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说,玄微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陆晅反倒有些欣慰,随之而来的还是担忧,毕竟她不是人类,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所以他打算问清楚:“你去做什么。”
玄微靠回沙发,两只脚后跟在地板上轻轻敲击:“就还跟以前一样啊。”
她双手交握,眼光坚韧:“只不过这一次,我要认真听,认真想,顺便选人帮他们实现愿望。”
陆晅笑了下:“要开始履行自己作为瑞兽福泽苍生职责了吗?”
玄微道:“对呀。”
陆晅掐住她下巴,有些不平衡:“怎么不先福泽福泽我?”
玄微想扒拉他作祟的手,不想反被他一下圈住,握着便不再放开:“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跟我谈恋爱的。”
陆晅想想:“这倒是。”
有些想法一旦开了口子,就跟绿野春风似的灌满身心。陆晅莫名愉快,以至于还有些自鸣得意。
想着想着,他按捺不住,站起身子。
男人的身形忽如玉山崩塌。
玄微下意识仰脸,没反应过来,陆晅已经撑住扶手,倾身找到她嘴唇。
她想避,后脑勺被他覆住,按了回来。
她的抗拒让陆晅粗鲁了一些。
玄微被他吸咬得舌根发痛,鼻息也急促起来。他们身形差距过大,激烈的深吻让双方都有些窒息,沉浸,使不上力。陆晅受不住,躬身把她托抱起来,她跟朵棉花似的轻软。
忽然失重,玄微不受控制地夹住他窄腰,紧紧的。
她脚趾蜷在他腰后,快陷进他肉里。
陆晅感受到这种依赖,情难自已地,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白嫩的脚,顿了顿,又在她足心抠挠一下。
玄微怕痒,小腿强挣,又被他控回去。
“别碰我脚!”她红着脸抗议。
他热气烫着她耳廓:“你整个都要长我身上来了,还让我别碰?”
玄微狠钉他肩头一下。
陆晅勾了下唇,笑容是罕见的恶劣。
他们换了个向。
陆晅坐回沙发,玄微跨在他腿上。
他还是亲她,在她眉梢,眼皮,鼻尖,下颌,颈侧……辗转,游走,不放过任意一处。
手也是,毕竟她只穿着单薄的居家睡衣。
玄微攀着他肩,躲不开男人无处不在的灼烧气息。他身体反应激烈得让她颤栗。
亲了不知多久。
陆晅抵着她额头,喘不上气。他睫毛微敛,喑哑着问:“舒服吗?”
玄微控诉:“舒服个屁,都快被你亲断气了。”
陆晅后移一点,观察她。女孩眼睛水漉漉的,鼻头泛着粉,像无意淋了叶间露的惶惑小鹿。
他又有点心猿意马,啄了一下她微肿的唇瓣,想想不满足,又亲一下,难舍难分。
陆晅平息着情绪,评价:“你这会特别像……”
玄微语气隐含警告:“像什么?”
他笑:“像陆晅的女朋友。”
很真实,很人性,能在这种情爱的氛围里,迷失自己,难以抵御,卸下心防。他好喜欢啊。
玄微胸脯起伏,脸微红着,话语上却不甘下风:“想被打吗?”
陆晅回:“我说的不对?”
玄微停了停,没反驳。
陆晅捏捏她鼻头,又摸摸她耳廓,格外爱不释手,末了低声说:“我上班都在想,今天到家要怎么亲你。”
“走开啊——”
他的情话直白露骨,玄微破天荒地又羞又恼,她唯恐慢了从他腿上下来,只想离他远点。
“你们凡人发情都这样吗?”
她咕噜咕噜喝光茶几上的水,极想捋高袖子展示自己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陆晅靠在沙发上,眸光熠熠,笑意未淡:“我又不知道别人什么样,反正我对你是这样。”
玄微:“……”
她:“886,我要睡了。”
陆晅掏出手机,看了眼:“这才几点,晚饭也不吃?”
玄微顿步。
“正好,”陆晅坐正身体:“上班这事我们还得再具体商量下。”
玄微回头,眼光锐利:“你不是同意了吗?”
陆晅从茶几下面翻出一沓A4白纸,又摸出一支中性笔,嘎达嘎达摁了两下,最后将它们规整摆好,勾了勾手:“你过来。”
玄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不甚怀疑地走回来,坐到他身边。
陆晅手在纸上叩几下,又顿住:“你去上班也需要一个计划,因为你现在跟以往不同,可以时时刻刻住在许愿池,偶尔才下趟山吃东西。但现在你每天都要回家,变身频率就比以往要高,很容易有纰漏,这点你得注意。”
玄微聚神,觉得他所言不虚:“好像是哦。”
陆晅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这些亟需重视的方方面面:“还有你每天的通勤方式。”
玄微抬眉:“通勤方式是什么?”
