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三娘帮阿善处理完脚上的伤时,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了。
阿善从最开始痛的挣扎到后来的疲惫无力,等到容羡把她从怀中捞出来时,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就连容羡的衣服都没能幸免于难,被她抓的皱皱巴巴不说,还湿透了小半。
“阿善妹子你还好吗?”在容羡放开人离开后,柳三娘拍了拍倒在榻上软绵绵的阿善。
阿善已经哭够了,她将脸埋在温暖的被褥中没有抬头,只是闷声说道:“三娘你快帮我看看。”
柳三娘没听懂:“看什么?”
阿善嗓音有些哑了,她微微挪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更低:“你掀开我的衣服看看,我感觉我的腰又被那狗东西掐青了。”
最开始上药的时候,阿善不让容羡碰,从他怀中挣扎的厉害还想要挠他,最后她是被容羡用武力镇压强掐着腰.身控住的。阿善人娇体软,平时碰一碰都很容易留下印子,尽管容羡已经是控制了力度,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狗男人又怎知如何才是适度。
“哎呀,还真青了大块。”柳三娘掀起了阿善的衣服,见她白.嫩.嫩的腰.部两侧赫然出现几块青红,试探的上手一摸。
“别,别碰。”阿善敏.感的动了动,衣衫半褪后她还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小声回了句:“疼。”
“妹子你这皮肤可真好,就是太娇嫩了点,平时要注意保养。”柳三娘一开始没察觉到阿善的害羞,直到她看到窝在被褥中的小姑娘耳朵都红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羞什么,三娘也是女人。”说着她又上手摸了阿善一把,阿善觉得痒就四处躲闪,不小心牵扯到脚上的伤口,于是疼的抽了口凉气。
“还疼?”柳三娘退开了些,查看阿善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
就知道阿善会受不住疼,所以柳三娘在选药时已经很注意了。她现在给她用的这药刺激性不是很强还添加了清凉粉,按理说疼痛会有所减轻,但她并不知道阿善因为血液的原因体质特殊,痛感十分的强烈。
“已经不怎么疼了。”为了不让柳三娘担心,所以阿善隐瞒了实情。
脚上的伤处此时又疼又痒,就如同有小虫子钻入,在加上凉飕飕的清凉粉,整体感觉就像是灼热的伤口上有小虫子在爬,偏偏还有透心凉的寒风往里钻。
阿善难熬的用手挠了挠被子,柳三娘也没有多想,从桌上拿起一个白色瓷瓶。
“前些天我就告诉你,脚疼就休息几天,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伤成这副样子连走路都成了问题。”柳三娘将瓷瓶打开,“你这脚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但这青紫好消,我给你涂些玉.肌露几日就好。”
“别。”阿善赶紧拦住她,“你先别涂,我身上好难受,想要洗澡。”
如今阿善一通扑腾体温是回来了,但汗湿了全身黏腻腻的很难受。柳三娘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将瓷瓶又放回原处:“你脚伤成这样不能碰水。”
阿善默了一瞬,“可我好难受。”
“难受也不行,你脚伤变成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浸了雪水么,现在我给你包扎的好好的,难不成一会儿入了水你想再让你夫君给你生撕一次?”柳三娘见阿善头发都黏湿在一起了,其实很能理解她。
本是她坚决不肯同意的事情,但末了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就问道:“今夜你夫君是不是要宿在你这里?”
阿善完全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她‘啊’了一声像是傻掉了,“他今晚不走?”
经过刚才的事情,柳三娘对阿善夫君的畏惧依在,刚才她只顾着上药也没怎么注意二人是怎么相处的,但通过阿善腰.上的青紫,她就已经知道那绝不是个温柔好脾气的男人。
想到一会儿那男人回屋时要是嫌弃阿善身上汗湿会发怒,柳三娘拿起团扇帮阿善扇了扇潮湿的头发,考虑后道:“你要是不介意,就让三娘先帮你擦一擦吧。”
痛快的沐浴是完全不可能了,一会儿柳三娘在帮阿善擦拭时,还要注意不让水沾到她的脚伤上。
“……”
当柳三娘下楼去后厨提热水时,厅堂内玉清仍跪在原地。
自那男人来后,整间客栈变得过分安静,平时爱在厅堂内休息的护卫也全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厅堂就只余玉清一人,未关的寒风呼呼往里吹,吹走了厅内全部的温暖。
“欸,你说你夫君会怎么处置你那小护卫?”重新回到房间,柳三娘在帮阿善擦拭后背时忍不住问道。
阿善本就情绪不高,在听到柳三娘提起玉清时,心情更是降到低谷。“三娘你不要叫他小护卫了,他有名字的,他叫玉清。”
“好好好,我以后叫他玉清。”
柳三娘拿着木舀在她肩上浇下一勺热水,“要说他对你也是真不错,这么远的路又下着大雪,他竟然一声不吭背着你回来了,中途还没换别人背,就连御寒的衣服都给了你,真是一点也没为自己考虑。”
阿善现在就听不得这些话,柳三娘一说她就想哭。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阿善小声询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厅内跪着呢。”
“还在跪着?”
