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铁了心要与唐瑛讨论“夫妻相处的一百零八种方式”,奈何唐瑛脸皮极厚,开口就往傅大人痛处戳:“我这秘笈是要货于即将成婚之人,自可大赚一笔,大人您一个光棍连个媳妇都没有,问来作甚?”
傅大人的脸色当即就绿了——我没媳妇儿还不都怨你?!
唐瑛觑着他脸色不好,生怕傅大人下一刻暴起打人,忙又识趣的弥补:“大人别生气,听说陛下要为众皇子选妃,到时候京中名门闺秀都会入宫参选,我在后宫行走机会多,到时候定然替大人相一个贤惠美貌的娘子!”
傅大人气的更想打人了,**回了她一句:“唐掌事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我的事情就不用唐掌事操心了!”
唐瑛最会顺杆爬,见此应的比谁都快:“好嘞,那我就多谢傅大人提醒。”转头便要出宫。
傅琛跟在她身后,见她脚步匆匆,不免动问:“唐掌事急急忙忙出宫可是有事?”
唐瑛神神秘秘说:“我给大长公主备了一份儿厚礼,算着日子也该到了,准备过府给她老人家送过去。”
傅琛:“你可别胡闹啊。”
唐瑛出得宫来,立时便有从人牵了马过来,她今日骑的是傅英俊,翻身上马,摸着傅英俊的大脑袋取笑傅琛:“英俊啊,瞧瞧你家主子这胆子小的。”一打马跑了。
傅琛给气得倒仰,心想:我往日何等果决,遇上你这个无赖子就变的患得患失,还不是担心你。但他一腔情思生生错付,遇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货,只能自认倒霉,还要寻思唐瑛给大长公主备的厚礼,先前竟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她漏出来。
这丫头嘴倒是跟蚌壳似的,不想说的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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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骑马一路小跑回到唐府,恰正逢张青骑马而来,身边还跟着一辆不打眼的骡车,赶车的正是包子,另外一边车辕上坐着的半大小子却是谷子,这哥俩换了身小厮衣服,虽餐风露宿却因不曾再挨过饿,都长高了一截,且敦实许多。
“大哥,事儿可办成了”
张青笑道:“幸不辱命,一切顺利。”
包子与谷子跳下马车,便朝着唐瑛要跪:“小的见过郡主。”被唐瑛半道上扶住了:“诶诶你俩做什么?对二哥不必如此,咱们还是好兄弟。”
包子本是个油滑的市井乞丐,当初相识也是阴差阳错,此后便想着能当个跑腿的混一碗饭吃就不错了,何曾想过能与唐瑛平起平坐,加之唐瑛如今已是御赐的郡主,当下说话都结巴了:“小人……小人……”被唐瑛一巴掌拍在背上:“你小子几时变的娘们唧唧的?”
谷子想笑又不敢笑,一张脸憋的通红,被唐瑛在脑袋上揉了一把,激动的两只眼睛都要放光。
唐瑛笑着掀起车帘,探头瞧了一眼,极为满意,吩咐包子哥俩:“你们先去府里歇息两日,回头再听我安排。”
她重新翻身上马,向张青挑眉示意:“委屈大哥当个车夫,咱们这就去送礼。”
守门的小厮听到动静小跑着迎了出来,引着包子兄弟俩进去了。
大长公主府里,外面下人来报,说是长宁郡主来访,她“腾”的从榻上坐了起来,起的猛了头有点晕,忙扶着榻上扶手问:“她来做什么?”
下人不敢揣测,小心回道:“长宁郡主赶着一辆马车,说是……说是给主子送一份厚礼。”
唐瑛给大长公主送一份厚礼?
打死元蘅也不相信!
她冷哼一声,吩咐芸娘:“替我梳妆,且看这贱婢又弄什么鬼?”又吩咐下人:“将她引去花厅等候。”
唐瑛与大长公主交手数次,这还是头一回踏进大长公主府,傅英俊与马车被她留在了府门口,她独身跟在看守的小厮身后进府,倒似闲庭散步一般,对沿途的风景指指点点,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跑来世交家赴宴,居然还有闲心赏景。
她被引进花厅,翘着二郎腿坐着,竟然还与大长公主府里的侍女起了谈兴:“这位姐姐,大长公主近来身子可好?我一直惦念着大长公主的身子骨,就是公务太过繁忙,不得空过来。”
那侍女便是大长公主贴身服侍之人,奉了茶便在旁边侍候着,也是监视的意思,省得这位弄出什么妖蛾子,心道:你要是不来,主子的身子骨会更好些。
她不欲多说,便道:“劳长宁郡主惦记,主子一切都好。”
唐瑛:“大长公主身子骨硬朗就好,不然我只怕她过了今日就不大好了。”
侍女怒目而视:“长宁郡主,请慎言。”这位明显是来添堵的。
唐瑛:“我说的是实话嘛,唉你个小丫头不懂,等会儿就知道了。”
侍女:“……”好想把这货拿扫帚打出去,怎么破?
大长公主梳妆打扮,看起来略微精神些了,才在芸娘的扶持之下过来,目中暗藏风暴,语气平平:“唐掌事前来,可是有事?”
