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慢点啊!要死人了!”随着空中一道道歇斯底里的惊叫声传来,一道白光破开云海垂直的落在流霜殿大门口。
白光过后,只见一个身着银白色广袖流仙裙的神女翩然落地,右手拽着一个面色惨白,看起来无比虚弱的蓝袍仙君。
蓝宇觉得双脚落地后总算觉得心安了些许,如释重负的长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抱怨,又被拽着走。
他咽回了抱怨的话,开始挣扎了起来,“都已经到了,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月光此时心里正急着,对蓝宇的挣扎完全视而不见,拖着他大步流星往流霜殿内走。
神念感知了一番后,月光发现正殿和偏殿皆无人,眉头不由蹙起,目光扫了一圈后,拽着蓝宇走出正殿,对着殿外看守殿门的仙娥道:“公主呢?”
仙侍微微拂身,小声道:“公主在后院。”
与此同时,后院的梨花树下不时传出玉石碰撞的泠泠之音以及清脆动听的婉转之音,白如雪的花瓣随着嬉笑声攘攘落下。
梨花树下那张紫檀木打的八仙桌四周都坐了人,远远望去只见几抹艳色在梨花树种若隐若现。
冰芜今日穿了一身湘妃色的宫装,背对着身后的梨花树而坐,左侧坐着逸虚,右侧坐着雪倾,对面是花音。
此刻她正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玉石,纤细的食指从左划到右,犹豫不决。
没等她纠结多久,对面的花音便催促道:“公主,该你出牌了,快点儿。”
冰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捏起一枚小方块,放在已经攒了不少白玉小方块的八仙桌中央。
半指高的白玉小方块上刻着两个字,一个是朱砂染红的‘六’字,另一个是黑墨染成‘万’字。
雪倾见状,顿时目光一亮,欣喜地把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小方块推到,“胡了!胡了!多谢公主。”说着,两手伸出,目光热切的示意几人。
冰芜捏起手边的一粒灵珠递给雪倾,双眼微微眯起:“你莫不是趁着本公主不能使用神力,偷换牌了?”
雪倾立即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公主可别瞎说,我若使用了,帝君怎可能不知道?帝君您说是不是?”
“嗯。”
冰芜闻言目光幽幽的看向坐在她左手边的逸虚,欲哭无泪,白教了半日,她的一手好牌都被他耽误了,给她一张有用的牌不行么?
花音坐在对面,见状不由警惕道:“公主,说好的认真打牌,不许放水!你可不能和帝君联手对付我们。”
冰芜将面前的牌一摊,叹了一口气道:“他要放水,我这清一色早就胡了!”哪只眼睛看到那榆木疙瘩放水了?他要放水,她至于打了几圈下来,一把没赢?
牌一摊,众人看去竟然是清一色的万字牌,只差一张牌便能胡了。
花音抿了抿唇,压住了嘴角的笑意:“公主手气真不错,这一把我摸了一圈下来也只见了几张万字牌。”雪倾那大多是索子牌,万字牌也没打几张,所以牌在谁那不言而喻。
冰芜闻言看向左手边的人,咬牙切齿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也在坐万字牌的清一色?”
逸虚尴尬的咳了一声,将面前的牌摊下,除了一张白板,其他清一色的万字牌。
他也不知道怎么这般巧……他甚至怀疑,再打下去这些日子的温柔体贴都白费了。
花音和雪倾见状一个咬唇一个抿唇抑住嘴角的笑意,若不是知道帝君的心思,她们真要以为帝君在截公主的牌。
因为太巧合了,公主差的牌都在帝君那不说,眼看着要胡牌了,帝君先胡了。上回那把花音打了一张牌,公主兴奋的摊牌说胡了。
结果灵珠都给公主了,要洗牌的时候发现帝君的牌也能胡,按照胡牌顺序那把算帝君赢。
所以打了几圈下来,公主愣是一把也没胡。
冰芜双目一眯,冷冷道:“既然你们担心,不如换个位置?”
雪倾和花音相视一眼,忙道:“不了不了,不担心,帝君云端高阳,定不会做出放水之事。”
……
等月光拖着蓝宇到达后院时,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梨花似雪,纷纷攘攘落下,却半点不沾树下那几人的身,落花的美衬得几人宛若画中人。
若是让旁边大口喘着气的蓝宇形容,那就是每一帧都是一幅画。
月光看了几眼,心里忍不住冒起酸泡泡,她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查出端倪后片刻不停地赶回昆仑山,结果她们几个一个比一个清闲,还玩起了牌……
月光拽着蓝宇走到梨花树下才松开他,拂身行礼道:“小神见过公主,帝君。禀公主,公主叫小神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冰芜闻言便将手上刚抓的牌丢了回去,匆匆起身,不料宽大袖摆划过,整齐的玉牌瞬间倒塌。
花音/雪倾见状齐声惊道:“公主!”太赖皮了,牌不好就毁牌。
冰芜抚了抚袖摆,道:“我见到月光回来太激动了,既然天意如此,那这把就不算了。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玩。”
下次她再也不做逸虚的下家了,他简直就是来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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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霜殿书房内,冰芜拂身坐下后,看向站在书桌前的雪倾和蓝宇道:“说罢,查到什么了?”
