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移,这三个字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玄妙莫测,听上去很会搞发明的样子。
谢凉宸躺在床上,乐得时不时嘎嘎笑。
师尊真是一点都不迂腐,谢凉宸才刚刚说服他让自己搞发明,师尊转眼就给自己介绍一个大师。
这就好比家中老父亲苦口婆心让自己少喝点奶茶,结果下班提回来一杯冰镇烤奶,还加了两份珍珠的那种。
谢凉宸惦记着师尊软软糯糯的脸颊,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沈云移大师表明自己三天内会抵达南罗域,为了拿千机伞向大师讨教,谢凉宸下定决心,在三天内必须做出一把千机伞1.0出来。
总不能空手见人,和沈云移无实物对拼理论吧?
必须要出拿点像样的成品,证明自己有这个天赋!
分明已经到了微凉的季节,谢凉宸却在禁地里忙得满头大汗。
饕餮萝卜糕也不吃了,一心一意给谢凉宸打下手,捧着一块冰毛巾时不时凑上去给主人擦汗。
谢凉宸逐渐进入心流状态,做起千机伞来越发顺手。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在禁地里不眠不休忙活了三天的谢凉宸,终于制作出第一把千机伞。
谢凉宸给千机伞1.0命名为“无相”,因为千机伞没有固定的形态,万相皆变,意为无相。
无相伞1.0只具备三种形态,因为谢凉宸从未想过要一步登天,仗着自己有点手艺,就想立即复原十几种形态,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匠人推崇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匀速永远是最快的速度。
一把轻质精钢铸造的无相伞在阳光下闪过一道水色银光,枪尖锋利,锐意逼人。
谢凉宸轻颤手腕,无相伞“唰”地一声骤然展开——
龙爪般有力的伞骨撑起精钢薄片,整把伞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无相伞1.0版本已经成功完成,谢凉宸给这把成品打八十五分,假如让伞面的材质变成可以在柔软的布料和坚硬锋利的刃面进行切换,就真的完美还原了。
捧着一块萝卜糕的饕餮都看呆了。
主人她……果然是女娲娘娘转世对吧?!
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东西来啊?!
谢凉宸只觉得饕餮是只爱吃的大狗狗,根本没察觉到饕餮已经默默把她神化。
对于谢凉宸的事情,饕餮虽然好奇,但从来不敢多问。
谢凉宸在饕餮心里好比天上的神,关于神的事情那就是天机,饕餮胆子再大也不敢揣摩天机啊!
主人她能凭空变出绝世美食就不必多说了,最主要的是,她每天昼伏夜出,半夜才来到深山老林,就着月光大搞特搞,一会儿火花四溅,一会儿哐哐打铁,有时候还要拿个盾牌一样的东西挡在身前,火光将她的护目镜映得通红。
饕餮不知道主人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从哪来,更不知道她做这些的目的。
最让饕餮无法接受的是,这百年不破的结界,谢凉宸竟然视若无睹地进进出出……
这不是神,很难说得过去吧?!
……
谢凉宸织了个像斜挎包一样的伞套,把无相伞小心翼翼地装在里头里,然后背着它走出了禁地。
饕餮看着主人留给自己的一笼大包子,舍不得吃,圈在怀里看着主人离去的背影,不舍地叹气,心里默默盼望主人快点回来。
谢凉宸经过田地的时候,师兄们看见谢凉宸背着一条长长的不明物体走过田埂,不免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纷纷低下头来继续锄地。
照师尊说的,沈云移大师估计待会儿就要到了。
谢凉宸决定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争取给大师留下个好印象。
谢凉宸回到自己的卧房,一不小心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黑黢黢的脸,瞬间丧失了想打理一下自己的欲望。
就长这死样,还有什么好打理的?
发髻梳得再好看,衣服穿得再得体,都挽救不了这张丑得惊为天人的脸!
这简直不能用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来形容,这根本就是一锅老鼠屎煮的粥。
谢凉宸飞速织出一个头套,结果戴上以后发现很像抢银行的悍匪,于是果断把床上的纱帘裁下来一块,又做了一条简易的墨绿色面纱。
她这张脸说实话不是一张面纱能救回来的,但是戴上面纱总比不戴好,总不能让这张丑脸毫不遮掩地露出来,脏了人家大师的眼睛吧?!
谢凉宸急匆匆地喝了口水,换上一身轻便得体的衣服,抓起厚厚一叠图纸便下山找师尊去了。
桑银今日穿得素净,一袭羊脂白锦袍,袖袍处点缀着奶黄色的云纹,看起来淡雅清俊,惹人怜爱,估计是放了很久没舍得穿的新衣服。
谢凉宸盯着桑银是越看越喜欢,总觉得师尊在cos一些可爱的小甜点,纸伞灯会那天是抹茶雪媚娘,今天是白兔慕斯,看了总想咬一口。
谢凉宸亲昵地挽上桑银的手臂,甜甜唤道:“师尊。”
桑银脸上含着一丝浅笑,看到她身后背的布袋子时,眼眸却微微一黯。
“宸儿把自己做的伞也带出来了?”桑银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询问。
“对啊,正好也让沈大师看看宸儿的实力!”谢凉宸自信地把背上的千机伞一颠,伞尾的穗子轻轻一颤。
桑银眼眸中流转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像想要最后一次确认似的,他说:
“宸儿,你确定,此生不再碰剑道了吗?”
