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余过目不忘,密道地图看了一遍就熟记于心,将图还到了安如昔手里。
安如昔厚着脸皮问道:“你猜百里紫佳应该在哪里?我不如从密道过去,直接带她过来。”
唐余在图上指了一下:“应该从这里出去。以前听说百里紫佳并不受重视,在内宅住个偏僻的院子,伺候的下人也挺少的。我指的地方不一定直接能到达她的院子或卧房,但应该会比较接近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以你的武功,为什么不从地面上直接杀过去?你刚才说消灭尸人能涨功德是吧?”
安如昔将积分换成了这个世界大家能接受的概念,不过唐余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她已经不是现实世界的社畜咸鱼小白领,她不仅继承了长公主的高强武功,目前手上还有宝刀“辟邪”,这个原身的武功也相当不弱。她为啥不趁机刷分,等找到了紫佳,再从密道折返呢?
还好有唐余提醒。但是,那些尸体,要变成尸人杀了才有积分。她从地面上找过去,若是遇到了就顺手杀了,没遇到也不刻意去找,还是应该分清主次,先救重要角色不能贪分浪费时间。
唐余又提醒道:“尸人怕火,为了防止他们扩散,不如你顺便将山庄四周都烧了,用火将这里与外边隔绝起来。”
“太妙了!”安如昔赞叹了一句。
唐余上下嘴皮一碰轻松惬意,安如昔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放火也是个技术活,相当费体力的。
当她认认真真围着偌大山庄将没烧着的地方都补了火,确认火圈闭合没有尸人跑出山庄范围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山庄周遭设有御敌的沟壑,形成天然防火屏障,庄子内都烧着了,也不会扩散到外边山林。
火放好了,雨也停了。
火势汹涌,暗夜中的藏剑山庄烧的妖异而突兀。圈内的尸体,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尸人,凭借着嗜血本能向着内宅哪里涌去。
这说明内宅里还有活人。也可能是还有人操纵着火势,赶着那些怕火的尸人去特定的地方。
安如昔急忙向着百里紫佳的住所赶去。亏得她这身体内力绵长轻功也相当出色,一路前行,顺手杀一些挡路的尸人,毫无阻碍。
自从父亲和姐姐相继被害,百里紫佳连续好几日胃口不好,吃的极少。安神汤与她的咳喘病有些相克,她一贯是不吃的。今夜毫无睡意,从嫡母那里回来之后,她硬逼着自己再次梳理姐姐紫苏的遗物,试图能找到什么线索。所以当发现院子里的仆役昏睡不醒,又突然诈尸而起,她依然是清醒的。
百里紫佳自幼体弱,没有习武,她发现异状惊恐万分,却没有力气和勇气跑出去,唯有先将自己关在房内,锁好了门窗,安静地藏起来不敢出声。
外边的尖叫刺破夜空,近在咫尺传过来,她心跳加速,浑身颤抖。那尖叫声好像是她的丫鬟,那丫鬟可能于睡梦中被惊醒。
百里紫佳小心翼翼戳破了窗纸,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那丫鬟满脸是血刚跑出房门,又被什么怪物拽住腿脚,绊倒在地。
周遭廊下原本有两个婆子值夜的,刚才也是昏睡的,这会儿却僵硬地起身,如同嗜血野兽一样冲着那丫鬟扑了过去。
丫鬟的惊叫声渐渐微弱,撕扯咀嚼的声音取而代之。
百里紫佳身形摇晃,将手掌塞入自己的嘴里,才勉强没有惊叫出声。不过因着太惊恐,牙齿咬破了手背肉皮也不自知。
淡淡的血腥气味,从窗纸的破洞飘散而去。
那些尸人分食了丫鬟之后,晃晃悠悠站起来,顺着血腥味向着百里紫佳的卧房走来。
百里紫佳再也控制不住恐惧,跌跌撞撞向着自己卧房里的一个巨大的樟木衣箱跑去。这箱子非常结实,不过箱子里也装满了东西。
百里紫佳耳听着尸人撞门撞窗,沉闷的撞击声就像是丧钟,一下下敲在她心头。卧房的门和窗摇摇欲坠,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她手忙脚乱将箱子里的东西抛出来,直到差不多能容下她的身量,她急忙跳进去,关上箱子的盖子,屏住呼吸。
尸人的嗅觉非常灵敏,即使百里紫佳躲入自带香气的樟木箱子,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道依然能指引尸人的行动。它们很快撞开了房门,毫不犹豫向着樟木箱子而去。
百里紫佳只觉得窒息感越来越重,不仅是因为困在狭小的箱内呼吸不畅,还因为她体弱有先天疾病,越是紧张越是会心悸咳喘。她快要坚持不住了,细碎地咳嗽声怎么也忍不住,从箱子里传了出来。
她闭上了眼睛,绝望等待死亡。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极度恐惧的状态之下,时间的感觉越发模糊。可她听到了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紫佳,你在么?”安如昔挥刀轻松砍断了周遭的几个尸人的颈项,寻着尸人聚拢的方向进入一间卧房。
这里明显是闺阁少女的卧房布局,又是火势尚未波及十分偏僻的院落之内,该是百里紫佳的卧室无疑。
安如昔没有得到回应,就先将周遭的尸人都清了,再屏气凝神果然听到了细碎的咳喘声。
“紫佳别怕,我是如昔,已经将外边的尸人杀光了。”安如昔安抚道,“走,我发现了一条密道,我们从密道逃走吧。”
百里紫佳终于鼓起勇气,虚弱回应道:“我在这里,樟木箱子里。”
安如昔将倒在箱子周遭头颈分离的尸人踢开,尽量温柔地从箱子里将吓得瘫软的百里紫佳抱了出来。
百里紫佳羞红了脸,双脚沾地,看到四周已经没了那恐怖的尸人,便试图挣脱开安如昔的手臂。她虽然已经与玉面公子订亲,到底是男女有别,她岂能如此不知羞。
“我没受伤,可以自己走。”百里紫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斟酌了一下最紧要的事,并没有多问外边为什么有尸人出没,只恳求道,“李掌门,请您也救救我的嫡母和兄长。两个时辰前,兄长去找嫡母商谈要事,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但是不久前,我听到嫡母院子里传了惨叫的声音出来,像是兄长……”
“你兄长武功不凡,若是没有中毒,应该不必太担心。”安如昔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不以为然。谭霖霖岂能让百里家的人好过?百里紫极可能不会一下子就死,只有活人才能感受更深切的痛,都变成尸人那还有什么意思?但是虐过男主的百里紫极,结局岂有不死的道理?
