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晃,又是半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程吉林在宏扬公社造成的风波,一直没消下去。

谁叫如今农村没啥娱乐的,好不容易出了一件大事,人们可不就要多谈论谈论,混混时间。

不过也不怪社员们嘴里惦记,程家最近闹出的事可不少,一件接一件,让社员们想忘也忘不了。

比如被抓的第二天,程吉林就被许兰花逼着找人去给他修房子,晚上还要被批/斗。

之后程家整天吵吵闹闹,没过几天就分了家。

当然分家最惨的肯定是程吉林,基本被净身出户了。

还有赵香,被婆家赶了出来,娘家也放话不认她,就连小孩子看见她都要朝她吐两口口水,嘲笑她。

赵香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无家可归,就干脆破罐破摔,跑去和程吉林住一块了。

只是,曾今亲密的两个人,如今真的如愿再一起后,日子可不好过了,人人唾弃,人人嫌弃,吃不好过不好,干的还是最差的活。

短短时间,赵香就和程吉林吵了好几次,据说赵香还被打了。

当初偷着摸着都要好的两人,如今却大打出手,这更让社员们乍舌,心想,果然,天道好轮回,看能绕过谁?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赵香当初费尽心机勾搭程吉林,如今造成的苦果,也要她自己尝了。

不过,这些事,都和钱宝珠无关。

因为钱宝珠太小了,钱奶奶下令,外面的一切脏事,都少在钱宝珠面前叨叨,免得教坏小孩子。

钱宝珠也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即使偶尔听小朋友们说两句,也听过就忘。

没办法,钱宝珠现在可是是大忙人,可没时间说八卦。

至于钱宝珠忙啥?当然是忙着喂抓的那窝兔子了。

上次抓到的兔子,公兔子没过几天就变成了红烧兔肉,进了钱宝珠他们一家嘴里。

当天是程向月做厨,钱宝珠如今都还记得兔子的味道,又香又辣,浓浓的汤汁泛着红光裹着兔肉,看着都让人口齿生津,一口下去,热烈的辣和麻在口中爆发,像是火与热的对碰,给人完全不一样的口感。

兔肉里面还放了土豆,土豆被切成了大拇指大小,炖的时间久了,里面全部吸满了浓浓的汤,味道又软又糯,让人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吃了这么一顿好吃的,钱宝珠就彻底爱上了兔子,从此以后,她养兔子比谁都机灵。

家里的几个哥哥也天天盯着兔子窝,兔子草都不用钱家人发愁,他们一人撸一把都够了。

而原本烈性的兔子,在钱宝珠手里也全变成了乖宝宝,甚至母兔子都又生了七只小兔子了,全都好好的。

原本的四只小兔子,也长大了,甚至开始发/情了。

钱宝珠为了以后能源源不断的吃上兔子肉,就准备等这几只母兔子配好种,再捉一只公兔子杀了,犒劳几个辛苦的哥哥。

钱家一切蒸蒸日上,有一个人,可就不好过了。

——那就是跑回娘家的林雨。

林雨跑回家的时候,其实还有一点点心虚的,可有家人安慰着,她很快就把这点点心虚忘在脑海,反正一心觉得是钱奶奶小题大做。

林雨时刻都在幻想着,等红星来接她,她要怎么做?才会显的自己矜持?才会让钱奶奶后悔骂她?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林雨白日做梦罢了。

开始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的时候,林雨还能安慰自己,钱红星不是不来接她,而是被钱奶奶拦住了。

当时林雨还骂骂咧咧,骂钱奶奶人老多作怪,就是看不得年轻人好,早晚她要钱奶奶好看。

可是,等到九天,十天之后,林雨终于不敢自欺欺人了,她男人肯定是恼了她,不想接她了。

不然,这多天了,就是被钱奶奶拦着,只要钱红星想,他总能偷空跑来一趟。

而钱红星只言片语都没带来一句,就很是说明他的态度了。

没人接,林雨也终于傲不起来了,成了一朵恹哒哒的花。

原本态度寻常的林大嫂,如今也变了态度,虽然没指责什么,可摔摔打打,阴阳怪气总是少不了的。

毕竟林雨回家整个什么都不干,把自己当成了公主,这不管换成谁都要恼。

还有原本觉得女儿委屈林母,如今也没开始那么气愤了,反而时不时就露出忧愁的眼神,明显心里有事。

等到第十五天,林大嫂早上起床,又看到林雨把脏衣服扔在她盆里,明显等着她洗,她就彻底爆发了。

即使有公婆男人在旁边,林大嫂也毫不客气的埋怨:“我的老天爷,我这是欠了谁的,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还要帮人洗衣服,真是同人不同命,回娘家的日子这么好,我都想回去了。”

林大哥原本在用柳枝漱口,听完就口也不漱了,端着杯子涮过口就看向林大嫂,蹙眉说:“一天天屁事多,洗几件衣服怎么了?又不会累死你?”

