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可以试试啊。”安如昔插了一句话,“谭霖霖问你要凌度虚的掌门玉符,你会不打磕绊就给么?”
韩千羽自问不可能,自己抢到的宝贝就算亲爹妈也不会轻易白给,除非好处足够多来换。他颤手摸了摸原本贴身放那块玉符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不用问那东西已经落在了谭溢手上,他忍不住咆哮道:“谭溢,你要天剑宗的宝库干什么?你有现在的身手纵横江湖绰绰有余,谭霖霖不仅除了传你武功,还教了你别的事情吧?缺钱直说,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不用你操心。”
安如昔心说,这大少爷当玄机阁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十有九成那是楚姬从偃国的秘密金库倒贴过去的。楚姬有钱,还有一些死忠的旧势力,玄机阁阁主韩铭有胆有识,养了一批高手,黑白两道都能吃的开。两人凑在一堆,一个想复国,一个想称霸武林获得至高权利,钱再多也不够用。何况十多年扩充势力建立庞大情报网,笼络旧臣勾结外敌,花的多赚的少,这次借着谭霖霖复仇如果不从百里家搞到甜头,不从天剑宗捞点好处,楚姬不就亏大了?
唐余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一眼韩千羽,叹息道:“我终于明白谭霖霖为什么选我,而不是教你。朽木不可雕也,她果然看不上你这种没追求的孩子。你和你爹一样眼界都不够高。”
韩千羽咬着牙将自己被打脱臼的另一个胳膊掰正,继续蹲在地上画圈圈。怕挨打,不反驳,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天剑宗的宝库里,不光是武功秘籍,还有其他宝贝,不是你们这些凡俗人能懂的。”唐余的谎话信手拈来,说的真真的。
安如昔见缝插针补充道:“是啊,哥哥难道不感兴趣么?所以你才会将玉符先藏着没交给谭霖霖吧。天剑宗开宗立派的那位,听说是活了上百岁,知晓长生的法门。金银珠宝江山社稷,死了还不是拱手让人?唯有长生……”
韩千羽眼神一颤,可见内心深处波澜之大,他惊道:“长生的法门?天剑宗若真有那东西,为何后辈没有人能炼成,谭霖霖也从未提起?凌度虚更是没有吐露只言片语。”
“我从凌敏柔那里套过话,凌度虚肯定知道的,只是没告诉你,你要不回去再审审?”安如昔当然不介意凌度虚多挨打。何况她这不算是说谎,从凌敏柔的记忆里扒出来的资料还挺劲爆的。关于长生的功法,天剑宗高层一直是有流传的,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刚开宗立派时的事,现在也只当传说。
唐余继续说道:“那功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炼的。恰好我天资不错,谭霖霖就让我试着修炼。还骗百里信和百里紫极,说我修的是鼎炉,练成后让百里紫极能吸了我的内力为他所用。就百里紫极那种低劣根骨,同样的功法他练个百八十年也未见得有成效。”
亲身感受过谭溢的强大,韩千羽对于那功法的威力是信了几分的,虽然不能证明与长生有关,却与天剑宗其他弟子练的显然不同,至少揍人的效果杠杠的。谭霖霖当年是不是也在宝库里参悟到了这套功法的奥妙,才能比同门的武学进境更快呢?
舌灿莲花,不如结实地一顿打,韩千羽的骨子里是崇拜强者和力量的。从小衣食无忧,一堆随从门人他能随意指使,从来感受不到世俗强权的约束,韩千羽对皇权没有那么大的执念和渴望。韩千羽更向往的是至高无上的武学。
安如昔刚才就已经发现,韩千羽其实是很热衷武学研究的。比起安如昔的原身,甚至是比那位四处搜集武学秘籍的玄机阁阁主,韩千羽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长生功法这事,韩千羽知道了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娘是想要天剑宗宝库里的奇珍异宝笼络重臣,武学秘籍毕竟要时间去练习才能见成效倒还在其次。”安如昔似是自言自语,“谭溢大概是更想要那完整的长生功法继续修炼,毕竟这功法不是谁都能练。”
韩千羽扪心自问,他当然是对武学秘籍更感兴趣的,长生功法太过玄幻,就算有,是不是要从小练,也未必能练成呢?而天剑宗的宝库之中据说有许多上古武学秘籍,能让天剑宗脱颖而出在武林屹立百年,绝对不是市面上那些流传的功法能比的。
韩千羽当然动心了,可他依然嘴硬道:“如果我主动对谭霖霖提,她或许会直接带我进入天剑宗宝库参详。我为什么还要与外人合伙哄骗钥匙?”
“以前她带你去过么?她是不是提都没提过。再说如果咱们见面先聊这些,你当然有各种选择。”唐余冷冷道,“可现在,你吞了我的毒药,挨了一顿揍,还没学乖么?按我说的做,别以为谭霖霖会帮你解决麻烦。她如果知道你不够强,不能为她所用,还拖她后腿,你以为她会给你活命的机会么?百里紫极你见过吧,尸人最听话了。”
韩千羽顿时无语,缓过来气息,努力站起来,有多快跑多快,灰溜溜离去。
安如昔笑问:“你不怕韩千羽找谭霖霖哭诉,求他妈妈来给他报仇?”
