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两个孩子受伤,差点被埋在矿洞里出不来,苏世阳急得嘴里起泡,后悔之前怎么就觉得私人飞机夸张了没在家里弄一架。
不然直升机也成,找片空地就能停。
陆弯弯已经急哭了两回,恨不得直接长了翅膀飞过去,听丈夫絮絮叨叨,心里也憋着火,“当时就说这么小孩子不能离开父母去那么远地方生活,你非同意宝宝去,现在好了,出事了,以前大宝二宝就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性格脾气才变得这样怪,现在又犯一样的错误!”
被牵连的老大老二什么话没说,一个联系医院,一个去开车,四个人一起去南平川。
“以前就说让你买飞机,你非说买飞机被人笑话,现在好了,着急要用没得用。”
苏世阳差点被气出个好歹来,“陆弯弯女士,到底是谁说买飞机会被人笑话的,你颠倒黑白你。”
苏衍无可奈何地打开车门,“不要吵了,上车吧,赶飞机。”
苏杭苏锦衣两个在英国参加夏令营,现在赶不回来,现在就一家四口外带两名医生一起过去。
去南平川的路线全家人都熟,以往没什么感觉,现在苏世阳就觉得路太长了,哪怕下飞机上高速的时候已经收到消息说宝宝醒了,顾朝琛也从手术室出来了,两个孩子都没有生命危险,苏世阳还是心急如焚焦躁不安。
他是真的恨不得飞去那什么破山洞踢两脚,一铲子一铲子把那垃圾洞填平了!
苏衍和妹妹通过电话后长长舒了口气,好在妹妹南平川这边的工作要交接了,马上要回海河了,否则以后每天都提心吊胆,谁也不敢再把她放在这里了。
陆弯弯看着宝宝的照片垂泪,苏衍劝慰道,“骆清书原本就在长岭,离南平川近一些,估计很快就到了,他医术好,妹妹脸上的疤也能完全治好,不要太担心了。”
陆弯弯是心疼心痛,她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母亲,希望小公主就待在身边,哪也不要去,什么理想不理想的,孩子还这么小,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硬生生长成了一个小学究,每天不是和实验数据打交道,就是堆在书堆里,看不完读不完。
都说学无止境,可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宝宝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
苏颜卿给医院那边要了诊断书和片子,看完后稍稍安心了。
全家苏颜卿最能理解妹妹,他学医,大学时有一个中药药学老师,为了研究透古书上的配方,自己跑到山里找药,踩空了掉在了地洞里,那时候还没有信号生发器这种方便快捷的东西,没信号就是没信号,荒山野岭喊破喉咙都没人看得见他。
老教授硬是在洞里待了三天,要不是包也一起掉下去,指不定就交代在那了,被救出来面如菜色,大家都以为他再不会做这样的事了,谁知养好伤,一样该找就找,后来也确实把那味至关重要的药找出来了。
还原了一张古方,那就是一味治病救人的良药。
还有实验室爆炸的,中毒的,在沙漠里迷路,出国滞留在战乱国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有些事不行不至,越往深处做研究,这样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这世界上没有哪一个行业是容易的,都要付出很多,妹妹既然做了,肯定会认真做,这是对待学问和研究的态度问题。
妹妹没有错,可身为一个哥哥,他真的宁愿她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的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菌灵草以后妹妹打算模拟濒危植物的生长环境,这一个项目比之前研究的所有植株都困难很多。
一是因为研究本体本就是稀有植物,标本数量少,采集困难,更多的需要实地观察测量,二是濒危植物之所以濒危,就有濒危的原因,不可能一直将这些植株养在温室,所以栽种成活后如何移植‘放养’,这中间的过渡衔接就是必须要攻克的难关。
困难重重,有可能十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出成果,但很有趣,苏颜卿打算支持妹妹,以后和妹妹一起,做这一项工作。
先前后悔没照顾好妹妹没有用,苏颜卿决定以后和妹妹一起做研究,起伏的心绪稳定了不少,安安静静坐在后排,等收到骆清书的信息,就把信息给老妈看了。
宝宝身边有亲人陪着,陆弯弯心情稍稍安稳了一些。
骆清书进了病房就看见小崽子正趴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耳朵里塞了耳机,走过去看是在听骨裂营养学的知识,骆清书没打扰她,手机轻轻放回了原处,先换了一身无菌服,去看了顾朝琛。
他之前和江临通过电话,现在看见人好好的,彻底把心放下了,倒是顾朝琛伤得重。
骆清书看了诊断报告和手术录像,确保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真的能完全养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是真的松了口气。
少年苍白却冷峻的面容和八年前那个拦住他,劝他不要走的小男孩重叠起来,想着他这些年对小崽子的付出,骆清书心中有些不忍,伸手在少年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动作很轻,没有弄醒对方。
骆清书看见少年被子底下露出一角书,尾部有‘王凡著’三字,轻轻抽出来一看果然是讲除疤的,失笑摇头。
对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病患来说,能睡着是一件好事,骆清书确认两个孩子都没事,他也不赶时间,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陪孩子一会儿。
书很旧了,估计是医院里哪个医生借给顾朝琛打发时间用的,这小孩浑身上下也只有一双手,一个头可以动了。
明镜记下了以后要煲的汤,看了看时间,小心挪下去,想去看顾朝琛,只是晃到重症监护室外面,看清楚坐在顾朝琛床边的人,就睁大了眼睛,轻呼道,“师父!”
