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睡了一觉的麒麟,第2天接到了一个消息。
他姐姐寿春公主和姐夫颜驸马到江南了。
麒麟已经想到了颜驸马到江南来的原因。
没过几天,寿春公主和驸马来拜见太上皇。
这个时候再看见颜裕,从头到脚那真的是鸟枪换炮。
不得不相信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再直白一点就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打扮得英俊潇洒的颜驸马旁边站着俏丽温柔的寿春公主。
真的是郎才女貌,夫妻两个站在一起看上去舒适至极。
就连太上皇也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给这两夫妻了一份新婚礼物之后嘱咐他们两个要好好的过日子。
又抓住孙女儿的手嘱咐他,“别对着你驸马指手画脚,你们两个要相亲相爱。”
寿春公主羞涩的答应了。
太上皇看到太子站在一边儿就对他们新婚夫妻说。“你们年轻人有话说,都去说话吧,到晚上了再来陪着朕吃饭。”
甄应嘉在一边儿陪着,看着太子殿下带着寿春公主和驸马出去了之后,忍不住有些妒忌。
这位颜驸马大家都知道,家里先前就是一户普普通通的乡绅。
他自己也是一个穷小子,可没想到去了一回京城就入了皇帝的眼,成了驸马了。
而且听京城的亲友传来的消息说公主的嫁妆还不少……全便宜颜家了。
想想自己的几个儿子,还有两个没成亲呢,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这个姓颜的强。
到底还是全家窝在江南的时间太久了,就算是有好孩子在江南这个地方见不到皇帝怎么能得到重用呢?
天高皇帝远虽然是好事儿,但是时间长久了却不利于家族壮大。
甄应嘉越想越觉得心头火热,看来等到太上皇离开的时候,要把儿子们推到京城去了。在京城多结交一些权贵,到时候凭着他们长袖善舞的本事,加上自己坐镇江南,父子们遥相呼应,方是长久之策。
麒麟先是跟姐姐说话,姐弟两个几个月没见面了,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寿春公主先是给麒麟讲了讲獬豸。
“小弟弟长得又白又胖,眉眼像母后的地方更多,不少亲戚都说长大了之后是个俊俏的郎君。”
麒麟只能靠回忆邹吾出生时候的样子来想象一下獬豸。
“就是有些可惜,当初二弟五弟出生的时候我都在,小弟弟出生却不在。我估计今年秋天才能回到京城,那个时候小弟弟肯定开始认人了,说不定不认识我呢。”
“他还小着呢,就算是过个两三年也未必记事儿。”
两个人说完了獬豸,又问颜驸马家的人是否好相处,麒麟少不得问一下姐姐和驸马相处的怎么样。
“他要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只管跟我说,国法管不了他到时候我就对他用家法,东宫的侍卫多,到时候打的他满地找牙……”
听到这里,寿春公主用手帕捂着嘴哈哈大笑。“不劳弟弟操心了,我们两个好着呢,虽然驸马在某些地方固执,但是我们两个也是能说到一块儿去的。”
麒麟就问驸马在哪个地方比较固执,寿春公主张口就回答他,“自然是不想用我的嫁妆,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兜里没有两三枚铜板,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的。我倒是劝他不要想太多,可是他一发了俸禄就交给我……我心里有些想头,怕时间久了他心里不舒服。”
麒麟是一个光棍,而且还从没有考虑过将来的婚姻生活,对于生活当中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他也只能从自己父母身上扒一扒例子。
反正在麒麟的记忆里,全家就靠母后挣钱,父皇自个手里也是没一枚铜板。
所以就十分豪气的跟姐姐说,“你放心吧,他每次出门的时候,你只管给他身边的那些奴才们装点银子,让他出去跟人家喝酒有钱结账就行了。其他的都不要想太多,他只要忙起来了,啃馒头和窝头都是一个滋味儿,更别说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以弟弟看来,很多夫妻吵架完全是因为平时太闲。”
寿春公主把这话记下来,可是没过两天,他就发现丈夫忙得脚不沾地儿,早上出去晚上半夜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全身疲惫,有一次回来之后全身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掉在坑里了,还是掉在池子里了,总之是一身淤泥。
沐浴洗澡的时候,直接在浴桶里面睡着了。
寿春公主心疼的不得了,早上驸马出去的时候就拉着他,“要不然就跟太子说说,先在家里面歇两天吧。”
“不能歇了,外边白老大人还等着我呢,早点把这事弄完了,咱们也早点回北边去。”
寿春公主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驸马出去了。
往后几天也是这样,但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驸马把那些锦衣华服脱下来,穿了一身粗布短打出去了。
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就了不得了,脑袋被人家打了,肿得跟个猪头似的,眼眶乌黑一片,一碰就疼得呲牙咧嘴。
寿春公主看了眼泪在眼眶里面转来转去,“这是怎么了?谁如此胆大包天敢殴打驸马?要不然咱们两个搬过去跟太上皇还有太子一块住着?”
