到容羡让开才放轻松。

以往,就算阿善受再严重的伤他也不会全程守着,而这次她只是晒晕了一小会儿,结果这个男人待在房间不走了。

两个人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阿善总觉得这样还挺尴尬的,她主动询问:“刚才妙月口中的祠堂,里面摆放的全是华府张氏族人的牌位?”

容羡轻应了一声,他帮阿善上完药后就走到了窗口处,长身直立神情淡淡,看起来并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

阿善还不知道华府张氏和大皇子的关系,“那么华府的人呢?好好的一座大宅子,怎么如今成了人们口中的鬼宅?”

容羡回答简短:“都死了。”

“都死了?”阿善很惊讶,“好端端的一大家子人也不能都死了呀,是得了什么疾病吗?既然都死了,那又是谁帮他们立的牌子。”

吃了刚才的教训,阿善这会儿说话很是谨慎,绝口不提之前自己被子佛囚.禁的事情。

她想不明白华府张氏和子佛有什么联系,还有消失多年的子络为什么会约柳三娘在那里见面,最奇怪的是,在子佛挟持她的时候,似乎他原本想抓的人并不是她。

既然子佛不是要抓她,那他要抓的人是谁呢?难不成是柳三娘?可他和子络又是什么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困扰着阿善,因为事关柳三娘,所以她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了眼站在窗边的身影,阿善张了张嘴正要去问,容羡却先一步开口:“你和柳三娘为什么要去华府?”

阿善思索了一下,将柳三娘收到纸条的事情告诉了容羡,同时她还想到一种可能,于是问:“子络会不会是华府的幸存者?”

容羡未答,他只是将阿善口中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很是缓慢:“子……络?”

“你认识?”

阿善察觉到容羡的语气不寻常,她很快又想起了玉佩的事情,但因为‘失忆’的缘故她不能如实说出,想了想,她换了种委婉的方式同容羡说了子络赠玉佩的事情,容羡听完后薄唇扯了扯,回道:“我不认识你们口中的子络,但我认识容络。”

“容络是谁?”阿善不解的看向窗边的人,这个时候,她还并不知道容羡的人在进入祠堂后,曾捡到一块来自宫中的腰牌。

“容络,字紫络,生母为华府张氏景贵人,成烨帝第一子。”

也就是大皇子。

阿善一开始还没分清容羡口中的子络和紫络,等到她得知这二字的不同后,她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你的意思是……柳三娘口中的子络是大皇子容络?”

“容络早年前出宫遭遇暗杀,回宫后母族出事而他被成烨帝幽禁紫宸宫,与柳三娘所说的时间全都对的上。”

“那子佛吗?”

阿善还是不明白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而容羡却转过身幽幽看着她,“难道你不觉得,你口中的子佛就是大皇子容络吗?”

“他被关在紫宸宫成了废人一个,想要出宫就必须有个身份,再加上他最近行为异常时常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你还不知道吧,昨日容络的确出过宫,我的人就是在书斋那条路把他跟丢的。”

更有趣的事,白天在子佛推下顾善善逃跑后,容羡安排在外面的周长余立刻追了上去,他一路追回城里,结果又在百年络绎书斋看到了乔装打扮的大皇子容络。

如今要是说子佛同容紫络没有关系,恐怕谁也不会信。

“……”

阿善只躺在榻上休息了半日,第二天一早就将柳三娘唤到了南安王府。天气依旧闷热,她罩了件轻薄的纱裙坐在院中的阴凉处,柳三娘一来,她就将容羡的话如实又说了一遍。

“三娘,你觉得昨日挟持我的人是你的子络吗?”阿善原本是不相信子佛就是容络的,但经过容羡这么一说,她又不太确定了。

两方面的相似,一是容络出宫与出事的时间同柳三娘遇到子络的时间对的上,二是容羡说容络自幼被成烨帝不喜,自从被幽禁在紫宸宫后更是身体虚弱闭门不出,他懂医,有大把的时间不见人影,这点也与子佛的行踪喜好相似。

柳三娘听完后久久的沉默,她只说了一句话:“昨日挟持你的人,看我的时候眼中有杀意。”

从头到尾,子佛只看过柳三娘一次,那一次还是在他发现自己抓错了人,挟持着阿善后退时扫过的一眼。

“我不相信那个人是我的子络,他和他的气质完全不符,善善,我同你讲过的,子络是很温柔孩子气的人,他不可能用那种眼神望着我,而且我没有看错,昨日他就是想杀了我!”

这么一讲,阿善忽然就明白了子佛抓住她时那微弱的迟疑。要不是她们二人换了衣服迷惑了所有人,恐怕昨日在子佛抓住柳三娘之后,阿善看到的就是一具凉透的尸体。

子佛,真的想杀柳三娘。

……

所谓失而复得,远不如得而又失来的更痛,柳三娘自华府回来后大受打击,她没同阿善说几句话就离开了,阿善一个人坐在院中望着大门发呆,其实她并不比柳三娘好受。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自华府回来后给玉清惹了多大的麻烦,她只是会在发呆的时候回想起玉清抱住她的那个场景,不经意的扭头,她刚好又看到玉清从她院门前经过,阿善无措的别开视线,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心如小鹿乱撞,阿善的脸颊有些发烫,她再扭回头时,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恍惚中,阿善想起自己穿书前朋友同她说过的话。

“我觉得清瑜学长好像喜欢你哇,他每次看到你时都笑得好宠溺,难道善善对他就没什么感觉吗?”

“我该又什么感觉?”

“就是心如小鹿乱撞的感觉呀,每当看见他就觉得安心愉悦,看不见他就会想念失落。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你们在一起的一幕幕,有时候一个拥抱,一次牵手,回想起来都能让你脸红很久。”

阿善有些口干舌燥,也不知是她对清瑜学长的感情太迟钝,还是说穿书后温暖好脾气的玉清对她太过于照顾,总之阿善是在无形中陷入了玉清与清瑜二人间的感情漩涡中。

有些好笑,从未在校园中谈过恋爱的她竟然在穿书十年后、还是在成婚后有了暗恋的人,最好笑的是她暗恋的还是自己夫君身边的随身侍卫,这结果荒谬到让阿善无措,却不会不能接受。

其实阿善的感情世界很纯粹,喜欢时就从不会拖泥带水,不喜欢时任你付出再多她也不会感动。这要是放在穿书前,阿善现在应该就去追清瑜了,如今因为时空的转变,她不能再这样的放肆,不过既然喜欢了,她就肯为了自己的感情付出。

而如今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摆脱自己南安王世子妃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去喜欢心中的人。

书房中容羡正捏着阿善送他的白玉簪,从不会发呆的男人这会定定看着手中的簪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收拢簪子,吩咐站在身侧的修白:“去把世子妃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