“玄母红参。”
冰芜一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快就有了身孕,这东西确实早就在六界中绝迹了,姬盈哪里来的?
又怎么舍得用在她身上?姬盈留着自己用不更好?毕竟钧凌只是尾白龙,注定了与天帝之位无缘。
姬盈若是能为天帝生下一尾五爪金龙,天帝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姬盈为何不用玄母红参,反而将之用在她身上?
莫非姬盈身上不止一株!
“月光,你可知道这东西姬盈可还有多余的?”也不知姬盈还有多少,这东西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可了不得了。
月光摇了摇头:“没了,那是最后一株。”
冰芜难以置信道:“没了?”
“没错,小神再三查探,那确实是最后一株。而且蓝宇也将侧妃和二太子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确实如此。”
蓝宇见提到了他,起身道:“没错,我不眠不休,耗费几天几夜将巴蛇一族里里外外都细细查了一遍,肯定没错。”
冰芜听完,垂眸思忖没说话。
月光以为冰芜是遗憾,于是小声提醒道:“公主,玄母红参只能用一回,再多也没用。倘若一直有用,上古时期那些血脉稀薄的神族也不会灭绝了。”
冰芜目光骤紧,一语惊醒梦中人!
若是这个原因,那就能解释为何姬盈不自己用,而用在她身上了。因为姬盈早已用过。
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到天帝天后那,会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冰芜暗暗想了一会儿后,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姬盈的玄母红参怎么来的?确定是六界中最后一株?”
月光想了想道:“不知道是不是六界中最后一株,但巴蛇族里确实只剩这一株。”
“女娲娘娘魂归混沌后,在娲皇宫留下的玄母红参当时被抢的被抢,毁的毁,六界中唯有腾蛇一族手中还有些许。巴蛇一族向来依附腾蛇,有玄母红参也不奇怪,但绝对不多。”
腾蛇一族这些年也凋零得厉害,若是真有玄母红参,不可能如今还不用。
冰芜闻言点了点,“嗯,我知道了。”说罢,抬眸看向雪倾和已经坐下猛灌茶水的蓝宇,笑道:“这回差事办得不错,回头去找雪倾领赏。”
“是,公主。”
从书房中走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玉清宫位于昆仑山之巅,入目便是一望无际的冰山雪川,即使是傍晚瑰丽的云霞下也没能让其有分毫变化。
冰芜抬步走进寝殿时,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白色身影坐在案桌前看书,连她走进来也不知道。
好似她昨夜回来,他也是在看书,冰芜倚靠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仍旧没发现,心中好奇心渐起。
提起曳地的长裙,压住裙上的珠玉挂饰,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冰芜刚走到他身后,正想俯身抽走那本微黄的书籍,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发现了。
“公主谈完事回来了?”
“嗯,”手中还提着裙摆,冰芜顺势坐下,仰着脖子看去,好奇道:“这是什么书?”
话落,冰芜就看到了书上的内容,不由愣了愣。
“公主要不要一起看。”
她回过神,偏过头去看他,虽是傍晚室内却早已点上烛火,不知道是烛火映照下的原因,还是他所看的书,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面容清冷的帝君好似有些暖。
“你昨夜看的也是这本书?”
“不是,那本已经看完了,这本是新的。”
冰芜迟疑了好一会儿道:“其实这些花音她们都会,你不必如此。”有花音她们几个照顾她就够了,不需要他了解这么多有关于冰夷生育的书。
逸虚将手中的书放下,转过头看她,温声道:“她们照顾公主是应该的,我照顾公主也是应该的。”
“……”
昏黄的烛光将映在屏风上的两道身影渐渐拉长,看起来仿佛靠在一起般,温情脉脉。
时光飞逝,一晃已经过了三百年,瑰丽堂皇的流霜殿看起来毫无变化。无论是景还是人,依旧如初,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静谧数万年的流霜殿变热闹了许多。
不能用神力的一百年,冰芜安分的龟缩在流霜殿里,连流霜殿的大门都鲜少迈出。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一百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迎来了孕期的各种不适,可把她折腾坏了。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孕育神龙有多不易,在母体内结胎成蛋就需要一百年,渡过百年后还需要源源不断提供神力让龙蛋吸收。
幸好她神力深厚,否则她都不敢想象日后生育的场景。
怀胎两百年后她平坦的小腹开始有了变化,时至今日已经完全看不出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