寿春公主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的身份,导致驸马出门被人殴打了。
驸马一听赶快拦着寿春公主,“千万别去,我这是千辛万苦才隐瞒了咱们的身份,这事儿办完就好了。”
寿春公主平时不管驸马在外面做事,但是这个时候就不得不问,“好端端的你要做什么事情,本来说跟着你回家祭祖呢,既然祭完了祖,咱们就该回京城去了。
我来的时候去辞别母后和母妃,她们两个都说了,等你回去之后给你调个衙门,咱们这就收拾东西回北边吧,早点回去早点清静。”
驸马当然不同意,“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虽然是一片好意,但是这事也要经过皇上首肯,我现在做的事就是皇上交代下来的事。你别乱打听了,咱们现在也回不到北边,等我把这事做完了,咱们再回去。”
寿春公主心里七上八下的同意了,第二天一早又看着脑袋肿成猪头的驸马出去了。
一整天心里担惊受怕,担心驸马又在外边被人家打了,只埋怨自己刚才怎么不让几个人跟着驸马一块出门呢?
左思右想一整天没吃下去多少东西,愁眉苦脸的把驸马等回来之后,发现他全身上下除了脑袋还肿着,都好好的。
两个人坐在一块吃晚饭,驸马就把外边的事情多少给公主讲一下。
“前几天京城有人来传圣旨,寻找赵氏族人。”
“什么赵氏?”
“西太后娘娘娘家姓赵啊。”
寿春公主一听顿时想明白怎么回事了,“父皇是加恩赵家?我觉得有些不妥当,我前几天去拜见太上皇,还有人跟我说赵家当年的人除了太后娘娘父亲这一支被放了自由身,其他人都还在甄家为奴呢。”
驸马当然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妥当,只是这也就是计划的一环,所以换了一个话题,“估计者太上皇和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回到北边去了。”
等到太上皇回去之后就好动手了。
“前几天还跟太子殿下聊这事儿呢,他说走的时候把您带走。”
“那驸马呢?留在这里吗。”
“我还有些事办完了才能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给白大人打打下手,我年轻不懂事,还要在他身边多学着点。”
寿春公主不想走,心里面想着明天找太子商量商量,不和他们一块儿回去了,自己在江南守着驸马也行。
但是麒麟的态度很坚决,是一定要把姐姐带走。
走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寿春公主忽然有些不舒服,恶心呕吐,太医过来摸了脉象之后,说是有了身孕。
这一下子太上皇也要坚持把这个孙女儿带走了。
这一路上虽然辛苦一些,有些颠簸,但是到了扬州之后换着水路,路上就好走多了。
驸马更是高兴的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一个人晚上在院子里面跑了半夜,一力劝寿春公主随太子北上。
走之前夫妻两个拉着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等到上马车的时候寿春公主不愿意走,一路被扶着走着回头看着驸马。
就是她再不管外面的事,也知道驸马领的是皇差,在江南做的事情肯定不会小了。
所以坐到马车上之后,前思后想,打算找太子问问这件事情的始末。
然而麒麟不愿意跟她说,每当寿春公主问起来的时候,麒麟总是左顾右盼,不愿意正面回答。
眼看着上了水路,京城的码头就在前面,寿春公主一方面因为思念丈夫,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怀着身孕,吃什么东西都不香,导致日渐消瘦。
麒麟看不过眼了,才悄悄的跟她透露一些消息。
“姐夫要在江南做钦差和白老头配合着杀一批人。为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所以咱们姐弟这个时候才要脱身。”