支线任务并不包括保护百里紫极,不如让那变态自生自灭?安如昔调整好表情,劝道:“你不会武功,要不我先将你送入密道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对了你会开机关么?”
百里紫佳点点头:“山庄密道的机关是经我改良过的,我知道如何出入。刚才实在是吓坏了,也没胆量跑去密道入口。”
安如昔心中一惊,百里紫佳居然精通机关术,或许还久病成医懂得药理和用毒,所以才没有中毒。再仔细看她仍然黑化度为零,才算勉强放下心来。但是潜意识里,安如昔对百里紫佳的重视和戒备也多了几分,她斟酌了一下转开话题道:“刚才我发现尸人怕火,头颈是要害,我怕尸人逃散出去害了普通百姓,就先放火将山庄内外隔绝。你不会怪我吧?”
虽然烧的是百里家的房子,不过百里紫佳一向视金钱如粪土,房子烧了再盖就好,人命关天。因此她自然不会责怪,反而对玉面公子的崇敬之情陡然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在这种危急关头,山庄出现那么多恐怖的尸人,一般人早就慌了神只顾自己。人家玉面公子却不是想着如何逃命,而是以无辜百姓为重,先将危险封闭在内,然后英勇杀灭尸人赶来救她。这高尚品性,让百里紫佳自惭形秽。她若是会武功,也绝对想不到控制尸人不扩散,最多是第一时间冲去救护家人。实在是比不上玉面公子的侠者仁心。她能有这等未婚夫,实在三生有幸。
安如昔既然知道了百里紫佳了解密道,就决定将她带在身边。一来是当活地图用,二来是怕她仗着会机关万一独自在密道徘徊遇到谭霖霖,恐怕会死很惨。于是她妥协道:“你带路,我们去你嫡母的居所看看。”
百里紫佳带着安如昔从密道抄近路去主母院子,一边走一边问:“李掌门,那些尸人,是谭霖霖下毒报复么?为何我好想没有中毒?”
“你体弱多病,平素比较注意饮食,可能与大家吃食都有差异。”安如昔简单分析道,“也或许下毒的人没打算杀你,留着你背锅。”
“你的意思,并不能十分肯定是谭霖霖下了毒手么?”百里紫佳虽然体弱,头脑却很清晰心思细腻,安如昔虽然说的隐晦,她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安如昔当然是故意这样引导,见缝插针添油加醋给百里紫佳洗脑道:“之前我与谭溢关在一处,他告诉我谭霖霖当年是遭人陷害才被逐出师门。这其中一直觊觎天剑宗掌门之位的凌度虚似乎做了不少奸邪之事。百里家也可能被迫卷入其中,如今在山庄里这些宾客,多少都与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关,姜沈两家的代表更是因此被凌度虚杀了灭口。”
这种说法全然颠覆了百里紫佳对凌度虚的认知,她一时间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如果是别人如此讲,百里紫佳肯定会排斥质疑,可玉面公子说出来到底不一样啊。先入为主,百里紫佳当然更相信自己未婚夫的判断。
“别想那些,活人要紧。”安如昔安慰了一句,“你兄长和嫡母若还活着,总是有希望一起渡过难关。”
“谭溢呢?他中毒了么?”百里紫佳忽然问了一句。
安如昔一开始并不觉得像百里紫佳这样不会武功的柔弱少女,在家逢巨变没有亲人庇护之下,还能维持这种冷静和机敏,为什么她忽然提起了谭溢?
在谭溢的记忆中,虽然他在藏剑山庄中生活了十五年,却一直被看管囚禁在女眷不能涉足的地方,根本与百里紫佳没有交集。百里紫佳单纯的只是担心谭溢与谭霖霖是一伙,怕他趁机干坏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