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明难得对李苒发了脾气:“他怎么会来?你们俩是不是复合了?”
李苒冤枉的眼睛都急红了:“没有, 我不知道他今天过来。”
李昌明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不是你叫他来的?”
李苒摇头, “自从分手我就没往贺南方身边凑过, 虽然碰到过几次,但哪次不是他主动……”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妥,连忙闭上嘴。
“你们两之前还见过?”李昌明恨铁不成钢, 李苒好不容易跟贺南方分手,跟贺家没关系了,现在又扯到一起了。
之前,她一直没有把台风天一个人被困在宾馆这件事告诉李昌明, 结果现在又牵扯到贺南方,看来是不说不行。
于是她把当初一个人被困在外地的宾馆,后来是贺南方去找她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昌明。
李昌明结果又顺藤摸瓜地问:“台风天你一个人去J市干什么?”
李苒眼睛一躲闪,差点后悔到把自己舌头咬了, 不情愿地又把抄袭风波告诉他。
李昌明沉默了片刻:“也就是说分手后你们一直有联系?他还在台风天冒着大雨去找你,还帮你解决了抄袭的事情?”
李苒点头, 可是听李昌明的话说法是对的, 却意思却怎么都不对。
听起来, 像是他俩分手后,还跟以前一样, 甚至接触还变多了?
她见李昌明满脸不悦,“爸爸, 你放心我真的没想跟贺南方复合,碰巧的那几件事,都是……意外。”
李苒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她心里没有半分意思,态度坚决的很,可偏偏她又确实跟贺南方遇见了好几次。
毕竟李昌明比李苒多吃几十年的米饭,一眼看穿了贺南方的把戏:“意外?哪件事不是他贺南方一手策划的?”
“也就是你傻乎乎的一而再上当。”
李苒:“……”
李昌明:“好个贺南方,真是有勇有谋,既敢台风天冒着危险去找你,让对他放下芥蒂,之后又借着帮你摆平抄袭事件的事情三番两次来找你。”
“你们俩关系越走越近你都没发现。”
李苒:“……”
爹,给您亲闺女留点面子吧!
李昌明这么一分析,李苒也算是明白了。
自己最近似乎没有以往那么排斥贺南方,一开始她单纯以为是现在贺南方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厌,而且婚礼那件事,她也算将他脸面驳的一点都不剩,当众叫他下不来台。
算是两厢扯平,哪知贺南方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动作。
“想明白了?”
李苒点头:“明白了!”
“爸爸,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说着,就要转身下楼,被李昌明喝住:“回来!”
李苒揣着手手,大眼迷茫地看着他:“啊?”
李昌明咬牙切齿,他第一次发现贺南方这个小子这么聪明。
他千里迢迢次从N市来李家,不论过往,远道而来的都是客人。更何况,他之前又三番五次的帮过李苒,就事论事来说,李家确实应该谢谢他!
这样一说,李昌明又不好赶他走。
“留他一顿饭再赶走。”
李苒点头:“知道了。”
李昌明气的脑壳疼,将自己房门关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李苒回到楼下后,贺南方正拿着筷子挑挑拣拣,一副没一处能下嘴的样子。
这桌菜本来就是他们中午吃一半的,贺南方这个人又极度洁癖,若不是这桌菜是李苒做的,他恐怕望都不会望一眼。
见李苒下来,他稍稍紧了紧眉头,做出一副十分没食欲的样子。
李苒心里冷笑一声,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他:“你别装了。”
“我爸都告诉我了,这都是你的计谋!”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有一小半是费烜精心策划给他的,譬如醉酒那次。
其余大多数都是贺南方真情实感。
若说全都是演戏,那真的是冤枉他了。
贺南方坐在椅子上,身子稍稍偏转,抬头看她:“我真的没吃饭,很饿。”
意思很明显,这桌破菜我是吃不下了,你要么看我饿死,要么去给我搞点吃的。
孔樊东处理完那人后,早已带着人出去吃饭,徒留贺南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可怜巴巴。
“让孔樊东带些饭菜给你。”
贺南方眉头皱着更紧,满脸拒绝,但现在跟以前比,他比较会说话一些。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就是一声令下:你做给我。
现在强硬虽还是强硬,他绷着脸,:“你给我做。”肚子饿的确实难受,一开口语气便不好
这种口气跟声音,李苒会理他才怪。
只见他下一句立刻接道:“好吗?”
