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解决了吴胜男,钱奶奶心头大为畅快,回家就愉悦的问钱建兵,“儿子,你说给娘带好东西,是什么?”

“娘你肯定喜欢,”钱建兵说着从自己的行李包里翻来翻去,很快就翻出了一套绿军装出来。

“当当当,娘,怎么样,你喜欢吗?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换的,”将绿军装捧到钱奶奶面前,钱建军像是个想被表扬的孩子,一脸期待的看着钱奶奶。

钱奶奶果然惊喜,脸上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她爱不释手的摸着绿军装,嘴里却假模假样的说,“哎呀!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穿绿军装,这多不好意思。”

钱红财此时正趴在院墙上,他闻言欢快的问,“奶,你不好意思,那给我吧!”

说完,钱红财还像个小可怜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钱奶奶。

钱奶奶却好笑的说,“呸,这可是你小叔孝敬我的,你个臭小子想要,没门。”

“哦!”就知道不行,但钱红财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期望,如今落了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钱红财嘴巴怂拉,都快垂到下巴了,眉毛也向下拉,像是故意画的一样,眉头眼角更是有一堆皱巴巴的纹路。看着简直和小老头没什么两样了。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很逗人笑话,钱建兵就哈哈大笑起来。

钱红财今年十五岁,如今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先被奶奶拒绝,如今又被小叔笑话,他恼羞成怒,气得脸红脖子粗。

钱奶奶倒是觉得钱建兵没个正形,白了他一眼说,“行了,你要是把红财逗哭了,小心待会你四哥揍你。”

“奶奶,”钱红财不悦的反驳,“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哭。”

钱建兵也适可而止,停住不笑了,反而说,“对,红财已经是大人了,都可以跟我去当兵了。”

钱建兵说着对他最平常的话,但对钱红财他们来说,这不亚于一箱烟花,在他心里五彩斑斓的绽放。

钱红财不敢相信是自己听错了,迫不及待的追问,“小叔,我真的能当兵了。”

心里太过急切,钱红财手臂使劲,脚像兔子一样蹬一下,直接一个翻身,就要从院子的另一边翻过来。

钱宝珠看了忍不住惊呼,“红财哥,你小心点。”

不过此时钱红财已经翻过来了,安全着陆,他拍拍手上的灰尘看着钱宝珠,“看,这不是没事嘛!”

一道小小的院墙,对钱红财根本不是问题,他今年已经一米七高了,家里的这道墙却总共也才两米,这点高度他要是摔了,那他就白长这么大了。

“你能耐的很,”钱奶奶狠狠的瞪了一下钱红财,把他吓得把头低到胸/口处。

然后,钱奶奶也紧张的问钱建兵,“小七,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不怪钱奶奶这么紧张,实在是如今,当兵,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来说,那就是一道改换门庭的桥梁。

从前,寒门子弟出人头地的机会,要么当兵,要么学文考上大学。

按道理,学文肯定要好些,然而,自从六六年开始,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把大学弄没了,高中还要推荐才能上。

初中小学更不用说了,如今半天学的是主席语录,剩下半天就学工农兵。

学工,其实就是去工厂当苦力,干最差的活,钱红前他们俩如今在县里读初中,去半天手都打起几个燎泡,可见辛苦程度。

学兵要稍微好一些,就是在学校打打军拳,这就当锻炼身体了。

还有学农,实际上就是去地里拔草挖地,说说让学生们知道老农民种地的辛苦。

这些个政策,钱奶奶其实觉得都可以,孩子嘛,得多吃点苦,才能长大。

可是,再好的政策,只要过了界,那就是坏事了。

如今,最该的还是学习,可整天学习工农兵,背语录,这个学,还有什么读法。

要不是老头子说,让几个孙子把初中毕业证拿到,以后做什么也方便点,钱奶奶肯定会让他们全部回家种地。

毕竟如今学校里,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学生都敢聚众批/斗老师了,老师还会给学生磕头道歉认错。

都说天地君亲师,几千年来,老师一直和父母处在同样的位置,如今却教学生斗老师,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再这样下去,岂不是以后,子也能斗父?

没有人伦,没有孝顺,那这世道还能好吗?

