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一更]

大型翻车现场。

面对岁知松的怒火,颜诺诺不敢吱声。

岁知松慢慢绕至她的身后,神情淡漠平静:“如果不是学校的老师今早上没能你打通电话,转而联系了我,我都还会被你蒙在鼓里。”

颜诺诺悄悄低下了头,千防万防,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翻车的!今天她参加的社团开会,忙碌会议的她漏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却没想到结局会这么惨烈!

室内寂然无声,只余两人轻缓的呼吸声。

岁知松声音空灵:“你最近早出晚归,我问了你几次,你都推辞说社团工作忙,我多问一句你便指责我不够相信你……”

他嗤笑道:“我反思许久,居然真的选择相信你,为自己的敏感而愧疚。”

他忽地凑近身躯僵硬的颜诺诺,双手撑在椅背,从外面看去,他似是将颜诺诺环在怀里,两人姿态极其亲密。

颜诺诺被那几张文件梗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眼看岁知松眼神越来越冷,心里慌的一批,总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得当场玩完。于是她赶紧磕磕绊绊地说:“不是,你先听我解释。”

她硬着头皮说:“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因为……” 颜诺诺说着说着,头便不自觉低了半分。她目光逃避般下移,却恰好落到了文件上自己亲自签下的一连串名字,暗想这他妈的就非常尴尬了啊!

她现在到底该怎么编啊!

“因为什么?才会让你一再瞒着我。”岁知松冷笑一声:“误会什么?难道这些是其他人私下替你签的吗?”

他将脸颊埋在颜诺诺的发丝间,声音轻不可闻,语气里流露出了几分脆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颜诺诺嘴唇阖动,支支吾吾半响都没能想出合适的解释,本就十分心虚的她绝望的捂住了脸。

而在岁知松眼里,颜诺诺的动作不异于是默认了这一切。他目光冷沉,忆起自己对颜诺诺的依顺和讨好,最终却只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他终于死心。

……

[宿主进入生命倒计时,当前生命值:0]

[宿主死亡,任务失败,进行回档。]

[回档时间选择:……请宿主自由选择,注意,过去的事情已经存档,宿主只能更改第三次和好之后的时间。]

颜诺诺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地上那具极其熟悉的身体。

时间漫长又短暂,死后的每一分钟都被无限拉长。“砰”的一声,是头颅重重落地的声音。

颜诺诺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突然就死了!还有,岁知松手上的刀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她原本只是捂脸思考自己该怎么跟岁知松解释,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身首异处了?!

颜诺诺震惊地吐出一口气,傻呆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脑袋,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没发生,现在这玩意儿还在她头上。

颜诺诺失语太久,888忍不住插嘴道:[别摸了别摸了,请宿主赶紧选择回档时间。]

颜诺诺终于能从自己凄惨的死状中回神。她舔了舔嘴唇,活生生被岁知松气笑了。不得不说,岁知松最近的伪装太好,颜诺诺都被他的表象迷惑,居然都没发现他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选择完成。回档时间:辅导员给岁知松打电话之前。]

[进行确认。]

[回档成功。]

会议室内。

颜诺诺并不像从前一样认真记下社员的意见,而是心不在焉的一直盯着桌面上的手机。

当屏幕亮起时,她瞳孔一缩,第一时间拿过电话,起身朝外走去。

成功拦截了这通会害得自己没命的电话,颜诺诺抹了把额头的虚汗,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一次,颜诺诺没有漏接老师电话,对方也再没有机会再去联系岁知松了。

一切看似十分完美。

晚上,颜诺诺回家时,却发现了和上一次完全相同的情形。

昏暗空无一人的客厅,书房温暖的灯光,独坐书桌安静审视文件的岁知松。

颜诺诺放松的心立马忐忑不安起来。

见到颜诺诺的身影后,岁知松先是眨了眨眼,淡漠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暖意。

他搁下笔,将手中的文件翻转合上,起身朝颜诺诺走来,神情慵懒:“饿了吗?”

路过颜诺诺的时候,他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温言安抚道:“饭菜可能已经有些冷了,我去帮你热一下。”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完全不正常好吗!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岁知松这种笑容,一看就是BE开头啊!

颜诺诺内心疯狂尖叫!她看着替自己忙碌的岁知松,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掏出锋利的刀给自己脖子来一刀!

