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处的小竹楼里,正上演着一幕天雷勾地火的香艳场面。两道纠缠的人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加缠绵悱恻。
不知过了多久,小竹楼终于平静了下来。逸虚缓缓松了一口气,心念一动解除了结界。
突然又听见声响,一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竹楼里传来的一声惊叫怔住了。
“啊——”
一声又惊又恐的女声从小竹楼里传了出来,偷听的四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敛息。毕竟都是天界有头有脸的上神,偷听这种事确实有点不光彩。
原本金毓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几人的面色想不知道都难。相对于其他三人佯装的淡定,她是真的淡定不下来,神色游移,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连瓷白的耳尖都泛了一层薄粉。
几人正想着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小竹楼里的对话又飘了出来。听着正常的对话,一行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沙哑低沉的男音响起:“对不起,我……”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娇柔的女声打断:“你不要说了,这事我也有错,我不该这么晚了还来找你。是我的错……”
这个声音!冰芜忽地扭头看向身侧的逸虚,眼神无声示意:这个声音是不是很熟悉?
逸虚微微颔首。
此时几人全然忘了还有传音的法子,直到金毓的声音在几人神府里响起:“我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三人才反应过来。
冰芜点头,神念一动,无声道:“确实很熟悉,若我没听错,应是萧青月。”
逸虚附和地应了一声:“嗯。”
莫尧愣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句:“后土娘娘的弟子和奎狼?”
小竹楼里的对话还在继续,也验证了几人的猜测。
昏黄的烛光将一室狼藉的竹屋照耀得一清二楚,东倒西歪的竹凳,破碎的茶具,一地散乱的衣物无不显示方才的荒唐。
奎狼散着一头墨发,松垮的披着一件黑色里衣挡在门框前,“他这般待你,你还替他说话?青月,离开他,离开天界,妖界和魔界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萧青月咬着唇瓣,眼圈红了起来:“不可以,奎狼,我不能这么自私,师父对我这么好。还有燕临,当年要不是他,我早已入轮回,又怎么会有今日……我不能这么自私。”
奎狼目光一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青月,你怎么这么傻?那些个天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凭借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便肆意妄为。你以为燕临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才为你做这么多?”
“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才助你成仙成神。你这般念着他,他心里可有你?还有你师父,后土!后土是十二祖巫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巫族,能在惨烈的巫妖大战中幸存,你以为她会在乎区区一个徒弟?”
萧青月摇了摇头,眼眶的泪水如珍珠断线般落下,“对不起,奎狼,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奎狼心中一痛,“为什么?你也瞧我不起?”
“怎么会呢,只是燕临他最近对我疑心颇重,我不能一错再错。天界和妖界如今又是这样的局面,我再和你见面定会牵连师父和燕临。”
奎狼脸上的怒气更加明显了,双眼微微眯起:“合着在你眼里只有他们?”
萧青月抬眸,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急道:“不是这样的,奎狼我也有我的难处,我在天界只有师父和燕临了。我本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若再失去师父和燕临,等待我的唯有死路一条。”
奎狼抬手温柔地拭去萧青月脸上的泪水,语气缓和了些:“是上回的事?”
萧青月咬着唇点了点头。
奎狼伸手将萧青月揽入怀中,安慰道:“锁妖塔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定不会让天界的人怀疑到你身上。”
话音一落,奎狼就发现了不对。当即护住萧青月往旁边一闪,再回眸只见仙竹制成的门碎成了粉末,连木质的地板都没能幸免。
可见下手之重。
奎狼的脸冷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盯着门外:“何人鬼鬼祟祟?”
夜色凉如水,也比不上莫尧此刻的心情。
莫尧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折扇,任由金玉的扇柄在手心印了一道又道痕迹。
萧青月看到来人时,瞳孔一震,纤细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两只手攥紧奎狼的衣袍,极力想遮住自己的身形。
不同于萧青月紧张到极致的害怕,奎狼却是松了一口气,略略安抚了怀中颤抖的身子,将她藏在身后,才看向那道突然出现的绯色身影,“莫尧,原来是你。你这是何意?”
“何意?”莫尧嗤笑了一声,目光冷如冰霜,“奎狼!你好样的,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奎狼不解地问。
莫尧近乎嘲讽的语气道:“我曾经问过你,锁妖塔一事是否与你有关,你当初怎么回答的?”
奎狼目光定定地看着站在桃树下的绯色身影,“你都听到了?”
“若我没听到,你是不是还要狡辩?”莫尧说着突然笑了起来,神色难掩哀痛:“我看错了你,想不到我一番好心,竟是喂了狼心狗肺。”
奎狼闻言也怒了:“不错,锁妖塔一事确实与我有关,那有如何?天道不公,还不许我反抗?”
