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二字如同一颗惊雷,炸醒了桑银昏沉的意识,心底里最惨痛的伤疤随之被被揭开——
一百年前。
血流千里,尸横遍野,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光华门大殿顶端,飘然立着一袭红色身影。
月光如冷霜般打在男子身上,他一袭红底黑纱的剑袍,满头青丝在空中漫舞飘飞,犹若在空中张开了一张紫色的巨大帘幕。他的眉间闪烁着一点殷红印记,就像染了血的白莲,在恶鬼的獠牙中肆意绽放,违和却又带着令人心惊的诡异。
那冰玉般的容颜本该清雅似仙,此刻却荡漾着恣意疯狂的笑容,明明是在微笑,可是那微红狭长眼角流出的波光,却是毫不遮掩的嗜血之意。
房梁之上,桑无歇一身红衣,将长剑抵在光华门大弟子姜祎颈间,剑锋带着凛冽的寒意。
主殿下方,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黑红的魔气尽数包裹,犹如人间炼狱。光华门仅剩的几十人摆成一个剑阵,幸存的光华门大长老站在所有弟子前面。
“桑无歇!你快放了大师兄,有什么你们冲我来!”底下一个小师妹满面的血污与泪痕,手中的剑却对准了房梁上伫立的桑无歇。
“师妹,别!”姜祎像待宰羔羊般浑身颤抖,几乎是祈求地朝那女弟子喊道,“别冲动!”
“冲你来?”桑无歇朝底下的女弟子微微一笑,锐利的双瞳宛如测透了她的想法,唇角勾着一抹危险的弧度,“你是他的谁?”
那师妹语气一噎,随即羞愤地怒吼道:“关你什么事?还不快放了我大师兄!”
“你该不会……也是姜祎的情人吧?”桑无歇居高临下,血红的眼眸中竟含着一丝怜悯,“你把他当宝,他可把你……
“当一条母狗呢。”
此言一出,小师妹彻底疯了,尖声喊道:“桑芊芊那个贱人才是母狗!”
姜祎顿时双瞳一紧,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桑银手中一道剑光破风刺出,顿时贯穿了那师妹的胸口——
一朵鲜血之花在她胸口绽开。
光华门仅剩的几十个弟子顿时瞳孔涣散,几个弟子直接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惊漪剑从那女弟子的胸口穿过,然后优雅地从空中舞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桑无歇手里。
桑银两指轻轻夹住了剑梢,惊漪剑在手中一转,重新抵住了姜祎的脖子。
姜祎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剑缘的鲜血一滴一滴掉进他的领口,还带着腥甜的热气。
昨夜还和他缠绵床榻的小师妹,今日却被桑无歇一剑封喉,热血滚滚地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恶魔!你简直就是恶魔!!”光华门大长老冲上前抱住死去的弟子,朝房梁上的桑无歇悲吼道。
“我是恶魔?”桑无歇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悲怆,“你们都瞎了吗?”
他手中的长剑又往姜祎脖颈狠狠一压,鲜血顿时从脖子上蜿蜒而下,姜祎吓得鬼叫起来,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块。
“你们光华门不是出了名的正义吗?不是九大仙门中实力最强的剑宗吗?强在什么地方,是强在强抢民女,还是强在颠倒黑白?”
下面的几十人面色苍白,拳头攥得死紧。
“当初我把芊芊送进光华门,本意让她修习剑道,可谁知遇上了姜祎这么个陈世美,求而不得,竟对我妹妹痛下杀手!”
桑无歇一字一句都带着嗜血的意味,如同恶魔的低语,声音不大,却萦绕在整座主殿上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对不起,对不起……”姜祎已经惊恐得说不清楚话来,眼泪鼻涕混成一块,滴滴答答地打在屋瓦上。
“姜祎,我妹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桑无歇两眼满含血丝,长剑在他脖颈缓慢摩擦,每摩擦一下,姜祎脖颈上的伤口就扩大一分。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吧!”姜祎被颈间的剧痛刺激得屁滚尿流,惊恐得眼球都快凸出来,“我会给在祖坟给芊芊设下一块灵牌,还会把她写进姜家族谱,这样好不……”
姜祎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好”字,只见桑无歇突然冷笑出声,手腕一颤,当着剩下所有弟子和长老的面,一剑刺进了姜祎的心脏。
原本若是姜祎不说“祖坟”二字,桑无歇说不定还能再多让他活一刻钟,可是姜祎竟然觉得把桑芊芊收进祖坟是一种莫大的补偿。
这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鲜血如瀑布飞溅,在惨白的月光下红得惊人。
姜祎就像一具抽干血肉的干尸,被桑无歇从屋顶丢了下去。
“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众弟子甚至不敢去接,亲眼看着大师兄的脑浆流了一地,忍不住纷纷作呕起来。
光华门大长老捂着翻江倒海的胃部,双眼血红地瞪着桑无歇:“你这个疯子!你简直就是地狱爬出的恶鬼,你永世不得超生!”