钱奶奶非常担忧,她完全没想到,她如今的担忧,早在很多地方成为了现实。

她之所以不知道,不过是宏扬公社是个小地方,还没波及到而已。

如今的世道,真的对农民很不友好,他们做的是最苦的活,收入也是最少的,所以当官的当兵的当工人的,才会被羡慕,因为他们工作体面又轻松,工资还高,这种好的谁不想。

只是,如今人口大量过剩,工厂的人永远是充足的,城里人都有许多没工作的,得要等着接父母的班,农村人就更别想了。

所以钱奶奶才会看重钱建兵说的当兵的机会,她的十个孙子,如今只有最小的双胞胎还在读初中,其他已经全部毕业了。

可全部毕业了也没用,因为工厂不招农村人,他们只能回农村,而农村好一点的职位,也全部有人,最后他们只能成为农民。

唯一一个当老师的钱红洪,如今因为有的老师被打成臭老九,钱建军怕他受到牵连也喊他回来种地了。

农民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钱奶奶发了疯的想让孙子们有个好工作,过好日子。

因此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老娘和侄子包括侄女都一同死死的看着自己,钱建兵感到有一丝压力,有点沉重。

见他们都这么关心,钱建兵也不说废话了,点点头道,“嗯,我们部队最近有来咱们县招兵的,凭我的关系,应该能有两个名额。”

因为夏国人多,所以当兵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必须身体好,素质好,品德过关,家庭成分还要好。

可以说,一个县几十万的人口,一次基本就招几十个,可想而知,钱建兵说的两个名额,有多抢手了。

“当然,即使有名额,也必须达到招兵的所有标准,不然一切免谈。”

钱建兵后面说的,钱奶奶认同的点点头,“没错,当兵虽然好,但可是要保家卫国的,要是去些弱鸡,那还怎么保卫国家?”

不过,钱奶奶又骄傲的说,“别的不说,咱们家的孩子,身体绝对好,其他方面你老娘我是怎么教的你,就是怎么教的他们,这些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钱建兵闻言笑了,“我当然相信娘的本事,不过,这些不重要,咱们再说说其他的吧!”

反正招人的军人还没到县里,不着急。

钱建兵不急,钱奶奶也不急了,反正她儿子靠谱,从没说过没把握的事。

同时,她又把脖子伸向钱建兵行李包方向,好奇的问,“还有什么?”

钱建兵很快就拿出了另一件绿色的军大衣,不过这件一看就是冬天的,脖子处有厚厚的毛领,一看就觉得暖和。

他也说:“娘你冬天不是很冷嘛!这是我特意为你换的。”

钱奶奶把军大衣拿手里,顿时感觉皮肤接触军大衣的地方暖洋洋的,甚至很快就起了薄薄的汗。

钱奶奶连说三声“好好好”,可见真的很喜欢。

可事实上,钱建兵知道,他娘更喜欢的还是首饰,他记得,小时候她娘有一个镀银的手镯,她非常珍惜,一年都舍不得戴一次。

那时候,钱建兵最希望的,就是长大之后,挣钱帮她娘买一堆首饰,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

只是,钱建兵没想到的是,如今他是有能力力,可现在追求简朴作风,金的银的也变成了破四/旧,没人敢戴。

即使有门路买,钱建兵也怕买了之后,他娘忍不住戴,被人看见之后,为自己招灾。

钱建兵谨慎惯了,不想让他娘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最后他只能换成了最安全的军大衣。

不过看娘的样子依旧很开心,钱建军总算没那么失落了。

拿了钱奶奶的,钱建兵又拿了钱爷爷的礼物,是一瓶茅台酒,还有一件冬天的军大衣。

衣服钱奶奶觉得没问题,可酒就不成了。

她嗔怪的说,“你不知道你爸就是个酒痴吗?还敢买酒给他,不怕他一天喝到晚,身体喝出问题吗?”

对这个问题,钱建兵毫不担忧,他把酒放在桌子上,同时头也不回的说,“怕啥,不是还有你在嘛!”

