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年纪大些,对杨老五有点模糊的印象,但也不是很清楚。
这些孩子对杨大婆都心有阴影,知道她是个专门卖小孩的人贩子,连自己亲孙女也卖,个个都不敢走过去。
“武雄,他真的是你爸?”
“肯定是骗人的啦,要是是武雄的爸爸,怎么没有和武雄的妈妈一起?那是杨大婆故意骗他的!”
两个隔壁村的小孩低声交谈着。
“武雄,婆这是不是要卖你?”杨松问道,他是老六家的小孩,跟小英一样大。
“他们走过来了,我们赶紧跑!”小英道。
“他们是大人,我们跑不过,一会儿我们趁他们不注意,推他们下田。”杨武雄天不怕地不怕地说。
小梅死死地盯着杨大婆,和她后面的一对年轻男女,曾经的恐惧涌上心头。
杨老五看着几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非常欣慰,这三个穿得最好、长得最漂亮的,正是他的儿子和女儿。这远远超乎他的预料,他还以为没有自己,三个儿女一定过得很艰苦。
“武雄,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来,爸爸抱抱。”看着漂亮的孩子,杨老五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城里?那里有非常多的糖果和玩具,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是啊,你爸爸现在在城里的供销社工作,很有钱,你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杨大婆也说道。
杨武雄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们,没有回应。
杨老五以为自己的儿子在考虑,就蹲下身,打算抱抱他,结果他才刚蹲下去,杨武雄就突然发难,猛地朝他推去。
杨老五在路边还没有蹲稳,冷不丁被杨武雄这样一撞,竟然一下撞到矮几米的田里去了。
“坏人贩子!想骗我,我才不会那么傻!”杨武雄叉着腰,神气得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一旁的徐梦琪看得惊呆,“你这死小孩,心怎么这么歹毒?!”
“武雄,那是你爸呀!你这个报应儿,连你亲爹也害。都是被你妈给教坏的!”杨大婆也被吓住了,扬手就要往杨武雄脸上招呼。
杨小梅和杨小英两姐妹见状,赶紧去推杨大婆,把那老婆子推到了土沟里。
“我们才不会信你的话呢!休想骗我们!”杨小英怒气冲天道,上次就是杨大婆骗她,才害得小梅姐被人贩子掳走。
“这里还有一个人贩子,我们帮你!”
剩下几个小孩子一起朝徐梦琪推去,徐梦琪惊叫一声,也落入水田中。
因为再过一久就是插秧的时节,现在的水田大多都有土粪,徐梦琪和杨老五两人一身泥巴和粪土味儿。开春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就算今天风和日丽,但那冰冷的水浸透衣服还是冻得人发抖,再加上春风一吹,更是冷死人。
徐梦琪气得直哭,对杨老五又打又骂:“这就是你要的儿子!要不是你,我今天哪里受这种委屈?!你去死!”
杨大婆倒在土沟里,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娼娃子!仙人板板!连老人也打,你们要遭雷公轰!”
“才不会呢!我们打的是坏人!”
“人贩子!人贩子!”
一群小孩拾起路边的泥土对田里两人扔了过去,杨大婆骂着从土沟里挣扎起来,小孩们见杨大婆追着过来要打他们,就赶紧做了几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一群小孩回到金沟村,就直往兰芝家奔去,津津乐道地把今天路上遇到人贩子的事讲给大人们听。
“杨大婆骗我们说那个人是武雄的爸爸,还好我们聪明都没有上当。”
“对啊!我们还把那两个人贩子推进了水田里,然后就赶紧跑了。”
兰芝听得心情喜悦,拿出几块薄荷糖,“来一人一块,这是给你们的奖励!你们做得很对,遇上人贩子就是要这样。”
小孩子们拿到薄荷糖之后,都兴奋得跑去玩了。
大人们也很解气,“还好这些小孩机灵,不然说不准今天武雄就要被他们拐走了。”
“兰芝,今后你要多注意些,免得他们又来偷孩子。”
“你说他们干嘛不自己生?”
“我听说是那个女的生不出孩子。”
“所以说呀,做人不能昧着良心,不然连上天都看不过去,这就是报应!”
院子里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因为今天晚上兰芝请客,大伙儿都在这里帮着杀鸡宰鸭,一起做晚餐。
傍晚的时候,隔壁滩口上的几个青年过来拿货,见兰芝这边热闹非凡,还好奇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这么热闹?”
“今天是个大喜日子,你们也留下吃饭吧!”兰芝说。
“什么大喜日子?怎么没人提前通知一下?”