这就像一种什么感觉呢?你开着一百二十迈的速度在高速上飞驰是,突然冲上一片减速带开始降速缓冲,梗得人不上不下,像是嗓子里卡了根鱼刺。
李苒被这句“好吗?”弄得欲言又止,十分憋闷。
她有点不情愿,也有点恨恨:“只有面条。”
贺南方欣然同意。
李苒进厨房给他下一碗面,红彤彤的番茄去皮下锅,炒到香烂,加入沸水,等汤汁变得浓稠后,散发出番茄汤底浓郁的香味,下入面条。
“吃吧。”
“你很会做饭。”贺南方吃了一口,如此评价。
他一般很少吃中式的面条,只吃通心粉意大利面之类的西式做法。通常没有任何筋道的意大利面裹着不知名的酱料搅拌,冷冰冰地端上来。
李苒:“嗯。”
她确实会做很多饭,只不过一直以来贺南方太忙,更中意西餐,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做给他。
以前想做的事情,今天却以这种非常不情愿的方式实现了。
李苒想起她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人的期待,以及兴奋是一种多巴胺维持的效果,但多巴胺维持的时间很短,一旦过去就很难再找到当初的心情。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面对相同的事情,不同时时间——会有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
吃完饭,孔樊东还没回来,贺南方吃饱喝足后像只大猫似的,跟在李苒的后面。
她去厨房他也跟着,她回客厅他也跟着。李苒被跟的烦了,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腕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能不能不要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大概吃饱后,心情很不错。贺南方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些茶叶,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喝着。
“我在度假。”
李苒回头看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在度假?”
“度假你来这里干嘛?”
贺南方:“喜欢?”
李苒心里腹诽:你喜欢,可我不喜欢。
贺南方靠在门上,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手里的茶都喝完了,李苒的碗筷还没洗完。
“你喜欢做家务?”
李苒:???
“哪里能看见我喜欢做家务了?”
贺南方手指轻点着腕表:“你已经刷了30分钟28秒。”
“30分钟你可以用来干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李苒笑了笑,不知是笑贺南方不食人间烟火,还是笑他把时间一笔笔算的如此清晰,像是在身上背负着一块巨钟。
“我觉得这三十分钟用来刷碗很有意义。”
“你可以用来画画,或者干别的事情,这些家务可以有智能家电代替。”
李苒转过身,“你觉得每分秒秒都要计划在有用的事情上,必须做有意义的事情,那是你贺南方的人生。”
“我李苒的人生就是想画画时画画,不想画画时刷碗。”
“这是我的自由。”
贺南方非常努力地思考李苒的话,虽然百分之九十九他都不赞同,但是没有反驳。
或许说他是在用沉默赞同李苒的自由。
“生活就是这样,你每天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是因为你身后有几十人为你操劳这些琐事。”
“但贺南方,那并不是正常人的生活。大多数人都做不成贺南方,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贺南方能察觉出落李苒的不高兴,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哪错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补救,但他还是非常爽快地道歉。
“我很抱歉,刚才说出那样的话。”
李苒摇头,她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来:“你其实并不明白这些,所以不用道歉。”
“我能理解你的不食人间烟火,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生活所迫。”
下午孔樊东回来后,贺南方坐车离开,李苒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来。
总之贺南方像是夏日午后突然飞上纱窗的一只蝉,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来,用他的破坏力将这个午后搞得乱糟糟,之后又震动着他强有力的翅膀飞走了。
班级聚餐是在晚上,下午李苒将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熨烫。
她找出一件浅草绿的珠光连衣裙,款式简单,也很低调。脖子里搭着一条小红心项链,手上只带了一块白金表。
总之是最简单低调的装扮,她掐准时间,打算迟些去,早点回来。
傍晚五点多,她在院子里给葡萄架驱虫,大门没关,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中间那两人她认识,李曼曼和李碧玉,旁边几个看着有点眼熟,但具体人名一个都想不起来。
几个女孩打扮的光鲜亮丽,十分漂亮,李曼曼穿着件一字肩低胸的泡泡裙,踩着高跟鞋,忸怩着走过来。
“李苒,知道你没有车,所以我特地来接你。”
李苒放下手里的驱虫喷雾:“那挺谢谢你。”
李曼曼惊讶的语气:“马上就到时间了,你在怎么还没换衣服?”