他爹再厉害,也逃不过他娘的五指山。

钱奶奶走向钱建兵,把酒拿到手里才说道:“你得看看是什么,换成酒的话,你爹就是绞尽脑汁也要偷喝,必须藏好了。”

“那随便吧!”钱建兵无奈的摊手,心想,老爹,不是我为你争取,而是咱们家,娘才是最大的,别怪我。

分了两个老人的,钱建兵又对钱宝珠招招手说:“宝珠,过来。”

有礼物了,钱宝珠一蹦一跳,笑的像个小太阳似的奔向钱建兵。

可爱的小姑娘往往是最招人喜欢的,钱建兵忍不住会心一笑,然后掏出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以及一包糖果。

“宝珠,小叔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托人帮你买了一双皮鞋,还有一包羊奶糖,你自己留着慢慢吃。”

小皮鞋,讲真钱宝珠真不期待,没办法,穿的太多了,没了新鲜感了。

但这可是小叔的心意,要不是疼自己,他才不会千里迢迢带这么一双鞋过来。

因此钱宝珠装成了非常惊喜的样子,乐滋滋看着她小叔,夸到,“好漂亮,我好喜欢,小叔你真是太好了,我喜欢你。”

见钱宝珠用湿漉/漉,晶莹剔透的眸子看着自己,加上钱宝珠长的好,穿的又干净又好看,像个小仙女似的,钱建兵内心一软。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娘给他写信的时候,也是三句不离钱宝珠。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钱建兵伸手摸了摸钱宝珠头上的小啾啾,“喜欢是吧!那小叔以后年年给你买,让你年年穿上新鞋子。”

旁边的钱红财:好嫉妒。

钱红财嫉妒的眼都红了,爷爷奶奶的衣服,宝珠的皮鞋,他都想要,为什么小叔还没提到他。

不过,俗话说留到最后的才是最好的,加上人人都有,他肯定也不会少的,小叔不会漏了他的。

钱红财颇为期待,但为了礼物,还是老实的等着。

而钱宝珠,听到她小叔的话,倒是连忙摇头,“不要了,小叔,我在县城里看过,一双皮鞋要十二块,太贵了。”

“宝珠真懂事,”钱建兵摸了一把钱宝珠的小脸蛋,大气的说,“不过一双鞋而已,你可是咱们家唯一的姑娘,不给你买给谁买。”

钱宝珠:……emmmm

可是小叔我真不想你多花钱啊!现在你大方,以后结婚了可怎么整。

不过,钱宝珠的心里话,她连半句都不敢提。

因为她小叔,今年已经正式踏进了三十岁,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龄老剩男了。

以前他远在天边,奶奶就是在信里催催婚,小叔装不知道,她就没办法了。

可现在可是在家里,奶奶没记起来还好,要是被钱宝珠提醒了,那么钱宝珠敢肯定,明天她奶奶就能弄一堆姑娘上门和她小叔相亲。

凭她奶奶认识的人,只要小叔看不上,她绝对你一天给他安排二十四个,让他没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直到挑中为止。

钱宝珠自己曾经也有被催婚的经历,只要她回老家,总会有一堆亲戚朋友轮番上阵告诉她该结婚。

明明她当时才二十多岁,还是青春逼人的美少女,却被逼着嫁人,哪种滋味,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因为遭殃过,钱宝珠到如今想起都会心有戚戚然,因此她就不坑她小叔了。

至于皮鞋的事,钱宝珠决定,交给爸妈吧!他们会为自己解决的。

钱宝珠现在更关心的,是小叔给她的羊奶糖。

她愁他们公社的羊奶浪费了,居然把养奶糖忘记了,真是笨。

钱宝珠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发现里面的羊奶包装很好看,用白色画着水墨简笔画的糖纸抱着,形状长长的,却又不会太长,刚好够一口。

钱宝珠剥开羊奶糖,就可以看到洁白如玉的糖果里夹杂着花生碎,配合起来意外顺眼。

再放进嘴里嚼了嚼,发现羊奶糖很好的保留了羊奶的清香,却又把膻味去除,加上浓香的花生,味道又好又有嚼劲。

特别是嚼着花生的时候,只觉得嘎嘣脆,在口腔里像烟花似的绽放。

味道实在太好了,钱宝珠吃完,又忍不住伸手拿一颗吃,她感觉这种奶糖的味道,和大白兔奶糖也差不多了,可为什么只有大白兔奶糖出名?

