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与林旭分享了姜大艾给她发的照片。
最可气的是， 林旭比姜艾还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林旭盯了挺久， 觉得全天下的小男生都长这个样子。
“能不能给点最近拍的照片，小学的照片哪能看得出来谁是谁。”林旭盯着几个小孩的寸头发呆。
“有照片已经很不错了，”姜艾也觉得这个任务有困难，同样的一脸呆相， “其中一个人已经转学，需要找的应该是剩下两个……所以算是难度降低了吧？”
姜艾本人也不确定，抬头看向林旭，企图得到对方的认同。
林旭也看向她，“是的吧？”
高中部和初中部真的相隔一道洪流，即使是周凯这个校园交际花也爱莫能助，而且周凯开始有点怀疑姜艾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件事情， “难不成你们要找的人是姜艾失散多年的弟弟？被人拐卖现在要还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不得不说周凯的故事听起来要跌宕起伏多了，姜艾为之鼓掌， “如果你能把这种想象力和推理能力用在答题上，也不至于物理考三十分。”
周凯受到致命一击， 捂住胸口，“姜艾，不要和旭哥呆的时间太长，你都被他传染了。”
姜艾原来虽然不说乖巧可人， 但是至少是个温顺柔软的孩子，现在变得真是令人头痛。
林旭看向周凯，“你对我的性格有什么意见吗？”
周凯默默低头， “没有。”决定把这份苦楚自己吞掉。
即使拿了照片找到这两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艾有些丧气，转回课桌的方向。
林旭看着姜艾发给自己的照片，放大上面的人像，微微眯眼。
林旭的性格是要做的事情一定要成功，更不用说姜艾许诺了他一个要求。姜艾那个谨慎的性格，答应一个要求真的千年一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
林旭提要求的时候一下子想到了七八条，最后只能选一个，还是需要仔细斟酌的。
姜艾不知道林旭此刻在想什么，她刚刚将语文课本从抽屉里掏出来，语文课要开始了。
班主任倪宗来到教室，开始上语文课，先说了一件事情，“上次那个作文比赛，姜艾同学得了第一名，挺不错的。”
姜艾在语文上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语文这门课拿分并不难，但是想拿非常高的分数就有点玄学了……然而姜艾一直稳稳地霸占着语文最高分的宝座，是季远也没有办法撼动的强大。
所以，姜艾这次拿了作文第一的成绩，大家有一种“虽然很厉害但是姜艾好像就是这么厉害”的微妙的理所应当。
“正好姜艾获奖作文是以校园为主题，姜艾你就和……”倪宗开口，目光扫视了一下班里的同学，最后把目光落在季远身上，“姜艾你和季远给写一篇校园报导交给校刊那边，最好明天就写好。”
虽然赢了比赛，但是又有了新的任务，姜艾一阵头疼，倪宗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个任务她怕是推不掉了。
姜艾心想着这事，不由自主地看向季远的方向，季远一向最讨厌麻烦，她这次算不算是把无辜的他给拉下水了。
姜艾没有想到季远也微微转身，看向她的方向。
两个人对视，姜艾露出一个苦笑，季远微微点了头，似乎已经认了命。
-
虽然季远没有和姜艾说过，但是姜艾知道季远的时间非常宝贵，如果明天要完成这篇通讯报道，那只有晚上自习时间来讨论。
这天晚上最后一节课正好是语文自习，姜艾向倪宗说了这事后班主任非常同意，甚至还主动提供场地，给了一只姜艾钥匙。
“你们晚上需要讨论，在班级里就不太合适了，可以去老师批改作业的那个教室。”
姜艾捏了手里的钥匙，才知道老师们有专门用来批改作业的教室。
第一节 晚自习结束季远跟着姜艾从教室出来。
下课时间，外面走动的人多，姜艾抱着书走在前面，季远跟在后面，两个人间隔了两步的距离。
上了楼，倪宗老师说的小教室就在楼梯的旁边。
姜艾拿了钥匙推开门，看着这个小小的教室，想起来其他楼层这个教室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老师们把这层的储物间用来做批改作业的地方了，”姜艾打开了灯，这个小教室面对走廊的只有一扇窗户，玻璃上还贴了模糊的印花膜，防止走来走去的学生影响。
季远把手里的书本放在桌上，他觉得这篇报道占用不了太多时间，还拿了其他的课本。
姜艾关上小教室的门，打开了不与走廊接连的窗户，散去一些空气中的沉闷，整个人清醒了一些。
倪宗的要求是这篇报道要与姜艾的获奖作文联系上，姜艾自然成了主力。
把那篇作文传到季远微信上，让同学看自己的作文还是有几分羞耻心的，姜艾低下头，好像桌面上的草稿本很吸引目光一样，“你大概看看就行了，和我说说你觉得关键的几个信息。”
季远头脑清晰，他帮忙捋一下思路，效率会更高一些。
