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婆子都被朱绣这变脸速度一惊,后面又听她那般说,早已急了,忙道:“朱绣姑娘空口白牙的,可不能胡说。四姑娘原是娇客,我才先来请姑娘的示下,姑娘同意了,我们才好去回禀老太太知道。况且这也是咱们大奶奶的意思,原是看重四姑娘的意思。何况老太太是最得意小蓉大奶奶的,知道了这事,还道四姑娘有心呢,必是喜欢的。”
婆子这就拿秦氏是贾母重孙媳妇里头第一得意人这话来压制众人了,朱绣只冷笑:“你倒想得好,自己不去回禀老太太知道,却先来摆布姑娘。必然是知道老太太疼爱孙女,不舍得叫回去,只背后站着戳使姑娘给你打前站,你在背后得意,回去了指不定如何哄瞒珍大奶奶的。叫四姑娘里外难做不说,老太太跟着也难免伤心。”
说毕,根本不理会这婆子嘴里什么“冷口冷意的狠心人”,什么“小蓉大奶奶瘦成一把骨头,这府里的琏二奶奶还时常想着,送东送西呢。偏生嫡嫡亲地姑姑就丝毫不疼人。”
朱绣才不会跟她在这里瞎掰扯,当下叫九秋,“你去告诉你平儿姐姐,请她赶忙回给二奶奶知道。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病了,来了个婆子说要接四姑娘过去探望。这也是奇了,往常珍大奶奶虽不时常过来,可也是疼爱四姑娘的,此次不知为何却叫人摸不着头脑,请二奶奶劳神打发人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着。”
又指着那婆子,冷笑又说:“这位嬷嬷也说不上是留四姑娘暂时住下呢,还是看了就回,若是住下不说那边有没有给姑娘准备院子,就是老太太这里都未禀告,此时已打上叫四姑娘自己去说的主意;若是当日回来,也很说不通。再有,问问琏二奶奶何时再去看小蓉大奶奶,四姑娘这两日一直挂念侄儿媳妇呢,说请二奶奶再去时来告诉一声,她也好一齐过去探望。年下事多,这也是四姑娘体恤的意思。”
九秋脆生生的忙应了。朱绣就过来扶惜春起来,笑道:“搅得姑娘们不高兴了,姑娘们何不去老太太那里散淡散淡,省的窝了气倒不好。”
地下的婆子就急眼了,谁不知道她们珍大奶奶和这府里的琏二奶奶面上亲热背地里较劲呢。方才说的那些没规矩的话就是告到老太太、太太跟前她也不怕,毕竟小蓉大奶奶真不大好了,有这事情顶在前头,最多她磕上两个头就抹过去了。可若是叫琏二奶奶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排揎讥刺自家奶奶呢,那可就真没好果子吃了。
当下要拦住九秋,只道:“我冒撞了四姑娘,原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去回禀老太太知道,等老太太示下。只求姑娘们听我一言,咱们大奶奶是要接四姑娘过去住一段时日的,屋子已收拾妥当了,四姑娘只打发丫头收拾些惯常贴身的东西就罢了。外头车马都备好了,等老太太那里允了立时就能过去。”
惜春脸色都变了,抓着黛玉的袖子,“我不去!……”
叫探春一把截住话音:“是不能跟她回去!你们听听她的话,这黑白是非都只凭她一张嘴来说,我们倒成狠心人凉薄人。我们不过看在珍大嫂子的面上,尊一声‘嬷嬷’,就纵的越发狂言悖语起来了!不过是欺负我们姑娘家脸皮薄就完了。这人无理蛮横,四妹妹断不能如这起子人的意,若不然岂非更了不得了!”
说着,就骂侍书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听着她说那话,还等着我跟她吵嘴去不成!”