“谭霖霖知道的谭溢不会武功任人宰割、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韩千羽却说谭溢武功高强心机深沉将他揍了半死还下毒威逼利诱。你觉得谭霖霖是信自己还是信黑道人渣的儿子?委身韩铭的楚姬图谋天剑宗的宝库,前前后后十几年耗费人力物力支持谭霖霖报仇,难道是做慈善啊?谭霖霖恐怕早就对玄机阁有了防备。亲儿子又不是自己带大的,近墨者黑,无非是黑道上欺男霸女的恶少,韩千羽哭爹喊娘,谭霖霖就会心软无偿帮他么?”
唐余将人性的黑暗面看的很透彻,“就怕韩千羽不去质问谭霖霖,一旦两人说辞不同,原本就不牢靠的信任度会进一步降低。若说此前谭霖霖顾念着一丝血脉亲情,没有对韩千羽做什么,此后肯定未雨绸缪,要对玄机阁做点什么以绝后患了。你要不要提醒楚姬小心呢?”
“我又没想真的复国。”安如昔扭头不看唐余那一身的伤,“倒不如真去找找有没有长生功法,咱们双修一下?”
“如果没有天剑宗的玉符钥匙,你就打不开天剑宗宝库么?记得上辈子,没什么机关能难倒长公主殿下。”
“我怀疑玉符钥匙和天剑宗宝库都是与我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前辈留下来的。我这次的任务,基本上等同于要抹去那位前辈的痕迹。没见到完整的玉符钥匙,我也不能肯定这是否在销毁范围内。”
“凌敏柔醒了。”唐余以传音入密提醒了一句,整个人从气势十足挺身直立,忽然一下子歪倒在边上,转换成了奄奄一息伤重垂危的样子。
真,戏精附体!安如昔暗暗赞了一句唐余的表演,将此前就编好的说辞又飞快在心中过了一遍。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在哪里?”凌敏柔跌跌撞撞从马车上爬了下来,只见玉面公子持刀戒备的神情,她的心一紧。至于倒在边上的谭溢,她压根没发现,眼里只有心上人。
唐余暗中叹息,凌敏柔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么?男主都伤的站不起来了,怎么不关注一下?如昔那个假男人,难道那么吸引妹子么?
王捕头这时候也醒过来了,这哥们还算有良心,主动上前搀扶唐余,还拿出随身带的金疮药手忙脚乱帮着包扎止血。
安如昔酝酿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昨晚我们的吃食和药物恐怕有问题,你们不幸中招才一直昏迷不醒。天亮后我们也不敢再请郎中,直接就带着你们上路,准备到下个大镇子找官驿投靠。谁知半路上杀出一群武功高强的人,我和谭溢两人勉强能应付,一边打一边逃入这个山坳。”
王捕头看见不远处倒着两个人,职业使然凑过去验看,发现已经死的透透的。这两人衣装容貌都很普通,并不似常见的劫匪凶犯,不禁怀疑道:“是不是凌度虚的人?”
“为首的人的确是想将凌姑娘抢走,却不曾见到凌度虚本人。”安如昔客观地答了一句。
凌敏柔一听,越发紧张地辩解道:“不会的,一定有误会。这两人我根本不认识,天剑宗的门徒弟子我都有印象,这两人绝对不是我们天剑宗的人。”
“虽然不是天剑宗的人,却也不能说明与凌度虚无关。”唐余适当地抛出一个观点,“再者谭霖霖会不会也有帮手,想抓了凌姑娘,逼凌度虚现身呢?”
王捕头觉得很有道理,十五年前轰动武林的谭霖霖旧案,官方虽然没插手,却也一直派人跟踪留意,免得影响了正常治安。大体上的来龙去脉王捕头自认是比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多一些。按众所周知的信息揣测,被逐出师门的谭霖霖与天剑宗掌门凌度虚之间该是仇深似海。若真是谭霖霖想劫持凌敏柔,那此次袭击没成功,后续是不是还有?
安如昔收了刀,温和安抚道:“凌姑娘不要怕,现在危险暂时过去了。我已经托了朋友帮忙,也通知了绝刀门的人赶来接应。再过两日到了北边的地界,有朋友照应,黑白两道我们都不怕,谭霖霖的人不敢乱来。”
凌敏柔心下稍安。这才看到谭溢全身是伤,鲜血淋漓的样子。不用问,这肯定是刚才赶走坏人才受的伤,她一贯的圣母,自己虽然麻烦缠身,却还是加入了为别人疗伤的行列。
安如昔格外佩服唐余,明明强悍地能将坏人揍到重塑三观,一转脸就装成弱者扮可怜,泰然享受着旁人的照料,脸皮厚到胡子都扎不出来,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高。
一瘸一拐回到彭城据点的韩千羽,还好脸没被打,强撑着一口气安排好要完成的任务,原打算养两天伤再去找谭霖霖对质。结果,谭霖霖自己找上门来了。
韩千羽眼泪汪汪地想:亲娘啊,是不是也知道儿子被打,送温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