说完了,林大哥又忐忑的看着林雨的房门,就怕林雨生气了。

不过林雨待在房间里的林雨毫无动静,声音都没一点,林大哥猜测林雨还是生气了,只能对林母说:“娘,这婆娘不懂事,你多教教她。”

林大嫂自认为,她这半个月做的已经够多了,林雨回家就当公主,整天吃了躺,躺了吃,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

就是这样,林大嫂也忍了林雨半个月,结果,林大哥居然还说她不懂事。

林大嫂当时就觉着委屈死了,不,世界上就没比她更委屈的人了。

脑子一热,林大嫂一下就把洗衣盆掀去了几米远,直接把洗衣木盆都砸成了两半边,发出了“哐当”巨响。

盆里的衣服也全部掉了,凌乱的落在院子里,甚至林雨沾了红色月经的贴身内ku,还落到了林小弟的面前。

林家全部都被林大嫂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害怕污了孩子的眼,林母还眼疾手快把林雨的内ku揣回自己怀里。

然后林母就指着林大嫂大骂,“张小妹,你要造反吗?还是老娘平时对你太好了,让你觉得可以站我头上撒野了?”

如果说林大嫂刚发作的时候还有点心虚的话,那么看见林雨红色的内ku,她就彻底怒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林大嫂气的手都在发抖,然后她就怒气冲冲的怼林母,“造反?娘你以为咱们家有皇位继承吗?还造反,造屁,可你的千金小姐,我确实伺候不起了,她林雨还要不要脸,啊?那种东西她都好意思拿给我洗,她怎么不上天?就她这样子,人家老钱家还来接她,我看不直接休了她就是好的了,要是换成我家,不要彩礼都能给你原路送回来。”

林大嫂明显是气疯了,直接口不择言了,林母被气得直捶胸口,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林雨也大受打击,也不在屋子里装鹌鹑了,开门哭着闹着说:“我不活了。”

林父一看,立马就训斥林大哥,“老大,你还不管管你这个倒霉婆娘,是等着她把你娘你妹全部气死吗?”

林大哥也是个心狠的,见状直接冲向林大嫂,一巴掌就往她脸上招呼,嘴里还说,“我打死你。”

林大哥可是个大男人,他这一巴掌可没放水,直接把林大嫂脸都扇肿了,嘴角也因为磕到了牙出了血。

林大嫂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被打,打她的还是她男人。

当时,她就受不了了,热血一冲头,人就迷迷糊糊往地上倒。

幸好林大哥手脚利索,接住了她,她才不至于摔地上。

然后林大哥就慌了……

因为林大嫂此时双眼紧闭,一看就是昏了。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林大哥急的都快哭了,不就是一巴掌吗?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这下林大哥心里完全没火气了,反而一脸懊悔。

林父则气急败坏的在旁边说,“快掐人中,快掐人中。”

真是笨蛋,遇事不抓紧补救,只知道急,真是笨死了,林父看儿子的眼神再次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林大嫂也被他埋怨上了,太没用了,早知道她这么弱,自己哪会叫老大收拾她,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自家以后可怎么做人?

不晓得的,估计还会以为张小妹在她家受多少磋磨呢?

至于林母和林雨,见状到没有多少担忧,眼里反而全是快意。

该,叫她张小妹话多,这下好了,受教训了吧!

林大哥被他爸提醒,慌忙就掐林大嫂的人中,可是这次他就是把林大嫂的人中都掐青了,甚至破了皮,她也就是晕晕乎乎哼了一声,根本没清醒。

突然,林小弟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指着林大嫂喊,“血,血。”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林大嫂的蓝色裤子上,有了星星血迹。

林母当时就变了脸,大叫,“快把小妹送去卫生所。”

女人下边出血,不是月经就是怀孕,林母恍惚记得今天不是林大嫂该来月经的时候。那么……

——就是怀孕了。

有了这个猜测,林母顿时便觉得天昏地暗,因为孕妇流血,多半是要流产,她的大孙子啊!