骆清书抬头看见是小徒弟,示意她自己知道了,给顾朝琛拉了拉被子,先出去了。
“跟为师进来。”
明镜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老老实实跟在师父后头进了病房。
骆清书看了她垂在一边的手,还有她通红破皮的手指头,知道她现在肯定疼得难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药膏,用棉签给她擦了。
无色无味的药膏擦在伤口上,清凉凉的,原先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立刻消散了很多,明镜看师父不像生气的样子,忍不住轻声问,“师父不责备明镜吗?”
骆清书唔了一声,在旁边的水盆里洗干净手,用毛巾擦干,“以后不做研究了么?”
明镜摇头,“要做的,只是以后会更谨慎,今天本来我可以发现危险的,但是心存侥幸,大意了,也不应该单独出去,爸爸其实准备了保镖的。”矿洞不比天然洞穴,下暴雨正常维护正常使用的矿洞都要很警惕会不会出事,更别说这样年久失修的了,尤其南平川这两年刚地震过,她太大意了。
那就成了,总不能因噎废食,骆清书甚至不会特意说让她记得救命恩人的好,因为小崽子会记在心里的,一辈子不会忘记。
明镜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抱了抱师父,脑袋埋在师父怀里蹭了蹭,说真的,顾朝琛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心里真的很害怕……那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骆清书知道小崽子肯定被吓到了,人命关天,又是一起长大的伙伴,轻轻拍着她的背,叮嘱道,“天有不测风云,以后都要记得这次的教训,考虑问题周全一些,不要冲动。”
明镜重重点头,“记住了,这次草没拿到,还害得顾朝琛受了重伤,爸爸妈妈哥哥们都被吓坏了。”
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很多。
骆清书失笑出了声,在小崽子头顶揉了揉,长得太快了,一转眼都已经十二岁了,但从来没有放弃学习,松懈学业,勤奋刻苦,一直在进步,这样很好。
“上床躺着不要乱动,顾朝琛的食疗单和复健计划师父会定,你乘机好好想想怎么逗你爸妈开心,你妈妈担心难过,被吓坏了,很可能想立马卷上铺盖把你卷走。”
“好。” 明镜心里愧疚,上去躺好,又问师父,“师父,等顾朝琛睡醒,我可以去看他吗?”
“可以,别太久。”骆清书去找江临,说顾朝琛的事。
明镜在床上趴了一小会儿,接着听骨折患者的保健知识,虽然师父说一切有他,但她还是想为顾朝琛做点什么,她擅长做饭,可以给顾朝琛做好吃的汤。
明镜跃跃欲试,把心里觉得好的菜单都先用录音笔记下来,等两个小时过去,估摸着顾朝琛要醒了,就又挪下了床,去重症监护室外面。
为了方便他们两个小孩隔着窗户说话,护士姐姐贴心的把顾朝琛的病床往这边推了推,两人就隔得很近了。
还没有醒,明镜也不打扰他,只是看着顾朝琛手露在被子外面,就想把他放到被子里去————虽然她知道监护室里温度刚刚合适,现在是夏季,并不冷,她也不能进去,但还是想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像她照顾妈妈和师父那时候一样,总是忍不住担心些有的没的。
明镜趴在窗台上看他熟睡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又直起来,她有点点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顾朝琛。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压不下去了。
她是凶兽的事自从八岁的时候就再没提起过,爸爸妈妈哥哥们也约定好再不提这件事,绝对不会再告诉第八个人,但是她现在想告诉顾朝琛自己的真实身份。
哪怕她是一只没用的凶兽,但也想告诉顾朝琛真相。
这是一件大事,明镜心跳很快,想了想先去找师父了。
骆清书刚从楼下下来,看小崽子在门口招呼他,就走进去了,听小崽子说起来,往重症监护室那边看了一眼,温声问,“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想告诉顾朝琛,这是很重要的事,不想瞒着他。”她想告诉顾朝琛这个秘密,“等爸爸妈妈来了,我征求一下爸爸妈妈的意见,爸爸妈妈同意的话,我就和顾朝琛说。”
骆清书点头,“可以,但是注意不要被第二个人听到了。”他猜苏世阳和陆弯弯一样不会反对,原因和他不反对是一样的。
得了师父同意,明镜就很开心,但又忍住了,她得耐心等一等,等顾朝琛身体好起来,这样她凶兽的身份不会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