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季星离开后, 郑大心中的那股后怕和畏惧仍然并未消散。
之前在泗水郡时, 他听说宗门弟子拿鼻孔看人, 还以为是那些酸货进不去五大宗门的妒忌之言,却没想到, 天降的横祸实打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他便对仗义执言的季星更为感激:“多谢前辈替我们兄弟解围。”
季星摆摆手道:“小事一桩而已。”
他想了想,又道:“你们如今有何打算?”郑大苦笑:“原本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但也不知道多呆一刻会生出什么事来……想来还是早点启程回泗水郡罢。”
季星思忖片刻, 道:“你四人可愿意与我回太白宗?我可以安排你们几人做外门的杂役弟子。”
青阳剑派他根基毕竟不深,方才又碰到了聂潇,要是做什么事情, 必定行事不方便。
小师妹交代过这几人可以成为他的帮手,那他便把这几人带回太白宗先安置着。
“这……”郑大与兄弟几个对视几眼,面上皆有些为难。
五大宗门里, 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是天壤之别。
除非有大机缘, 否则外门弟子就如同凡人那些王爷皇帝使唤的奴仆一般。
有人乐得去挣这份前程, 毕竟内门弟子手中漏出一些资源就足够修炼所需, 但他们兄弟几个,做惯了无拘无束的散修,骤然让他们进宗门,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愿。
季星看出了他们的态度, 又补充道:“只是暂且让你们在太白宗落脚……那个姑娘, 她让你们叫她什么?”郑大道:“王小翠。”
噗, 王小翠?季星忍笑道:“小翠说还有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忙, 让我收容你们几天,待到事情完成之后,你们是去是留,我不会拦你。”
郑大踌躇片刻,做了决定:“……好。”
就凭这季星方才帮过他们兄弟,他也不该在此时抽身离开。
何况小翠姑娘给了这么丰厚的酬劳,帮人帮到底,这个钱他们也拿得不亏心。
见郑大点头同意了之后,季星便与他们一同出了城门,拿出了掌心大小的一艘宝船,注入灵力,使得这宝船迅速变大。
他上了宝船,对郑大几人道:“上来吧,我带你们回太白宗。”
郑大几兄弟生平还是第一次坐飞行法器,被季星领着进了船舱,不免得有些小心翼翼,束手束脚。
郑三惊叹道:“我以为跟着大哥能走出掩星谷,到了泗水郡已经是幸运,没想到,我这等粗人还有走出泗水郡的一天,还能够坐上飞行法器。”
“掩星谷?”季星问道,“你们来自那里?”五大宗门中,别的宗门都并未搬迁过,只有掩月谷,曾在千年之前搬过一次,还将旧处改名为掩星谷。
据说是灵脉枯竭才得以搬迁,但当年发生了什么,除了掩月谷中人,外人已经不可考。
灵脉枯竭之处,自然难以滋养修士。
故而掩星谷渐渐没落成了凡人聚集的地方,出生在掩星谷的人,莫说修炼,连有灵根者,都是万里挑一。
“是啊,”郑大想起往事,不自觉地喟叹道,“我们四兄弟无父无母,如杂草一般长大,那天有一名仙人过路,说我们四兄弟难得,竟是人人都有灵根。
他给了我们一些路费,我一咬牙,便带着三个弟弟去了最近的山南镇。
本想在山南镇站稳脚跟再去泗水郡看一看,却没想到碰到了小翠姑娘……送了我们一场机缘。”
“原来如此……”季星点点头。
难怪这四兄弟心性淳朴,是因为他们踏上修行一途,受了他人的恩惠。
季星又与他们随意聊了一些事情,他身为宗门弟子,日常小事,就已经能够让散修大开眼界。
就在气氛渐渐不那么尴尬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一张传音符。
他走出舱外,郑大几人识趣地并未跟上来。
季星一碰传音符,林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大师兄,我与他们商议了一番,这丹方不能传出去,传出去,我们这生意便做不成了。
故而现在,我这边提供丹药,你负责售卖。
我现在手中的成品培元丹有五千颗,这两天加紧炼几炉,应当能上万。
你让郑大回山南镇附近,照常猎杀白狼,不要泄露行踪。
我会找机会,将丹药交给他。
对了,既然要长期用他们兄弟,你给他们离开泗水郡、如何结识于你找一个合理的来由,将送信物这件事给盖过去,不能让人猜出我出过无妄山。”
“还有,你帮我留意一番可有栖云牡丹售卖,我有急用。
若是能找到,请一并帮我带回来。
能买则买,价钱无所谓,灵石你先帮我垫上,我日后补还与你。”
季星听完林拙这一番话,心惊肉跳。
什么叫……这两天加紧炼几炉能上万?一个丹师一炉十丹,一天炼三炉,三天也才一百丹。