唐瑛关切道:“不知道殿下近来身子可好?”还假意叹息:“殿下不知道,原本桓公子的丧礼微臣想来着,奈何那一阵子宫里事多,微臣一直在东宫值守,实在抽不出身过来吊唁,还望殿下见谅!”
她不提桓延波还好,一提桓延波就如同剜了人家的心头肉,还要在伤口上撒盐,简直缺德带冒烟,不止元蘅气的面色铁青,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就连芸娘与厅里的侍女都双目快要喷出火来。
“长宁郡主若是无事还请回转,可别拿我们主子来消遣。”芸娘一边替大长公主顺气,一边遣客。
唐瑛诚恳认错:“哎呀呀,殿下误会了!我对桓公子之事深表同情,不然也不会特意来送大长公主一份儿厚礼。”她好似被大长公主的暴怒给吓到了,压低了声音嘀咕:“这不是一查明桓公子的死因,微臣就赶着过来向大长公主说一声,免得大长公主还被蒙在鼓里。”
桓延波死的蹊跷,二皇子也一力表明会替大长公主查清楚,听说派了府里的幕僚过去,原来是赌场之上的烂帐,桓延波输的太多最后想赖帐,当地一名地痞不知桓延波身份,这才误杀了他。
二皇子府的人盯着当地县令将人犯处斩,以命抵命,也算是告慰桓延波的在天之灵。
大长公主才办完儿子的丧事,又听说他竟然是死在这种贱民手中,心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时常做梦梦见儿子一脸血哭着喊疼,这几个月身子骨就没好过,病病歪歪一直在府里休养。
乍一听唐瑛的话,她稳定心神,总算坐直了:“你有这么好心?”心道:元阆早就查明延儿死因,看姓唐的能编出什么花来?
左不过就是上门来恶心添堵,她挺直了腰板更不想被仇人看笑话。
“殿下也知道我当过一阵子乞丐,这京里日子不好混,认识的两名乞丐小兄弟便去外地讨口饭吃,一不小心啊,就跑到了长淄地界。殿下猜猜他们见到了谁?”
大长公主恨她故弄玄虚:“废话!”除了延儿还能有谁?
唐瑛就好像听出了大长公主的心声,拊掌道:“殿下猜对了!我那俩小兄弟吧,去岁冬天去长淄混口饭吃,居然在赌坊门口见到了府上的桓公子。本来呢,桓公子流放之事京里都传开了,街面上说书的都知道,他们往常也见过桓公子出入各酒楼饭庄,起先还当自己认错了人,也是闲来无事,这俩小子便自作主张跟着桓公子,后来发现还真没认错,嘿!”
大长公主气的想打人:原来这贱婢一早便使了人盯着延儿?
她双目怨毒的几乎要喷出刀片子:“有话就说,不必拐着弯子。”
“殿下真是痛快人呐,我就不如殿下。”唐瑛索性长话短说:“后来我那俩小兄弟便发现桓公子身边还有一位好兄弟,两人在赌场里几乎形影不离。有一天桓公子输的厉害了,便将身边的丫头输给了一个人,转头就被人打死在赌场里,而他那位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当日便失踪了。”
大长公主不由坐直了身子——二皇子府的人可没有说过这一节,但雨柔被打死之前倒是提过一嘴,说是公子新认识了一位朋友,天天泡在赌场里也是拜这位朋友所赐。
她当时深恨雨柔失职,不曾见到杀死桓延波的凶手,便将儿子的死迁怒在她身上,半点都不肯信她的话。等到桓延波的尸体被迎回府里,便在灵前杖毙了雨柔给儿子陪葬。
唐瑛跟吊着人玩似的,双目炯炯:“殿下猜猜,桓公子那位玩的极好的新认识的兄弟,最后出现在了哪里?”
大长公主一双玉手紧紧抠着紫檀木玫瑰椅的扶手,努力镇定心神:“难道不是伏法被斩?”
唐瑛轻笑:“这又是谁说的鬼话?”她摇摇头:“非也非也,桓公子那位好兄弟吧,自从桓公子死在赌场之后,他先是在长淄藏身一阵子,后来等到二皇子府里那位姓郁的幕僚去了之后,便与姓郁的幕僚接了个头,然后拿着姓郁的幕僚给的一大笔银子,去外地躲风头了。”
“胡说!”大长公主霎时如遭雷击,理智觉得唐瑛说的有可能是真的,感情却不允许她相信唐瑛的话:“你撒这样的谎不就是想要离间我与二皇子的姑侄感情吗?”
唐瑛好似在替她叹息:“唉,殿下说哪里话?我倒是不想离间您与二皇子的姑侄感情,可惜我是个好人,最见不得殿下您被欺瞒,索性好人做到底,便让家兄想办法把桓公子那位新结识的好兄弟带了回来,还有贵府那位被桓公子抵了赌债的雨晴姑娘一起找了出来,全须全尾带到京里来了。为这事我大哥可是磨破了两双鹿皮的靴子,人这会儿就在府门外,您若是不相信,不如带进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