“我当年只不过是一时心软放了瑶光,却要被关在锁妖塔中五万年,完了还不够,竟然还要将我投入往生池中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
“凭什么?”奎狼越说,神色越癫狂,说到最后周身竟开始泛起黑雾。他眉心的暗纹颜色更深了,眼中晦暗不明。
莫尧厉声道:“瑶光当年犯下滔天大错,你本就不应该包庇她,既然做错了,就该受到惩罚。诚然你所受的刑罚重了些,可如今有了一条生路,你为何要生生断了它?”
莫尧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奎狼,别再执迷不悟了,跟我回天宫,如实交代锁妖塔之事。”
奎狼嚣张的笑了起来,“若你执意认为我错了,你何曾没有错。莫尧,你犯了和我当年一样的错,难道你也想去锁妖塔里待五万年吗?”
“哦,不对,你是青丘帝君的亲侄子,自然不会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你瞧瞧,天界就是如此不公,同是犯了错,似我这样的神族就再无活路,而你顶多去水牢思过个几百年就安然无事。”
莫尧目光一凝,紧握折扇的右手缓缓抬起,“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奎狼沉默了一瞬,长叹了一口气:“莫尧,你助我逃离往生池,我心中很是感激。你今日可否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今后哪怕我落到天界手中,被严刑逼供也不会供出你。”
说时迟,那时快,奎狼话音还未落,一道粉色的神力直直地冲着莫尧射去。
同一时间,身后响起一道惊呼声:“小心。”
莫尧偏身一闪,手中折扇“唰”的一声打开,轻轻一挥,风云变动。骤风如潮卷住那道粉色神力,搅碎。
几息后只听到“玎珰”一声,一只桃花簪掉落在地。
莫尧脸色甚是难看,薄唇紧抿,冷冷地看着奎狼。
奎狼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萧青月的传音:“莫尧知道了此事,就等同于天界知道了此事,不能放他走。”
奎狼一时间犹豫不决。
金毓憋不住了,从暗处走了出来,啧笑道:“啧啧,想不到后土娘娘的弟子竟然只会暗地里偷袭。”
冰芜和逸虚相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四个上神,没道理捉不住一个堕了魔的天神和一个不入流的小神。
萧青月看到那道紫色倩影出现时,面色已经很不好了,又见到冰芜和逸虚,心中更是慌乱不已。
奎狼见到心上人小脸惨白,纤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心中明白来人不简单。把人护在身后,奎狼双手一展,两把黑色弯刀凭空出现在手中,黑气缭绕。
他目光阴鹜地看向莫尧:“你果真不信我,竟还带了帮手。”说完,奎狼桀桀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不义,就别怪我不仁。今日,谁也别想离开。”
话落,手中弯刀快速斩落,两道黑白交织的刀影顷刻袭向几人。
所过之处,爆炸声不停,漫天尘土飞扬。
冰芜挥袖躲开后,看着沾染了尘土的裙摆有些不耐,抬眸看到嚣张狂妄的奎狼更是不喜,在好战的龙族面前显摆,谁给他的勇气?
“好猖狂的魔神,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竟然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冰芜重重的吹了一口气,霎时间漫天冰雪将他们所在的桃林结成冰霜。
奎狼和萧青月见到冰雪的瞬间下意识想逃,只是脚下宛若被黏住,身子笨重得不行,怎么运转法力也飞不起来。
不多时就被冰雪笼罩,凝成了雪人。
灼灼桃花林变成冰天雪地只在片刻间。
好一会儿,莫尧才从被好友利用欺骗后,还要被灭口的伤神中恢复过来,双手狠狠的搓了搓手臂,转头看向冰芜,“现在该怎么办?”
好吧,他是被冻的,他属火,这漫天的冰霜雪晶实在冻得慌。
冰芜转头看向逸虚。
逸虚取出从勾陈大帝那里得来的捆神锁,指尖一挥就缠在了两座冰雕身上。
冰芜这才收回满地的冰霜雪晶。
四人围着冰雪褪去后簌簌发抖的奎狼和萧青月,神色各异。
“带回去先审讯,再交给天宫。”逸虚说着,看向一旁的金毓。
天宫的大公主在这,不交给天宫说不过去。
金毓愣愣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补充道:“完了之后,剔除仙骨,关水牢。”
萧青月惊恐地睁大双眼,“你们敢!我是后土娘娘的弟子,按理来说身份不比你们差多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冰芜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笑意:“后土娘娘若是知道这一切都因你而起,她会保你?”
萧青月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师父定不会看着我出事,你们若是对我私下动手,她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倒要看看后土娘娘如何保你,带回去。”
等了几息,莫尧忽觉得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由抬头看向几人,难以置信道:“你们不会是让我带她回去吧?”
金毓点头,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不然谁带?”
表妹和苍山帝君明显就不适合做这样的事,她堂堂天宫的大公主亲自押送,也不太合适。
莫尧额角直跳,“本神一向怜香惜玉,这么做不太合适吧?”
冰芜淡淡地看了莫尧一眼,直接将手中的锁链丢了过去。
莫尧只好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