阿善一听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想起身又被柳三娘按了回去,“你现在伤成这样还想下楼?且不说你出去后能不能救得了他,你先告诉我这事儿你和你夫君解释清楚没有,你就不怕他看到你去见玉清更加生气?”
阿善蔫儿了,“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事,玉清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他凭什么要生气。”何况阿善解释了,但容羡根本就没有听。
张了张嘴,阿善垂下眸子低声又回了一句:“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管我。”
“你说什么?”
柳三娘搅了搅热水没有听清她的话,阿善摇了摇头也没打算再重复一遍,只是在得知厅堂内的木窗还没有关上时,她抓了抓柳三娘的手:“三娘你帮帮我好不好,一会儿你下去后把木窗替他关上吧,还有他的披衣,你捡起来盖在他身上。”
如果腿脚方便,阿善绝对会亲自下去做这些事。她实在太担心玉清了,跑了这么远的路回来还要吹冷风跪着,她真怕他会熬不住。
“好,一会儿我下去就关。”柳三娘没有犹豫,很快就应下。
帮阿善擦拭完身体后,她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披在阿善身上。
“怎么是这件?”阿善带来的衣服多数飘逸又繁琐,这些天她为了方便,穿的一直是柳三娘送给她的轻便粗衣。已经穿惯了简单没什么花式的衣服,乍一再穿这没什么重量的烟纱罗裙,阿善总觉得自己身上像是没穿衣服。
柳三娘抬起她的胳膊帮她将衣裙穿好,瞥了她一眼道:“你夫君都来了你怎能再穿那种衣服,要是他看了再不高兴怎么办?”
阿善有些无言,“他才不会在意这么多。”
事实上,在南安王府容羡除了回房休息,平日里很少主动找她,甚至两人待在卧房中时他都懒得看她一眼,这样一个淡漠寡情的男人心中装的只有朝堂权势,哪里有闲心会在意她每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好了,总归多注意些不是什么坏事。”柳三娘为她想的周到。
在伸手去拿屏风上的外衫时,柳三娘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进来的匆忙忘记拿进来了。想到这房中如今就她们二人,她扫了眼只着单薄衣裙还护着上身的姑娘,笑了笑,“就这样出去吧,刚好我忘记给你涂药了,顺道一起。”
阿善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乖乖随着柳三娘从屏风后出去。
然后,她们同时愣在了原地。
“……”
刚刚在屏风后,一直聊天的二人谁也没听到房门被人推开,所以乍一看到坐在桌前的男人,她们都有些反应不及。
屏风只起遮挡作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并不隔音。柳三娘根本就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听了她们多少谈话,含笑的面容开始变僵,她下意识护在了阿善面前。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啊。”阿善根本就没有准备,她将额头抵在了柳三娘肩膀上,不愿见到容羡。
柳三娘安抚的拍了拍她,见男人换了身衣服墨发微潮,显然也是刚刚沐浴完的样子。
他脸上的面具还是未摘,拿了金冠后他乌墨长发上只插了一支玉簪,对比之前的华袍尊贵少了分威压多了分柔和,但柳三娘还是吃不准这男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我……先扶阿善妹子去里面涂些药。”感受到阿善对他的抗拒,柳三娘扶着阿善往前走了一步。
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阿善写的药方,可以见得这姑娘时常心情郁闷,写烦了药方就爱从一旁的空白处涂画。
忽略那笔锋微厉的漂亮好字,容羡拿起一张无字只画了只简笔小猪的纸页,听到柳三娘的话,他眸子不抬漫不经心的问:“还涂什么药。”
刚刚柳三娘上药时,他全程都在。
柳三娘为难的看了眼阿善,见紧抓着她胳膊的小姑娘此时注意力全放在了男人拿着的纸上,她疑惑往那一看,很快就发现在满满的纸张中,容羡右手下正摆着张带画白纸。
同样是幼稚的简笔画,不同的是这张纸上画了一大两小三只乌龟,每一只乌龟背上都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相对应的,是乌龟下方写着的三个名字。
柳三娘惊讶的张大了嘴,她暗自掐了阿善一把,在她的角度她虽看不清阿善在乌龟下方写了哪三个名字,但看阿善如今紧张的样子,她猜的到。
“公子有所不知,阿善妹子身上极易留下印子,方才……”柳三娘见男人还没发现那张纸,所以尽可能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容羡是谁?