侍书听说,看一眼蔫悄儿的入画,忙上前推那婆子,“妈妈还请别的地方站站,别挡了姑娘们的路。”
黛玉也冷笑道:“我虽不是你们这里的正经主子,但也别忒不把人放在眼里。我才请姊妹们来坐坐,你跑过来巴巴的冷嘲热讽说那些话!四妹妹且别委屈,这位妈妈的话不是对你,是说我呢。我原不配你们这侯门公府里住着,一个老妈妈都能撵上门来说那些酸言碎语。”
这些姑娘们个个腹有诗书,嘴皮子厉害得很呢,挤兑的这婆子额上都冒汗。朱绣心下暗笑,只叫人挪开那婆子,亲手扶着惜春一径往贾母的院子去了。
杏月一面扶着黛玉,一面叱命门上:“也不问明白了就胡乱放进来,闹得这样!还不快请这位嬷嬷移步。”
朱绣笑道:“珍大奶奶的人,况且又有几岁年纪,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罢,你们请嬷嬷到门房,吃上盏热茶,歇歇脚。我方才冲撞了嬷嬷,嬷嬷别见怪,待回过老太太,打发人来接嬷嬷,我给嬷嬷赔礼!”说着,就跟桂月一对眼。
林家看门的婆子都是特地寻的,个个虎背熊腰,很有一把子力气,忙把宁府来人都‘请’到门房去了。等姑娘们告完状,这边才能吃完茶歇好脚呢。
走在路上,惜春就忍不住哭起来,“往日不管我也就罢了,我跟着老太太和姐妹们,也自在。可这时候偏要接我过去,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做什么叫他们带累的!若这样,我还不如剃了头发作姑子去,就是死了,还能劳得个清白的死法!”
众人都宽慰解劝不提。
慢慢走至上房,凤姐正在这里呢,宝钗、湘云连同宝玉,围着贾母坐着。贾母已知道事情,忙道:“四丫头别委屈,你嫂子必然不会这么着,定然是下人自作主张,偷懒耍滑,才生出这些事端来。”
迎春自知软弱口拙,家下人没一个怕自己的,说出的话也不管用,因此方才并未敢开口。此时心里也觉得歉意,一面给惜春用帕子擦眼睛,一面道:“老太太不曾听见她说的那些话,真不怪咱们生气。若好好儿来请,四妹妹的亲兄嫂亲侄子侄媳,哪里有不回去的道理。偏生那做派忒可恶,请我们就好似多屈尊降贵似的,叫我也难忍。”
贾母笑道:“哎唷,我的二丫头这样的好脾性儿都忍不了,可见是可恶至极了。既这么着,四丫头怎么说,回去那边住些时日,陪陪你侄儿媳妇?四丫头别怕,你若想去,我叫你嫂子亲自来接你,若有一点儿做的不好,就撅回去。”
凤姐早已听九秋回话,自思道,往日还不觉得,如今看来自家这几个姑娘都是好的,遇到事情守望相助,就连木头似的二姑娘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不容易的很。自己如今独一个大姐儿,必得为她考量,大姐儿镇日圈在家里也不是事,若有几个姑姑看护照管,也不至于如此害羞怕人;况且养的情分到了,日后也是一处臂膀,
当下,就笑道:“老祖宗这是舍不得四妹妹回去,又不好直说,指不定现下心里头酸成什么样儿了呢!叫我说,老太太不必舍不得,四妹妹也不必为难。那头如今为着蓉儿媳妇的病镇日兵荒马乱的,四妹妹过去也不当药也不当医的,你年纪又小,若是过了病气,岂不是又添一重烦难了。四妹妹你虽有心,但到底差着岁数和辈分呢,劝慰蓉儿媳妇也指不着你,有你珍嫂子和我呢。我明日还要去看她,你只跟着我去,心意尽到了就罢了。”