小师妹难道,在这无妄山中能找到五十个丹师?还有这栖云牡丹……季星十分头疼。
栖云牡丹,市价一千块上品灵石,可他现在……连五十块上品灵石都拿不出来。
罢了罢了,先找着吧。
实在不行……他可以典当一些东西。
从前师父风光的时候,收了不少华而不实的礼物,这些礼物放在库房里,也是积灰。
本来他想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再走这一步,可小师妹有急用,定是要先给她买好。
季星苦笑:没钱……真是什么都干不成啊。
不过若是这培元丹的买卖运作起来,钱的窟窿很快便会补上。
只是,那些丹师,会甘心每天都被小师妹压着练培元丹吗?小师妹如何才能掌控五十个,甚至更多的丹师?季星遥望着无妄山的方向:小师妹啊小师妹,希望你那边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次日,青阳剑派,礼宾馆。
“少宗主,”一灰袍男子半跪在一人身边,“昨日季星带着那四人离开了青阳剑派,往太白宗而去了。”
聂潇正在品茶,听到这话,轻轻放下茶盖:“果然关系匪浅。
可有查出这四人来自何方?”灰袍男子道:“并未。
这四人十分谨慎,没有透出太多消息,只知道他们是从无极宗那边的传送阵过来的。”
聂潇淡淡道:“他们不说,你们便不知道了吗?”灰袍男子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打听到他们来的第二日买了小塔香,而后每餐都会往里加。
小塔香是掩月谷独有的香料,除了掩月谷中人,很少有人能习惯这个味道。”
“掩月谷……”聂潇想了想,想不出季星为何会与掩月谷来人扯上关系,“再查。”
灰袍男子退下:“是。”
“潇哥哥,”苗青舒正巧在此时进来,“你怎么又吩咐手下做事了,发生了什么?”“没什么,”聂潇冲她笑了笑,“一些小事罢了。”
他将话题转开:“你不是说要与同伴去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青阳剑派中女修少,但也不是没有。
苗青舒在这里待得无聊,没有人陪在身边说话,纵使她与那些女剑修性情不和,也还是捏着鼻子上去与她们交往。
“还说呢!我真是对那群铁疙瘩服气了,”苗青舒道,“我还真以为她们邀我出去玩,谁知她们出去也不忘练剑。
我在天照宗的时候与同伴玩的都是曲水流觞、击鼓传花,这些铁疙瘩倒好,比谁砍得竹子多、比谁杀的风狼快……”她冲着聂潇抱怨好一通:“我再也不要与她们一起出去了!潇哥哥,下回你陪着我好不好?”聂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受委屈了,我若是得了空,便陪你出去散散心。”
“好!”苗青舒顿时雀跃了起来:昨日好不容易说动了聂潇陪她出去一回,却叫人扫兴倒了胃口,下一次,定要叫聂潇陪她去一个人少的地方,谁也不能来打扰他们……“对了,潇哥哥,”胡思乱想之后,苗青舒忽然想起一事,对聂潇道,“我听说昨日,剑君府上似乎来了一名贵客。”
聂潇眸光一闪:“贵客?”“我听一个女修说的,她领了一个宗门任务是去剑君府前洒扫,昨日起,她便不用去了,说是怕惊扰了贵客。”
聂潇问:“可知道那贵客是谁?”苗青舒摇摇头:“只知道是一位真君。”
这倒稀奇了……青阳剑派,一派之主,是为剑君。
此派当今的剑君,便是一手建立起青阳剑派的青阳真君。
从前五大宗门只是四大宗门,不过五百年前,青阳剑派才异军突起,因为青阳一人,发展壮大起来。
论实力,青阳剑君为大荒公认的最强,现下的这些元婴真君中,他最早步入元婴。
据说,就连元婴真君中,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以全力出手。
聂潇心中暗道:论资历、论实力,恐怕连他亲爹,天照宗宗主前来,也都称不上是贵客。
能被青阳剑君称为贵客的……会是谁?……剑君府,古朴粗糙的石桌上摆了一张白玉棋盘。
棋盘前,二人相对而坐。
一男子墨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一袭青衫高冷淡漠;他对面的另一人,褐发散散披在肩头,黑袍随意敞开,隐隐露出劲瘦的胸膛,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半敛的眸中,泄出一抹鎏金。
青衫男子落下最后一白子,将黑子吞食殆尽,面面色淡淡:“玄离,你并未用心。”
玄离一手半支着头,另一手抓了一把黑子一撒,“叮叮当当”落了满盘:“青阳,你找我来,就是为了与我下棋?”昨日,他读出了林拙潜藏的意思,刚想与她问个究竟,却被青阳用传音石喊了过来。
“我陪你下了一天一夜的棋,你赢了我三十二把,”玄离起身,暗含不耐,“如今,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青阳道:“无妄山有什么值得你回去?”他将杂乱的棋子一颗一颗摆回棋盒中,冷静中藏了一丝审视:“玄离,你自第一盘棋开始,便一直心不在焉。”
