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购买成功后,天丝软甲自动出现并穿好在了安如昔的身上。安如昔顿时觉得安全感倍增,连带着仿佛脸上都多糊了一层保护皮,旁人看她的凌厉眼神她也能轻松免疫了。
琴道比拼输了,好琴又被长公主毫不客气的收下,卢京生遭遇定向精神打击面容枯槁,一刻也不想多留,称另有要事,已经趁着大家不太在意的时候告退出了大殿。
安如昔自然不拦着。
静珍郡主却恪守着礼仪,以晚辈自居,遥遥恭送,甚至亲自送到了大殿之外。
安如昔猜测,静珍郡主送卢京生是借口,实则追去是要看看唐余的处境。
大殿之外,宽大的院子里,唐余安静地跪在地上,垂着头闭着眼,双手撑地维持着标准的跪姿,实际上是在偷偷打瞌睡。长公主的脾气阴晴不定,谁知道晚上他还会遭遇到什么“惩罚”,不如趁机休养。
可惜室外天寒地冻,冷风嗖嗖地吹。他跪的地方周边没有任何挡风的东西,唯有膝盖下冷冰冰的青石铺地。
唐余暗自懊悔,此前他嫌烤肉太热作妖地没穿夹袄,如今内力被封全靠生抗,感受并不十分美妙。
正在他期盼着有好心人能早点将他带走的时候,管笠一脸冷笑地走过来,甩手泼出一大桶冷水。
从头到脚,全身湿透。
这绝对是计划外,管笠借机打击报复!
唐余心说:哼哼,管笠,你等着!下次不让你也淋个透心凉,我就不姓唐。
唐余被泼冷水的那一幕,恰好被静珍郡主看了个一清二楚。
静珍郡主若不是一直奉行女子该有的那一套规范,身体已经形成了某种固化的僵硬动作,定然是会冲过去,制止管笠的bao行。结果她自己虽然不能做出不符合淑女的举动,却还是忍不住吩咐身旁侍女道:“秋思,你去劝一劝管侍卫,适可而止。”
秋思就是此前频频影响静珍郡主的那位面目平淡无奇的贴身侍女。
秋思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按照主子的话去做,反而假作看不到唐余的凄惨样子,只貌似忠心耿耿地劝道:“郡主,那毕竟是长公主殿下的贡品,如何对待是她府里的私事。您终究只是长公主殿下的晚辈。谨言慎行。”
静珍郡主在面纱后面的嘴唇使劲咬了咬,眼中神情变幻,向管笠狠狠投出一记眼刀。
管笠浑不知已经再度得罪唐余,外带着瞬间被静珍郡主列入了坏人名单。
“走,咱们回殿中,与长公主殿下讲讲道理。”静珍郡主只是在门外廊下站了一会儿,脚上穿的是鹿皮靴,身上还有侍女及时给披的斗篷,仍然受不住寒风打了个冷颤,她真的无法想象跪在地上衣衫单薄的唐余,全身湿透又会是怎样的难熬。
看不出来一表人才的管笠竟然是心狠手辣的小人!
也没想到长公主殿下竟真如传闻中那样凉薄无情,该想办法规劝她,还是许下什么好处,将唐余救离魔掌,带回自己府上照顾呢?
不对,那明明是南唐的皇子,不该值得同情的!抛开他的才华不谈,他已经沦为贡品,与此前南唐敬献的那些乐伎有何分别,不过就是消遣的物件,岂能忤逆主人?长公主殿下教训的没错!
两种不同立场的声音交错在静珍郡主的脑海之中,让她好不纠结。
该怎么办?
安如昔也在想,唐余打算跟谁走?
这场宴会让唐余出尽风头,自唐余被带出大殿罚跪、卢京生仓皇离场之后,圣母心爆发的各种贵妇人们就开启了对长公主的规劝(攻击)模式。不过出发点和目的大多只是让长公主消消气手下留情,暂时还没有人主动提,要许出什么好处换走唐余。
没好处就想唐余带走,那怎么行?
结果,这位静珍郡主再次回到大殿,啥也不多说,直接就问:“姑姑,能否将唐余卖给静珍?”
“啊?”安如昔这下更加肯定了,唐余当初的目标可能就是这位静珍郡主了。
毕竟论出身,静珍郡主是已故大皇子唯一血脉,与唐余这个不受宠的南唐皇子还是蛮般配的。说不定如果静珍郡主真动了情,唐余运作的好,能摆脱了贡品的地位,先娶了郡主,再借郡马的身份在大雍做出一番大事来,这并非不可能。
静珍郡主除了思想古板,其余是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亲爹死了没人撑腰孤儿寡母的很容易就将夫君当成主心骨,她还这么年轻,怎能不让优秀男人动心呢?