“就是工作地点往返家里的方式,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陆晅转了下笔:“我接送你?”
玄微立马否定:“不要。”
陆晅一瞬受挫:“不要?”
玄微颔首,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给凡人平添麻烦,而且这样显得自己很弱逼欸,处处都得依靠他:“对啊,我自己有手有脚,你公司跟灵缘寺也不顺路,赶来赶去不烦吗?”
她竟然这样为他考虑?陆晅生出些微动容,当即用胳膊肘把她夹过来,在她头顶狠亲一下。
玄微狂撇,抚平自己乱毛:“你又干嘛??”
“我高兴。”他笑起来,牙齿洁白,有种神奇的疗愈力。
玄微骂:“神经病。”
陆晅弯着唇:“那你怎么去?”
玄微沉吟:“我会想好。”
“那就暂时先打个问号,”陆晅垂眼,接着写:“每天通勤时间呢?”
玄微回:“跟你差不多就行。”
陆晅弯唇:“正合我意,”他口中碎念,笔尖不停:“早九点……晚六点……”
他偏脸看她:“假如我加班呢?”
玄微奇怪地望回去:“我又不用加班,到点我就回来。”
也是,毕竟她不是苦逼的IT业,来去自由,时间可以随意只配,陆晅羡慕地叹了口气:“休假怎么休?”
“也跟你一样好了。”
“行。”陆晅从手机上搜出法定假日,纵横上下,清晰画出张日程表,把双休与大小长假分别圈好。
陆晅把纸推给她看:“这样看得明白么?”
玄微凑上前瞥了眼:“当我傻子吗?”
陆晅还是笑。
他抿了抿唇,用笔敲着已然密密麻麻的纸张:“工作内容?还有薪水,怎么说?”
玄微刚要开口,他忽然抢过话茬:“我替你说,工作内容——拣硬币,随机还愿。薪水——日薪,五颗一元硬币。”
玄微眼皮微挑,没有添话,他陈述的恰如其分,无可挑剔。
画上句点,陆晅视线定格在薪资那栏,哂笑:“一个月一百五,我女朋友才是真正的慈善家,为爱发电。”
“滚,”玄微想想就惋惜来气:“再过几百年就是一千五百万了,会升值的,懂吗?”
陆晅漫不经心道:“看来我沾不到光了。”
玄微心突然一紧,皱皱巴巴道:“我到时给你多烧纸钱,好让你在阴曹地府吃香喝辣。”
陆晅还是笑:“那我等着。”
玄微忽然就不开心了,一腔明媚被倾头浇熄,“你烦死了。”
陆晅抬手,揉揉她后脑勺:“嗯,不该提。”
他仿佛许下约定:“以后我们都不提,好不好?先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
玄微噘嘴:“就是!我不准你再说了。”
陆晅敛眼,盯着某处:“你在索吻吗?”
她一下没领会:“什么?”
“嘴巴嘟这么高,生怕我亲不到?”
不等她开腔,他又俯身亲她。没辙,她太可爱了,亲了还想亲,停得下来才有鬼。
——
玄微的正式开工时间颇具仪式感地定在了下周一。
周六下午,两人都无所事事,用投影仪看了部片,玄微忽然起身,套上羽绒服要出门。
陆晅也跟着取下衣架上大衣。
玄微瞅他:“你去哪?”
男人翻着衬衣领口,反问:“你去哪?”
玄微皱了下鼻子:“当然是出门有事。”
陆晅系着衣扣:“我也是。”
玄微问:“你什么事?”
陆晅取出手机:“公司临时叫我过去。”
玄微好似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哦。”
陆晅问:“你呢。”
玄微咳了一声,正儿八经:“我去灵缘寺考察周边环境和摄像头布置,确认以后不会失误。”
陆晅赞许:“很好,应该的。”
玄微让门:“那你先?”
她少见的客套,陆晅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只说:“不能一起走?”
“我跟你又不是一条路。”
“下电梯不是同一条路?”