“谁会去挑这么小的姑姑的理儿,况且叫他们挑,也挑不出啊。老太太膝下亲自教养的孙女儿,灵秀成这样,谁能挑出来我就服他!”说着,就指着惜春向贾母笑道:“老太太这里的好点心,赏给蓉儿媳妇的,蓉儿媳妇吃着好。咱们四姑娘有心,您叫人送给她的那些,她知道我常给那边送东西,都挑着适口的打发丫头送过来,叫给蓉儿媳妇捎去。那玫瑰花做的馅料,因着她侄子媳妇喜欢,她都打发送过去了,自己是一口没吃。”
宝钗笑道:“这哪儿是一口点心的事,原是惜丫头上面体贴老太太,恐怕给老太太添麻烦;下头又怜惜小辈的,连喜欢什么都知道。怪不得老太太疼惜丫头呢。”
贾母听了,忙叫惜春上前,搂了她心疼道:“好孩子,可不敢这么委屈自己。”
朱绣看一眼凤姐,凤姐朝她眨眨眼,比以往更要开阔的样子。朱绣低头一笑,到底是不同了。
次日,熙凤果然携惜春一同往东府去了,还特地叫上朱绣:“老太太跟前,鸳鸯离不开,琥珀又家去了,其余的都不顶用,你跟着我去,也是替老太太瞧望她的意思。”
说着又笑:“我原还不知道你这嘴皮子也这样厉害,只当你素日行事大方,待人和气,又有几手能为,如今才知道你还有这等好处。嗳,叫我越发后悔,当日你还未起来的时候,跟老太太拿我的平儿换了你就好了!”
朱绣笑道:“二奶奶这话回头我就告诉平儿去,看她跟你闹不闹。你这会子出门,家里头的琐事还不都是平儿打理的,只怕她正忙得脚不沾地呢,偏生你还在这里说人家。”
“了不得了,平儿有帮手了!怪不得她越来越有进益了,原来是你们带的。罢,罢,她长进了我才享福呢,你们尽管多教她,教好了我更受用。”
惜春笑道:“二嫂子这叫占了便宜还卖乖,亏得平儿一心一意的为你。那日我们都在林姐姐那里顽笑,她来送东西,我们留她吃顿点心她都顾不上……”
说说笑笑,马车一时到了宁府二门,尤氏亲自来接。
一见惜春,忙笑道:“我昨日忙晕了头,点的人不作法,倒冲撞了妹妹,如今我已把人撵到庄子上去了,妹妹消消气罢。”
惜春淡淡的,因道:“我没什么气,若有气也不来了。嫂子是当家太太,怎么处置家下人很不必跟我说。”
凤姐笑道:“你怎么挑的人,老太太都生气了!昨儿因这就积了食,今早起来不大舒坦,不能自己过来,点了跟前的丫头过来。咱们去瞧瞧蓉儿媳妇,一时去了她好回话的。”
凤姐抱怨完就牵着惜春的手,拿起脚往里头走。尤氏讪讪的,已失去分辨的时机。
到了秦氏屋子,已不是那个神仙也住得的屋子,尤氏笑着解释:“太医大夫来来去去的,那里不方便,才挪到这边来。”
朱绣看时,这屋子摆设布置的倒也用心,只是那些个什么西子王嫱、飞燕太真用过的东西全不见了,就是百宝阁里的东西也只是些瓷瓶摆件,古董玩器一应都俱无了。屋子里头弥漫了一股苦药的味道,昔日甜香早已嗅不着了。
朱绣摸了下藏在衣襟底下的翠华囊,定定神跟进去。只是当见了秦可卿,才大吃一惊:秦氏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妩媚丰满的女子,这才多长时候,就瘦的整张脸都凹了进去,十分的美貌连一二分也不能保有了。
秦氏见是凤姐,忙挣扎着要起来,凤姐本要扶她起来,尤氏却急忙赶上前,笑道:“她病了这些时候,丝毫见不得风。九月里你和宝玉来看她,她强挣了半天,很是不好,就叫她躺好盖严实了说话罢。”
凤姐似笑非笑的看她,半天方说道:“我前头两次过来,她病的那样,太医正诊治,我还道是我来的不巧。今天原是你巴巴的打发人接四妹妹,来宽慰她,怎么我们来了,又这种作态?我是个糊涂人,却得求个明白?”