觉得好吃,钱宝珠又递给她奶,“奶,好吃,你也吃一点。”

一大包,很是不少了,钱奶奶就说,“那我也尝一颗试试。”

钱宝珠又递到了钱建兵面前,他却摇摇头。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吃奶糖这种女孩子家家吃的东西,太不像话了。

不过,然后,钱宝珠又看向钱红财,问他,“红财哥,你要吃不。”

“要,要,”钱红财小鸡啄米似的的点头,糖对他来说可是最好的零嘴,就是他大了,也想吃。

钱建兵不太瞧得起钱红财嘴馋的样子,不过,此刻他终于想起来,还没拿钱红财他们的礼物出来。

虽然家里是女孩重要,但若是只给钱宝珠一个人带礼物,其他几个哥哥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不过,男娃娃的礼物要想和钱宝珠比,那是不可能的。

钱建兵直接从行李包里,提了一串军用水壶出来,但这些水壶有的颜色已经变淡了,两侧的帆布也灰突突的,细看还有一些粗毛。

这明显是旧的,怪不得小叔能一次拿这么多出来。

果然,钱建兵就看着钱红财说,“红财,小叔手里没什么钱,因为宝珠是咱们家唯一的姑娘,就对她好一点,至于你们,我这里有战友用过的旧水壶,全部都是好的,就是看着旧了点,你要是不嫌弃,就挑一个。”

“我当然不嫌弃。”钱红财直接在钱宝珠他们面前表演了原地跳跃,脸上眉飞色舞的,可见他有多高兴了。

钱红财当然高兴,他原本还以为没他什么事了,心里失望极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突然有了一个军用水壶。

若是有人告诉你,今天只能吃半碗饭,结果到吃饭的时候,却突然说能准许你吃三碗。

这就是惊喜,一个馒头要是加上惊喜,那简直比得到一个肉包子还让人高兴。

再说,如今农村,塑料瓶都没一个,平时大家上工,都是用家里的小陶罐,或者小木桶打水,又笨重又不方便。

这要是换成军用水壶,那岂不是既轻便又好用,要是拿出去,公社的社员绝对会羡慕死。

至于旧不旧的,钱红财不在乎,如今物资匮乏,一件衣服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孩子更不用说,基本只有最大的一个能穿新衣服,剩下的,全都是捡大的穿。

钱红财长这么大,穿过新衣服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清,这也就让他养成了,东西不管新旧,能用就成的习惯。

兴高采烈的跑到小叔身边,钱红财先是兴奋的搓搓手,才准备挑一个。

钱建兵由他挑,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他娘,让他娘分给其他几个侄子。

这下,钱建兵的礼物算是分完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同辈,就不用什么礼物了,待会儿给几个哥一人分一包好烟就成。

嫂子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个当小叔子的,要是给嫂子送礼物,那像什么话。

至于钱红洪和花枝的儿子,钱建兵听都没听说过,也就把他忘了。

不过钱奶奶可没忘,后面她又让钱建兵买了一包糖补上了,免得钱红洪多心。

就是老家可没有羊奶糖,加上钱建兵手里没糖票了,为了避免钱红洪觉得自己差别对待,他干脆给钱红洪的儿子钱德洲买了一斤桃酥,东西不一样,钱红洪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了。

一直长途跋涉,钱建兵有点累了,因此他吃了钱奶奶煮的一碗鸡蛋面后,就跑去钱红前他们的房间补觉了。

同时,钱宝珠也去看了肖琳琳一眼,见她睡的很香,就没打扰她。

在家里没事,钱宝珠看着自己的新皮鞋,干脆趁奶奶不注意打点水把它洗干净了。

虽然皮鞋是新的,但钱宝珠后世见过工厂的拍摄,知道里面的卫生一般,因此还是洗干净要好些,也免得过敏。

刷刷刷,加点皂角粉,没过几分钟,钱宝珠就把新皮鞋洗干净,放在窗台上慢慢晾干水汽。

“咕咕咕,”肚子有点饿了,钱宝珠刚准备去灶房找她奶奶,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就在此时,钱红星突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十万火急的说,“奶奶,林雨要生了,麻烦你跟我回去看看。”

