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太近了,以往妗妗主动贴近他的时候尚且不觉得,但是这次,晏时则的主动靠近让她觉得有微微的一丝凉意,少年眸底还带有一丝戏谑的情绪,明显是想看她的反应。
晏时则手中提着的灯笼被他放置在一旁,雨幕疏离,少年过分清隽的脸庞完整的放大在她面前,他微凉的指尖在她薄唇上摩挲片刻后离开她的唇瓣。
妗妗有片刻的怔住,接着道:“什么脚踏两条船,我只是让你来和我一起打扫藏书阁和抄心法的,毕竟我也是为了你才会沦落到受罚的地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晏时则生了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他唇瓣微勾,似笑非笑道:“姜师妹,不怕被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么?如果应雪仙尊知道了,又该如何?”
好端端的又提起沈辞鹤做什么,原主是喜欢沈辞鹤不假,可是妗妗对他又没有那种心思。
少年微微垂眸,一双过分漂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就这样在深夜里凝望着她,看起来极为温和漂亮,却无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晏师兄说笑了。”少女抬眸与他对视,接着道:“以为我和师兄不清不楚刚刚好,省得我找挡箭牌了,不是吗?”
晏时则唇角上的笑微微僵住,接着道:“姜师妹,倒是越发的大胆了。”
察觉到晏时则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妗妗倒也不害怕,跟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反派对峙,就得比他更淡定才能稳得住。
真奇怪。
这人明明见到别人都是一副低眉顺眼,与世无争的模样,可偏偏见到她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就会跟她杠,别人打他,只知道躲,都不会还手,妗妗越想越气,觉得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晏时则拉来和她一起抄心法。
“我不管。反正你得跟我走。”妗妗不由分说的扯住晏时则的手,挤到他的伞下,接着道:“陪我去藏书阁。”
打着两把伞,显然不太适合拉走晏时则,没办法,妗妗只能把自己的伞收了起来,挤到他的伞下面。
雨夜微冷,妗妗穿得又少,只能紧贴在晏时则身上靠他身体汲取一点热度,晏时则的手指微僵,任由她裹挟着自己朝前走去。
他知道今夜犟不过妗妗,索性也不想和她再在这种事情上再多的进行无用的周旋,晏时则微微垂眸,想起妗妗前些日子的试探还有今天让他拔剑的情形,有些怀疑她是否是知道了什么,但又不能够完全确定。
如果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想必也会告知沈辞鹤,想尽早把他置于死地,恐怕这些日子的试探,也没那么简单。
他不能不早点为自己做打算,如果不变强,动手,等到魔神的预言遍布所有门派后,那天下修真者想要诛杀的人就是他。
晏时则眸底一片晦暗不明。
少女过分纤细的腰身与他紧紧相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所谓的男女大防。
晏时则看得到她身体过分优美的线条,白纱裙已经被水晕染湿透,他平素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感觉,所谓的容貌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但是——
少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瞬,眼底一片幽暗,接着道:“姜师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自来熟么?”
“嗯?”妗妗愣了愣,听他这样开口道。
她才不是和所有人都这样,别人想让她这样还没机会呢。
妗妗抿了抿唇,接着道:“不是,是只对你和师尊如此,你满意了吧?谁叫晏师兄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让我突然发现,舍不得别人欺负你了呢?”
晏时则眉头微蹙,长睫轻垂,在灯火下投出一片阴翳来,周遭的雨声滴滴答答,四周寂静无声,去藏书阁的小路经过竹林,晏时则手中的伞微微向右下方倾斜了一下,将妗妗淋湿的肩头笼罩在伞下。
少女身上是极其浅淡的桂花香气,混合着少女独有的甜腻气息,却并不让人生厌。
察觉到身上的雨水变少,妗妗抬眸与他对视,接着道:“哎?知道感谢我了?”