在农村遇上喜事要随礼,那几个青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喜事,生产队谁家有喜事都会提前告知。兰芝现在在生产队是大名人,要是有事肯定不会没人知道。
“今天是刘三娘挣大钱的日子,请你们吃你们就留下吧!可惜没有鞭炮,不然的话还能给刘三娘去去晦气。”裴队长半开玩笑地说。
众人插科打诨地聊着,那几个青年总算是知道了事情都来龙去脉,也纷纷给兰芝打抱不平。
“刘三娘,催债这事儿就交给我们,明天我们就去县城帮你把钱要回来。反正我们每天都跑县城,熟悉着呢!”唐二自告奋勇地说道。
兰芝也乐见其成,就说:“行!这事就麻烦你们了,追回来的利息就你们分,我只要本金就行。”
杨老五现在欠她2500,就算是一天的利息,也是25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其他人都知道刘兰芝说一是一,想着那丰厚的报酬,都艳羡不已。
晚上众人都在兰芝这边吃饭,那狭窄的院坝热闹得跟过年似的。不过兰芝家没有酒,杨老七又把自己家里的药酒坛子搬过来,大家都吃得尽兴。
相比兰芝这边的热闹,村头那边静悄悄的,杨大婆和杨老幺两母子在昏暗的油灯下嚼着咸菜下稀饭。
杨老幺满肚子怨气,“你看你得罪了五嫂,现在所有的人都跟着五嫂发家致富了,就我们还在这里吃稀饭啃嚼菜。”
杨大婆简直恨铁不成钢,“老幺,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现在已经叫你五哥在城里给你找了份工作,我们明天就进城去,刘兰芝能有多少钱?你看你五哥给你找的那
个新五嫂,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够把两三千块钱拿出来,而且还是铁饭碗,能吃一辈子的。刘兰芝这个,要是退回去十年,是要拉去街上□□的!你现在都是要去城里面的人了,要看远一点,像你五哥那样,今后就在城里安家,找个有工作的女娃子结婚。”
杨老幺没了话说,其实他觉得像他五嫂那样的就很好,又漂亮又能挣钱,可惜这种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晚上洗漱完的时候,杨小英跑到兰芝面前,支支吾吾道:“妈,今天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们爸?”
杨老五离开的时候,杨小英才只有4岁,记不得什么,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
兰芝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她前世没结过婚,更没有孩子,也没遇上过这样的问题。
告诉他们真相吧,未免让他们太幻灭;,若是用善意的谎言骗他们吧,也不太好,今天这里那么多人在聊,估计他们心中其实也有定论。
“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我不认他,他就不是,我只要妈妈!”杨武雄嘟起嘴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兰芝被这个小反派给逗乐了,小梅也接着说:“我也只要妈妈,没有抚养过我们,也没有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我都不会认。”
“你呢?”杨武雄又皱着鼻子问杨小英。
“我当然也是一样,早知道他那么坏,我就多扔他两块泥巴了。”杨小英道。
兰芝被这三个小豆丁哄得心中一暖,便伸手将他们三抱了一个满怀。
第二天,滩口上那几个青年拿着刘兰芝的欠条担了一些货物去城里帮刘兰芝要钱了,杨老五心虚,最后东借西凑,再加上自己的所有身家,才凑足了2500,交给了唐二几人。
唐二等人把收来的钱给了刘兰芝,刘兰芝也信守自己的承诺,把25块钱的利息分给这几人。
有了这笔钱,刘兰芝想把房子重新修一遍,不过现在是农忙季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播种,找不到多少工人,还是撑一段时间,等清明过后再修。
杨大婆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去城里找杨老五,她看杨老五住的是洋房,更是自豪不已,终于有个儿子有出息了,果然这儿子生得多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这份高兴在杨老五请他吃稀饭下泡菜的时候,又一下消散了不少。
“老五呀,吃了稀饭要跑厕所,我不想吃稀饭。”
杨老五说:“我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钱,先将就着吃吧。”
杨大婆只好作罢,又问:“梦琪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她昨天受了凉,现在还在医院打吊滴,我吃完饭还要去照顾她。”
说起昨天的事,杨老五就紧锁眉头,他一点都不想回忆关于昨天的一切。
“她生病了呀?那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杨大婆道。
杨老五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家里不是还喂猪,吃了早点回去吧,走迟了晚上都到不了。梦琪她不要紧,现在老幺上来了,家里就你一个人,你也走了就没人看家了。”
徐梦琪昨天回来一直在怪他,还嫌弃他妈上不了台面,医院有不少他们的熟人,要是被他们看到他妈是这个样子,那今后自己怎么抬起头做人?
杨大婆原本还想在城里玩几天,家里的猪她已经交给老六媳妇了,让老六媳妇帮她喂养几天,没想到杨老五竟然赶自己走。
“杨老五!你是不是嫌弃你妈上不了台面?”杨大婆把筷子一摔,饭店里的人都八卦地朝这边看过来。
杨老五赶紧宽慰:“你这想到哪里去了?现在农忙时节我不留你,而且我也有工作也很忙,还要给老幺打通上下关系,等今后老幺定下来了,你再上来,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杨大婆这才没再说什么,饭后自己一个人就走了。回去还被很没眼色的老六媳妇追问了许多,杨大婆想着去城里杨老五对她的冷淡态度,原本的自满感也所剩无几。
老五现在是铁饭碗,等把老幺也弄进去整成吃铁饭碗的,她这个当妈的这辈子就差不多了,说出去脸上也有光。
转眼就到了育秧的季节,兰芝准备从空间实验站里拿点香稻出来种植,她实在是受不了现在这种糙米了。虽说这种糙米在几十年后因为稀少反而成了价格昂贵的粗粮,但那是掺杂在精米里面吃的。
这个时代还没出现后来的塑料育秧盘,需要自己用田里的泥土搭筑成四四方方的育秧区域,当地人称秧厢。这是一门技术活,兰芝做不来,打算请老七帮自己把秧田弄好,她接下来要大刀阔斧种香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