玄离瞥了瞥嘴:“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与你下棋。”
“与下棋无关,”青阳缓缓道,“我听说,你从辛柳那买了满山的栖云牡丹……你要那牡丹做什么?”“摆着看,”玄离挑眉道,“灵石多的没处花还不行吗?”“呵,若是真如此便好了。”
青阳笑了笑,脸上虽一丝不苟,眼中却难得见了几分愉悦:“我还听说,你让诸岱把他徒弟的头发全给剃了,这又是为了什么,摆着看?我竟不知你还喜欢看光头。”
“那倒没有,”玄离自然而然道,“只是看那人不顺眼罢了。”
“为何不顺眼?”被接二连三地逼问,玄离着实有些烦了,他顶了回去:“兽修看人修不顺眼,岂不是常事,还需要理由?”青阳见他这幅恼怒的样子,破天荒地笑出了声:“玄离,你可知,你这幅模样,与那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并无区别。”
“说罢,你与那女修,现在如何了?”玄离似笑非笑,讥讽回去:“你这堂堂剑君,怎么也与市井妇人无二,打听起这种事情来了?”青阳对他的讥讽视而不见,又问:“你可曾与她契约?”玄离眸色一顿,青阳的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什么契?”玄离垂眸:“护灵契。”
青阳神色一松:“那便好。”
护灵契而已,玄离处于掌控的一方,随时能够解除。
玄离起身:“你该问的都问完了,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行。”
青阳道:“我快要突破了。”
玄离一愣:“半步金仙?”青阳轻轻点头。
玄离终于懂了,青阳为何会拉着他下了一天的棋。
他神色复杂:“这些年来,大荒还从未有人迈过元婴后期……你这一劫,死生难料。”
青阳道:“是。”
玄离问:“你想请我给你护法?”“是……也不是。”
“若我能渡劫,自然最好,”青阳将棋子都收拢,盖上棋盒,相撞间发出一声脆响,“若我不能,望你能替我……接管青阳剑派,成为下一任的剑君。”
玄离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不懂剑。”
“玄离,”青阳望着他,“大荒与苍界之争,我派中也有利益熏心之人。”
苍界暗中侵吞大荒灵气,等他们知晓时,竟发现大荒有人与苍界勾连——不止一人,也不止一宗。
青阳原本以为他的门派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前段日子他才发现,有,还不止一个。
而且这些人都藏得十分巧妙,虚虚实实,将半个剑派的人都笼入其中,让他短期内,无法确定真正叛变苍界的是谁。
但他又没有时间继续往下查——天劫要来了。
“你不懂剑,也无事。”
青阳道,“我相信你。”
相信他能够使青阳剑派上下都信服,也相信他,绝不可能叛变苍界。
玄离闭眼,一个呼吸,又睁开:“你可知,我看上的是个什么姑娘?”“她是夺舍之人,她的父亲叛逃了宗门,她杀了宗门狱卒,被送入了无妄山。
进来之后,两个月就破开了青莲阵,还企图迷倒我,偷跑出去。”
玄离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青阳说的对,在林拙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狴犴血脉又如何,他控制不了他的心。
纵使知道她身上的每一样经历都在挑战着他的底线,他也依然对她无法割舍。
“青阳,”玄离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值得信任。”
青阳摇摇头:“你错了。”
正是因为玄离的坦诚,他才比所有人都要值得信任。
“你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而已,”青阳道,“就如同我现在看到的也是表象一般。”
宗门内来来往往,都虚虚实实,如同雾里看花,如同水中望月。
“无妄山积弊已久,早已脱离了我当初建立的初衷,被送入无妄山,并不能证明她是恶人。
她父亲的因果,更是与她无关。
至于夺舍……我曾听说,有一类人,偶然得了异宝之后,会无意占据死去的身体。”
“玄离,”青阳又说了一遍,一字一顿,“我相信你能看到表象之下的东西。”
这些年以来,心悦他的兽修人修不知凡几,轻浮者有,妖艳者有,豪爽者有,娇柔者有,他皆无动于衷。
却在短短两个月,栽在了那个姑娘手中。
所以他相信玄离,以神兽天生的直觉,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本心,才会动了真情。
