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拙抬头, 见一男子立在空中,有风猎猎将他黑袍吹起,气势肃杀,似有一重障眼法隔绝,看不清面容, 只能见到依稀瞥见那衣袍下修长劲瘦的身形。
这身形, 让她感到有几分熟悉。
似乎……有点像那只橘猫的化作人形后的样子?!林拙越看, 越觉得这两个身影重叠了起来。
她想起棠红曾经说过的话,又想起市集上的异常,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橘猫等于镇狱神兽等于玄离真君!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心脏狂跳。
可能吗?她在心里问自己: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吗?但她心里又隐隐想到——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林拙这边惊疑不定,苗青舒那边却是冷汗涔涔。
她没有听说过玄离真君的名号, 但她知道真君这个词背后代表着什么——元婴修士, 大荒修为的最顶端!真是奇了怪了,这林拙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能让一位真君出手,赠予她空间法器?她心中又嫉又恨, 面上却强堆出笑来:“不知此物是真君所赠, 错怪了林拙师妹, 我给师妹赔个礼。”
林拙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目光落回苗青舒身上。
“赔礼就不用了, ”她淡淡道, “只望苗师姐能够践行诺言……”“林师妹, ”苗青舒察觉到那位真君还没有离开,只得强压着怒火,“莫要咄咄逼人。”
林拙不答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苗青舒忌惮着上面那位真君和林拙的关系,不敢嚣张,心中却被越来越大的压力逼到濒临崩溃。
她又一次向聂潇求助:“阿潇!”聂潇抿了抿唇:“林师妹,不若这样,青舒她女孩子爱美,剃眉毛这事,我替了她。”
他心中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错已犯下,与其让苗青舒承担,还不如他站出来,最大限度地挽回玄离真君对自己的好感。
苗青舒没想到聂潇会作此回应,当即十分感动:“阿潇,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聂潇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无事,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子来做呢。
我是你的未婚夫,自然要护着你。”
苗青舒顿时更感动了几分,眼圈都红了:“阿潇……”“噗嗤,”人群中不知谁笑了一声,“不就剃个眉毛吗,多大点事,搞出一幅生离死别的模样,唱戏给谁看呢!”有这人一带头,在真君威压下战战兢兢的监狱众人也忍不住跟着起哄。
这些人惯会审时度势,见不知哪冒出来一个玄离真君在给林拙撑腰,便纷纷奚落起聂潇来:“小娘子,把矿给我,他不剃我剃,我只要一半,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就是,给这么多矿,莫说眉毛,让老子把头发剃了都行!”“你以为人家是你啊?那可是天照宗的少宗主,剃个头发还以为他入了佛门呢!”……苗青舒向来被人捧着,哪见过这种阵仗?她面上顿时挂不住了,倒是聂潇,仍然面不改色,指尖聚起灵力在自己眉上一抹,顿时,两道眉毛都消失了,一张脸变得分外滑稽。
人群之中哄笑起来:“哈哈哈哈,这小模样,真别致,脸上不用画油彩,都能出去当杂耍艺人!”“哎呦你别说,进来前听到外边的女修仰慕聂少宗温润如玉风度翩翩,那一个个不知在心里把人想得多美。
要是她们见到了聂少宗现在的模样,那春心还动得起来吗!”“小老弟,”还有一人大胆地给缩在一旁的天照宗弟子出主意,“你身上若是带了留影石,就赶紧将这幅场面录下来。
带回宗门之后复刻一堆,转手一卖,保准让你发大财!”苗青舒听到这些话,心中愤怒的同时,越发愧疚。
都是因为她,阿潇才会被这些囚犯嘲笑……这些囚犯,有什么资格嘲笑他!聂潇却无动于衷,他恳切望着林拙,仿佛一幅诚心想息事宁人的模样:“林师妹,可以了吗?”但林拙却不想放过他——既然得罪了人,那还不如干脆把人得罪个透。
反正两人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
“这得问我的灵兽可不可以,”林拙给孔雀一个眼色,“你看你们刚才要拔它的毛,把它吓得都丢了魂。”
孔雀收到林拙的眼神,刚准备气势汹汹地护卫在她身边,听到她这话,立马蔫不拉几地倒在地上。
那小模样,要多柔弱有多柔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苗青舒眼睁睁看着这活蹦乱跳的孔雀一下变成这幅模样,气极:“阿潇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这是讹上我们了!”“没有啊,我的灵兽就是被你们吓病了,”林拙睁眼说瞎话,“不然你们找个兽医来验验?”“你!”苗青舒看了一眼聂潇已经剃掉的眉毛,又看了一眼天上那不动如山的黑影,一咬牙,“好,我剃眉!”“不用,”林拙抬手阻止了她,“我想这孔雀是被你们说要拔它的毛给吓到了,这样吧,你们一个人把头发给剃光,它肯定就立马好起来。”
苗青舒真是没见过对她这么过分的人:“你得寸进尺!”“哎呀,你急什么,”林拙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子来做呢?聂潇是你的未婚夫,自然应该护着你。”
她将刚才聂潇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落在苗青舒耳里,却莫名感到快慰起来。
原来林拙这种种举动,都是在妒忌她和阿潇感情好。
她现在仗着玄离真君的势威风又怎样?又挽不回阿潇的心。
“那当然,”苗青舒得意道,“我是阿潇的未婚妻,你不是。”
林拙实在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怎么一下就满血复活了?聂潇这回却不动了,因为他已经瞥见,他的师尊出现在了玄离真君身边。
而后,空中传来一句隐怒之声:“林家小辈,莫要太过嚣张。”
聂潇勾起嘴角:以师尊的脾气,撞在他手里,林拙怎么也要得一个大教训。
……诸岱没想到小辈之间的纷争,居然会惹得玄离出手。
他还说,他送了那女修一个空间法器?要知道以玄离出手的大方程度,那送的必然不止是法器,还附赠了法器内的众多珍宝,没准里面还有一个器灵。
他有一位老友曾经帮过玄离一个忙,得到的回报……啧,连他都看了眼红。
所以这个女娃娃,是如何得了玄离的青眼?他一时摸不透玄离的态度,便没有出手帮徒弟一把。
但徒弟剃了眉毛也就罢了,这女娃娃居然还不依不饶,想要把他的头发也剃了,这下他便忍不了了。
聂潇怎么说也是他诸岱的弟子,顶着一个光头像什么话!他当即想要给那女娃娃一个教训,玄离一伸手,轻描淡写就将他的小法术拦下。
“小辈之事,你我别插手。”
诸岱一口气梗在喉间:说什么别插手,自己刚才还不是出去给人撑腰!但玄离又道:“真君难得来一趟,临别时,我将赠予厚礼。”
诸岱的气立马消了,将徒弟抛开到九霄云外。
不就是让徒弟剃个头吗?他认了!于是聂潇暗自得意了半天,终于等到师尊现身,却见师尊,抬手朝他放了一道术法!他不明所以,只觉得头顶似乎有些凉。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满头乌发,竟全都飘落下来!苗青舒看着这场景,惊骇地捂住了嘴巴,眼神里满是惊恐:“阿潇……?”聂潇在她放大的瞳孔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头发一根未剩,脑袋光可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