钱奶奶闻言连忙把围裙摘下来,问,“林雨去年怀的孕,现在应该九个月都还差一点吧!这么快就要生了。”

钱红星急的满头大汗,“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用?”骂了这么一句,钱奶奶又连忙说,“你帮我把火灭了,我去看看。”

“哎,好的奶,”钱红星局促不安的看着他奶走了,才去把火灭了。

钱宝珠也跟着她奶去了,虽然她去没什么用,但要是去都不去一趟,那也太冷漠了。

随后,钱家很快安静下来,也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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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奶奶才踏进钱建民家,就听见林雨在东厢房叫唤。

东厢房大门敞开,钱奶奶看见林雨肚子高耸,在床上大汗淋漓,明显是很痛。

至于张黄花,如今就像个没头的苍蝇,在原地乱窜。

钱奶奶几步走过去,问张黄花,“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

同时,她手也没闲着,开始在林雨的肚子上,左摸摸右摸摸,查看孩子的胎位。

而摸了几下,钱奶奶又发现林雨已经开始宫缩了,羊水也破了,这确实是要生了。…

提到林雨为什么会早产,张黄花立马恨铁不成钢的瞪林雨一眼,埋怨的指着林雨说,“还不是她自己,像是恶鬼投胎似的,我天天弄一堆好吃的给她,鸡蛋也一天一个,她居然还嫌不够,偷偷跑去鸡圈去偷鸡蛋吃,被鸡笼子绊了脚,差点摔地上,才会动胎气。”

说真的,张黄花自认为,自从林雨怀孕,她对她真的够好了。

他们吃的是硌嗓子的粗面,林雨的就是磨了又磨,还筛过几道的细面。

时不时的,还会整顿大白米饭给她吃,称了肉,基本也进了林雨嘴里,鸡蛋更是从来没断过。

结果就这样,林雨还嫌不够,经常说吃的不好。

张黄花当时听到都快气死了,林雨也不看看,这公社的孕妇,有几个吃的有她好的。

她还以为林雨改好了,可其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爱作妖的人,即使装乖一段时间,时间长了总会原形毕露。

只是,看在孙子的份上,张黄花还是勉强忍着林雨。

可她没想到,林雨还会做出偷鸡蛋的事,还害的她冤枉了自家母鸡,准备要是再不下蛋,最多林雨坐月子,她就把鸡宰了给林雨补身体。

张黄花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原来是她家出了家贼,冤枉了鸡。

这也就罢了,鸡蛋远远没有人重要,可林雨却粗心大意,害的孙子早产,这张黄花真忍不住了。

如今她孙子还没满九个月,都说七活八不活,要是她孙子真出了什么事,张黄花发誓,她一定会让林雨这个败家娘们和儿子离婚。

见婆婆用阴测测的眼神看着自己,林雨也委屈。

她难不成是为了自己吗?她还不是听说,要在怀孕的时候多吃好东西,以后孩子生下来才会聪明又可爱。

只是,婆婆一直扣扣索索的,对亲孙子都舍不得,她要不是迫不得已,又怎么会做出偷东西的事?

这两婆媳一个看一个不顺眼,钱奶奶看了都烦,对张黄花说,“行了,有什么等生下来再说,你快去烧点水,同时煮点吃的过来。”

她又对林雨说,“你也是,少叫点,保存好体力,生孩子要花的是力气,可不容易。”

有钱奶奶的吩咐,张黄花便听她的去了灶房。

钱奶奶让林雨躺好,又出来问张黄花席子在哪里,赶紧给林雨垫上,免得待会儿弄脏床。

吩咐完这些,钱奶奶一直眉头紧缩,时刻注意观察林雨的情况。

实在是林雨的情况不太好,早产不说,胎位还不正,钱奶奶现在就盼着,她的小曾孙能自己转正胎位,不然,时间长了,可就危险了。

见奶奶表情不好,钱宝珠也惴惴不安起来,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如今这个年代,医疗条件不发达,女人生孩子就更危险了。