尤氏强笑道:“她才这个年纪,倘或就因这个病上怎么样了,可不是摘我的心肝么。我虽忒小心些,也因太医千叮万嘱不叫见风的缘故。”
秦氏的丫头给她在头下垫了个靠枕,又把被子拉到颌下塞紧了,尤氏才擦擦眼泪请凤姐三人上前说话。
秦氏病的奄奄一息,忙拉住凤姐的手,忍泪强笑道:“我没福,这病任凭神仙也治不得了。咱们娘儿俩好了这一回,婶子到这时候还记挂着来看我,也不枉我硬撑着没咽下去这口气儿。”
凤姐和惜春眼圈都是一红,就听秦氏又道:“姑姑实在不该来,得了病脏的很,姑姑这么小,受不得这病气。”说着,就必得定令人送惜春出去才罢休。
她手腕子枯瘦,只余一层皮,才抓住凤姐手这片刻就支撑不住,掉将下来,朱绣忙一把接住,替贾母道:“老太太记挂您,只是怕她来了您跟着换衣请安的折腾,遣我过来,老太太说‘叫她好生养着,已打发人往江南去寻名医了,只怕不多日就能得。蓉儿媳妇往开了想,不许灰心丧气的,这病惧怕人精神气儿,想开了,一准能好。’”
秦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笑着致谢,又道:“老太太那样疼我,我也未能孝顺一天,愧对她老人家了。”
凤姐儿道:“绣丫头陪着四妹妹在外面坐一坐,就先回罢,省的老太太惦记。我还要略坐一坐,车马送你们回去,再过来接我也使得。”
朱绣回头,不经意瞟了一眼秦氏藏在被子里的肚腹之处,扶着惜春出来了。
尤氏看了一下这屋子里服侍的丫头,笑道:“你们娘儿们说些衷肠话,我去送送妹妹。”
说着就赶出来,把惜春和朱绣请到小花厅里,命人:“快倒好茶来,妹妹和朱绣姑娘在那屋里还未喝茶呢。”
又道:“她这一病,我实在照管不过来,只好把她挪到我这院子里来将养着,只盼着能好罢。”
朱绣才知这处原是尤氏的院子。往常贾母王夫人来时,俱都在正院招待,此时才知她并不住在正院里头。只是宁国府也奇怪的很,这当家的奶奶不住在正院里,反而是宴客治席的都摆在那边。
“妹妹若无甚紧要事,何不在家里住上些时日,帮我料理些事务,左右过几年也该学这些的,学早些料也无妨。”
竟是又重提接惜春回来之事,看这情形,像是直接不叫惜春回去的样子。不等惜春说话,朱绣就从小杌子上站起来,福了一福笑道:“珍大奶奶和姑娘说话,原没有我这个丫头插嘴的份儿,只是今早来时,老太太多番命我照看好四姑娘。唯恐四姑娘没经见过病人,一恐怕她忒过伤心,二也怕吓着了她,下了死命,说好好儿侍奉姑娘,回去原样儿还给她老人家。求大奶奶疼我罢。您为姑娘好,只管到老太太跟前说起,老太太允了,我请命送姑娘过来。”
尤氏碰了个软钉子,只好不再提此事,稍坐一息,就推托有事往后头去了。
朱绣竖起耳朵,听跟在她身边的心腹婆子小声问:“四姑娘不回来,秦氏这烫手山芋可就砸咱们手里了。若是她好好地……,奶奶得膈应一辈子;若是她没了,大爷很看重她的那个,岂不是得闹翻了天去?……”
半晌才有尤氏的声音:“……果真不行,只得把咱们家里那老搅家星和她生的那两个婢子接来……”
朱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就请惜春起身,两人带着几个婆子利利索索的赶着就回去了。
至晚上,朱嬷嬷一边给闺女梳顺头发,一边问:“那边府上的小蓉大奶奶果然不行了?这样的门户,请得起名医用得起好药,那位大奶奶往日年轻力壮的,若非一般急病,再难如此情状的。也是奇了,想必是心病罢。这世道对女人到底是苛刻些。”
叹了一回又道,“这次倒罢了,日后不许你在去那边,我前些时日隐隐约约听了些闲话,忒叫人恶心了些。那家不修內帷不修阴鸷早晚败在这上头。”
母女两个镜内对视,朱绣拧着眉头道:“可是姆妈说对了,那位秦大奶奶也是心病,也不是心病。”说着就转过身,小声道:“她是有孕了。看珍大奶奶的样子膈应的了不得,却偏偏把人抬到眼皮子底下照料着……姆妈也想到了罢?”