寿春公主就担心丈夫的安危,麒麟劝他,“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我把太子六卫中的两卫人马给他们留了下来。”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秋季,獬豸已经半岁了。
琳琳大半年没有见到麒麟了。
一见面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
就连平时最捣蛋的邹吾,这个时候也红着眼圈过去,拉着哥哥的袖子。
因为知道寿春公主怀了身孕,驸马也不在公主府,所以琳琳就让寿春公主回到宫中养胎。
似乎是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最起码后宫是这样的,但是在前朝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朝廷里面人人自危。
有句话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这一天林如海刚从衙门回到家里,轿子刚进了自家的大门儿就被院子里面堆的半院子礼物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林如海想了想,这几天家里面没人过生日。娘娘那边儿也没什么事儿——难不成是因为江南动荡不安,所以有人想要让自己捞人家一把。
林如海觉得自己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并不是说自己在朝廷的事情上面有什么让人捉拿的把柄,而是自己的身子骨不好,哪天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过去了。哪还有时间精力管外边的闲事儿?
老管家年纪太大,已经退居二线,这个时候做大管家的是他的长子。
也是跟着林如海走南闯北几十年的人了,这个时候苦着一张老脸过来。“老爷,拦不住,这些人把礼物往咱们门前一扔,直接走了。”
“那你就不该捡进来,让它们在门外扔着呀。”
管家苦着脸,“这事怨不了奴才,你也别上火,咱们家姑爷今天从咱们门口路过,说是要进来喝口水,看见了这堆东西,说是放在外边暴敛天物,不如拿回来直接用。”
林如海已经不关心这一堆礼物了,转而开始关心皇帝怎么来自己家了。
“你看着今天他心情好不好,怎么就来咱们家了呢?”
“五殿下今天跟着一块出来了,他来找咱们家二姑娘,咱们家姑爷顺脚把他带来了,就在咱们家正堂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见,喝了两口茶,本来奴才说是要请您和大爷回来呢。皇上说不用再麻烦了,就喝两口茶,叫上五殿下,爷俩一起走了。”
林如海还想想连衣服都没换,赶快去后院找林黛玉。
问了一会儿才知道,真的是五殿下跳皮捣蛋。皇帝也真的是顺脚带着儿子来拜见一下外祖母和小姨,其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林如海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想到院子里面那半院子的礼物,觉得头更疼了。
连贾敏这种深宅妇人都收到了几封信。
“老爷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在扬州做官守候的那个周大人……”看着周围没人小声的趴在林如海耳边说,“差点跟咱们成亲家的那个周大人。”
林如海想了想,“听说他做官一直贤明,应该不会被这次的事情牵扯到啊。”
贾敏撇了撇嘴,把信拿出来给林如海看。“这位周大人是没什么事儿,只不过他们家结了一个了不得的亲家。他儿子娶的媳妇儿是甄家的亲外甥女儿。他儿媳妇的娘家兄弟放印子钱,勒索人命,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六七条罪名,如今到处托关系,找人想要脱罪……”
