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虚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不错,确实是上任昆仑山帝君。”
冰芜目光微冷,沉声问道:“那片冰湖之下是什么?”她见到那片冰湖时从来没想过会是祖父所为,毕竟以祖父的神力,那冰霜雪晶绝不可能会被破开。
所以她下意识以为那是数万年前冰夷一族还没有凋零的时候,冰夷族里的某位先辈所为。没想到事实却如此出乎意料。
逸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牵着她的手力度重了两分。
冰芜见状冷笑了一声:“不说算了,放开我。”
“不是我不想说,那是苍山的禁地,向来只有历代苍山帝君才知道。”逸虚薄唇抿了抿,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想知道,等大婚后我再告诉你。”
见她依旧冷着脸,逸虚又补充道:“除此之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冰芜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道:“你和我祖父的约定。”
逸虚:“……”
尘封的记忆如海水般涌入识海中,他其实不喜欢这段记忆,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孱弱,无能。
两万年前禁地里的封印突然被破,刺骨的寒气外泄,父亲付出了陨灭的代价才将那人打回深渊,重新封印。
但连神器崆峒印都压不住,区区封印又岂能奈何得了那人。
无奈之下,他选择了上昆仑山求助。冰霜雪晶,能冻住万物,经年不化。
但他没想到的是,昆仑山帝君拒绝得如此干脆。
他失望离开正巧碰上了上任昆仑山帝君,上任昆仑山帝君一眼就瞧出了他身上吸入的寒煞之气,还好心提点了一二。
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请求上任昆仑山帝君出手。
昆仑山的冰川寒气深入骨髓,他这一刻却无比期待这股寒气。
上任昆仑山帝君审视的目光扫了又扫,忽道:“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本座有个条件。”
“帝君只管说,只要逸虚能办到,绝不推辞。”
上任昆仑山帝君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道:“本座有一孙女,年纪比你小些,正准备渡上神劫,如无意外这天界不多时就会再多一位上神。”
“只可惜本座劫限将至,怕是看不到了。”
逸虚微惊:“帝君?”
上任昆仑山帝君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放心,在此之前本座必能如你所愿。”说完后上任昆仑山帝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本座的孙女原形是神龙冰夷,五万岁飞升上神,配你不亏罢?”
逸虚闻言猛地抬头,惊讶道:“帝君是想……”
“没错,你意下如何?”
逸虚想了想,颔首道:“好,帝君若不嫌逸虚高攀,他日我定以帝君夫人之礼迎娶公主。”
“上神盟约不可违,你可想清楚了?”
“我以龙渊剑起誓,帝君可放心?”
……
困扰了他多时的禁地终于解决了,压在身上的重担没了,他本该感到欣喜,可看到上任昆仑山帝君苍白如雪的面容。
他担忧道:“帝君,你的伤。”
上任昆仑山帝君依旧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无碍。”
逸虚躬身行了礼,郑重道:“多谢帝君相助,逸虚没齿难忘。”
肩头一重,逸虚顺着那只手看向对面的帝君。
只听这位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帝君怅然道:
“倘若本座应劫失败,看在本座助你良多的份上,好好照顾她。”
……
冰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开口,眉峰一挑:“怎么?你方才不是说除了那片冰湖,我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
逸虚回了神,只好道:“上任昆仑山帝君帮我封印禁地,助我登上苍山帝君之位,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所以你娶我就是为了那片冰湖?”冰芜心里突然有些复杂,分明想松口气心却揪起,就像被撩拨得不上不下的滋味。
逸虚闻言立即否认,“并非如此,”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婚约定下之时,上任昆仑山帝君说过,倘若日后你我心仪之人不是对方,婚约就作罢。”
话落他目光灼灼,语气郑重而温柔,“我心悦你,从我见到你第一面起,就知道这六界中再也没有别的神女能入我心。”
冰芜双目睁大,长睫微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一直以为是那回假意醉酒他才……
直到后来她怎么勾他,他都无动于衷,她才知道,不是因为美色。
可第一次见面不是天庭华诞?莫非是因为她出手帮他补了封印,被她的实力震住了,然后爱慕她?
念头才起,冰芜心里又否决了,细细的回想这千年来两人的点滴相处,忽地灵光一闪,难不成他说的是望云台渡劫那回,可她那会渡上神雷劫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又听闻祖父陨灭的消息。
重伤之下又悲恸欲绝,在望云台上发泄了一番后就晕死过去。即使没知觉她也知道,当时的模样算不上好看。难不成他就好那口?
浑身是血,重伤不省人事,虚弱得连她自己都嫌弃的模样?冰芜目光突然变了。
逸虚见她震惊过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安。遂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右手握了起来,两只大手捧着一双柔荑,置于心口,声音低沉微哑:“难不成几百年的相处,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手下传来沉重有力的心跳声,瞬间惊醒了胡思乱想的冰芜,她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那你喜欢我么?”
她不大受得了这种炙热的目光,羽扇般的睫毛一敛,“你上次不是问过了?”
“我想再听一次。”
“喜欢,喜欢。”
……还是这么没诚意,逸虚报复性的捏了捏手中的柔荑。
***
另一边,昆仑山帝君出了苍山地界后,喉间的腥甜之意再也压制不住,当即呕出一大口血。眉眼竟然覆上了一层冰霜,且一直蔓延。
他脚下的祥云因结了冰也开始不稳了起来,摇摇欲坠将他本就惨白的脸晃得更虚弱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脚下的祥云,昆仑山帝君哆嗦的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瓶丹药,服了一颗后才浑身的冰霜才褪去。他长舒了一口气,驾着祥云往天宫而去。
昆仑山帝君这几万年因心结修为不得进寸步,又几番给两个孩子渡修为,致使修为倒退得厉害,动用的神力超过了经脉的承受,引起了反噬,神力外泄无法控制。
苍山和昆仑山一南一北,他现在根本赶不回去,只能去天宫找药王。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行至中途,脚下的祥云再不听使唤,往下坠去,落入一片灿若烟霞的紫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