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后土突然冷笑了一声,声音悠悠:“但愿你真的知道错了,否则本座可没那么多耐心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若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本座不介意教教你。”
萧青月闻言心中一慌,连忙拂身行礼:“徒儿真的知道错了,方才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徒儿下次定不会再犯。”
后土只是淡淡的扫了萧青月一眼,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燕临,“本座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但此事事关三界安危,本座不想看到只是因为你们的私情而铸下大错。”
“是,”燕临被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只好拱手应了一声是。
萧青月也忙附和了一声。
“还有,本座提点你们一句,四御六帝九君的关系虽提不上多好,但至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后土说完,也不顾身后的两人,莲足一点,踏风而去。
四御六帝九君辅佐天帝共治三界已久,位高权重,四御六帝更是手握兵权,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四御六帝九君不求有多和睦,但绝对不能兵戈相向。
一旦天界内乱,妖魔两界必定起乱,远在西方的佛界再掺和一手,六界再无宁日。
故而天界严禁四御六帝九君私下结怨大动干戈,君不见百万年前昆仑山冰夷一族和苍山九天应龙一族的神龙之战苗头才起,便不了了之。
虽说两族从此再无来往,可也不曾再兵戈相向。
后土离开后,燕临才缓缓收了拱手行礼的姿势,他头也不抬转身就要离去,不想才迈步就被人拦下了。
燕临垂眸看着握住他小臂的手,敛着的眼动也不动,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拂去小臂上那只细白的柔荑。
手被拂开,萧青月又立马再缠上,她皱了皱眉,“你一定要如此绝情?”声音有些急切又有些重,显得有些尖细。
燕临面无表情,眼也不抬淡淡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好说?”
萧青月见他如此,心中一痛,一张芙蓉玉面瞬间苍白一片。她仰起一张小脸,目光对上燕临,眸中是难掩受伤的神色,红唇轻启,颤着声开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抵不过在凡间的一段情么?”
傍晚的流云城,晚霞映出一大片火烧云,瑰丽妖艳。一阵风拂过,将两人的衣袂吹得起起落落,也让燕临如醍醐灌醒般清醒。
若往常萧青月这般,他怕是早已心疼得千依百顺,可如今看她再摆出这张面孔,他只觉得无比讽刺。
燕临忽地嗤笑了一声,冷着的面色龟裂,脸上尽是嘲讽,眼神带着讥笑:“你也说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那你和二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已经解释过了,你为何不肯信我?”萧青月的手再一次愈要攀上燕临的手臂,见他又往后避开,仿佛避她如毒蛇猛兽,她受伤道:“你宁可信莫须有的谣言,也不愿信我?”
燕临已经没了耐心,他猛地转过身去,绣着大红色玄鸟的衣袂在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清润的嗓音夹杂着呼呼地风声显得有些空灵:“是不是谣言你自己心中明白,朱雀一族再怎么不济也是九君之一,是神族,莫要将我当成傻子哄骗。”
说罢也不听身后人的辩解和追逐,御风离开,衣袖一挥不带一片云彩。
任凭萧青月在身后一面苦追,一面百转千回的呼唤也不肯停留。
他而今才明白这些年不过是个笑话,什么深情,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原来他当了这么多年傻子,被人哄得团团转。
也不知天界有多少神族在背地里笑话他。
这般想着燕临双目愈来愈红,薄唇抿成一条线,良久,他缓缓闭上双眼,神念一动化出巨大的朱雀原形,往空中瑰丽的云层飞去。
却说冰芜和逸虚离开流云城后,本是拼了一朵白云一块走,行到半路,冰芜忽然挽上逸虚的手臂。
“怎么了?”逸虚问。
“你先回去整顿你苍山的战将,我去看看昆仑山的战将们,明日再与后土娘娘她们汇合。”
逸虚想也不想便拒绝,“不行,一块去。”
冰芜面上有些迟疑,见逸虚一脸坚持,只能支支吾吾解释道:“上回出关后,我一时气急,下了一些命令。”
逸虚追问:“什么命令?”