桑无歇轻声一笑:“是吗?”
他手中的惊漪剑慢慢浮了起来,在空中展开孔雀屏般扇形的红色虚影。
“糟了,是大杀剑阵!”嘴角凝血的光华门大长老朝身后嘶吼道,“众卿布阵!!!”
仅剩的几十个弟子纷纷耗尽全身最后一丝真气凝起一个金色的防御剑阵,半圆形的光屏笼罩在十几人头顶,看上去还是脆弱不堪。
“光华门弟子们听令,誓死维持防御剑阵!这魔头的大杀剑阵是自毁经脉的功法,只能释放一次,释放之后将会重伤,我们只要撑过这一击就能活下去!!”
“是!”剩下的弟子们志气重新高涨起来,金色光屏的颜色也更为浓郁,看上去愈发□□。
桑无歇的瞳孔逐渐充血,由漆黑慢慢转为浓郁的红色。
他的长发高高扬起,几乎是倒立在空中,发梢燃上了业火般炽热的光芒。
属于魔种的滔天煞气,如浪潮般一波一波席卷着方圆百里的土地,这炽热的魔息几乎要将土地烧焦。
“吾超生与否不重要,下十八层地狱更无所谓。”
“但尔等,今天必须死!”
就在红色光剑即将激射而出的那一刹,天边突然飞来一袭水墨衣影——
“无歇,不要!!!”
话音落下之时却已为时已晚,当业火光剑飞射而出的时候,沈云移挥着拂尘挡在了光华门众弟子面前——
“噗!”
沈云移被红色剑气击中,猛然吐出一口血雾。
“云移……”
全力一击竟然打中了友人,桑无歇血红的双眼片刻地回复了清明,他没想到沈云移竟会用血肉之躯阻挡自己这致命一击。
沈云移被这全力一击直接打得跪了下来,单手撑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无歇,收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入魔的!”
桑无歇黑色的眸子转而又覆上一层危险的鲜红,他不再微笑,连语气都冷漠下来,
“沈云移,你要阻我?”
“芊芊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牺牲自己?”沈云移苦苦劝阻道,“无歇,你清醒过来,不要被魔种控制意识,不要再继续弑杀下去了!”
“那么芊芊就白死了?”桑无歇眼中掠过一丝狂暴,又转瞬平息,像一具没有情感的杀神,“杀人偿命,难道不对吗?”
“今天,吾就要整个光华门为芊芊陪葬!”
话音落下,魔气如海潮般席卷而去,夜空轰然雷鸣,平地狂风卷起。魔气所至,草木尽凋,大片的血红色浓云迅速汇集,遮蔽了本就稀薄的月光,诡异而瑰丽。
业火在桑无歇周身熊熊燃烧,魔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蚕食着桑无歇的意识,似要将这具身体占为己有。
虚幻的彼岸花在尸体身旁突兀绽放,空气中回荡着地狱恶鬼的哀嚎,这象征着魔种苏醒,魔尊即将降临人世!
不能再等下去了!
沈云移望向猩红的天幕,像是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随即袖袍一挥,召唤出了上古灵器徕蒙镜。
他双手握拳,指节对靠,内扣,上下翻飞,双唇飞速念诀:
“生不生,灭不灭,万法千机谁透彻。”
“今遇此大劫,魔种催生,生灵恐遭劫难。”
“愿以徕蒙神镜引因果雷劫,开天门,化杀戮——”
“落!”
话音刚落,天幕中降下一道惊天巨雷,雷霆轰然降下,血红的云雾瞬间被漫天金光所淹没!
“滋滋滋——”
死者身旁盛开的彼岸花像被烧焦一般转眼化为灰烬,浓郁的煞气被驱逐开来,转瞬烟消云散。
当刺目的雷光散去,房梁上坠下一道身影,红衣飞舞,似浴火堕魔的蝴蝶。
“无歇!”沈云移飞身向前,想要接住桑无歇。
这时,光华门大长老突然高喊道:“桑无歇要死了!我们一起灭了他们!”
沈云移瞳孔一缩,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好心留这些人一命,没想到这光华门早就已经烂入骨髓,竟是半点不知悔改?
光华门几十个弟子迅速凝起剑阵,盯着桑银和沈云移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他们一刀一刀凌迟。
沈云移一只手挽住昏迷过去的桑无歇,眯起双眸,唇角凝起一抹微笑。
“本想好心留你们一命,没想到全宗门都是一个德行,”
“既然你们死性不改,那就由我沈云移,替他灭了你们全宗吧。”
作者有话要说:怕小宝们看晕了,蠢作者提个醒,师尊其实是差一步入魔的天定魔尊~
今天也要好好睡觉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