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大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如美艳的牡丹徐徐绽放,走到昆仑山帝君面前才停下,捻着广袖的玉指一弹,雪白晶莹的冰霜雪晶迅速消退,露出了里头被冻僵的蓝宇。

蓝宇一瞧能动了,忙抬起双臂环抱住可怜的自己,若不是气氛不对,他真想立即诉说心里的委屈。现下看着整座昆仑山最有分量的两位上神对峙,或者说父女俩对峙,他怂了,没胆出声,甚至不敢移动寸步。

昆仑山帝君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儿,他在那张明媚张扬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温情,那双清冷毫无温度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让他觉得陌生至极,又如坠冰窟,

这还是他的女儿么?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满腔的怒火仿佛被冰雪浇灌,质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昆仑山帝君只能怔怔的看着她,

一行神仙站在青莲殿门口,静立不言,鸦雀无声。

还是瑶音先回了神,开口道:“今日婚宴,怎可贸然离席?你先回去罢,这里让母亲替你处置。”既是因她而起,那便由她来说清。

冰芜依旧站着没动,缓缓道:“有些话既然开了头,就一并说清了罢。”说完偏头看向空荡荡的殿内,冷声道:“出来罢,在殿内偷听终是不如当面听的好。”

话落就见一袭黛青色宫装的青莲双手交叠在身前,低着头款款从殿内走了出来,“小神见过帝君,见过两位公主,战神。”

“起来罢。”昆仑山帝君轻叹了一口气,说罢,余光瞥向一旁的风溪等人,沉声道:“你们退下。”

风溪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冰芜。

冰芜点了点头,“退下罢,回去好好养伤。”

“是。”

风溪带着蓝宇和晕过去不省人事的战将们瞬间撤了干净。

昆仑山帝君目睹这一切,心中更是烦闷,终于意识到在昆仑山他的话不如女儿有用。

心中烦闷,又瞥到边上杵着的战神,顿时觉得更碍眼了,于是昆仑山帝君冷冷道:“这是本座的家事,战神是否该回避一二?”

战神略思忖了几息,微微颔首道:“按理来说,本神在这是不大合适。”

昆仑山帝君闻言有些意外,和战神几番交谈,他早已做好对方耍赖或者出声讽刺辩驳,不曾想这战神还有识礼的一面。

但很快昆仑山帝君就知道他想得太早了。

只听战神又施施然开口:“但那两位有帝君您撑着腰,瑶音公主和冰芜公主却无人可靠,这未免不公。本神一向秉公执法,最见不得不公之事。”

“更何况本神心慕瑶音公主也不是什么秘密,能有机会向公主效劳,本神又不是呆子,岂会错过?”

昆仑山帝君双目一眯,沉声道:“这么说,战神是要管本座的家事了?战神这般清闲,不知勾陈大帝可知?”

战神做作地清了清嗓子,“本神并不是要管帝君的家事,只是想留下来做两位公主的依靠。帝君既然不能让她们依靠,还不许她们有旁的依靠?”

“再说了,这万一要是打起来,帝君那边人多势众,本神怕两位公主吃亏。”

不提昆仑山帝君忽白忽红忽青的脸。

青莲和水华都被气笑了,堂堂战神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她们就算联手也打不过一个上神好吧!更何况他口中的两位公主都是上神,又是神龙,万一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她们。

冰芜闻言目光落在站在瑶音身旁的战神身上,心里有些异样。这是她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依靠么……

会有人担心她们母女吃亏,留下来做她们的依靠,而这个可能会让她们吃亏的人原是该成为她们的依靠,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般想着冰芜抬眸去看瑶音,果然见瑶音面上有些不自在。

沉默了好一会儿。

昆仑山帝君才沉吟出声:“今日是你的大婚典礼,往来的宾客皆是天界中数得上名号的神族,此事不宜闹大。索性她们母女安然,只要你撤了青莲殿外的战将,再和她们母女道个歉,此事本座就不追究了。”

冰芜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道:“道歉?”

