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念稚准备请舅舅舅妈过来吃饭,顺便把自己跟费宸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
两人虽然已经领过证,但没办婚。
舅舅一家来的很早,不仅自带食材,还做好了许多菜带过来。
舅妈对费宸的印象很不错,念稚跟他们说完结婚的事情后,他们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念稚看了费宸一眼,又道:“我们上周去领证了。”
舅妈在收拾冰箱,舅舅在客厅泡茶,闻言全都愣住了。
客厅里静了这么几秒后,还是舅舅率先反应过来,干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们说。”
舅妈也沉默,倒不是不高兴,“念念,你跟我过来。”
费宸上前一步,正要跟过去,念稚朝他挥了挥手:“你去陪舅舅喝茶。”
阳台上,舅妈拿着水洒给花架子上的花浇水,她迎着太阳背对着念稚站着,一时看不到脸上是什么情绪。
念稚站在她后面,轻声地叫了声:“舅妈。”
舅妈转过身来,她看着念稚,眼神很黯然,就像是阴雨天里潮湿的土壤,仿佛下一秒就能挤出水来。
念稚连忙上前抱住她:“舅妈,你怎么了?”
舅妈擦了擦眼泪,靠在她的肩膀上:“没事,我这是高兴。”
念稚没说话,低着头问,“您是不是觉得我任性了?”
舅妈摇摇头,多了几份无奈:“你一向都很有主意,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以至于现在成家。”
念稚听得有些自责,父母过世之后,舅舅一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该告诉你们。”
舅妈:“你呀,只要是你喜欢的,不论是谁我们都接受。”
“当初你们家出那么大的事儿,你自己硬挺过来,后来又努力地找到很好的工作,成了一个律师。”
“念念,在舅舅和舅妈心里,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是支持的。”
念稚松了口气:“你们真的不怪我自作主张吗?”
舅妈摇头:“你放心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想要换一个活法,那就回来,舅妈家永远都是你第二个家。”
念稚深吸了一口气,埋在舅妈的脖子里:“您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哭了。”
这顿饭吃的还算温馨,费宸虽然话不多,但十分有教养,舅舅和舅妈也是越看他越满意。
临走的时候,念稚又把这阵子买给他们的拎到他们车上,两人一直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才回去。
念稚的心终于是落下了,这世上,她所剩的亲人和朋友都不多,如果自己和费宸结婚能得到他们的祝福,那真是最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好在费宸非常耐心地将她这个小心愿达成了。
下午费宸去书房开视频会,念稚在客厅熨衣服。
两点多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门铃,念稚叠好衬衫,往玄关走去。
一开门,发现居然是费趔。
头发乱糟糟,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像是一晚上没睡了一样。
念稚看着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进来,关上门:“你怎么回事呀?看像一夜没睡似的。”
费趔一句话不说,干巴巴地走进去,然后往沙发上一躺。
念稚:“哎哎哎——我沙发上的衣服,还没叠好。”
说着就想把他拉起来,抢救一下刚熨好的衣服,就见费趔宛如一滩似水一样,双眼瞪着房顶。
念稚把手收了回来:“你怎么了这是?”
“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失恋啦?”
费趔转头,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念稚豁——一声,“真失恋吗?”
费趔好歹是被她刺激有了些力气,挣扎了一下:“能不再伤口上撒盐吗?”
念稚打算把费宸叫出来,一起观摩一下费少爷失恋的样子,记过还没等他去叫,就听身后传来了费宸的声音。
“什么时候来的?”
念稚转身,用口型轻声说:“失恋啦!”
费宸大声问:“真失恋了?”
念稚连忙想捂住他嘴,结果还没来得及,就听费趔咣当一声从沙发上掉下来,整个人从地上坐起来:“哥,你能不在我伤口上撒盐吗?”
费宸一边去餐桌上倒水,一边冷酷地说:“不能。”
费趔继续躺在地上。
念稚只好问:“你怎么啦?怎么失恋了,也没听你说谈恋爱了呀!”
费趔瓮声瓮气:“暗恋,夭折的暗恋行不行?”
念稚:“......”
她知道费趔现在是一肚子火气没出发,于是不打算当这个炮灰桶:“你还是先躺着,冷静冷静吧。”
于是她也坐回到餐厅,跟费宸一起喝茶。
五分钟没过,客厅传来幽幽的声音:“你们真不管我了?”