林大嫂进门一年,林母盼孙子盼的眼都快红了,结果,好不容易来了,却被她们作没了。

不,不是她,林母受不了这个结果,受不了自己亲手害死了孙子,就迁怒上了林雨。

都怪林雨,是她害了我孙子。

见妈看自己的眼神有了怨怼,林雨心头大震,一片空白。

至于林大哥,他已经抱着林大嫂跑到院子外面去了。

林母和林父以及林小弟也跟了上去,家里眨眼间,就剩下了林雨一个人。

林雨更有一种她被抛弃的感觉,她心里怨怼:不就是一团没长大的血肉吗?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实际上,内心深处,林雨还是慌了。

她很清楚,自己能在家里作威作福,那是因为她是林家的孩子,爸妈自然偏向她。

可如今她是外嫁女,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孙子,而要是今天大嫂真的流产了……

林雨狠狠打了一个冷颤,那估计以后全家都会怨她了。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大嫂先找事的,她根本是受了无妄之灾,她委屈。

林雨脸上全是不茬,只是如今家里没了人,也就没人安慰她了。

她其实想跟着去卫生所的,只是想到钱红星爷爷还在卫生所,林雨的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动。

……

一路慌慌张张,风风火火,林家人可算是吸足了社员们的眼球。

只是吧!林大嫂一看就出了很大的问题,社员们这时候也不好说风凉话了。

特别是有经验的妇女,一看林大嫂的裤子心里就猜到了,顿时便对林大嫂有了同情之意。

而林大哥,火急火燎的跑到卫生所,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大爷,救命啊!”

作为一个军医,钱爷爷的速度自然是不用说了,见到病人让林大哥放到病床上,就把脉扎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两分钟就好了。

期间,林大哥一直不敢打扰钱爷爷,就连后来跑来的林父林母,也难得安安静静的,没说一句话,任由钱爷爷发挥。

等把银针从林大嫂身上全部拔下来,钱爷爷额头都全是汗了。

他道,“太险了,再来晚几分钟,孩子就没了。”

原以为是末日,转瞬间林家人却让钱爷爷送到了天堂。

林母甚至欣喜若狂,一下就蹦到了钱爷爷面前,抓着他问,“大伯,我孙子没事?”

不等钱爷爷回答,林母又高兴的自言自语,“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老林家有后了。”

林父也和林母差不多,添丁进口就是喜事,特别是他儿子蠢,不中用,就只能指望孙子了。

至于林大哥,惊喜也是有的,但他刚才被吓到了,现在手上还有他孩子的血,脸上完全是劫后余生的表情。

就在这时,钱爷爷泼了冷水下来,浇了林家人一个透心凉。

“我说,林老师,你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你家儿媳妇根本还没脱危险好不好?”

“怎么会?是不是弄错了?还是大伯你吓我的?”林母的脸一下就跨了,差点要哭了。

钱爷爷却很不喜欢林母的话,觉得林母说话不中听,他眸子里带着怒气,推开林母就走了。

当然钱爷爷没去哪里,只是去卫生所唯一的桃木桌子上开药方。

不过他的态度很明显,林父立马明白老伴得罪了钱爷爷。

都说什么都能得罪,就是千万不能得罪医生,自己还有人等着医生救命,这时可不能再傲了。

林父头颅一低就道歉,一点傲气都没有,“大伯,我家婆娘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就当遇上个傻子了。”

林父的话让林母很生气,钱爷爷却非常赞同。

“可不就是个傻子吗?我钱来梁活了这么多年,在治病这方面可从来都是打起一万个心,什么时候会弄错了?治病是救人,能弄错吗?那一不小心可是要命的事情,我能干吗?我看你家就是诚心找茬还差不多。”

即使被钱爷爷吐槽,林父也没生气,反而附和说,“是是是,大伯你说的对,是我家婆娘没脑筋,不过这也是她太担心孩子了,一时昏了头,你见谅。”

林母听到孙子,即使再憋屈,也强忍着站在旁边不说话。

至于林大哥,他现在一心就想着老婆孩子,哪里还顾得上老爸老妈。

眼看着老爸还要和林爷爷扯,原本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林大哥终于忍不住问,“大爷,我媳妇和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她到底什么时候醒?”