昆仑山帝君苦口婆心解释:“你为了一己之私便擅自将你妹妹禁足,又派了战将守着,甚至还对她动了手。你是昆仑山的公主,水华亦是,你此举让昆仑山的神族在背后怎么看她?道个歉难道不应该么?”

冰芜眸中的讥笑明显得要溢出眼底,“适才父亲说我是昆仑的公主,她亦是?”

“不错,诚然水华她资质不如你,可她终究是你妹妹,你如此行事,完全不顾姐妹之情,日后为父怎么放心让你继位。”

昆仑山帝君此话一出,让在场的几个神仙面色都变了。

瑶音闻言眉头皱起,战神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幕。

与昆仑山帝君站在一块的水华得意一笑,一旁的青莲紧张得手心都汗湿了。

冰芜低声笑了出来,头上的金玉步摇随着摇曳,笑了好一会儿后,便适可而止地停了下来:“父亲在威胁我?”

话落,她面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可是如今父亲已经威胁不了我了。”

冰芜说完,还不等昆仑山帝君开口,水华便一脸不赞同道:“姐姐,我知你一向行事肆意妄为,一向对人不假辞色。可父亲不是外人,你怎么能和父亲这般说话?”

昆仑山帝君闻言心里的郁气稍顺了一些,但依旧眉头紧皱,“你真是被你祖父教得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手握战纹印,这帝君之位就非你莫属了?”

“因着这些年我对你心怀愧疚,对父亲将战纹印传给你一事也无异议,诚然战纹印只有帝君才能掌,可只拥有战纹印却不足以接任帝君之位。”

早些年为了夺权,战纹印引起了多少腥风血雨,于是便有了后来的约定,若是继位者非传位者钦肯,四御大帝可联手而除之。

“这就不劳父亲担心了,女儿自然知晓。”

昆仑山帝君见她依旧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当真不肯听父亲的?”

冰芜浅浅一笑,一字一句道:“父亲不必再说了,女儿没错,也不会道歉。”

昆仑山帝君到底身居高位已久,哪受得了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更何况挑衅他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心头的火已然被挑了起来。

“放肆——”

夹带着神力的怒音散出,青莲只是神位,面对上神之威应付起来很是勉强。更别说还未曾飞升成神的水华。

水华强忍着殃及而来的神力,颤着声道:“父亲息怒。”说完又有些委屈,父亲对冰芜发脾气,受罪的却是她。

瑶音担心事情闹大,毁了婚宴,刚想开口,却被战神拉住。

战神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暗自传音:“公主稍安勿躁,想必冰芜公主自有分寸。毕竟冰芜公主至今未曾动手,倘若你我二人动手,就不是家事这般简单了。”

瑶音只好作罢。

冰芜见已然怒火丛生的昆仑山帝君,面上的讥笑收敛了些,语气认真道:“父亲凭什么会以为她们担得起我的道歉,还有,姐妹一说,还是算了罢。母亲可没有给我生任何姐妹,昆仑山冰夷一脉的叔伯也早陨落了,并没有给我留下堂姐妹。”

昆仑山帝君收了外放的神力,仿佛头一次见面般审视着面前的女儿,不知何时小小的一个玉团子已经长成了风华绝代的模样,他这些年错过了她的长成,也没能教导她。

父亲把她教成这样,难道这就是父亲属意的继承人么?