冰芜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闪躲:“就…就是将钧凌和萧青月勾搭在一起的事放了出去,还有钧凌这些年和东海三公主的私情、蓬莱仙岛岛主的小女儿也和他有关系……”
逸虚闻言已经想起了先前在苍山听到的那些香艳情.事,那会他心中不快并未放在心上,对钟元宫中谈论此事的仙侍仙娥们还斥责了一番,没想到这些消息原是她放出去的。
只是越听逸虚越觉得不对,又想起方才钧凌所言,心中更是不快,忽道:“他的事情,你了如指掌?”
冰芜一愣,随即缓缓摇头:“那倒没有,这些都是风溪和蓝宇他们查出的,以我对钧凌的了解,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定不止这些。”
逸虚目光幽幽,凉凉道:“你倒是了解他。”
冰芜挑了挑眉:“他要杀我,难不成还不许我查他?若他明着来也就罢了,偏要趁人之危,我定不会放过他。这些只是为了断他后路,让他孤立无援,这才是只是个开始,你……”
冰芜说着突然顿住,抬眸去看他的面色,后知后觉发现他和她所想的不是同一件事。她以为他堂堂帝君,不屑这些手段,原来并不是如此。
他这是酸了?
冰芜一时有些无语他心中所想,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伸手去扯了扯他的广袖,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我查他是为了报仇,又不是对他有意,你这味吃得好没道理。”
逸虚面容稍霁,却还是嘴硬道:“他亦对你很了解。”
“那是因为小时候天后常接我去天宫小住,一来二去是熟络了些,但我与他交情尔尔,绝非你想的那样。否则他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算计加害与我。”冰芜无奈解释道。
“我知道,可还是不喜他看你的眼神。”说着,逸虚似乎想起什么,又提了一声:“还有朱雀族那小神君!”
那萧青月口中身份高贵的神女分明就是她,也就是朱雀族那小神君一直对他的夫人念念不忘,这岂能忍!
逸虚眸色一暗,紧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冰芜有些无语,嘴角抽了抽问道:“那你想如何?”
逸虚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把钧凌交给我处置。”
冰芜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事后天帝若追究,我能全身而退,你却不一定行。”
见他目中依旧不赞成,冰芜只好道:“我是天帝的亲外甥女,天后又素来不喜钧凌母子,天帝若因这事追究,天后定会出言阻拦,再加上我母亲,我可以全身而退。”
冰芜说着突然抬起头去看他,四目相对,她语气极认真:“但若是你,万一天帝执意,你免不了一顿刑罚,说不准还要去水牢待一阵。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想看到,也不愿看到。我不想看到你身上再有别的伤痕。”
以漫天瑰丽的霞光为背景,晚风吹拂,洁白的云朵似乎被吹变了形状,露出飘飘扬扬的两色衣袂,银白色的长袍和水蓝色的裙摆仿佛交织在了一块。
两道身影离得极近,相顾无言,眸中的深情却足以溢出眼眶。
良久,逸虚轻声一叹,眸中有些许无奈。自从让她看到身上的逆鳞之伤,她就对那道伤疤格外执着,不仅让他抹了好些灵汁仙药,还每每见到就一副心疼的模样,如今更是这般。
虽说他也喜欢那样的眼神,可万一那日让她知道这伤是他故意留下的,他心中难免有些心虚。
逸虚执起她的双手捧在手心,温声哄道:“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我定不会做。只是,总不能有人觊觎我的夫人,我却毫无反应罢?你想想,万一哪日也有哪个神女对我这般,你会如何?”
冰芜听到前一句心尖一颤,难掩欢喜,听到后一句喜色僵在脸上,她双眼微微眯起,沉着声道:“谁敢!”
逸虚低低一笑,手上加了两分劲,捧到嘴边轻辍了一口,语气揶揄:“夫人厉害,所以没有神女敢往我身边凑;大抵是为夫不行,镇不住这些烦人的蜂浪。”
指尖传来的触感稍触即逝,冰芜却觉得有些痒痒的,葱白的指尖忍不住微微蜷曲,她长睫微颤,小声道:“我做什么都不瞒着你,可你若能不插手最好莫插手,这样可好?”
逸虚闻言瞬间抬头,目光意外又诧异,随即就是狂喜。她这是妥协让步了,一向嚣张狂傲的人也会迁就他了,怎能不令他欣喜。
冰芜见他灿若星子的眸亮得吓人,也笑了笑,忍不住催促:“好不好?”
“好。”话落又觉得好笑,他又几时说过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