钱爷爷理解家属急切的心情,但还是白了林大哥一眼,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媳妇都快气死了,能这么容易醒吗?孩子也是因为太过生气,情绪激动导致胎不稳,差点就没了,即便我暂时救了她,但这后面的日子也要吃药,还要好好养着,才有可能保住。”

“怎么还要吃药?”林母撅着嘴埋怨说:“那得花多少钱?怎么我当初怀孕的时候就没他张小妹这么娇贵。”

钱爷爷在旁边听了,一脸嘲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被气得这么狠的人,也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是做了什么?把人气成了这个样子?”

林母被问住了,不敢说了,要是闺女的

做的事被亲家爷爷知道了,那闺女还能回去吗?

不过,林母这心里,还是埋怨林大嫂气性太大了,不就是一个巴掌吗?

整个公社的女人,有几个不被打的,要人人都像她这样,那公社的女人还不全死光了?

钱爷爷见林母还是不满,就停下了写字的手,说:“当然,你们要是舍不得花钱,不想要孩子,也好办……”

林大哥却不等钱爷爷说完,就急忙打断他,“不,大爷,我们要,花再多钱也要。”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倾家荡产他也要保下来。

钱爷爷又看向林父林母,见他们也没反对了,才继续写药方。

写完了,钱爷爷把药方递给林大哥,示意他拿着。

“这些药方上的很多药材我都没有,你必须要跑县城一趟才行,而且这里面有几种要比较贵,可能要花二十多块钱,你要把钱准备好,另外,时间要快,你的娃可等不了太久了。”

饶是有心里准备,听见要二十多块,林母还是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了。

太贵了,她舍不得啊!!!

可是见儿子眼中全是坚定,林母又不敢说反对的话了,就怕儿子怨了她。

最后虽然勉强拿出了钱,林母却又把林大嫂怪上了,觉得她太不中用了,完全没想到这些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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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娘家人,特别是以后当家的大哥大嫂,林雨心里总算有了不安。

然后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应该靠男人,就打算去找钱红星道歉,让他来接自己。

只是吧!林雨还有些放不下面子,所以即使回到一队,她也是站在远远的地方,希望钱红星来找他。

钱红星也确实如林雨的愿了,如今已经半个月了,他和林雨是新婚夫妻,男人刚开荤都是食髓知味的,再大的气,长时间不能再吃肉,钱红星还是馋的慌,所以他早想林雨了。

要不是有父母压着,可能钱红星真的早就去找她了。

而林雨既然已经放下脸面来找钱红星了,就准备彻底示弱了,所以一见钱红星来见自己,林雨就掐着嗓子,用娇/软柔/媚的声音问,“红星,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你是真的准备不要我了?”

钱红心虽然原谅了林雨,但他不是没脑子,还是准备压压林雨,免得她真的有恃无恐翻了天。

于是,钱红星冷着一张脸回答林雨,“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怎么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奶奶都差点摔地上了?还有大嫂,因为拉奶奶都动了胎气,这几天才能下床,这些都是你害的,你不回来道歉,还想我去接你?你想的美吧!”

“大嫂怀孕了?”钱红星说了半天,林雨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然后她一下就酸了,怎么她的两个大嫂都怀上了,就她没动静?

林雨敢说,要是她怀孕了,那么她就是回了娘家,钱家也根本不会这么对她,反而会恭恭敬敬的把她请回来。

可惜……

就是没怀上。

但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林雨觉得自己身强体壮,是绝对不会怀不上的。

至于钱红星……

林雨看了看他的身躯,又感觉不可能。

钱红星的身体都不算好,那公社就没有几个身体好的男人了。

牛没问题,田也没问题,林雨最后只能怪在了老天头上,觉着是老天爷不眷顾她。

没法,如今形势不由人,面对钱红星的冷脸,林雨只能惴惴不安道歉,“我错了,红星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至于我不回来,那不是我不敢吗?就怕你们不在奶奶把我撕了。”

钱红星:“怎么可能?奶奶不会有那么……凶的。”

说道后面,钱红星犹豫了,他奶奶好像,可能,确实挺凶的。

林雨察觉到钱红星的态度,立即打蛇上棍,可怜兮兮的说:“那红星,你陪着我回去道歉吧!我一个人实在怕,好不好?好不好嘛~”

林雨的小心思很好猜,钱红星作为钱家第二个孙子,还是很得钱奶奶看重的,有他在,钱奶奶肯定要放自己一马。

为此,林雨还使用上了美人计,就是想把钱红星拉到自己这一边。

不得不说,林雨的声音听好听的,把她钱红星的小心肝勾的乱窜,像在山上四处乱蹦的兔子。

然后……钱红星就屈服了,连工都不上了,迷迷糊糊就任由着林雨把他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