见昆仑山帝君沉目光黯然,且不再言语,青莲适时开口:“帝君,小神自知身份低微,担不起冰芜公主的道歉,还请帝君莫要为难公主。”

水华也道:“母亲说的对,父亲还是莫要强求姐姐了,既然姐姐瞧我们不起,日后女儿定会绕着姐姐走,尽量不出现在姐姐面前。”

昆仑山帝君的眉头再次皱起,才缓下去的气息又开始拂乱。

战神忽地出声:“好一个以退为进,想来这位神女必定熟读兵书。”再这么挑拨下去,这好忽悠的帝君保不齐真能做出点什么。

青莲闻言身形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战神这是何意?”美目在战神和瑶音两人之间流转,又怯怯道:“小神素闻战神秉公执法,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为了讨好美人而妄加猜测。”

战神轻笑了一声:“方才帝君提出让冰芜公主道歉,两位怎么不提这番话,亲眼见到帝君和公主争吵了一番,不想再提此事后,又再次提醒帝君。

“恕本神直言,两位也就仗着冰芜公主自持身份,懒得与你们拌嘴;加上帝君又是个好忽悠的,才会让两位的拙劣伎俩得以成功。”

青莲忙屈膝行礼,“帝君,妾身绝无此意。相处这么多年,妾身的为人帝君还不了解么?”

青莲一行礼,水华也跟着屈膝行礼:“父亲,战神这般冤枉女儿与母亲,女儿不服。”

昆仑山帝君伸手将两人扶起,转头看向战神冷声道:“够了,战神为了讨瑶音公主欢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战神余光看向一旁的瑶音,见其面色不佳,也沉了脸色不客气道:“本神当不起帝君的谬赞,帝君为了讨美人欢心,才是无所不用其极。”

昆仑山帝君怒目,脸色已经黑了:“你——”

战神回视,丝毫不惧。

冰芜见状也不想多言语了,遂开口道:“父亲若没事,女儿便先行离开了。”

“慢着,”昆仑山帝君目光沉沉地看着冰芜的背影,肃声道:“他日若你继昆仑山帝君之位,你当如何对待你哥哥和妹妹?”

冰芜头也不回道:“父亲又忘了,方才女儿已经说过,并无兄弟姐妹。若是父亲提的是这青莲殿的处置问题,女儿以为这地方与我昆仑山格格不入,又离得偏远,可以舍去。”

昆仑山帝君深吸了一口气,“当真不念半点情分?”

“本就无情分,自然不用念。”

昆仑山帝君闭起双眼,“你太让本座失望了,大婚后,本座会上报天帝,冰夷一族日益衰落,恐再无后裔,让天帝将北州的战将并入五方天将,由勾陈大帝统领。”

冰芜闻言猛地转身,双目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昆仑山帝君。

瑶音和战神闻言具是一骇,震惊万分,昆仑山帝君此举等同自毁昆仑山的根基。北州战将一失,昆仑山必定沦为六帝之末,他日继位帝君者虽还是帝君,但和九君无异。

昆仑乃圣山,又是冰夷一脉,如今的万龙之尊,就连天帝也需让三分颜面。若沦至九君,昆仑山的神族岂能容忍。

瑶音忍不住出声:“宸渊你疯了!你竟然为了自己的私心将昆仑山百万年的根基付之东流。你对得起父…上任帝君么?他为了昆仑山的传承费尽心血,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时隔七万年,再次听到久违的称呼,昆仑山帝君满心挣扎,“我也不想,但冰芜此举实在令我寒心,若失了昆仑山的庇护,她们母子必会受尽冷眼。我是一个父亲,想庇护儿女,我有错么?”

冰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既然如此,我今日就让父亲再无顾虑。”

话落,伏羲琴已经出现在手中。

昆仑山帝君肝胆欲裂,“你要做什么,住手!”

然而他出声已经晚了,冰芜已经拨动了冰白色的琴弦,音波已经朝着青莲和水华二人散去。

昆仑山帝君抬手欲拦,冰芜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伏羲琴浮空在面前,十指翻飞,铮铮琴音流泻,绝杀曲已经奏响。

音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所玉石俱碎。昆仑山帝君知道阻拦不了多久,音波固然能拦下,但却无法阻拦它入耳。于是他转手冲着冰芜而去,想要阻止她继续弹奏。

昆仑山帝君冲着冰芜出手,瑶音想也不想就挥出袖中的金绫,柔软的金绫瞬间缠上昆仑山帝君的右臂。

这是神器缠金绫,一旦缠身即便神力深厚也挣不开,昆仑山帝君眼见着已经快挡不住的青莲和水华,霎时雪白的冰霜雪晶散出,将方才还是艳阳晴天瞬间变成了暴风雪。

忽地昆仑山帝君似有所觉,偏身闪过,火红色的箭擦着广袖射入了青绿色的石柱上,石柱应声断裂。

可见射箭之人法力之不凡,昆仑山帝君抬头,沉声道:“战神今日要与昆仑山为敌?”