谢凉宸没有犹豫:“是啊。”
桑银垂了垂眸,神色中掩着一丝落寞,又夹带着许多谢凉宸看不穿的情绪。
谢凉宸不明白桑银为什么会露出这般表情,揽着师尊手臂的双手收得更紧了些:“师尊,你是不开心吗?是宸儿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吾带你去见云移。”桑银挤出一抹笑意,领着谢凉宸往前走。
谢凉宸在原地沉默了一下,拽住桑银。
“师尊,”谢凉宸抬起晶亮的眸子,“你是不是觉得宸儿不修剑道,以后会和师尊形同陌路?”
桑银没有说话,却微微地往旁边偏了偏头。
谢凉宸看着师尊这副软糯可欺的样子,一下子怜惜之意顿生,绕到他身前,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桑银的腰。
她把脑袋闷在桑银胸膛,嗅着他身上微甜的冷香,说:
“师尊,宸儿不论修什么道,都会永远陪在师尊身边的好不好?”谢凉宸熟练地画饼,“况且师尊你想想,你已经是剑道魁首了,宸儿要是成了其他道上的魁首,那我们师徒俩岂不是可以并肩傲视武林?”
桑银闻言,神色有些许松动。
谢凉宸抱着师尊的腰摇晃了一下,撒娇似的说:“宸儿说得对不对嘛?”
桑银依然沉默,眼睫却微微颤抖。
谢凉宸伸出手捏了捏桑银冰凉白皙的脸蛋,讨好地将头低下来,说:“师尊要是不生气了,就揉揉宸儿的脑袋好不好?”
桑银缄默几许,终于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你呀,就是嘴甜,吾从来都招架不住。”
谢凉宸跟着师尊一路来到山脚下,绕进小巷里的一间酒铺,谢凉宸的心跳逐渐加快。
对手艺精妙绝伦的工匠大师,谢凉宸总是怀着无比的敬佩之情。
无论是工匠鼻祖鲁班,还是隋朝匠作大师宇文凯,又或者是发明“灌钢法”的綦毋怀文,甚至这个未曾谋面的沈云移,谢凉宸都像个狂热的小粉丝般心甘情愿地仰视着,恨不得大师的光辉都沐浴在自己身上。
跨进门槛的那一刻,谢凉宸都不用刻意去四下张望,一位气质卓然的公子就已经瞬间吸引了自己的视线——
那人乌发不束,一条水墨飘带轻轻绕过额头,很有洒脱飘逸之感。他两指间松松地夹着一枚瓷白的酒杯,眼神望着窗外,只留下一张十分惊艳的侧颜。
这个人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他就像空谷里横生出来的斜石,又像寒夜深涧里流动的溪水,透过他的眼神,似乎能窥见茫茫星河,八卦玄机。
谢凉宸的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咚咚咚地,在耳边回响。
沈云移,此人的长相,竟然和他的名字如此相符。
桑银领着谢凉宸走过去,谢凉宸一时间连步子都迈不稳了,一时间竟没注意到脚下有个什么东西,一脚踩了上去——
那一刻,谢凉宸整个人往后一倒,手中抱着的千机伞图纸瞬间被抛向空中。
泛黄的图纸如同天女散花般,在整个酒馆上空飞舞了起来。
空气似乎就要静止在这一刻。
漫天飞舞的图纸中,只见身着水墨轻衫的那人侧眉一扬,缓缓伸手,在空中拽下一张,自顾自地看了起来,他的眼中有一丝惊艳一掠而过,墨眸流转,由淡转浓。
与此同时,桑银眼疾手快地扶住谢凉宸,让谢凉宸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谢凉宸望着空中狂魔乱舞的图纸,心都要飞出来。
完了完了。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只见桑银立刻释放出一道灵力,将所有图纸锁在半空中,停滞几秒后,所有竟然乖乖地飞回了他手里。
当然,除了沈云移手里的那张一张漏网之鱼。
桑银只是偶然瞥了一眼手中的图纸,立刻震惊得说不出话。
上面的图样,精细得出乎他的意料!
每一寸都像精心测量般精准,桑银虽看不出设计得是否巧妙,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注释和涂改痕迹,让他忍不住瞳孔涣散。
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宸儿有不为人知的手工爱好这个事实,可现在,桑银还是再次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次。
这样精巧的图纸,竟真的出自谢凉宸之手!
宸儿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桑银居然不知道,原来她竟然已经在这方面如此精通。
一种难言的酸涩从心底袭来,桑银默默揪紧了手中的图纸。
谢凉宸并没有关注到桑银的心理变化,而是为刚才出丑而感到尴尬。
幸好这间酒馆本就生意不佳,又正值淡季,酒馆里刚好没什么人,谢凉宸的丑相并没有几个人瞧见,瞧见的也都识相地把眼神收了回去。
谢凉宸左看右看,还是有些心悸,整个人都缩在了桑银身后。
桑银心情复杂,但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宸儿别怕,没事的。”
没事?谢凉宸整个人都快爆炸了好吗!!
在大师面前出丑,人家会不会不愿意指点自己了?
刚刚她摔倒的时候,面纱全都吹起来了,大师肯定已经将她那不堪入目的容貌尽收眼底了!
谢凉宸越想越崩溃,只听得一道清浅如水的声音忽然飘来——
“貌似,有几处地方可以进行再精简。”
作者有话要说:沈师尊:这小妮子确定不是故意把图纸送到我眼前的?(挠头)
今天又是新一轮榜单~又有饭饭给小宝们吃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