林如海摇了摇头,“这是大案子,牵扯到了人命怎么能脱罪?江南将来一年都太平不了。”
想了一会儿,让管家把那些礼物都退回去,林家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再说了林如海也不想管这些闲事。
林家不愿意管这个闲事,京城里面还是有很多人家愿意出面管闲事,顺便再敛财。
这里面的人家还不少,四王八公中的八位国公都挽着袖子下场了。
这里面就要说一下金陵这个地方有多么特殊了,据说当初四王八公都出自金陵。向来是热爱抱团儿,排斥一切非金陵的势力,在朝廷中横行霸道了几十年。
四王八公说白了大家都是同乡,在金陵特别是江南那边当官的为了能扩宽自己的青云路,特意和金陵的那一些人亲上加亲,就导致了所有关系盘根错节。
这会儿求上门的不是亲戚就是以前的故交。
用王熙凤的话来说“人家既然上门了,把人推出去不好看,不如替他们活动活动。”
这话说的让王夫人薛太太都满意不已。
薛家这么多年来生意一落千丈,因为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就导致了和金陵当地的人来往的就不多了。如今金陵的各门各户的亲戚又找了上来。
薛蟠这一段时间忙得跟什么似的,东家喝一回酒,西家吃一回饭。
把一些还算有权势的旧贵给金陵来的那些人穿针引线。
皇帝就用富商的身份跟着吃了几回饭,见到的也就是各大家族的管事或者是一些边缘子弟。能从他们没头苍蝇一般的行为中看出来事态紧急,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甄家也来人了,来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也不过是家中的心腹管事。
带着男女管家来了之后先拜会当年的八公。
贾琏这种承家的子弟特意被叫回来接待他们。
只不过家里面拿主意的向来是二老爷,贾赦贾琏父子也只是旁听而已。
来人一见面就哭诉,“没想到这位驸马也是个厉害人物,不知怎么了收到了一封状纸,就先从利子钱着手,抓了我们家许多亲戚。
当时想着不过是小事一桩,那些出钱的人去哭闹一回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这位是有备而来,凡是去衙门里面闹的,有功名的革除了功名没,功名的往后三代不允许科举。利子钱里面的本金倒是让他还回去了,利息倒是没弄到手。
这件事从开始到完结只用了两天,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驸马也就开始审查利子钱中牵涉的命案。
刚开始被抓的那些亲戚全部下了大牢,又把我们家二爷牵扯了进去。
这下坏了,整个江南不少官员一夜之间啷当入狱。让所有人弄了一个措手不及,前脚官员刚下了大狱后脚吏部那边替补的官员已经派来了。
两位老爷,我们家二爷可真是冤枉的呀,平时跟亲戚来往有什么错,亲戚犯了错怎么就赖我们二爷了呀,这次来是想求求贵府的贵妃娘娘,求她往皇上跟前递个话,我们家二爷是受了冤枉,我们家只求给二爷一个公道。”
贾政听了之后不敢立即拿主意,“这事容我们往宫里面传个话,娘娘那边儿跟我们中间隔了一道宫墙,能帮上忙自然帮忙,帮不上忙也请不要怪罪。”
管事儿的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奉上金银若干,直接离开贾家去其他家了。
女管事儿到老太太跟前更是说得天花乱坠。
“这事儿老太太可要给我们做主,我们家二爷平日里就喜欢跟人交友,没想到交友不慎,再加上亲戚的爷们儿也不自重,连带的他现在也下了大狱,我们家二奶奶现在正大着肚子呢,天天在家淌眼抹泪儿谁看见就觉得可怜的慌。”
老太太耳朵里听着,心里面不停的在想这件事,觉得八成雷电大有点小,前几年也不是没人动过甄家。
只要太上皇他老人家还在,谁都不能动甄家一根毫毛。