“帝君若敢伤她,本神的箭可就不会再偏了。”

几乎战神话音一落,瑶音便出声道:“冰芜,先住手。”话落,就收了金绫,目光落在那素银的鞭子上,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琴音戛然而止,冰芜抱着伏羲琴,不解地看向瑶音,瑶音却怔怔的看着青莲。

昆仑山帝君闻言也没空与战神再言语,转身已经到了青莲母女身旁,见两人都受了伤,但总算性命无忧。

水华很是委屈,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划下精致的面庞,“父亲,女儿身上好痛,会不会陨落?”

昆仑山帝君很是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会的,只是轻伤,养阵子就好了。”

若说方才还只是威胁,这回交手后昆仑山帝君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另一个抱着琴毫发无损,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儿,再对比怀里可怜的小女儿,昆仑山帝君正想开口让他们离开。

瑶音蹙着眉先开口了,“这素月银鞭哪里来的?”

青莲闻言缩了缩手中的银色鞭子,想收起来。

在旁人眼里好像是受了惊吓般,熟不知她心中已经慌了。

青莲不答,瑶音目光落在扶着她的昆仑山帝君身上。

昆仑山帝君心中有怨,本不想开口,但想到方才是瑶音开口,冰芜才停手,耐着性子解释:“这是青莲的本命神器,有何不妥?”

瑶音嗤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意:“本命神器,这倒是有意思。数万年前父帝在我飞升神位的时候送我一条素月银鞭,说是独一无二,**九州之内再也找不出第二条。”

昆仑山帝君皱了皱眉:“那又如何?”

水华被打伤又不敢怼冰芜,闻言语气尤其不善:“我母亲这条鞭子乃是家传,历经十几万年,瑶音公主莫不是想说这条鞭子是你那条?”

瑶音想了一会道:“那鞭子锻造精美,用料珍稀,当年甚得我心,后来我下界游历,碰上穷奇作乱,用那条鞭子抽瞎了穷奇的眼睛,救了一个人。”

“后来我用那条鞭子捆住了穷奇然后去搬救兵,回来却连人带鞭子都不见了,还失落了好久。今日一见,让我想起良多,你母亲手中的鞭子确实是本公主的。不信可看看那鞭子手柄上是否刻着一个音字。”

她虽然不在乎一条鞭子,但父亲赠与她的鞭子不该出现在这个女人手中。

昆仑山帝君早在瑶音提起穷奇的时候就愣住了,拿过青莲手中的鞭子一瞧,赫然刻着一个‘音’字,瞬间瞳孔一震,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双目紧紧地盯着瑶音,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穷奇,救人,是不是在北海境内的暮日河附近?”

瑶音目光诧异:“你怎么知道?”

“竟然是你,哈哈哈,”昆仑山帝君忽地大笑起来,笑声听起来却有些悲凉,他拽紧青莲的手,咬牙切齿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青莲受伤本就面色惨白,如今更是面如白纸,冷汗直流:“帝君听我解释,这鞭子是我当年捡的,我并不知那是瑶音公主之物。只是见那鞭子漂亮,便留下了。”

“本座要听的不是这个!当年本座问你,是不是你从穷奇的手中救了我,你说是,你说是!”昆仑山帝君的声量忽高忽低,双目已然泛红。

“虽不是从穷奇的手中救的帝君,可妾身确实也算救了帝君,照顾了帝君一场,与帝君陷入爱河的也是妾身。”

昆仑山帝君目光一暗,倏地掐住青莲细白的脖颈,“你骗本座,是不是本座当年现出原形,你才出手救本座?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悉心照料本座?”