玄微无法反驳。
就这样,两个人牵着手,一道去了楼下,到大门口才分道扬镳。
分头行动前,陆晅想帮玄微打车,被她一口回绝,他也不好勉强,就自己上了车,只说傍晚就回家,同时叮嘱她别在外边待太晚。
玄微点头,笑容高深莫测。
他们各自心事重重,又很自觉地避开,没有草率揭穿对方。
玄微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想收个坐骑。
她这阵子无事可做就会在钟山广场一带勘察,重点关注那些流浪动物,想笼络一只每天载着她上下班。
玄微很快锁定一只长毛橘猫。
她跟踪过他两次。
这猫看着肥硕如猪,每天脚程却是相当可观,而且反应机敏,动作灵活,爬树上梁,不在话下。
玄微掐准时间,在墙角盯梢。
那猫很快出现,照旧来偏僻巷子里翻脏乱垃圾桶。
捞了一会,大橘一无所获,蹦回地面,气恼地蹲下身,猛摇尾巴以示不耐烦。
时机正好,玄微慢吞吞挪过去,在他身侧停下,昂起脑袋喊他:“喂,猫。”
大橘腾一下炸着尾巴跳开,远远盯住她,戒备呼气。
玄微蹲下身:“别怕,我不是人。”
大橘还是警惕瞪她,蓬松尾巴扫着地。
玄微从兜里拎出一袋提前备好的小鱼干,轻声细语:“不晓得你听没听过白虎,但我是跟他平起平坐的四灵之一玄武门下得意弟子,你想不想跟老子混?”
橘猫嗅到了她身上非人类的味道,心中惊惧减半,放下拱起的背脊。
玄微大方掏出一大把,摊在手里。
大橘急躁起来,垂涎三尺地喵喵叫。
玄微狡黠指了下手里东西,言语诱哄,“如果你愿意当本仙坐骑?这种鱼干每天一包,如果表现好,还另外有绩效加成。”
她用力抽鼻子:“哇,香死了,我都想吃了。”
橘猫半信半疑地走近两步。
玄微扔出去两条,大橘腾一下跳开,肉颤颤的。
见玄微不动,并无攻击性,他才慢步踱回小鱼干那,嗅了嗅,便不客气地衔进嘴里,三两下吃光。
“好吃吧!”玄微乘胜追击:“我呢,也没啥要求,每天叼着本仙出入灵缘寺即可,你看怎么样?”
她激动问:“你认得灵缘寺在哪吗?”
橘猫点头。
玄微满意地把所有鱼干掸到地上:“乖,你太懂事了,比陆晅那货还懂事,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露出老母亲笑容:“快来快来,多吃点,别跟我客气。”
说着,又刷一下又从左边口袋抽出一包鱼干,扬高到半空:“当当当——我还有喔——!”
橘猫疾跑回来,毫不客气地享用起撒了一地的小鱼干。
他吃得头也不抬,狼吞虎咽。不知为何,玄微觉得这副场景有些许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一时想不起,反正肯定不是她自己。她吃相甚佳,怎可与之相比。
等他吃完,玄微摩挲几下它脑袋,“你看好,我变原型给你看。”
大橘此刻望向她的目光已充满信赖。
玄微嘭一下化为小龟,就掌心大小。
大橘又是一惊,等看清了,他开始兴奋地围着她打转,用鼻头拱她,用毛茸茸的爪子把她刨来扒去。
猫毛有些刺,玄微缩起脖子,痒得直笑:“行了行了,我要兜风了!咱们去灵缘寺!你快叼住我!”
大橘听话地轻咬起她。
“你可咬好了——”玄微大声指挥,像玩飙车手游那样发号施令:“ready——go!”
毛发如流云浮曳,大橘轻巧跃上高墙。
他们乘风而行,一路向北,日光灼目,天地自由;他们俯瞰终生,也惊起多簇飞鸟。
“噢——”
“哇哦——”
“耶耶耶——”
太刺激啦,爽翻啦——
玄微欢呼不断,高吼大叫,一边开心给出她即兴想好的名字:“以后就叫你橘座,好不好——”
——
夕阳西下,陆晅如约回到家。
玄微正团在沙发里吸果冻,她扬眼瞄他,不知为何,男人看上去有些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周身每个毛孔都在宣泄兴奋。
她的直觉不假。
下一秒,陆晅就大步走到她旁边,从大衣兜里取出个东西,轻丢到她怀间。
玄微困惑,拾起来瞧。
男人的笑容幅度也随着她动作加大。
玄微聚焦,手里是个纯黑色钥匙样的东西,说是钥匙,又不太像,体型要大上一些,上边还嵌着银色的三叉星图案。
玄微隐约有些印象,她似乎在哪看到过这个标识。
不假片刻,玄微想了起来,是在貔貅拥有的某辆车上。
她斜他一眼:“你买车了?”
陆晅眉梢挑起,意外她能秒懂这份惊喜,所以也不再藏掖着情绪,急不可耐邀功:“对,刚买的,以后我送你上下班。”
玄微当即婉拒:“免了,谢谢。”
她嘚瑟自傲地摸了下鬓发,唇角轻扬:“我今日不费吹灰之力收服了一只坐骑,就不牢你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