“你放心,咱们两家是老亲,这个忙我们还是要帮的,没过几天就是初一了,我们进宫去求求贵妃娘娘。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家贵妃娘娘向来在皇上跟前说不上话,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们不如去我那女婿家里……要是我们两家关系还好我就直接带着你去了,只是这几年……也请你理解。”
甄家的女管事开始奉承贵妃娘娘和贾家。
他们不是没去过林家,只是林家的主人见不到,就是送了礼人家也不收。
这些事儿就没必要再跟家家的老太太说一遍儿了。
也是说了半天的话,贾家的奴仆客客气气的把甄家的管事送走了。
前院儿贾琏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箱子,后院王熙凤盯着摆在桌子上的银票。
两口子对这件事的态度截然不同,王熙凤想着送上门的钱大家都收了,我们收了也没事。
前院贾琏觉得有些不妥当,“最近几天外边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江南那个地方人人自危……刚才那个管事也说了,刚有人犯了事儿,被押走之后,替补他们的人都已经到位了,朝廷这一下是动真格儿的。这事咱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这话说完之后,贾赦神神在在地闭目养神,贾政摸着自己的胡子低头沉思。
屋子里面安静了下来,贾琏弄了一个没意思,直接站起来向两个人告辞,“大老爷二老爷,外边有人请我吃酒席,这就出去了。”
贾赦摆了摆手,贾政倒是端起长辈的派头嘱咐了几句,少喝酒别惹事儿,早点儿回来。
贾琏带着人在街上晃荡,荣国府所在的地方就是内城,这里住了不少皇亲国戚和世家权贵。大街上能看到不少人行色匆匆,带着礼品挑着担子,互相走亲访友。
要是过年过节的这种事儿就是平常的事儿,在这种不年不节的时候看见这种事,就只能说明大家在互相串联呢。
光看现在串联的规模,就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难不成江南真的要坏事了?”
贾琏有几分将信将疑,要说起来,自从贾琏记事儿的时候就听说过甄家的名头,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眼看着这颗大树有人要扳倒他了……
贾琏倒吸了一口冷气。
把自己的小厮兴儿叫过来,“你去崔府把崔七爷请出来,就说我在福玉楼摆下酒席,请他来喝酒。”
兴儿答应了一声,骑上一头大叫驴往城北去了。
贾琏想着他们做生意的消息比较快,而且回想了一下,自从他和崔兄弟认识了之后,崔兄弟没给过自己什么假消息,没准这次能从崔家打听出来点什么。
皇帝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皇帝一上楼先解释自己为什么来迟到,“贾兄弟,海涵海涵,今天家里的事情多,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不少人听说我能跟宗室的王爷搭上话,都带了礼物来我们家想托我们往宫里递话呢。”
贾琏挥手让店小二准备酒菜端上来。把筷子桶里的筷子抽了一双放到皇帝跟前,“我们家也是这样,来了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还有好多是以前没听说过没来往过的人家。”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贾琏也不藏着掖着。“怎么样?人家求到你跟前,这事儿你敢接手吗?”
皇帝赶快摆了摆手,眼睛往四边看了看。因为这里是包间,周围没什么人,但是担心隔墙有耳,皇帝招了招手,让贾琏把耳朵凑过来。
“这事儿千万别插手,我们家江南的掌柜给我来信说是圣母皇太后的族人状告甄家毒杀皇亲国戚,皇上的亲外祖父和舅舅被毒死了。”
贾琏倒吸一口冷气,“真的?”
皇帝点了点头,“听说白大人和颜驸马两个人准备开棺验尸,听说奏折已经送到京城来了,至于什么时候批复,那就是皇上的事儿了。”
“开棺验尸!!!”