那个被他看上的姑娘,一定如他一般赤诚纯粹。
玄离沉默片刻,道:“你如今做出一副对情爱之事十分了解的模样,那当初,桑眉对你表明心意,你为何将桑眉逐出山门?我前些日子见她,她似是道心全毁,提着剑,竟如同提着凡铁一般。”
青阳道:“个中因由,我不便多说。
我对她除师徒之情外,并无私情,做了这个决定,我心无悔,她如今是何状况,也与我无干。”
青阳略过此事,又道:“我知道你不想接手青阳剑派,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把它托付与你。
但……大荒无人。”
自从苍界夺取大荒灵气之后,大荒的灵气就不足以支撑元婴后期进阶。
千年以来,大荒最顶端的那群修士都被卡在元婴后期的修为,不得寸进,最后含恨而终。
上层的境遇如此,中层之人,便也慢慢升起了进阶无望的心思,开始纵情享乐,极其奢靡。
而底层的修士望见中层享乐,只以为那才是修道坦途,殊不知那只是艳丽外表下的沼泽泥淖,一旦陷下去,便掉落无尽深渊。
大荒若是再如此下去,只能成为任苍界宰割的鱼肉。
他由大荒孕育,由大荒滋养,他的道心,不允许苍界这样干涸。
庭院无风,青阳的袍角却无风自动。
玄离知道,那不是风,而是他道心所感,升腾起的一道剑意。
这剑意柔软如水,又冷冽如冰,像是婴儿在牙牙学语,又像是将军在铁血下令。——他的道心,是众生。
玄离定定看着他片刻,最终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若你身死道消,我替你接手青阳剑派。”
“但……我更想你渡劫成功,活着回来。”
青阳并未回话,只朝他颔首,头也不回地迈离了剑君府,踏向青阳峰顶。
十息后,青阳峰顶,惊雷响动,金色闪电粗壮犹如龙舞,万千灵气狂卷着朝青阳峰汇聚,势不可挡,倾天覆地。
雷暴的正中,一名青衫男子,朝着那天劫迎头而上,神情无畏安然。
……“轰!”聂潇正在打坐调息,一个惊雷,害得他运功都错乱几步,险些经脉逆行。
他连忙起身,出去探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整个青阳剑派的上方,都笼罩着浓重的乌云。
这乌云气势汹汹,裹挟着无数金色闪电朝着青阳峰劈去。
他心中一惊:青阳真君渡劫了?他脑中一瞬百转千回,已经想了不少东西。
若是青阳真君渡劫成功,那五大宗门当中,青阳剑派有半步金仙坐阵,笑傲其他四大宗门,实力将无所动摇。
但若是青阳真君渡劫失败……青阳剑派损失一名元婴后期,将元气大伤。
并且他在青阳剑派的这段时日,并未听说青阳剑君指认了下一任剑君。
青阳剑君有三徒,一徒被逐出门派,还有两徒都是元婴初期,实力不相上下,青阳剑君也没有对谁特别关爱——有传闻说,他曾经最关爱的,是那个被他逐出师门的小徒弟。
据他所知,这两名元婴真君,都野心不小。
他望着那重重叠叠的天劫,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论结果如何,他恰巧在这个时候来了青阳剑派,都来对了。
青阳剑君渡劫成功,他仰仗青阳剑派,天照宗之人定不敢小觑他;渡劫失败,他正好在青阳剑派混乱时拉拢一些势力,若是有机会,还能像新的剑君投诚。
最终会是什么结果……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聂潇耐心地等了三天。
那疯狂的雷劫,在三天之内从未停止过一丝一毫,叫了看了不免胆战心惊。
三日后,就当所有人都习惯了耳边那轰然的雷声之后,骤然一瞬,整个天地变得寂静了起来,乌云也都瞬间散去,艳阳高悬,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等待已久的青阳剑派众人、循着雷劫赶过来的五大宗门之人,齐齐在剑君府门前,屏气息声。
只有进了剑君府,才能通往青阳峰顶,故而无人敢在里面的人出来之前,贸然闯进去。
等了半个时辰之后,还未有人从里面出来,青阳剑君的大弟子存康真君,忍不住上前朗声道:“师父,我是存康……”“吱呀——”他一开口,剑君府的大门立即向内敞开,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躬身:“恭喜剑……”“嗡!”一股剑音的长啸猝然打断了他们。
这剑啸声又哑又沉,聂潇循着这声音望去,看到了一柄枯朽的长剑。
长剑通体焦黑,唯有剑锋,还闪着一丝锐光。
再顺着长剑望去,见到一名黑衣男子,褐发金瞳,凛然而立。
他提着剑,祭出一方掌印。
掌印悬浮于空中,投射出青阳的残影:“当你们看到此时,我已身死道消。
在渡劫之前,我便将掌印交给了下一任剑君。”
“日后,他便是这青阳剑派之主——”“玄离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