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强势的侵略气息瞬间笼罩着她。夏菡双手撑着他的肩膀阻止他靠近,问道:“你发什么疯?”
他抓住她的手按到头顶,俯身开始吻她的唇,动作急促又蛮横。
他压抑而冰冷的声音传来,“流掉我一个孩子,你是不是该还一个给我?”
“……”
他的吻一路蔓延到她的耳根,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垂上,可是他的语气依然是冷的,“老子这次不会戴套了。”
夏菡被彻底吓到了,挣扎着想从他身下逃开。
“韩墨染,你冷静一点!”
“韩墨染,你究竟发什么疯?”
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生气过,又或者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生气的。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多就是轻蔑而又不屑的一笑。
这么愤怒,这么生气,完全失去理智的韩墨染让她很陌生。
夏菡下意识害怕起来。
“韩墨染,韩墨染!”
她捶打着他,可是他依然不为所动。
“韩墨染你个人渣!”
他终于停下动作,自她身上抬起头来,“人渣?”他冷冷一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峻的面容逼近,“杀别人子孙的人哪里来的资格说别人人渣?”
夏菡真的是受够了,他冒火她就不冒火吗?她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你就是个人渣,韩墨染,你是人渣!你就只知道自己爽,你说要做就做,你说在哪里做就必须在哪里做,你说要孩子就必须要把孩子给你留着,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他怔了一下,凝眉望向她。
“你说要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干什么?让他知道他的父母并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利益才在一起?让他从出生就面对着父母常年没有陪伴在身边?更何况我们两人的婚姻你难道不清楚吗?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这种利益合作关系又能维持多久?等到哪一天我们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又该怎么维系?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这样的婚姻迟早是要散的,既然迟早都要离婚,为什么还要孩子?有了孩子到时候离了婚你让他跟谁?”
听到这话韩墨染却气笑了。他俯身过来,夏菡下意识要逃,他却及时拽住她的肩膀,他双手撑在两侧将她禁锢在床上,自上而下望着她。
“谁告诉你我们迟早要离婚?”
“……”
“你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你呢?想结婚就结婚想离婚就离婚?你把我当什么?”
“……”
他突然凑近,一双眼睛逼视着她,“结婚是你说了算,那么离婚也该我说了算,这样才公平。所以你给我好好听着,有我韩墨染活着一天你他妈就休想离婚,你生是我韩墨染的人,死是我韩墨染的鬼。”
一字一句,强硬得仿若要将每个字都敲击进她的心头。
他说完将她放开,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又将外套披上,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夏菡坐在床上慢慢平复着情绪。这是第一次和韩墨染闹成如此地步,如此正面冲突,针尖对麦芒,简直太过耗损精力。她不知道韩墨染究竟怎么想的,什么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是不是男人的占有欲都是这么强,哪怕是对一个没有感情的妻子。
韩墨染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晚上夏菡睡得并不踏实,总感觉有一双暗沉的眸子在黑暗中看着她。她迷迷糊糊醒来,果然看到昏暗的房间中站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瞬间清醒,待定睛看去,才辨认出站在床边的是韩墨染。
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床边盯着她看,房间昏暗,他的表情隐匿在昏暗之中,让人看不透彻,在这种氛围下,他那阴恻恻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浑身透着一种鬼魅感。
“你……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吭声?”
他没说话,转身去了浴室,没一会儿洗完出来,他拉开被子躺下。夏菡这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味。
他对生活很自律,夏菡知道他是要抽烟的,可是和她结婚之后就很少见他抽过烟,喝酒也很少。
酒味浓得能让人闻到,他喝的酒应该不少。
夏菡并不想和韩墨染弄得太僵,现在的她很需要他,需要他的资源,需要他的名声。
既然这件事是由她而起,那这个台阶也该由她来给。
“你喝酒了?”
她放软了声音,虽然是询问,可是也明显透着关切。
然而平躺着的男人听到这话之后却翻了个身故意对她露出一个冷漠的后背。好像是在用这个动作告诉她,他暂时不想和她说话。
只是这个动作却让夏菡觉得有点幼稚,仿佛是在和人赌气,又像是小孩子故意这样表露不满等着人去哄他。
堂堂科技大佬,那么沉稳的韩墨染竟然也有这种和人赌气的小动作,真是匪夷所思。
夏菡望着他那干巴巴的后背,想了想还是说道:“孩子的事情很抱歉,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妥善。”
他依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夏菡扯了扯他的睡衣,试探着问,“韩墨染,你睡着了吗?”
