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宁将霍平知的存在告诉了高云昭。
但她断然不敢立刻告诉赵擎燃这事,就是她再蠢笨,也晓得曾经因霍平知试图强迫她而与他起过纷争的赵擎燃,恐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看准了柿子挑软的捏,率先告诉了高云昭。
高云昭爱她至深,令人感动。司雪宁明知他为了他们能够在一起做了什么——周旋于父母长辈之间,试图让他们理解,并劳心劳力。
她也同样爱他,可她的心太过广博,喜欢的人不仅他一个。
司雪宁想,她爱慕高云昭,可她也喜欢赵擎燃,在意霍平知。
可她到底还是伤害了高云昭。
暂且不提当时高云昭听到了由司雪宁亲口吐出的消息时,内心作何感想,司雪宁只知道,他在她面前,足足呆怔许久,迟迟才露出一丝苦笑。
男人惯来有一张清俊文雅的面庞,声线醇醇迷人,情话绵绵之时,总让人内心火热澎湃。
此时此刻,他道:“那我呢?”
司雪宁急忙说:“你和他们,都是我爱的人啊!”
这是浑然与剧情不符的细节,里,因着五人交缠,期间包含强制爱、白月光、初恋情人等,四个男人是在看过司雪宁的痛苦之下,率先和解,做了男人之间的对话,同意几人共享她一人。
但如今,痛苦的人不是司雪宁。
而是她的爱人们。
高云昭的眼神黯淡下来,他重复了一遍:“你和他们,都是我爱的人。”
平平的语调,去让司雪宁觉得心慌意乱,她含泪看向他,心中的不安渐渐浮起:她告诉自己,高云昭不晓得霍平知对她做了什么,可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不是已经接受了赵擎燃,怎么就不能够接受霍平知呢?
天真烂漫的司雪宁没有意识到的是,面前这位年轻俊美的男人,本就是为了她而放低自己,把自己看若卑微尘土,才能够在多次的无法忍受下,强行催眠,告诉自己,他可以接受和赵擎燃拥有她。
如今,她却又在他们之间的感情里加了一人……
高云昭不禁想质问她,她究竟将他,将赵擎燃,乃至于霍平知当作什么人呢?
他失望极了。什么话也不想说出口,倦倦地垂下眼帘,露出一丝极为难看的苦笑。
“我知道了。”
他最后回答她这句话。司雪宁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崩盘,她呜呜哭着抱住他,泪流不止:“云昭,你不要这样……”
高云昭在这一刻却镇定下来,他轻轻地推开她的手,说:“你让我想一想吧。”
他没有让司雪宁下车,而是自己开了车门,准备离开。
司雪宁仿佛被打了一个耳光般,她在霍平知那儿受到的宠爱,言语上的撺掇,都令她以为他们接受这个事实手到拈来。
可她好像失策了。
司雪宁眼中含泪,望着高云昭离去的背影,发自内心地慌张不安,她咬着下唇,呜咽不已。
……
高家是三代的勋贵人家,而高云昭不比其他的堂兄妹们,他是高老爷子最偏疼的孙子,从小他便受着高老爷子教育长大,为人谦和不说,在成年以后,更是这一辈中的顶尖。
人人都夸赞他毫无圈子里同辈浪荡子的风气,谈起他时,多褒扬其为人端方君子,姿容过人。
人人都觉得他不会在婚事上忤逆长辈——过去未尝情爱的高云昭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他遇上司雪宁。
说不清道不明究竟为何爱上她,高云昭也曾在深夜时分质问自己,为何非她不可。
他没能得到答案,最后只能告诉自己,爱情就是这样的。
可如今,他们之间的爱情里掺合了别人的爱情,那还能算是纯粹的爱情吗?
高云昭喝得酩酊大醉,在满腹疑惑与痛苦中,他趴在桌上吐了出来。
外面有人群嘈杂的声音,这个他不熟悉的酒场,来来往往许多人,他所在的角落,倒是很安静。高云昭在点酒以前,要酒保不许这里再来人,也就是说,这一块地儿成了专属于他的。
吐得一桌狼藉,高云昭摇摇摆摆地起身,身上的衬衫沾了酒渍,他用纸巾擦了脸,苍白而颓废。他又开了一瓶酒。
喝酒以前没有吃东西,于是高云昭吐出来的只有胃酸和酒液。
衣领上污黄一片,璀璨炫目的酒场灯光如昼,他俊雅出色的面容在这之下,犹如被酒精荼毒,憔悴得不成样。
苏衾接到私人侦探的消息,说是高云昭在某个酒吧街喝酒。
喝到人事不知。
她本没打算对这个消息做点实质性行为,只当作听过就算。谁料到,过了一个小时,霄云给她打来了电话。
“大老板,你认识高云昭吗?”