“卖?我何时说要转让唐余了?”安如昔大言不惭道,“莫非侄女也觉得唐余姿容入眼才艺诱人?”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静珍郡主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噎了片刻才理顺气息,小声解释道:“静珍自幼习琴,难得遇到此道高手,实在很想多请教一二,以增技艺。”
“若论琴艺技巧,卢先生更胜一筹。”安如昔难得说句公道话,“唐余不过天分高一些,天分是学不来的。”
安如昔这样说着,心里却在琢磨,此前静珍郡主提起要与薛昴假扮的薛府家将去北疆拜祭故人,她的故人是谁,是静珍的故人还是静珍寡母的故人呢?
按照原身的记忆,大皇子并不是在北疆亡故的,遗体也是最终在京郊皇陵下葬,她们孤儿寡母的大老远跑去北疆,祭拜什么人?难道静珍的母妃是北疆人?她们是偏巧赶上了薛家这波人,还是暗中早有什么往来和亲密关系?
现在静珍郡主主动开口要唐余,她是否该抓住机会,让唐余去一探究竟?
安如昔下一刻又有那么一点迟疑,将唐余放走,他真的还会回来么?
转念一想,她便对自己充满鄙薄,她又不是这个世界官配的女主,何苦患得患失。唐余人在她府里心也早晚留不住,回不回来又能如何?解药只有她有,起码每个月能见他一次。大不了见一次虐一次,积分还是能凑够的。
至于那个支线任务,爱恋度什么的就不追求了。是不是她这次遂了唐余的心愿让他跟圣母少女静珍郡主走,就能提升他对她的信任度呢?
爱恋度7分,信任度才6分,持续好几天这两个数值仿佛凝固了一点未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完成支线任务,她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
“那么姑姑是不答应了?无论怎样的条件,都不可能么?”静珍郡主仍不放弃执念。
“倒也不是没的谈。”安如昔忽然又松动了,“不知侄女府上可有俊秀的侍卫仆役?咱们交换一下互借几日玩一玩,等着新鲜劲过了,再换回来便是。”
“……”静珍郡主的眼泪都快湿透面纱了。
安如昔也有点欺负小孩子的不安,她扭头看向了赵倾城赵夫人:“看来静珍那里没有合适的人交换,大舅妈,您那里需不需要弹琴弹得好的?上次和谨去您府上,看到二门外有一个跑腿传话的小厮长得和阿朦有几分神似……”
赵倾城赵夫人心说,也就是长公主殿下的出身和以往的荒唐行径众所周知了,放在这里镇场子,换别人谁也不敢如此说话。不过身为廖府当家主妇,平时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确实没太注意二门外的小厮长什么样。
但是既然长公主近期的确去过廖府,现在提了,她又不可能假装没听见,于是答道:“殿下问的是哪个小厮,可还记得姓名?若真觉得入眼,改日舅妈将那小厮送来你府上便是,还谈什么换不换的,太见外了。”
长公主府上许多人都是出身廖府的,包括侍卫长管笠和那个阿朦。所以赵夫人的回答没毛病。
赵夫人说话的语气神态又一向是面面俱到,哪怕委婉拒绝,也让人听着舒服。她与安如昔一问一答的,给外人营造的印象就好像在商量真将唐余换到廖府一样。
静珍郡主顿时慌了,怯生生恳求道:“姑姑,静珍这些年攒的嫁妆中有不少奇珍异宝,姑姑若看上什么尽管取用。只求能将唐余借来几日,可好?”
逼得侄女连嫁妆本都拿出来谈条件了,安如昔终于是稍稍心动:“好吧,看在你诚意这么高,就先将唐余借你几天。等改日我有空了,去你府上看看(有什么宝贝)。”
“静珍定当恭候。”静珍郡主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想着近期还要与母妃去北疆的事情,唐余究竟能借几天,尚未可知。
本来今日她是不请自来,还不如见好就收,先将唐余带回府里。母妃也是极爱音律之人,只要听了唐余弹琴,她笃定母妃绝不会责怪她的任性妄为。
唐余怀疑再没人来领他走,他身上的衣服就要结冰了,他有点怀念长发披散的时候,好歹能保暖。可这一次连头发都湿透了,便是现在再散开,也依然是冷的。
不知道长公主将他卖了个怎样的好价钱。
这其实已经是计划好的,风头出尽,长公主或许根本不在意他跟谁走,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哪怕只是出借给别人,她要求更多的好处来换也是她身为主子的权益。所以大殿里可能还在讨价还价,所以时间才会拖了那么久。
可为什么,他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还隐约盼着最好不要走。没道理啊,抛开别的不谈,换去谁家应该都比在这里跪着吹冷风要舒服吧?
莫不是他病了,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