朱嬷嬷瞪大眼睛,须臾才道:“看来是我管的你太松了!你打哪听到的这些事,嗯?”
朱绣笑道:“姆妈知道我耳朵灵,就是我不想知道,那些事儿也往我耳朵里钻呢。况且跟姆妈我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能说的呢,对旁人我一个字都不提。姆妈想着我心里通透着,日后也少担心我。”
朱嬷嬷点点闺女的额头,才道:“这里头脏污的很,我很不愿你知道。”
两人在炕上躺下,半晌,朱绣才怅道:“小蓉大奶奶存了死志……若一开始就打掉了,她还能活。可现在那位珍大爷要她生,别说她自己根本不愿意,就是想生也多的是人不让她生下来。那位珍大奶奶接四姑娘回去,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当着年幼妹妹的面儿,珍大爷再闹也不敢太过了……她只想着保全自己,可怎么不想想四姑娘多无辜,一下子就掉进泥沼里,洗都洗不清。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朱嬷嬷冷笑道:“什么锅配什么盖,两口子都不是好人。只可惜了那位花儿似的秦大奶奶,年纪轻轻的赔了命进去……绣儿,你记着,这有时候行差踏错一步就再回不来头,可万一走错了就索性不管不顾,千万千万别回头!就比如这位秦氏,她既不愿意,就该坚守住;既没有坚守住,就索性不要脸皮不要名声,不管哪个都能挣出一条活路。最怕这不上不下的,把她自己给埋了进去。她死了,过两年男人该续弦的续弦,该纳新欢的纳新欢,名声性命老父兄弟一并都抛了,什么都换不来,还全担着污名!白死了!”
说出口,又自悔失言,拍拍额头道:“很不该跟你说这个。你还小呢,别管他们的闲事了。”
朱绣心里也不好受,“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自己选的路罢了。”
过几日,朱绣听闻尤氏犯了胃疼的旧症,起不了身。她便把守寡的继母尤老娘接到府里来照管家事,这尤老娘本是死了丈夫,带着自己生的两个女儿再嫁入尤家的,一时一刻都不能叫两个女儿离了眼前,便把俩女儿也带了来。这俩姐妹虽不是尤家的血脉,也随着尤氏的名儿唤做尤二姐、尤三姐,两个皆是最标志不过的人物,把她们大姐都比到了茄子地里去了。一时间倒叫两府的下人啧啧称奇。
朱绣听过就算,就连惜春,也是冷笑一声,并无他话。
惜春回来,病了一场。林家有自家供奉的大夫,黛玉怜惜这个小妹妹,惜春又爱跟她亲近,禀过贾母,便把惜春接到罗翠坞同住一冬。贾母听闻她们姊妹和睦,只有喜欢的,忙应了。
朱绣这日正盘算:秦氏可卿命不久矣,那封妃省亲就近在眼前了。她们虽没有资本争那些大宗的买卖,可这帐幔帘子、椅搭桌围、床裙桌套还有靠枕倚枕等等,这些个小物件儿都很有作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