一想到这,颜诺诺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凉飕飕的。

她不敢耽搁,快步走至书桌,伸手想要拿过那几张被岁知松放下的文件。

一切如同上一次一样,当那份文件近在咫尺时,颜诺诺身后传来了岁知松的呼唤:“诺诺?”

岁知松声音不轻不重,话里却有浓浓的劝阻意味:“吃饭了。”

这一次,颜诺诺没有收回手,而是飞快的拿过文件,快速翻看起来。

只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

果然,这是她的申请资料。

事情逐渐失去掌控。

愤怒的颜诺诺立刻质问888:“到底是怎么回事?岁知松怎么会知道的。”她确认自己拦下了老师的电话,岁知松又怎么会知道,甚至拿到这些文件?

她怀疑道:“不会是你们又出bug了吧?”自从黑化度一件事,她对系统的能力便不再像从前那样相信了。

888也被吓到了,它只会比颜诺诺更担心Bug 的事情。它急忙忙检查了事情原委,这才有了底气。它说:[是私家侦探。]

颜诺诺以为是888的借口:[不可能!谁闲得没事做我干嘛?]她自己还没说完,便已经彻底明白了。

一定是岁知松干的。

[你这段时间太反常,目标人物起疑后便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你。他今天才拿到结果。]

突然听到男朋友找人调查自己,颜诺诺翻了个白眼,这么想这还真是岁知松那个病娇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她都快没脾气了。

颜诺诺瞪向岁知松,咬牙质问道:“你找人调查我?”

岁知松已经走到了她身后,静悄悄地看她发火,不答反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颜诺诺想说个锤子!她把手中的东西往岁知松脸上一扔,那几张纸便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从空中掉落。

她推开身旁的岁知松,就想往外走。

没能成功。

岁知松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声音轻轻:“我很好奇,明明被骗的是我,为什么你却这么生气。”说这句话时,他甚至是浅笑着的。

颜诺诺使劲想要甩开他的手,眼神厌恶:“因为你这种行为让我恶心。”

她见一时半会时挣脱不开岁知松的桎梏了,心中的怒火又急需发泄,所幸她便停了下来,双眼冒火直直地看着岁知松:“我实在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变成这样。”

她一字字道:“以前的岁知松懂得尊重我理解我相信我,而你现在呢?监视我?岁知松,你还知道尊重隐私这几个字该怎么写吗?你所受的十几年的教育呢?你的教养呢!”

岁知松被颜诺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也不生气,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死了啊。你杀的我啊。”

怒火中烧的颜诺诺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浇熄了所有愤怒。她对上他清冷的双眼,忽然冷静下来。

岁知松深情地凝望着她,冰冷指尖附上她的脸颊,唇畔的笑意有增无减:“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像个懦夫,胆怯又可悲,像个躲在你的背影中的变态,冲你摇尾乞怜。你以为我一开始是想这样的吗?你以为我没有自救,想要摆脱吗?”

“是你。是你玩弄我,抛弃我,哄骗我,屡次三番。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又凑过来,虚情假意的说爱我,等我选择相信你,再次沉迷时,你又毫不留情的踢开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我是罪人,但你也是侩子手,是你害我变成这样子,我们都不无辜。”

他贴近颜诺诺的耳朵,极小声的呢喃道:“就算我被世人唾弃,死在地狱永不得超生,我也要带着你。”

颜诺诺忽地跌坐在椅子上。岁知松冷静又疯狂,他冰冷的手落到了她的脖子上,缓慢收紧。

“因为一开始,我一直在自救,是你一点点,一点点的拖着我,诱惑我,凌迟处刑般将我变成令我自己都憎恶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许只是觉得好玩,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只是享受我迷恋你的感觉,但没关系,我不在意。反正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颜诺诺已经不能呼吸了,她的身体失去了活人的温度,逐渐变冷。

与此同时的,随着岁知松说出的每一句话,她的心也冷了下去。

就像是掉入了河面的冰窟,头顶是光明,底下是墨蓝的深渊。而她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

颜诺诺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也许只是死前的幻觉。

她仿佛真的看见了这么一个世界。

冰天雪地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河流。

她的掉落溅起数不尽的水花,但很快被周围那些无声又无形的怪物吞没。

她不断下坠。

下坠。

而在河流最底下,那蓝到发黑的死水里,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颜诺诺闭着眼,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可她的心底却有一道很轻却又震耳发聩的声音在说。

是岁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