纵横朝局多年的男人向来敏锐,他很快就察觉到二人的视线。
拿着白纸的手微微一抬,他低眸就看到了那张写有‘容羡、修墨、修白’三人名字的乌龟图,拿起的瞬间阿善绝望的将身体歪在柳三娘身上,柳三娘咬了咬牙:“那我就先扶阿善妹子进去上药了。”
容羡未答,拿着那张乌龟图不似要发怒的样子,戴着面具的面容晦暗不明。
她们都觉得,容羡看到那图没有马上发怒,就是懒得同阿善计较的意思。但阿善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直到她躺在榻上被柳三娘掀起衣服,她仍旧没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动静,才稍微安了心。
阿善想,容羡虽然心黑人坏做事狠,但至少从不在意这种小事,还算大方。
她这边才刚刚从心里夸了狗男人一句,屋外窸窣传来了走动声,用来隔挡的纱帘被一只手撩开,容羡走进来对柳三娘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出去。”
阿善在容羡进来时就慌慌张张的扯自己的衣服,但柳三娘为了方便上药给她撩的太高,她一时间并不能全部撩下来。
柳三娘见状用身子替阿善挡了挡,在听到他的话时,愣了愣无措道:“可阿善妹子身上的淤青我还没……”
容羡扫了眼阿善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软.腰,语气有些琢磨不透:“我亲自来。”
“不要——”阿善一听就慌了,她拉住柳三娘的手试图把人留下,但男人的命令无人敢违背,柳三娘一介平民更是惹不起,尽管心疼阿善,但她必须要走。
等到房间的门再次闭阖,这屋内就只剩阿善和容羡二人。
虽然阿善没能泡上舒服的热水澡,但刚才柳三娘把她洗白白擦拭的很干净。这会儿阿善边起身边拉着衣服,看到容羡靠近,她又羞又气想要推开他,“走开,我不让你涂。”
容羡轻易就避开了她的手,坐到榻上,他伸手一按阿善就老老实实的趴回了榻上。如今的她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鲜美肥鱼,随便过来一个人就能把她吞吃下肚。
“淤青这么严重?”阿善恢复体温后,衬的容羡身上冷冰冰的又恢复以往的温度。
被他凉透的指腹一碰,阿善将脸埋在被褥中无力的挣了挣,容羡勾唇像是故意要折腾她,在拿着玉n肌露往她淤青处涂抹时,动作放得又慢又轻极为磨人,等到他涂抹完时,阿善的红晕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脖子,白.嫩.嫩中多的这片粉红很是突兀。
容羡倒是一直很平静,他的手指说撤离就撤离没有半分犹豫,只是他迟迟没有拉下阿善的衣服,在看到她脖颈间的羞红时,他眸光一暗忽然压低,手臂撑在阿善的颊边低低询问:“你也会害羞?”
方才玉清背她回来时,他可没见她有半分不自在的神情,反倒是安心的很。
一想起玉清,容羡不由就想起刚才他看到的那张乌龟图,三只乌龟下把他和修墨修白的名字写的清清楚楚,偏偏就是没有写玉清的名字。容羡想到这些眸色越发低沉,他俯的更低了些,将阿善整个人笼罩住。
“来同夫君讲讲,你那乌龟图中怎么没有玉清的名字?嗯?”低低撩撩的嗓音伴随着热气涌入阿善耳畔,这个时候容羡几乎是趴在她背上在讲话。
阿善不愿意搭理他,但不回答又怕玉清会被容羡罚的更厉害。想到明明没有错却还在厅堂内跪着的玉清,她抓了抓被子,轻声开口:“玉清没有错。”
阿善本是想给容羡解释玉清背她回来的事情,但显然容羡此时并不愿意听这些。
看着明明还躺在他的身.下口中却念着另一个人的小世子妃,容羡笑意淡下,他一把把人捞起放在自己腿上,捏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后开口:“对,你的玉清没有错,错的都是我。”
话音毕,他忽然抱着阿善起身。
“容羡——”刚刚涂了玉.肌露衣衫.不.整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挣扎时容羡已经走到了外间,他坐回刚才的圆桌旁,按住阿善的后背拉起她的衣服,执笔在她白净的后背落下几笔。
阿善又痒又羞,愤怒的拍打他:“你干什么?!”
容羡不急不缓的把字写好,冷着声音回答:“你若再惹我不高兴,下次我就在你身上刻字。”
至于怎样才是惹他不高兴,容羡没有明说,阿善也没心思去问。
第二天天亮,阿善醒来时昏沉沉仍不太舒服。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一人入睡,身边忽然多了个男人,她睡得极为不自在行动大为受限制。
慢吞吞起床时,容羡早就不见了踪影,阿善看到他搭在屏风上的外袍烦的不行,也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而来。
容羡来自然是为了修白而来,总归他是不可能特意来见阿善的。
伴随着修白意识的清醒,毒性得到缓解的他也逐渐想起了青山寺上的事情。因为事情太过重要所以他不便在信中透漏,于是只能让容羡亲自来一趟。
阿善如今腿脚不便无法再出去采药,望了眼窗外依旧未停的暴雪,她扶着墙一瘸一拐缓慢向着门外走去,在看到厅堂内空无一人时,阿善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有些慌。
见柳三娘上楼,她拉过人赶紧问道:“玉清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