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静静在路上行驶。
这个点,路上的车相对而言比较少,但乔绒拿到驾照之后一直没怎么碰过车,所以开得并不快。
好在两人也不赶时间。
时野那么聪明,自然早就猜到了自己想要带他去的地方是哪,所以乔绒路上也就没玩什么神秘,从他们现在住的烟笼巷一出来,过了十里堤,便直接拐上了新房所在的桃叶路。
两个地方离得近,所以十几分钟之后,乔绒的车子便停进了新房的地下车库。
时野之前注意力一直放在其他的地方,直到这会才注意到乔绒今天开的居然是玛莎拉蒂。之前乔绒刚拿到驾照的时候乔爸爸曾经说过要送她一辆,时野以为她喜欢,后来拿了几笔奖金和分红之后也说要买给她,但她都没要,嫌这车太过招摇。
所以此刻乍一看到,时野还略微有点诧异:“你不是嫌这车招摇吗?怎么突然想起开这辆车?”
乔绒抿嘴一笑:“反正大晚上的,招摇一点也没人看得到,而且今天情况比较特殊。”
时野没听懂:“…… 特殊在哪?”
乔绒在心里回——特殊在小别胜新婚啊!虽然现在还没办法开玛莎拉蒂去娶你,但开个玛莎拉蒂去接你还是做得到的。
电梯停在18楼。
一梯一户的设计,推开电梯门便直达家门口。
乔绒打开指纹锁,顺手抓过时野的手指,想把他的指纹添加进去。
时野懒洋洋地靠着白墙,目光微微垂落着,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模样。
他这模样像极了打盹的虎,收起利爪对喜欢的人露出柔软的肚皮,所以时野每次摆出这副慵懒又乖巧的模样,乔绒就欢喜得不得了。
就像之前从手术室出来那次,又像现在。
以至于她一边录指纹,一边还不时回头看他。看他的喉结,下巴,紧抿着的唇,看走廊的灯光在他鼻梁两侧打下的侧影……
时野姿态放松而随意,由着她看。
心里却想着,幸好当初坚持买了一梯一户的房子,不用担心被邻居看到。不然让大家看到乔绒这副慕色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大半夜的遇见了女流氓。
深夜的小区,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指纹机工作的机械音,反而还加剧了这种寂静感。
乔绒一边捏着时野的手指一步一步按照指纹机的提示操作着,一边慢慢悠悠地说道:“时小野,你知道掷果盈车的典故吗?”
时野摇摇头。
心里却很清楚,大概不是正经典故。
今晚上他算是看出来,乔绒就没打算跟他说什么正经话。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的。
“这个典故源于潘岳,就是众所周知的潘安,传闻潘岳姿容貌美,年轻时坐车出门游玩,不少妙龄少女见了他,就用水果来投掷他,于是每每满载而归。后来即便潘岳当了河阳还令的县太爷,也被当时的人称为‘一县花’。哦,对了,还有韩子高,据说他也是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处于乱军之中,敌人挥舞□□白刃疯狂砍杀,可一旦遇到韩子高,就会抛掉手中的兵刃,没有一个人舍得伤害他,可见他貌美到了何种程度……”
时野好笑地看着她:“你这调戏人还要把典故搬出来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
乔绒本来一本正经地说话,听到时野这话终于也绷不住笑了起来:“我自学成才。我得让你明白,调戏你,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
两人说话的工夫,指纹终于设置完毕。
咔哒一声轻响,门应声而开。
黑暗里,乔绒摸索到门边的开关,却没有直接摁下去,而是笑眯眯地给刚才那段谈话做了最后的总结:“三国时周瑜丰姿俊雅,被江东人称为美周郎;潘岳小字檀奴,因长得俊俏,被换作檀郎……那按照过去的习惯,我是不是该唤你一声……”
乔绒附耳过来,呼吸烫着时野的耳廓,轻声说了两个字:“时郎。”
话音未落,灯光便骤然亮起,像那个称呼在时野眼前炸亮。
时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在如鼓擂的心跳声中,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有道声音说:认栽!