他依然没有回答,夏菡便往前凑了一点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不料还没凑过去,那扯着他衣服的手就被他一把拽住,他猛地将她往他那边一拉,夏菡正准备前倾的身子便直接被他给拉到他身上,他又搂着她从他身上翻下来,双手将她紧紧抱在他怀中。
夏菡向他看去,他闭着眼睛,神色平静,离得近了,他身上的酒味就更浓了。
他一般只会在想做-爱的时候才会和她亲近,可是夏菡被他抱着之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哪怕每次做完也是各睡各的,两人从来都没有这样抱在一起睡过。
他是喝多了吗?
夏菡感觉很别扭。只是此时也困了,她就懒得再挣开了,靠在他怀中渐渐睡去。在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他在说话。
他的声音也是迷迷糊糊的,像是梦呓。他将嘴巴在她耳边蹭了蹭,用着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夏菡,不要和我离婚。”
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像是呓语,又像是她似梦非梦中的幻听。
夏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宽阔的怀抱中,一睁眼就看到眼前厚实的胸墙。他穿着的浴袍衣襟微微敞开,她的鼻尖正好就触在胸膛温热的肌肤上。
抬眼望去,韩墨染依然还没有醒来,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鼻息清浅,下巴处还有一圈冒了头的青色胡渣。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光线,在不甚明亮的光晕中,这样的韩墨染看上去特别温柔特别无害。
就在夏菡盯着他看的时候,却见那一双长睫毛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一双眼睛慢慢睁开。黝黑的沉沉的双眼带着刚睡醒的点点迷离望着她。
结婚这么多年和韩墨染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如此亲密接触,其他时候两个人都疏离得像是陌生人。这样抱着睡一整夜的事情更是没有。
被他这么看着夏菡顿时有点尴尬,这种尴尬不亚于那一次他看到她做鬼脸。她从他怀中起身,也不敢看他,揉了揉头发爬下床,“我……去洗漱。”
大概是宿醉让他感到不太舒服,韩墨染揉了揉眉心,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淡淡应了一声,“嗯,你去吧。”
比之夏菡,他的神态要淡定自如很多,似乎两人抱在一起睡一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菡洗漱完出来韩墨染已经不在房间了,下了楼,却见韩墨染已穿戴整齐坐在餐厅。家里还有别的卫生间,男人洗漱没有女人那么繁琐,他动作比她快也在情理中。
两人各自默默用完餐,夏菡准备上楼的时候无意中扫到桌上茶具。韩墨染不常在家,基本上每次喝完茶之后帮佣都会将他茶具收好以免招灰,她以为是帮佣忘了,便冲着厨房提醒了一句,“阿姨,你茶具忘了收。”
阿姨急匆匆从厨房出来说道:“先生说不收的。”
夏菡向韩墨染看去,用眼神询问,韩墨染慢条斯理用餐巾擦着嘴角,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我以后会经常回来。”
“……”
韩墨染又道:“公司已经走上了正轨,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忙了,我也该顾一下家。”
他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在跟她简单陈述一下他的决定。可是这话听在夏菡耳中却让她格外诧异。
韩墨染说他该顾一下家?他们两人的家?合作共赢的夫妻,实质上并没有感情,这样的家也没必要让他特意去顾。
夏菡隐约觉得韩墨染在做某种妥协。在他们昨天吵完架之后,他为了解决某种矛盾而做出让步。
可是……有这个必要吗?像以前一样不就好了吗?