“你不会就穿这身衣服去吧?”
李苒在家时居家服的装扮,上身一件米色的无袖,下身一条浅黄色的短裤,踩着人字拖。
“稍等一下。”
李苒进去后,几个人坐在外面的葡萄架下闲聊。
“李苒身材好好呀,腿好长,好白。”
“也就那样呗,邋里邋遢,就穿着一身睡衣就在外面走。”李曼曼颇有些嫉妒的语气。
李苒换完衣服,又简单地用口红提了提气色,就这么出门了。
她这一副出水芙蓉,红尘不染的样子,倒是把其他几位的妆,显得特别浓重了。
“李苒,你这化妆技术好好呀,花了跟没化似的。”
“我就没化。”
她们坐一辆车去李曼曼的新车去县里,李曼曼前段时间刚拿到驾照,车还没熟练,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出来嘚瑟,过一处窄桥的时候,哆哆嗦嗦不敢过去。
在桥这头停了五六来分钟,惹得后面的人骂起来:“行不行呀,女司机!”
李曼曼越紧张手越是抖,就是不敢过去。
李苒在后面坐着,实在看不下去:“我来吧。”
说着她径直下车,直接到了李曼曼那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摁着她的肩膀就将她带出来。
“李苒你小心点,这是我刚买的车,二十多万呢!”
李苒嘴角扯了个笑,方向盘调整好角度后,直接一把开了过去,全程连30秒都没要。
后排几个小姑娘看她的安神直冒星星!
到了县里,几个人从富华酒店的大门进去,李曼曼踩着高跟鞋走在最前面,指挥着一个服务员让人带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人物。
班长给他们订的是KTV包间,可以边吃饭边唱歌的那种。
李曼曼走在最前面,一进来所有人都被她身上的珠光宝气吸引住,她十分得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进来。
李苒进来时,所有人愣住了。
怎么说呢,就有一种她不应当是出现在这里的感觉,她与这些同学看着十分格格不入。
她的这些同学最大的已经有二胎,女生也已经有些身材走样,尤其是生完孩子后脸色操劳的十分疲惫,男同学都有一种人即将步入中年,事业无成,但又圆滑世故的油腻感。
总之,他们看到李苒时,就好像看到高中时他们自己。
青涩,纯净,没有丝毫被社会气息浸染,眼神里透着一股笃定和平静,你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
众人愣神了后,立刻将李苒叫来入座。
那些同学们,有意无意地将她引入上座,李苒摆摆手:“我坐这儿就行,吃完饭我还要早点回去。”
菜上的很快,一个包间放了三桌子,一共三十多个人。
其中大多数人是拖家带口来的,不大的包间里连地上都爬着小孩。
李苒蛮喜欢小孩,拿着手里的筷子给他们捡些爱吃的。
不知是谁突然提起的话题:“咱们班大多数都结婚了吧!”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将视线看向李苒,她腿上趴着一个小朋友,正在等剥虾喂他。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李苒淡定道:“我还没结婚。”
众人的眼神瞬间燃起八卦之火,掩都掩饰不住:“李苒,你为什么没结婚?”
李苒笑笑:“不想结婚。”
同学:“那你老了怎么办?”
李苒皱眉:“跟你有关系吗?”这两天她接收到的恶意实在太多,脾气也不太好。
冲完后才道:“抱歉。”
于是好好的一个同学聚会,又变成了给李苒介绍对象的话题,大家乐此不疲,什么歪瓜裂枣都敢拿过来充数。
一开始李苒还很客气,到最后她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你们真想给我介绍对象?”
“行啊,我提几个要求吧。”
“身高不低于180。”
“身价不低于一个亿。”
“能做到?”
大家面面相觑:“李苒你别生气,大家都是好心。”
李苒冷笑:“好心?你们这多人兴高采烈地讨论我没结婚,我可真不觉得你们是好心,我觉得你们很开心呢?”
李曼曼十分不爽李苒的语气:“我们本来就是好心,介绍给你的也都是比较优质,你何必用什么身价一个亿来取笑我们。”
“你自己配得上一个亿吗?”
话音刚落,便听门口传来一声冷笑,主要是李曼曼说完话的那个间隙,包间里太安静了。
才显得贺南方这声冷笑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