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同样眼睛不够使的还有四皇子元鉴,不过他久在宫掖,美貌女子见过不少,但热情奔放敢于当众投怀送抱的还没见识过,才踏进鸳鸯楼,就被一位露着半边胸脯的姐儿媚笑着揽住了胳膊,身子还直往他怀里挤,这阵仗顿时吓到了少年郎,脱口便喊:“二哥——”

唐瑛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原本准备袖手旁观,但见他都要被姐儿吓到,几步趋前,唰的拉开剑鞘,飞鸾半个剑身溢出摄人的寒光,那媚笑的姐儿才开嗓子喊了一声“救命!”,便被老鸨给捂住了嘴巴。

要死!

才开张就喊救命,是想吓到今日的客人吗?

其实不怪这姐儿眼拙,傅琛带着几人进来,都穿着禁骑司的公服,唯独四皇子元鉴穿着常服,又先一步走进来,那姐儿见是个面生的少年郎,又数日未曾开张,生怕同行抢了生意,便当先一步扑了过来。

“一点都不懂事,没看到几位公爷公干吗?”老鸨也吓的变了脸色,赶忙上前陪笑,顺势扯开了那姐儿,见拔剑的是个“女公爷”,心里未免埋怨:好好的小娘子,跑到青楼里来,还舞刀弄剑的,耽误老娘生意,这不是捣乱吗?

唐瑛回剑如鞘,淡定的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搅和了一位姐儿的生意,还取笑元鉴:“小公子你也太面秀了,要是都同傅大人一般冷的跟冰块似的,谁敢扑过来?”

傅琛:“……”她这是嫌弃我平日太过冷淡吗?

傅大人同老鸨提起要见楼里的红牌引兰姑娘,心里暗暗揣测唐瑛之意,难道自己平日的样子吓到了她?

他低头扫了一眼唐瑛,见她正笑嘻嘻同元鉴玩笑,四皇子亲和的毫无皇子的架子,被取笑了也不生气,还露出几分腼腆之意,简直像邻居家好脾气的弟弟。

傅琛心里想:难道她喜欢这种?

胡思乱想的功夫,老鸨亲自引着他们到达三楼引兰姑娘的房间,门口站着个**岁的小丫头:“妈妈,我们姑娘还要梳妆呢。”

鸳鸯楼有两棵摇钱树,一棵正是引兰,另外一棵便是雪莲姑娘,两人恰巧住个对门,互相竞争客源,几算要拿出浑身解数,就怕被对方压下去。

赵世子倒是怜惜美人,先后两晚分别宿在引兰与雪莲姑娘房里。

老鸨平日都是都把两位姑娘捧在手心里,也纵容她们的小脾气,傅琛却没什么耐心,使了个眼色,熊豫直接越过守门的小丫头子去敲门:“引兰姑娘,禁骑司查案,傅大人有话要问。”

房里的人听的真切,还有个梳头丫环侍候着,一时都停了手里的伙,引兰悄声问:“禁骑司的傅大人?”

梳头丫环面露喜意:“听说这位大人不近女色,长的可是真俊,奴婢有次去街上买胭脂还遇见过。”

引兰接过丫环手里的金钗自己,示意她开门。

梳头丫环打开门,见门口居然有好几个人,福礼道:“我家姑娘向来只见一人。”

唐瑛:“我进去。”

反正禁骑司凰字部都是审问女嫌犯,正是她职责之内。

梳头丫环:“……”

傅大人唇边带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熊豫板起脸喝道:“你家姑娘是做生意昏了头吧?禁骑司问话,岂容你们讨价还价?”

对面房里许是听到动静,雪莲姑娘探头出来瞧热闹:“她就喜欢装模做样,各位公爷直接往里闯就行!”

老鸨脸都绿了。

这不省心的丫头!

守门的小丫头气鼓鼓朝雪莲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熊豫已经提着小丫头的领子将她放在一旁:“殿下请,大人请——”

刘重扬声道:“雪莲姑娘是吧?既然都在,不如一起过来问话。”

雪莲丰腴美丽,皮肤白嫩,穿着一身红裙,性格很是爽朗:“好啊。”踏出房门,丫环还在身后追着:“姑娘,披帛……”可见也是位心大的。

引兰的房间布置的不比一般大家闺秀的屋子差,琴棋书画皆备,房里还燃着熏香,唐瑛对这些玩意儿一概不懂,吸了两下鼻子,怪好闻的。

雪莲跟着众人进来之后,眼睛不住往傅琛面上瞟,那样子瞧起来不像是来听公差问话,倒像是追星的迷妹见到爱豆,只差双眼冒红心。

唐瑛就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傅大人长的俊吧?”