费宸:“有话就说。”
费趔拖着步子,从客厅走到餐厅:“孟亚楠不理我了。”
念稚跟费宸对视了一眼,似乎一点都意外。
前几天林曼珑刚去找孟亚楠,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跟现在孟亚楠不理他肯定有直接关系。
念稚:“你没问她什么原因?”
费趔:“问了,她没说。”
“前天我去酒吧找她,她就不见我,昨天我又去,结果听人说她辞职了。”
似乎越说越越想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
念稚想了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费趔摇头:“不知道。”
费宸扫了一眼,“她还说什么了?”
费趔说:“她就说以后不要去找她了,高攀不起我们家。”
念稚想了想,孟亚楠是个学生,平时生活轨迹很简单,如果不是去酒吧打工,那肯定就在学校。
“你去学校找过没有?”
费趔说:“找过了,辅导员说她请了病假。”
这就有些超出意料,念稚有些不放心地看向费宸,小声问:“不会出事吧?”
念稚虽然没跟孟亚楠接触太多,但知道她是个心气特别高的女孩,孟茜做了费正铭这么多年情妇,已经让她很抬不起头,恐怕孟茜被来到N市后,她也少不得让人指指点点。
费宸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于是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孟茜那边的看护,孟亚楠并不在那里,念稚在电话里问起那天孟亚楠要跟孟茜断绝母女关系的事情。
看护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说:“大前天晚上,孟亚楠小姐来这里闹过一次,要孟太太从费家拿走的遗产全部的都还回去,还要孟太太离开费先生,跟她回去。”
念稚心一提,大概能猜到林曼珑跟孟亚楠说了什么:“之后呢?”
看护说:“两人吵得很激烈,孟太太打了孟亚楠小姐一巴掌之后,她就跑出去了。”
“还说......”
“还说了什么?”
“还说,以后孟太太这种女人不配当她妈妈。”
事情被捋顺后,念稚猜的□□不离十,孟亚楠心气高,林曼珑那天肯定是说了很多伤她自尊的话,所以她才会一气之下让孟茜把遗产都还回去,跟她回去。
回去?
难道孟亚楠回了老家?
小姑娘平时很听话,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又不是周末和放假,念稚有些担心:“咱们是不是要去她家里看一下。”
*江镇离N市车程要五个小时,就算真出什么事,他们再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幸好上次化工厂的事情没结束,老吴还留在*江市,这边一吩咐下去,老吴立马动身去了孟亚楠家里。
念稚这会儿也不瞒着了,“林曼珑去找过孟亚楠。”
费趔也不是傻子,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
“找她......说什么了?”
念稚摇头:“这得你自己去问了。”
费趔双眼有些无神,悲伤被另一种情绪代替,那大概是一种迷茫吧。
老吴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孟亚楠在家吃了安眠药。”
这个消息把三个人都给击的严肃起来,尤其是费趔,整个人一下变得面色惨白。
念稚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看了费宸一眼,眼中不由地带上几分自责。
费宸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不是你的问题。”
导致孟亚楠想不开自杀,确实不是念稚和费宸的问题。
但是如果那天,他们在看到林曼珑去找孟亚楠的时候,去帮她一把,可能结果就不是这个样子。
费趔是第一个冲出门的,念稚从来没见过他有这种表情,这么义无反顾。
一直到晚上,三人才开车到了*江市。
好在摄入安眠药的分量不多,加上费宸找老吴,到老吴到孟家都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
念稚的心总算是放了回去,她靠在费宸的肩上,闭上眼。
轻声说:“我明明看到了,应该帮她一把。”
孟亚楠不是别人,念稚其实有想过,这个刚毅的女孩不会是林曼珑的对手。
但她更自私地想过,如果孟亚楠真的可以挑起费趔跟林曼珑之前的矛盾,她不介意借此一博。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孟亚楠会比她想象的要更脆弱。
晚上,费趔一直守在病房里。
从进医院开始,他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以前念稚和费宸一直都将他当做是没怎么长大的大男孩,他张扬,任性,挥霍着一切。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或许连费趔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觉得,他真爱的东西,其实远比他想象的更容易失去。
作者有话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