-
乔绒没陪着时野去参观,而是背着手站在酒柜旁边,慢慢挑选待会要喝的红酒。
她对红酒没有研究,这些都是乔爸爸托人送过来的。
乔绒选来选去,最终选定了里面最好看的一瓶。瓶身好看,瓶子里的酒也好看,灯光下看着色泽诱人,像之前她精挑细选买下的那束红玫瑰,但又泛着诱人的紫。
这样好看的酒,想来味道肯定也不会太差。
选好了酒搁进冰桶里冰着,她又满屋子找喝酒要用到的酒杯。
喝葡萄酒,自然要配夜光杯。
乔绒之前从乔爸爸的书房顺了一套祁连山玉雕琢成的酒泉夜光杯,杯薄如纸,光亮如镜,用来配这个葡萄酒正正好。
就是不知道装修的时候乱糟糟的,被她临时放在了哪里。
十分钟之后,乔绒终于找出了那套被她塞进酒柜抽屉深处的夜光杯,清洗,消毒之后,她把装在冰桶里的红酒连同杯子一块带去了露台。
乔爸爸之前取笑过时野买的这套房子,说既不带游泳池又不带花房,但其实,花房还是有的,只不过跟乔爸爸的花房没法比。
是用露台改造的花房。
里面种的花草也不如乔爸爸花房里的名贵,就是普通的文竹吊兰三角梅和水仙……不过胜在花团锦簇,开得热闹。
乔绒让人在露台上装了弧形沙发,又装了小圆桌和藤椅,除此之外还不嫌麻烦地让人引了一小汪清泉水过来。水从高处跌落,跌碎在泉底的山石上,把石头浸润得格外光滑光整。
潺潺水声里,抬头可赏月,低头可赏花。
这个角落,是乔绒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只不过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白天,这还是她第一次深夜前来,只觉得比白天看到的景致要更美上几分。
等时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慢慢看完找来露台,就看到乔绒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桌上的红酒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
时野好笑地抬脚走过去,没有坐她对面,而是直接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手臂就闲闲搭在她身后的沙发扶手上,腿自然地贴着她的腿,然后低低问她:“好喝吗?”
两人出门之前都已经在家里洗过澡,因为要出门,所以乔绒直接把家居服换了一件黑色吊带长裙。此刻时野这样挨着她,凑近了跟她说话,身上清淡的气息便彻底把乔绒笼在了里面。
让乔绒莫名觉得喉咙有点发干,像是身体里的渴从喉头蔓延上来。
她下意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声音浸着笑意给他形容:“好喝的,不会特别甜腻,也不会显得苦涩,是很清爽的口感,而且回味的时候有果味和香气……”
时野低低道:“我尝尝。”
声音低沉暗哑,带着诱哄的味道。
乔绒喝了酒,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举起酒杯递到他唇边。时野没有去接她杯里的酒,而是低笑一声,微微偏了偏头,躲过了她手里的酒杯,俯身过来寻她的唇。
跟之前在机场地下车库那个略显急切的吻不同,这一次时野耐心十足。先是抿着她的唇一点点的尝她唇边的酒味,好半响之后,才微微张唇,将她整个唇都含了进去……
乔绒手里的酒杯端不稳,斜倾着,杯中红酒在夜色中轻微晃荡,像乔绒此刻的心情。
乔绒觉得自己大概是喝醉了,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塌下滑,坐不住似的。
她想要借力,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揪时野身上的衬衣……手指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泛着白。
时野含住她的唇,一点点把她的手指掰开,握进手心,然后微微用力,把她整个人压在塌上,吻得越发动情……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绒手劲一松,手里握着的酒杯骤然掉落,磕在圆桌上,清脆的一声响,让两人瞬间惊醒。
时野微微退离开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慢慢调整乱掉的呼吸。
由于刚才的亲近,乔绒脖子上的链子滑落出来,露出上面的素戒。
时野之前已经听说过之前在医院里发生的那一幕,于是此刻把戒指挑在掌心慢慢端详,语气有点抱歉地说道:“是我的疏忽,当初送你这枚戒指的时候,没想过还可以在戒指里面刻字。”
乔绒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之前她在医院里,试图用这个戒指证明两人的关系,结果被人质疑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都是小事情,不用在意。”
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是该继续吗?为什么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时野人还压在她身上,却又继续说道:“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一直很忙,也没时间去逛。后来向当地的同学打探了一下,去了一个地方,然后……”
时野终于坐起来,然后探手进裤兜里拿出一样东西。
乔绒心脏重重一跳,都不用去细看,就知道时野拿的是什么。
果然,很快,乔绒右手的无名指上便被套上了一枚素戒,冰凉的触感,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在珠宝上的喜好,普通人送珠宝,总觉得要珠光宝气璀璨夺目,就连乔妈妈送乔绒的珠宝首饰,也是极尽奢华。
但乔绒素来喜欢简洁的首饰,就连戒指,也喜欢素雅一点的。
时野一直懂她。
以前送的那枚就合她心意,现在这枚更是如此。
乔绒举起手打量手上的戒指,止不住的笑。
时野看着她笑,也跟着笑,笑完从手里拿出另外一枚递给她:“替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