不过这样的话夏菡并没有说出口。
夏菡回到楼上,关上门,站在偌大的卧室里,怔了良久才想起自己是上楼收拾一下准备去上班。
夏菡找到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这一看才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刚刚在楼下吃饭并没有接到。
夏菡回拨过去,那边李美寻几乎是立刻接起来,夏菡知觉出事了,果然李美寻一开口就道:“夏总,酒店这边出事了。”
夏菡急匆匆赶到酒店的时候警0察已经到了,并将出事的房间封锁了起来。酒店是悦星集团旗下最大的一家酒店,名字也叫悦星酒店。
夏菡赶到现场的时候李美寻和酒店负责人正在那里协助警-察。李美寻见她来,立马回报情况,“警-察过来了,伤者也被带走了,现在警-察正在勘验现场,初步判定是自杀。”
夏菡没说话,快步向那房间走去,李美寻紧走几步拦下又道:“夏总还是别进去看了。”
夏菡将她的手推开,直接往房间里走,房间里倒不算太乱,警-察戴着手套在里面做勘察。
夏菡进了房间之后终于知道为什么李美寻敢拦着她不让她进了。房间的正前方的白墙上,用刺目的红色血液写着几行大字。
悦星夏总
红杏出墙
欺我势弱
抢我男人
红得刺目,下笔很重,每一个字都像是泣血而成。
夏菡在接到李美寻电话的时候就立马吩咐她封锁消息,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可是她坐在车上的时候搜了一下新闻,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曝光出来了。
自杀的那个人也算是个名人,是个不太出名的模特,可是微博粉丝也有几十万。再加上有几个营销号转载,一个早晨的时间这件事便迅速发酵蔓延。
魅力女人旗下的模特在酒店房间自杀,新闻报道上还特意放了那几行血字的特写。感情的事情总能激起人的八卦,这新闻一出,有好奇的人便开始八卦那几行字中提到的悦星夏总是何人。
血字中提到了她,虽然那小模特是自杀,但夏菡还是被带到了警-察局盘问了一番。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李美寻面色难看冲她道:“夏总,夏董事长让你有空了立刻去一趟北越。”
夏菡点点头,这件事恐怕北越那边已经知道了。
夏菡是被夏国安的秘书直接带进董事长办公室的,在进门之前正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夏景。
“菡菡……”夏景面色有些复杂。
夏菡此时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兴致,直接推门进去,秘书出门将门带上,办公室里就只剩了夏国安和夏菡爷孙两人。
夏国安见了她进来,眉头就先皱起来,他也不跟她绕弯,直接冲她道:“酒店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我会让夏景处理,以后跟酒店有关的工作也不再经过你的手,会直接送到夏景手中,不过悦星总裁的职位依然给你留着,工资也照发。”
职位留着,工资照发,可是却直接剥夺了她的权力,毫无疑问,她被架空了。而且这并不是在和她商量,是已经决定了,将她叫来直接通知她一声。
夏菡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酒店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管,夏景他工作经验不足,贸然接手会有很多掣肘的地方,更何况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
夏国安道:“你能处理好?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你要怎么处理?”
“我说了能处理好,请爷爷给我一次机会。”
夏国安看都不看她一眼,“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说。”
夏菡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六年前,你将北越生产的一款新能源汽车测评的任务交给夏景。那是北越研发的一款新动能汽车,算是北越的突破,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却因为夏景的疏漏在最后的测评导致失误,而这款车也因为这次失误被久久压着无法上市。当时很多经销商商明明很看好这款车,最后却全部撤资,而北越也因此损失惨重。夏景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你依然将这件事交给他善后,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六年前的事情比起来简直太微不足道了,更何况警方的通报也是自杀,而我跟那个小模特也毫无过节,我明明就是被诬陷,是无辜的,你却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削我的权让夏景取代我。你明明知道悦星是我的心血,北越这些年一直注重汽车方面,根本没照顾过酒店,悦星是我这么多年一手带起来,你说夺走就夺走,爷爷你这么偏心,实在是没办法说服我。”
夏国安面上透着一种被刺到的不快,他当即恼羞成怒道:“你究竟还认不认我这个董事长?你别忘了悦星只是北越旗下的一个子集团,悦星的一切都还由我说了算。”
“是,悦星是你说了算。可是我和夏景都是你的孙子孙女,为什么爷爷处事却这么不公平?夏景犯了错你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可为什么这件事明明错不在我却要收回我的一切?就因为我是女孩他是男孩吗?”
“你真是胡闹!你问我为什么愿意给夏景机会而不给你,那我告诉你,如果今天这件事情换成了夏景,如果我告诉他我要将这件事交给别人处理,他只会乖乖服从。他比你更听话,也比你更知进退!他遇事也会比你更冷静,而不像你,只知道在这里给我吵吵嚷嚷,就因为他从小就不争不抢所以我才愿意多给他机会,不像你,什么都挣,什么都抢。”
“我挣?我抢?爷爷知道为什么夏景从小不争不抢吗?因为该给他的你都给了,他并没有什么还需要挣的,可是我呢,如果我不争取,我现在做什么,我恐怕只会跟文晴一样,失去梦想,失去事业,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觉得女孩不如男孩?!你对我如此偏心,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爸爸吗?”