季远看作文的时候，姜艾感到度日如年，她原本是两手撑在桌上，而后本能地抓了铅笔，尴尬到开始转笔。
转笔也不成功，好几次跌落在桌面上。
姜艾重新握笔，在草稿本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
季远看得认真，整个办公室也很小，两人面对面坐着，能够听到对方轻浅的呼吸声。
姜艾乱七八糟的思绪飘了出来，想起姜大艾和她说过的与季远交往的事。
现在这个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姜艾突然意识到这件事。
她捏在手里的铅笔越发用力，在稿纸上划出重重的痕迹。
“姜艾？”季远轻声开口，将姜艾的注意力重新引回现实。
“嗯？”姜艾眨了眨眼，看向对面的人。
“我看完了。”季远回答。
“哦哦，”姜艾重新拿起笔，“你觉得把哪些作为重点，哪些地方扩写比较好？”
“其实你这篇作为作文已经很好了，但是老师想要的是报导的感觉，所以这里其实可以稍微客观一些，”季远指向他用手机标蓝的几个段落，“其他部分可以略过去。”
姜艾向季远的方向靠了靠，看清他手机屏幕上的字，在草稿本上写出重点，“嗯嗯，还有呢？”
“我能力有限，只能想到这几个改动，你自己发挥空间大一些我认为会更好，”季远弯了眼睛，看到她草稿本上她刚刚无意识画出的图案。
那是一条未成形的鲸鱼，和他在她练习册上见到的那条一模一样。
目光微微停顿，季远转移了视线。
姜艾的文风其实相当特别，她写的那篇校园作文中也是这样，隐隐藏着一种浅淡的脱离实际的浪漫。
季远是个现实的人，但是他非常喜欢那篇文章传递过来的感觉，好像稍微可以歇息一下。
与他完全不同的，柔软的魅力。他很想触碰这份轻飘飘的气息。
“哎，其实我还没写过这种文章，”虽然季远说了她会发挥好，姜艾还是会有一些不自信，她两只手托了脸，开始惆怅。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把这篇文章写得很美，”季远轻声开口，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肯定。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季远对她的肯定与赞美，姜艾托着脸的手收紧，觉得别人越是夸赞，她心中越是心虚。
“没有啦……”姜艾开始例行谦虚。
“会写得像《失落鲸鱼》一样美丽。”季远开口。
姜艾整个人微微僵硬，抬了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
他平日温和惯了，以至于此刻他露出浅淡的笑容，姜艾都分辨不出其中的含义。
季远知道那篇童话是自己写的了吗？
还是说季远只是打了个比方？
姜艾有几秒钟的沉默，不敢开口。
“我非常喜欢那篇童话，”季远给出肯定的回答，“那是只有你能写出来的童话。”
孤独的鲸鱼即使踏足宇宙，也终有一天回归大海。
姜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轻缓。
“你为什么知道，那是我写的？”
如果姜大艾所说的是真的，如果她们两人确实有着相同的伴侣选择，那这个世界她也应该会和季远在一起。
季远是否就是那个特别的人？
季远垂了眼，这个教室的灯有些偏暗，能够看到他纤长睫毛下的阴影。
“因为我在看着你。”
姜艾手中的笔微微捏紧，听到季远的回答，他像是平时那样抬了唇角，声音却相当平淡，像是只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因为你也是孤独的。”
也。
只有相似的人才能闻到同类的味道。
-
教室里，倪宗把展示姜艾作文的文档关掉，投影仪也撤了。
“你们啊，以后稍微能运用一下姜艾这篇文里的几个技巧，我就很满意了。”班主任真心地在发愁这件事，“不要每次都只用相同的排比句，大家写的都一样。”
周凯呵呵两声，扭头看向林旭，“老班又开始吹姜艾了，他是想要全班都变成语文课代表哇。”
却看到林旭若有所思的模样，平时偏淡的眼瞳沉淀出更深的色彩。
“旭哥？”周凯提醒他回神。
林旭没有看他，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们之前猜鲸鱼那篇童话是谁写的来着？”
“六班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周凯不知道林旭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怎么了？”
“没什么。”林旭摇头。
他只是忽然觉得，捂住嘴巴不再开口，捂住耳朵不再听到别人的声音……那条逃向宇宙的鲸鱼他见过。
虽然那个时候伤口已经结痂，鲸鱼已经回归大海。
那确实是一条独一无二的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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