钱宝珠只能在心里祈祷,她二嫂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了。

另一边,钱家很快没了人,大门也关上了,也没人注意到,院墙的另一边角落里,还个人。

这个人就是招娣,她刚才听到钱家热闹的很,就忍不住来偷看了。

她现在待的地方,是她偶然发现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洞,也不知道怎么造成的,却刚好能看清钱家的全貌。

只是,光看看不要紧,却彻底把招娣的嫉妒之心惹了出来。

自从慢慢大了之后,招娣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对钱宝珠嫉妒了。

都是女娃,还只有一墙之隔,她和钱宝珠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钱宝珠就是天上的仙女,被全家人宠爱,吃穿不愁,日子感觉比皮影戏里的公主过的还好。

可她呢!却是地上的烂泥,全家没有一个喜欢她的,奶奶把她当丧门星,爸妈对她视而不见,如今更是因为长年不怀孕,认为都是她的错,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招娣每天都在战战兢兢的活着,她和钱宝珠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时间久了,钱宝珠简直成了招娣心里的魔,成了她最妒忌的人。

她时常在心里想,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让她投胎成钱宝珠,让钱宝珠受她遭过的罪。

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她?

只是这些,招娣明显得不到答案,只能一天天在心里怨天尤人。

而今天,当看着钱宝珠吃着高档的糖果,拿着发光发亮的小皮鞋时,招娣心里更是嫉妒疯了。

那可是小皮鞋,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穿的上的,结果钱宝珠她小叔还说每年送钱宝珠一双,钱宝珠还不太想要。

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嫉妒就像附骨之蛆,时时刻刻附在招娣心里,让她烦躁不安。

因此,等钱家没人之后,招娣突然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钱宝珠既然不想要这双皮鞋,那干脆她帮钱宝珠解决吧!

越想招娣越觉得她的想法好,她和钱宝珠一个想要,一不想要,既然如此,那把皮鞋给她,两人的烦恼不就都解决了。

招娣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实际上钱宝珠怎么可能会把皮鞋给她,招娣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准备用偷的办法。

能把偷东西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人畜无害,也只有招娣才干的出来了。

不过,她其实也习惯了,因为在家里吃不饱,慢慢的,招娣开始在公社偷东西了,不是偷东家的土豆,就是偷西家的红薯。

开始她还觉得心里不安,可慢慢的,她开始洗脑自己,她拿的,都是其他人家吃不完的,放着也是坏了,太可惜了,还不如便宜了她。

就这么,慢慢的,发展到后面,招娣完全不觉得拿别人家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她是看得起那家人,才会拿的。

当然,这么几年,招娣也不是没有翻车过,被人抓到,可她会扮可怜,下手的也是和善的家庭,偷拿的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人家也就没怎么追究她。

谁叫招娣是全公社出来名的小可怜,面对她的求饶,善良的社员总会原谅她。

然而社员们不知道,这样做,反正会助长招娣的胆子,让她越来越大胆。

这不,如今她不就连十几块的小皮鞋,也敢偷了嘛!

心动就要抓紧行动,趁现在钱家人不在,招娣立马开始行动了。

至于钱建兵,招娣认为自己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惊动她。

自己的小身板,要爬钱家的墙,肯定是不成的,好在刚才钱红星没把大门锁上,直接从大门就可以进去。

如今招娣心里越发强大,大摇大摆的走到钱家门口,一点都不心虚。

当然,推门的时候,招娣放轻了动作,尽量不让门响,不惊动钱建兵。

把门推开了一个只够容纳自己的门缝,招娣进去之后,就蹑手蹑脚的,往皮鞋的方向走。

这一路上,顺利的不可思议,直到拿到皮鞋,招娣脸上蓦地露出无声的笑容了。

太好了,她拿到了,看看这皮鞋的颜色,真好看,又黑又亮,简直和镜子差不多了,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爱不释手的抚摸了好几把,招娣才准备拿着鞋子走人了。

正在这时候,肖琳琳模模糊糊的醒来,看见窗外有人影,还以为是钱宝珠,就出声问,“宝珠,你在窗子那里干嘛?怎么不进来?”

该死的,肖琳琳怎么在家?