贾琏捂着自己的嘴,把自己的惊讶表情收了收,“这不可能……我跟你说,太后娘娘的娘家人怎么能让大家开棺验尸呢,别看是驸马跟白老大人上的折子,就是太子爷上折子了,皇上也要一顿大骂。”
皇帝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站着的侍卫拦住送饭菜的店小二,把嘴闭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侍卫端着饭才进来,把饭菜一一放到桌子上之后,屋子里面没其他人了,皇帝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莲藕塞到嘴里嚼完说话。
“皇上怎么想是皇上的事情,这件事也正好说明了江南风高浪急,咱们这种小虾米别掺合在里面。”
贾琏点点头,拿着酒壶先给皇帝倒了一盅酒,又给自己满上,举起酒杯两个人先干了一杯,“崔兄弟这话说的对,跟那些老大人们比,咱们就是小虾米,不管是过江龙还是地头蛇这会儿斗得你死我活,咱们要是掺合进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呢。”
皇帝又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我还好,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卖布的,那些人来了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再把人好好的送出去,只要不应承这事儿就行了。
我们家的亲戚没人敢在我跟前说这话,家里面也就太平一些。不像你们家,你们家亲朋故交满天下,祖籍又在金陵,这个时候说不定门槛都已经被踏破了。”
贾琏点了点头,“今天甄家的人来了,说是他们家的二爷被驸马逮着了,想让我们家进宫求求贵妃娘娘,请娘娘给我皇上跟前的求个情。”
皇帝摇了摇头,“我都没有听说皇后娘娘张嘴给这些人求情,贵妃娘娘更是张不开嘴了。”
“那是因为我姑妈家没这么多糟心亲戚啊。我给你算算,我姑妈家都有什么亲戚。
先说我们家,只是跟我们家现在不来往了。还有就是他们家前头老太太的娘家,但是这家亲戚在西北做官呢,人家跟江南又没牵扯。
再前头的侯府太夫人娘家,听说是因为那家分家不均兄弟失和,最后不知道怎么弄的,二十年都没来往了。
再有我表弟的老丈人,在西南山沟里当了20多年的县令,这位可是个神人,逢六逢五在衙门里面给百姓看诊,夏天雨水多了带衙役去挑泥沙加固河堤。就这样我表弟娶他们家姑娘的时候,我姑父说他们家的姑娘是下嫁,林家高攀了。
就是我姑丈的那些同门师兄弟们。那群人我是知道的,我见过他们,个个都爱清高,能当官就当官,当不了官回去教书,懒得教书的人就去混一个名士。要是让他们去贪个钱这些人自己就受不了了。
所以也没人跑到我姑妈家去说情。既然没有这样的人,那皇后娘娘肯定耳根子清净了,耳根子清静了,自然就不会找皇上递话啊。”
皇帝点了点头,用一种让贾琏觉得牙酸的口气说,“还是皇上会娶老婆呀。”
“那是皇上,你在这里乱发什么感慨。”贾琏提起酒壶又给皇帝满上,“喝酒喝酒,别说这些糟心事了。”
皇帝喝了一口酒,用一种万分惆怅的语气跟贾琏说,“我心里面有一件烦心事,平时也没法跟人说,今天遇到了你就唠叨唠叨。”
贾琏放下酒杯,“什么事啊?你还有烦心事吗?我觉得没啥事能让你烦心的啊。”
“有,我觉得我小儿子长得不像我……”
皇帝这么说,贾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会儿他怀疑他崔兄弟头上已经有了青青草原。要真的是这样,他肯定要帮他亲爱的崔兄弟讨回这个公道。
“你怎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还要有证据吗?我儿子那张脸我天天看,跟我老婆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要是个女孩子往后肯定漂亮。
可惜是个男孩子,以前还觉得我老婆的肚子争气,一个接一个生的全是男娃,现在好了,想要个姑娘就没能称心如意。你说我儿子要是长得丑一点我也不说什么了,偏偏眉眼鼻子嘴长得和我老婆一样。”
贾琏觉得没意思极了,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想了想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再一次灌了自己一口酒。
皇帝看他接二连三的喝了好几杯,想了想自己在他跟前抱怨儿子男生女相确实有些不对,“你少喝两口……上次给你介绍那大夫怎么样?人家说什么了?”