“你——”夏国安气结,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夏菡这才想起夏国安有高血压,她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立马将秘书叫进来,秘书经验丰富,拿了药丸就喂给夏国安。
夏国安终于顺过气来了,抖着手指着夏菡,“你……你个不肖子孙,你给我滚出去!”
夏菡也没什么好说的,乖乖滚了。
夏菡坐电梯来到悦星分部,推开办公室却见李美寻正在里面整理文件,见她进来李美寻面带忐忑说道:“夏董事长让我将近几个月的报告送到夏副总那里。”
夏菡点点头,“去吧。”
“那您……”
“我以后就不在这里了,你以后好好跟着夏景。”
李美寻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房门关上,办公室里就只剩了夏菡一人。夏菡呆呆的站在屋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一阵敲门声拉回思绪。
夏菡没应,外面那人又敲了几声便直接推门进来。
“你在屋里为什么不应?”
是夏景的声音。
夏菡没有应声,夏景走上前来又道:“我刚从爷爷的办公室下来。你何必找爷爷闹呢?悦星我暂时给你管着,等这件事完了我再还给你。”
夏菡终于转头向他看去,冷笑一声,“恭喜你啊,你的权力更大了。”
夏景面露不快,“你怎么老是这样?我好心安慰你何必这样讽刺我?”
夏菡:“那我该说什么?”
“我真的不懂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你老是将我当成敌人一样?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更何况我们是兄妹,兄妹之间之间有必要这样吗?”
夏菡不想和他说话。夏景确实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作为堂兄小时候他也算是照顾她,她在外受人欺负他也会帮忙,只是随着年岁增长,慢慢的感受到家长对堂兄的偏心,即便他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可是她对他也实在没什么好感。
夏景哼了一声道:“又摆着这副样子,我真是犯贱,好好的来找你说什么。”
夏景离开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夏菡拿出手机随便点了一个社交网站搜索了一下关键词,悦星酒店的事情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慢慢发酵,热度居高不下。已经有人扒出了悦星夏总就是夏菡,自然也扒出来夏菡就是韩墨染那位低调的妻子。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前几天还在看大佬和他太太的同人文,明明从高中时光走到婚纱的两个人,这么美好,我真的不相信韩太太还喜欢别人,我不相信!不相信!”
“大佬也太可怜了吧!前几天还在电视台上对太太深情表白,一转眼就被戴了绿帽子。”
“话说那个让大佬太太红杏出墙不惜绿了大佬的人是谁啊?”
“其实我不相信这件事,我感觉大佬和大佬老婆应该是被人给坑了,大佬公司现在越来越好,在科技领域也是独占鳌头,眼红的人有很多。”
“排楼上,我也觉得这件事非常怪异,总感觉是那个模特故意炒作,也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吧,新闻上不是说那个模特怀孕了吗?怀孕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不太可能自杀的。”
其实夏菡和那个出事的模特也有过一面之缘,就在那次慈善晚宴上,她是陆云琛的女伴,她血书上所写的夏菡要抢的男人应该指的是陆云琛。
只是她和陆云琛已经多年没有联系,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模特会说她抢她的男人。夏菡也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
会是谁呢?是夏景那个伪君子吗?还是陆云琛为了报复她?
就在这时候夏菡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一看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但是夏菡几乎立刻就猜到是谁打来的。
她久久没有接听,铃声停了立刻又响起,在铃声快停的时候她终于接起手机。
那边传来陆云琛略显焦急的声音,“菡菡你在北越吗?我现在在酒店这边没找到你,如果你在北越的话你稍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找你。”
夏菡语气清冷,“嗯,我在北越。”
挂断电话之后夏菡走到窗边,整面墙宽的落地玻璃窗,下面是北越的后院,很大,后院中有仓库还有食堂。
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在后院穿梭,这些都是北越的员工,见了她也要叫她一声副总。她是站在高处的领导者,俯视着一切,可是以后这一切都不再属于她。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真的极其不易。因为爷爷偏心,她从小获得的资源有限,如果不是嫁给了韩墨染,她今天恐怕也不能站在这里。这一路走来真的很难很难,悦星可以说是她近几年的心血,可是现在却要拱手让人。说得好听是暂时帮她管理,等她再回来哪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在窗边矗立良久,直到身后传来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有脚步声靠近,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叫她,“夏菡……”
夏菡慢慢转过身,就见陆云琛站在她面前,一身西装显出整个人一丝不苟井井有条,可是眉眼间却透出几许疲惫。
“很抱歉夏菡,因为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酒店里自杀的那个女孩是那天你参加慈善晚宴跟在你身边的女伴。”
陆云琛闭上眼睛点点头。
“你和她说了什么吗?为什么她要那样污蔑我?”