招娣心里本来就有点点紧张,再猝然被肖琳琳的声音吓到了,她直接就被唬的把手里的皮鞋都扔掉了。

窗外有东西落地上了,肖琳琳心里觉得奇怪,又喊,“宝珠,宝珠,是你吗?”

不行,不能再等了,自己的声音和钱宝珠完全不同,所以装也装不了,必须马上走。

招娣惊慌失措的弯腰,把落在不远处的鞋捡起来,就准备跑了。

肖琳琳终于觉得不对了,外面的人要是钱宝珠,她不可能一声也不吱。

而若是心里没鬼的人,也不可能话都不回答她一句。

肖琳琳立即厉声问,“外面的,你到底是谁?”

同时,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看看。

钱建兵原本就睡的不沉,肖琳琳接二连三的说话声,也把他吵醒了。

招娣听到两个房间的人都起床了,终于怕了,心慌慌的,什么都不看,忙不迭随便找一个方向,蒙头转向的跑了。

钱建兵当兵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凌乱的脚步声还是能听出来的。

鬼鬼祟祟来他家,被发现了就要跑,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钱建兵迅速起身,像利剑一般,不过几秒钟,就冲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然后,钱建兵就不急了。

因为他看见,招娣居然不看脚底下,一脚踩在了铁铲子上。

一般多数人都知道,只要不小心踩到了铁铲子的头部,它尾端用来当手柄的棍子,就会突然往上翘,直到砸到人的头或者身体。

招娣就很倒霉,手柄正中她眉中心,砸的她晕头转向,手里的皮鞋不受控制掉了,人也晕乎乎到在了地上。

肖琳琳也开门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她挑挑眉,什么都明白了。

看到招娣如今的样子,肖琳琳早就预料到了,小错要是不惩罚,后面就更容易犯更多的错。

偷东西也是同样,小偷小摸的时候不惩罚,后面就容易成为大偷大摸。

对于偷东西的人,不管什么理由,肖琳琳都是不喜的,不过,抓到了招娣,要怎么处理,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肖琳琳还在烦恼该怎么做,钱建兵突然对肖琳琳说:“同志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看肖琳琳扶着门槛都摇摇欲坠的样子,钱建兵真怕肖琳琳也倒了。

不过,不得不说,即使一脸憔悴,这位肖同志还是非常漂亮,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这么漂亮的姑娘,到他们公社这么几年了,居然都没被人追到,钱建兵怀疑的想,也不知道是公社的男娃们没本事,还是这位肖同志心志坚定。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接下来,看到招娣慢慢又动了,钱建兵就没空想其他的了。

肖琳琳闻言,也回去了,毕竟她是个外地人,要是和本地人起冲突,容易被欺压,所以还是让钱建兵这个本地人来更好。

同时,招娣迷茫的睁开,看着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脸迷茫。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在租的房子里睡觉吗?怎么就突然到外面了?

难道,是房东终于不想要她拖欠的房租,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赶出来了?

想到这里,招娣不屑的撇撇嘴,不就是两三个月的房租嘛!等她养好了身体,接两单生意就够了,房东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这点时间都等不起了?

不过,招娣突然想到自己一屋子的奢侈品,那可都是她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价值远远超过房租。

要是她的东西全部被房东贪/污了,她就亏大了。

招娣蓦地想起身,突然感觉头好晕,她摸了摸额头,就感觉额头肿了一个大包,还非常的痛。

太过痛,加上生气,招娣立马破口大骂,“妈的,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狗娘养的打我?”

钱建兵:……⊙_⊙

第一次见到自己骂自己的,这个小丫头,该不会是被撞傻了吧?

心里担忧,钱建兵便把手插在裤兜里问,“小丫头,你是谁家的,敢来我家偷东西?胆子可真大啊!”

“谁他妈偷……”东西了,招娣下意识反驳,可等她扭头,她却卡了壳,说不出话来了。

这这这……这不是钱建兵,钱宝珠小叔吗?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是终于发现自己找人害钱宝珠?

招娣瞳孔紧缩,整个人害怕的不行,而因为心里情绪太多,她完全没发现,钱建兵如今,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也没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