贾琏叹了一口气,“药也吃了,怎么就不见个效果呢。难不成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婆娘以前做的损阴德了。”
皇帝想点头,但是考虑到贾琏已经悲催到这种地步了,还是决定不打击他了。
“福气这种事很难说,你看我们家那口子,她真的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她生的那4个小子,个顶个的聪明……”
贾琏站起来,抱拳告辞,“崔兄弟你慢慢吃,帐我已经结过了,家里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
皇帝赶快拉着他,“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两个今天谁要再说家里面的事谁不是人,坐下坐下坐下,好几天没见面了,也该好好的喝两杯。”
贾琏又重新坐了回来,两个人在灯下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皇帝跑到宫外边喝酒去了,琳琳陪着西太后说了半晚上的话,琳琳这个时候也理解西太后的彷徨无奈,娘家的人被人毒杀了,只有开棺才能拿出证据。开了,让死人不安宁。不开,全家惨死冤屈一直得不到昭雪。
昨天皇帝就来问要不要开棺验尸,西太后犹豫了又犹豫,最后把这个选择交给了皇帝。
以西太后对儿子的了解,江南那里肯定要开棺验尸。所以昨天没有睡好,今天又没有胃口吃饭。整个人颓废的打不起精神。
琳琳已经在这里陪着西太后说了一天的话了,看着西太后躺下去睡着之后才从西太后的宫里回到甘露殿。
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四个儿子都在大殿上面,麒麟怀里抱着獬豸,还要再腾出一条胳膊搂着邹吾。白泽坐在他们对面,兄弟四个不知道在说什么,正对着哈哈大笑。
琳琳回去之后四个儿子赶快站起来。
尽管浑身都觉得疲累,琳琳还笑着问了一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白泽就回答,“说小舅舅和大哥两个人作诗的事儿呢,今天在那些博士跟前,他们俩连一首打油诗都没哼出来。结果咱们家邹吾一鸣惊人,刚才做了首诗,我们都觉得不错呢。”
邹吾努力挺了挺胸膛,不用特意表现就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得意的表情来。
“真的吗?”琳琳也觉得有些意外,赶快蹲下来,把邹吾搂在怀里,“咱们邹吾这么能干,比你大哥和二哥都强多了。”
邹吾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向着大哥二哥,还有大哥怀里面的小弟弟一块瞟了一眼。
麒麟抿着嘴,“那是,咱们家就五弟聪明,大哥也是甘拜下风。”
白泽接着说,“我是不如五弟,五弟比我都厉害呢。”
这下好了,邹吾更神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时候已经成了神童了呢。
作为今天做出诗来的神童,邹吾成功地挨着母亲坐了下来,连刚出生没几天的獬豸也没打败他,獬豸这小家伙还委委屈屈地躺在大哥怀里呢。
麒麟和白泽就故意逗邹吾,“五弟这么厉害,跟大哥和二哥说说,你是怎么学的呀?”
邹吾还在得瑟当中,“也没有特意学,就是读了几首诗就学会了。”
麒麟忍笑忍得很辛苦,白泽的脸上稍微露出了点儿好笑,觉得弟弟装的太过分了。
接着说,“那五弟跟二哥说说,你平时都读了什么诗啊,二哥也去读一遍,看看能不能学得像五弟一样快。要不然往后在那些师傅们跟前露了怯,又被人笑话。”
麒麟也在一边说,“五弟不想让大哥和二哥让人家笑话吧。我们没你聪明,你要是有什么诀窍也跟我们说说。”
邹吾还真的不想让大哥和二哥让人家笑话。所以真心实意跟两个哥哥传授自己学诗的诀窍,“你们等小姨来了问小姨怎么作诗,我就是小姨教会的。”
白泽和麒麟两个彼此看了,对方都看到对方脸上不相信的模样。
但是两兄弟嘴上还敷衍着弟弟,“下次一定要向小姨请教请教,等小姨来了一定向她学。然后再读读其他人的诗,自己都会作了。”
邹吾看到两个哥哥都是努力向学的态度,仿佛是看到了兄弟三个……不对,再加上獬豸,兄弟四个未来成了大诗人的模样。
高兴的牙龈都露了出来。
琳琳在一边看得明白,白泽和麒麟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想想妹妹才女的名头……邹吾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所以等到两个年纪比较小的儿子去睡觉之后,琳琳就嘱咐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儿子。“等你们小姨再进宫了,你们抽个空过来,也向你们小姨请教几句。”
麒麟照样在嘴上敷衍了几句,白泽就直言不讳了,“母后,这话您相信吗?要是小姨真的能教大家做诗——我小舅舅现在连打油诗都不会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