“我没有。”他立马说道,说完他深深呼吸了几口,等到情绪平复下来了才说:“她怀了孕,我想让她打掉,她不同意,我没办法只有强迫她打了孩子,后来她逃走了。我再收到她消息的时候她就在你酒店自杀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写那行血字,可能是偷偷翻过我的抽屉看到过你的照片,她恐怕误会了,误会我让她打孩子是因为你……”
夏菡冷笑一声,“你抽屉里为什么要留我的照片?”
陆云琛没答,目光深深望着她,良久,突然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为什么留着你的照片你不清楚吗?”
这副深情的模样真是看得人生厌。
夏菡感觉很疲惫,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走到办公桌前整理着要带走的东西。手无意间打开了第二个抽屉,却见里面放了个盒子,盒子里满满的糖果。
上班的时候为了缓解压力,她会习惯性的吃糖,可是以后都不会在这里了,这盒糖留着也没什么用。
她把盒子拿出来,目光一抬看到垃圾桶在茶几边,她拿着盒子走过去,将糖果全部倒在垃圾桶中再将那盒子一并丢进去。
陆云琛就在一旁默默无言的看着。
他突然想起来在她小的时候他经常给她买这种五颜六色的糖果,那应该是在她父亲过世之后,他将糖果拿给她,她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谢谢。”她说。
“你谢谢谁?”
“谢谢你,云琛哥哥。”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云琛哥哥。
望着她将这盒子糖果倾倒在垃圾桶中,他竟莫名有一种恐慌感,他觉得那是她在倾倒某种回忆。
她倒完糖果又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开始收拾东西。他急忙走过去,单膝跪在她跟前,他想拉她的手,可是却被她躲开。
“菡菡,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是因为我而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负责?你要怎么负责?”
“你公司丢了,我把我的给你。我现在已经接手了海外的分公司,不会比悦星小,我把它给你好不好?”
夏菡面无表情看着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菡菡……”他皱着眉头,眼底溢出痛苦。
她突然觉得他叫着她的小名让她异常的恶心,这种恶心感来得太汹涌,竟将那被她压抑着的怒火也一同撩了起来。她终于忍无可忍,抬脚狠狠踹向他的胸口。
他闷哼一声,身形被她踹得摇晃,右手扶地撑住身体才稳住没有被她踹倒。
他微垂着头,眉头因痛苦而紧紧拧在一起,那过分俊俏的面容也微微绷起来缓解痛苦,可想而知这一脚她踹得有多重。
可是他依然还没有站起来,单膝跪地,手抚上她的座椅,并没有挨上她,可是他的靠近却让她格外反感。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再一脚踹向他的胸口,比上一次更狠,用的是脚心踹,高跟鞋,细跟,踹在人身上的时候简直像锥子扎着人。
他却好似早有防备,身体都没怎么动,硬生生扛下她这一踹,只从喉咙中溢出一声痛苦的哼声。
他慢慢抬头望着她,额头已冒出一层细汗,他对她笑,“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让你滚!”
她冲他怒吼出声,再次抬脚踹向他,滑动的椅子都承受不住推力往后滑了一点。
他这一次眉头皱得更紧,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才慢慢站起来,他的面色有些白,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说话的语气沙哑,似乎还带着哽咽,“你不想看到我,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如果哪一天改变主意想要我的公司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对你的承诺任何时候都算数。”
他说完转身离开,步履看上去还算平稳,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压抑着咳嗽了几声。
陆云琛离开,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夏菡继续面无表情整理东西。
夏菡住的别墅挺宽,但平时就她和一个扫地阿姨一个做饭阿姨住,韩墨染之前是难得回来一次的。人少空房间就多,夏菡将一楼一个空房间改成了健身房。
此时她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房间左侧靠墙的桌子上放着手机,正外放着音乐。夏菡脑子里梳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没留意韩墨染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到他站在门口。
“你回来了?”
韩墨染走上前来将跑步机关了,说道:“听阿姨说你已经在健身房呆了两个小时了,运动不宜过量。”
夏菡将跑步机打开,“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夏菡刚刚打开韩墨染便又关上,夏菡准备再按,韩墨染直接将手捂在开关键上。夏菡向他看去,面上带了怒色,“韩先生你很闲吗?你不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你管我干什么?”