晏时则不动声色的轻笑,接着道:“只是怕被师妹又责罚一遍而已。”
虽然嘴还是很硬,但总归比之前好一点了,妗妗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抄着小路到了藏书阁。
*
夜里的藏书阁空无一人,一共有五层高,妗妗想想每天打扫都感觉要死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的也是大清洁了,虽然可以使用法术偷懒,但到底这么大一栋藏书阁,也得花费她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施法完,沈辞鹤可真是会磨她的心性。
她用手托着腮,认命的坐在地上,看着一旁拿着内功心法开始抄写的晏时则,把自己提前打包好的小食盒拿了出来。
食物的香气很快就遍布藏书阁的顶层,晏时则微微抬眸,看到少女的食盒里有四五样小菜,他顿了顿:“姜师妹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抄书,你好偷懒?”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她虽然没怎么吃愉快,但是更多的是想到晏时则也没吃饭,死马当着活马医,好感度爱加不加。
“书可以等一下再抄,反正师尊说了,一个月内给他就行。”妗妗起了身,把晏时则手里的笔抽走,把他扯过来,让他坐在地上,开口道:“我看你也没吃饭,一起吃饭吧。”
晏时则不敢这么快的对她掉以轻心,遑论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妗妗不会在饭菜里下毒,这么蠢的事,以前的她或许做得出来,现在的确不可能。
少年顺从地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妗妗拿出来的食物,都是山下酒楼各式各样的小菜,甜水鸭,桂花鲈鱼,四喜丸子,糖醋排骨和玉米冬瓜汤。
妗妗见他愣了愣,开口道:“这是我让云惜师姐把钱捎给楚泷师兄让他帮我下山带回来的吃的,晏师兄今天正好碰上,就有福气了。”
她今天吃的桂花糕和栗子焖鸡之外,还偷偷点了几个小菜,施了法,保温保鲜,如果沈辞鹤知道她这样做,估计要说她胡闹。
晏时则轻轻抬眸,在昏黄的烛火中与妗妗对视,开口道:“师妹就是浪费灵力在这种事情上吗?”
楚泷他知道,是薛之澜门下的大弟子,宗门里人人几乎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兄,晏时则没和他有过什么交集,却也知道他在宗门里地位崇高,却没想到他会如此惯着妗妗。
听晏时则这样说,妗妗倒也没多生气,接着道:“修道的意义不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快乐吗?逞口腹之欲怎么了?你不也饿了吗?”
“你尝尝,挺好吃的。”妗妗开口道:“嗯,信我。”
语气虽然是请求,但话语透露出来的却是不容拒绝,晏时则只得咬下她递过来的糖醋排骨,果然如同她说得一样,咬进口中,唇齿留香,还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少年生得过分好看,就连吃东西也是慢条斯理的矜贵,妗妗觉得晏时则果然是有迷倒万千少女的潜质。
也不知道他这么漂亮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妗妗托着腮,看他吃东西,良久,开口道:“晏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没有灵力,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妗妗开口道。
少年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
晏时则在无极宗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他父母是谁,他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年纪尚幼时,他辗转多次,才被送到无极宗。
小的时候第一个收养他的人家,看上了他的美貌,想把他卖到勾栏院去做小倌,不停地想要训练他,晏时则什么都不懂,他选择拒绝,迎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求生的本能让他对这种事情觉得恶心与厌恶,性命垂危之际,那是他第一次爆发了魔气,然后……
那对夫妻死了。
他们死的那段时间里,晏时则什么都做过,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就是魔气,为了活下去,他一次又一次的挨打,受辱,什么样的折磨都受过,他见过太多光鲜亮丽的人因为图他漂亮的这张脸而想做出的下作的行径,所以他选择了反抗。
晏时则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觉得所有的人都糟糕透了,也虚伪极了,他杀人,只是为了自保。
他是被人捡回无极宗的,薛之澜当时看着他腰间的玉牌,将他带了回去,可他没有灵脉,无法修炼,在无极宗自然就成了最末流。
所以妗妗问他,为什么不反抗。
是因为他打不过,所以他想寻求力量,在得知他未来会是仙门百家追杀的对象之后,晏时则更加明白,如果想活下去,就首先要变强。
晏时则眸色微沉,接着道:“没什么,就那么活着,仅此而已。”
瞥见他语气中的些许不自然,妗妗接着道:“算了,那就不聊这个了,唔,我们聊点有趣的事情吧?”
妗妗拿出了自己自制的大富翁游戏,摆在他面前,接着道:“这是我家乡的游戏,叫大富翁,玩了之后保管让你能够忘记烦恼,一局不行,那就两局。”
小姑娘手里拿了一枚红豆骰子,手里还是乱七八糟的卡片,上面写了奖惩制度。
里面的奇奇怪怪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回答一个问题,给对方唱一首歌,奖励一个小心愿,格子里还画着停留一个回合往前进几步,后退几步。
晏时则微微抬眸,轻声笑了笑:“我可不记得大楚有这种新奇的玩法。”
大楚肯定是没有的,毕竟这东西跟这时代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妗妗倒也不在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很好玩。”妗妗接着道。
“我有个要求,如果我赢了,晏师兄要答应我一件事。”
妗妗抬眸开口道。
晏时则不置可否,摩挲着那颗被妗妗递给他的红豆骰子半晌没说话:“我有什么好处?”
“如果晏师兄赢了,我也答应你一件事。”妗妗接着道。
良久,就在她以为听不到面前人回答的时候,妗妗听到少年极其浅淡的溢出喉结的一声轻笑。
“好。”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是周四去鞭腿,然后就不会日更压字数了,因为想去佳作推荐,先说一声。一周大概更五天这样吧!
v后尽量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