“……怎么了?”
“我朋友的酒吧里来了这位少爷,现在他喝醉了,没人领走。”
“他手机里通讯录应该有可以联系的朋友。”苏衾不为所动。
霄云哀嚎:“姐!大老板!这哥们他手机进水了啊,死活打不开!”
“……”
霄云语速飞快解释:“我朋友今天请我喝酒,来他店里撩妹打屁聊天,我们喝得正爽呢,楼下VIP区酒保小哥就喊了,说是这少爷的手机掉进他的酒杯里,一时间开不了机,现在人也醉得厉害……”
“我还记得他是高家少爷,想着你应该认识,就找你了。”霄云颇为心虚,“老板,快来救救我们吧?我到时候请你喝酒,我朋友这店可供不起一个喝醉酒的大佛。”
苏衾觉得有事情发生:“怎么?他做了什么事?”
霄云声音愈发凄厉:“不是他的锅,是我朋友这店……是gay吧啊!你说高少爷他怎么就挑了个gay吧进来?我姐妹现在捂着小手绢说要下去侵犯他呢。”
“gay吧你又不是不晓得,姐妹们饥渴得像是十年没吃过几把一样,坐地吸尘,张腿就能【哔——】,高少爷那种天菜,一喝醉了模样好看得要死,多少虎狼姐妹们虎视眈眈,就等着他摇摇摆摆出VIP区,然后掳走当压寨夫人。”
苏衾眉心乱跳。
她无语到极点:“你给我看着点那酒吧里的人!别让你的姐妹碰他,我现在马上过去。”
霄云喜极而泣:“大老板我爱死你了!”
挂电话以前,还能听到那边有个姐妹扯着嗓子喊:“霄云你撒手,老娘非得下去撅那白菜几口!妈的天菜在眼前,老娘——”
*
天菜?高云昭被苏衾解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
他整个人都醉熏熏的,皮肤白皙,眉眼俊秀,眼角还挂着点红晕,苏衾咬着牙把他塞进自己的车里,然后给一个和高云昭比较熟悉的朋友打了电话。
非常不恰巧,电话没接通。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现在是凌晨三点,就是再混夜生活的人,也该打炮结束睡了。
更遑论高云昭的朋友,都是一群品行端正,在圈子里名声还不错的居家男人。
苏衾望着没接通的电话骂了一句娘。她把高云昭塞在车后座,看他困难地伸着长腿长手,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她听不懂的话。夜深露重,冬天的街道冷得有点吓人,苏衾给车里开了暖气,旋后冷淡地瞥了一眼高云昭,丢了一瓶水给他。
他当然无力开起水瓶,甚至被砸得眼神恍惚。极为呆滞地朝她看过来,苏衾注意到他眼眶红彤彤的。
“高云昭?”喊了数遍,他依旧神智不清。
苏衾别无他法,直接订了一家酒店,亲力亲为地把他送到了酒店房间里。
因为用的是她的身份证,苏衾不好直接离开,她瞅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便不打算走了。
苏衾又在隔壁开了一个房间,睡到天亮才醒。
至于为什么没有趁人之危,做点能够刺激到司雪宁的事,原因则很简单。一是苏衾意识到,除了睡这三个已经成为司雪宁入幕之宾的男人外,她还有其他方式能达成目标;二则是,高云昭醉得厉害,性*功能完全处于歇业状态,她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没有必要。
就算是要让男人上她的床,也得是他们心甘情愿上的。
苏衾做不出强迫人,抑或是趁人之危的事。
等到天亮以后,苏衾看了一下时间,八点整。她开了高云昭的房间门,发觉他还没醒,又施施然下楼吃了一段自助早餐。
上楼后,苏衾端着一杯牛奶坐在高云昭的房间里慢悠悠看着电影。
她没想过联系司雪宁,也没想过再联系谁,就这样等了约莫十来分钟,高云昭从宿醉中醒了过来。
“醒了?”苏衾喝光最后一口牛奶,不远处的电视上,去年的贺岁档喜剧电影正演到令观众捧腹大笑的情节。
高云昭一脸茫然地看向面前这位仪态从容,衣着鲜丽的美艳女人。
他:“苏衾?苏小姐?”声音喑哑,难听得像是被刀割过喉咙一样。他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露出了难忍的痛苦神态,显而易见,宿醉于他并不好受。
“嗯,是我。”
苏衾垂下眼帘,指了指他自己,放下牛奶杯,露出一个纯良微笑:“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
“发生了……什么?”
她的口吻太过郑重,以至于高云昭凝神静听,唯恐漏掉一点。
下一秒,苏衾露出了冷淡刻薄的笑容,她不怀好意说:“昨天我带回喝醉酒的你时……你正被一个母零抱住狂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