韩墨染走上跑步机,他双手撑在跑步机操作台上,微微倾身,将她禁锢在他和跑步机操作台之间。
“我知道你遇到了一些事,不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而不是使劲折腾自己。”
夏菡觉得他管得有点多,说好的互不干涉,她跑个步他也要管。
“和你没有关系,我需要自己冷静一下。还有……你放着深市那么大一个摊子不管,老呆在燕城干什么?”他不会真像他所说的要做一个“顾家”的男人吧?以他们这种关系,他顾家?听着就挺可笑。
韩墨染并没有走开,他目光盯着她,直勾勾的眼神,眸光暗沉,“你觉得你一无所有了是吗?”
夏菡冷笑,“怎么?想要嘲笑我一通?就像当初上学的时候嘲笑我不如你一样?”
韩墨染的表情冷了几度,他却反而笑了,“你对我这么防备?我随便一句询问的话就变成嘲笑你了?”
“那你想要表达什么?”
“我表达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男人还没死,你并不是一无所有。”
“……”
“不就是失去了悦星吗?你不是还是庞大领航的股东吗?你要真想要权力,我高薪聘请你过来任职,一大堆CEO职务你想选哪个就是哪个,甚至我能让你比在北越更有权力,你甚至还可以在我公司里横行霸道。所以……你有这么宽的退路,我搞不清楚你究竟在自暴自弃什么。”
夏菡愣愣的望着韩墨染,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韩墨染口中说出来的。
他说他会给她权力,他甚至能让她在他的公司横行霸道。结婚四年,两人的交流真的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斗嘴或者讨论正事,一般不是遇到重要的事情很难得好好坐下来说话。而且因为说好了不触碰对方隐私,所以很难得谈到对方的遭遇,心情这类的话题。
此时已是下午,太阳落到山头,健身房右侧有个大飘窗,有风吹进来,卷动着窗帘,橙红色的光晕照进来,窗帘被吹起来,光晕落在他身上,窗帘被吹落,光晕消失。
明暗交织,唯一不变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很深很深。
除了在工作和正事上,她从来没有看过韩墨染如此严肃正经的时候。这个人身上总是透着一股邪气,哪怕他沉默不语,这股邪气也让人觉得他很坏,是个危险的人。
可是此刻他竟给她退路,怎么看都像是在安慰她,韩墨染竟然安慰她,这感觉还真是奇怪。
“你干嘛跟我说这个?”夏菡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你用不着这样的。”
“还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吗?我生病了,你从燕城过来看我,我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夏菡。”
所以是因为这个他才和她说这些的吗?他觉得她欠了她一个人情?
夏菡突然很想笑,嘲讽他,也嘲讽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找你吗?
他不答。
“因为那个时候我很需要你,需要你的技术,需要和你合作,所以你不能有闪失,说白了,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过是利用你而已,利用你身上的价值,你知道吗?”
他定定看着她,她看到他嘴角微微翘起,可是那翘起的弧度却不像是在笑,“现在知道了。”
风停了,窗帘平静下来。没有开灯,房间很暗,他刚好背光而站,身前投落的阴影遮住他的脸。
他没有说话,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周围一切好像为了迎合此刻的氛围,变得特别安静,安静到肃穆。
其实说完那番话夏菡就后悔了,憋了一股子气,所以才说一堆扎人的话,扎他做什么呢,又不是他的错,扎完他了又觉得内疚。而且那股子憋着的气因此发泄出来,没有东西堵着了,今天遭遇的委屈便一股股漫上来。
委屈得不行。
她的心血,她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打造的一切全部拱手让人,怎么让她不伤心呢?
夏菡觉得她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是再怎么坚强的人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和家人的偏心,来自亲人的伤害往往最为致命。
她究竟是哪里不够好了,她比夏景更努力,比夏景更优秀,可为什么夏景唾手可得的东西她都必须要花费巨大的努力才能得到?
她不甘心,不甘心极了!
可是她不想在韩墨染跟前示弱。
“韩墨染,你出去好不好?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他却没动,那撑在跑步机上的手都没挪动过一下。
他久久沉默,而后突然对她说:“需要借你男人的怀抱靠一下吗?”
她被他这话说得一愣,她下意识向他看去。
他突然靠近了,动作带起了一阵风,从她耳边刮过,刮来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唇凑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忘了我是你的男人,如果你想用我的怀抱,我是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