“俊!俊!”雪莲:“果然名不虚传!”楼里的姑娘们闲暇时议论京城里的年轻公子,沈侯爷等一干纨绔常来往的公子们都位列榜上,傅大人美名远播,最近的一次踏进鸳鸯楼,还是三年前查案子,听说拘走了一位正在兴头上的官员,还查封了鸳鸯楼半个月。

引兰与雪莲此前都关在后面园子里学习才艺,年春才开始挂牌,不曾有机会与傅琛打照面。

傅琛的脸黑了。

——这丫头跟窑姐儿对他评头论足,真是胆大包天!

熊豫跟刘重默默退后了一步,离傅大人远一点,免得回去就得风寒。

元鉴:“……”二哥这个性子,还真是不像个姑娘。

他是个死心眼,旁人待他的不好记得,待他的好更是记得牢固,无论张二哥是男是女,都从桓延波手底下救过他。

四皇子殿下似乎感受到了傅大人的不悦,他勇敢挡在了张二哥前面。

于是……傅大人的心情更抑郁了。

抑郁的傅大人心情不好,问讯引兰与雪莲就更不客气了,把两人集中讯问一遍,又分开问讯,连同她们身边侍候的人都没放过。

唐瑛单独问讯雪莲姑娘,跟着她回房,见这姑娘房里放着的全是马吊双陆摴蒲等物,看来她与引兰姑娘走的完全是不同的路子。

引兰姑娘的人设是才女,而她专精陪玩。

唐瑛坐在靠窗的榻上,长剑随手搁在桌上,随手翻着桌上的马吊牌,笑道:“姑娘原来是行家啊?”

提起赌博,雪莲姑娘双眼亮了:“姑娘也喜欢?挽起袖子似乎就要拉着唐瑛凑一局。

唐瑛随手翻着马吊牌:“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还从来没玩过。”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位朋友应该会打,沈侯爷姑娘认识吧?”

雪莲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似乎对沈谦颇为回护:“沈侯爷啊,谈不上熟,凑过一局牌。难道沈侯爷沾上了案子?”

“那倒没有。”唐瑛笑起来:“姑娘也知道沈侯爷那人除了吃喝玩乐,恐怕别的都不喜欢沾,怎么会沾上案子。就是见到姑娘房里的摆设,单纯觉得他应该很喜欢。”

雪莲放松了下来,拍着胸脯笑的不行:“吓死我了,还当侯爷惹上事儿了。”听起来她似乎与沈谦熟极。

唐瑛东拉西扯,暗叹沈侯爷真是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往哪搬,雪莲姑娘眼见着彻底放松了下来,还聊了几件沈谦的荒唐事儿,她猛不丁道:“雪莲姑娘可见过赵世子随身带的鬼工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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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里,蔡平前来禀事。

“殿下,属下给晏月楼那边混的一帮乞丐们送了些烧鸡跟馒头,但是没从他们嘴里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要么他们不知道张二的来历,要么就是张二给了他们更大的好处,才能让这帮人帮他瞒着。不过属下留了话儿,让他们转告张二。”

书房里还坐着一位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正是二皇子的幕僚郁敬仪。

他道:“殿下似乎很看重张二?他不就是个乞丐吗?”

元阆道:“很难说,能力挫长公主府里的侍卫,就不是个简单的乞丐。”他吩咐蔡平:“继续去派人盯着,只要能查出张二的底细就来报,或者能笼络他来投靠,也行。”

蔡平领命出来,在外面遇上冯奎,挤眉弄眼道:“给兄弟道喜了。”

冯奎:“若不是你长的寒碜,这等美差说不定也能轮到你呢。”

蔡平:“打人不打脸啊,差不多得了。”

两人皆是元阆心腹,对于冯奎自白城奉主子之命接近唐小姐身边的丫环,蔡平一早就知道,奈何他本人正值青春年少,前两年还是俊秀的少年,去年就生了满脸的红疙瘩,吃点中药调理一番,过阵子就又出来了,简直是春风吹又生,因此对于赵奎拿着公费哄骗小丫环的美差,他可是耿耿于怀。

出了主院,冯奎借着夜色往内院去了,蔡平暗叹苦命,还得趁着夜色去跟盯梢那帮乞丐的兄弟换岗。

天色完全黑透了,无论是贵人宅邸还是沿途街边店铺,都掌起了灯,鸳鸯楼里更是灯火通明,客似云来,满楼的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除了三楼的两位头牌还在接受讯问,其余的姑娘们都跟穿花蝶一般下楼接客,大厅台子上唱起了咿咿呀呀的曲子,好一曲盛世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