“说!”手上的力道徒然增加,青莲已经被窒息感折磨得眼角沁出了泪水。

水华听到这一声怒吼终于回神,“父亲,不要——”

昆仑山帝君笑着笑着就哭了,手也松开了,“哈哈哈,本座居然被你骗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都做了什么……

青莲倒在地上喘气,被昆仑山帝君癫狂的模样吓到,目光有些惊惧。

冰芜、瑶音和战神看着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虽听得不完整,但堂堂帝君被骗了十几万年他们还是能听出。

昆仑山帝君笑了好半晌,抬眸看向瑶音,记忆中那道模糊的青色身影渐渐清晰,他终于看清了那道倩影的模样,可惜已经太晚了。

当年北海穷奇作乱,他年少自负孤身一人前去捉拿穷奇,为了彰显他的实力,他决定捉活的。

不料走投无路的穷奇发起狠来竟那般凶猛,难怪位居四大凶兽。纠缠多时他神力消耗过多,穷奇反击之时他几乎是任由宰割,那时便无比后悔。

幸好他遇见了那个一身青衫的少女,一手银鞭出神入化,翩若惊鸿。可他已经累极,看不清她的面容。

再醒来便见到另一个青衫少女对他嘘寒问暖,她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条精致绝伦的鞭子。只是她使鞭子并不怎么好,他怀疑过。

她说只有在生死存亡才能发挥全部实力。

后来见她用那条鞭子打死了一尾银蛟,他便不再怀疑。那尾银蛟就要化龙了,法术深厚,她一介地仙能打死必然不凡。

如今才知一步错,步步错,他从一开始就认错了。

他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对她的那份挚爱渐渐变了,这么多年下来对她的印象只剩下暮日河所见的那道青色身影。

可笑的是竟然不是她。

他这些年穷尽所能维护的竟是假的,而真的早已被他伤透了心,真是荒谬至极。

昆仑山帝君目光复杂地看向青莲。

这一看把才缓过气的青莲又吓得往水华怀里缩了缩。

“帝君,你不能杀我,这个,当年你承诺过,不管我做错什么,你都不会杀我。”青莲取出一片巴掌大、椭圆形的冰白色鳞片,口不择言道。

冰夷的龙鳞。

瑶音见到那片龙鳞,忽地没兴趣听下去了,牵起身旁的女儿,轻声道:“走吧,离开婚宴许久,该回去了。这么久不见你,苍山帝君应该等急了。”

才转身就听到昆仑山帝君冷冷的沉言,这样的语气之前她听过数回,如今听着他对那个让她介怀了多年的人用这样的语气,竟觉得有些快意。

“拔鳞之痛,大抵当年我真如父亲所说被迷了心智,连拔鳞之痛都可以不计较。这龙鳞本就不是我乐意拔的,如今也该归还本座了。不知当年那拔本座龙鳞的小妖还活着么?”

瑶音脚下一顿,却依旧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已经面目全非的青莲殿。

“公主身份高贵,又何必这般纠缠帝君。公主亦是龙族,想必应该是认得此物。龙族送此物,是何意思公主应该比我更明白。”

“帝君亲手拔了龙鳞送我,他说对我的情意就像拔鳞之痛,此生不忘。”

其实不止他一个被青莲骗过,她也被骗了。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才走了几步路,就见到转角的桃花树下立着一道绯色身影,那人长身玉立,风姿绰约将灼灼桃花都给压下去了。

冰芜放开扶着瑶音的手,走到他面前,笑道:“你怎么来了?扔下这么多贵客,不像是你的作风。”

“不是说去去就回?”逸虚朝着瑶音和战神颔首示意,浅笑道:“久不见你归来,我便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