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冤冤相报

由于1188号房间内鸡飞狗跳,卢卡斯那位暴怒的未婚妻差点要破坏凶杀现场,大家连忙把她请出去冷静一下。

在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江户川柯南面无表情地再一次走到阳台外吹风,他冷静地在脑海中一遍遍推理目前已经发现的各类细节。

目前来看阿方索先生此次携带大儿子、大儿媳妇、二儿子、二儿子未婚妻以及女儿和她的丈夫,共六人,巧的是这豪门家族里人人均有一定程度的动手嫌疑。而这六人目前来看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是为什么要杀害阿方索呢?杀了他之后,谁才是最大得利者?

如果说是父子继承出问题,那么大公子塞巴斯蒂安谦虚好学,是罗德里戈家族公认下一任继承人。而他已经外嫁的妹妹与只知道给女朋友戴绿帽的废物二弟明显没有多少竞争家主的能力……所以这个假设不太能够成立。

思考之中的柯南忽然看到眼前的白色栏杆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淡灰色痕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磨损导致掉漆一样。

于是他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这块地方与周围的其他栏杆,发现这是新增的痕迹,周围栏杆上仍有微不足道的少许积灰。

阿方索先生是在自己的客房内遭受袭击的,他是背对阳台,正对大门倒下的。也就是说,他自己给凶手打开门,而凶手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发动袭击,随后从阳台用绳索溜出去。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一、阿方索认识凶手,非常信任且毫无防备对方。二、他不得不给人打开门,不开门的下场比开门更惨。

男孩子的眼前一亮,转身跑出房间。

身后的毛利小五郎虽然醉呼呼的胡乱推理,但还是很在乎这小子的:“喂,小鬼,你要去哪里?”

然而江户川柯南跑得飞快,只有在门外旁观的小兰才能追得上他。

“你发现了什么,柯南。”小兰好奇地询问道。

“小兰姐姐,我要去停尸间,我现在怀疑一件事……”

出于对男孩的信任,小兰毫不犹豫地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停尸间并不是真正的停尸间,而是后厨用来储备冻肉的地方,出事以后被维卡拿来改装成一个临时单独的小隔间……毕竟死者为大,再加上把阿方索的尸体和猪肉放在一起显然让人不太有胃口。

眼看有一个法医打扮的男人正从隔间里头出来,柯南连忙冲过去询问对方。

“你说死者身上的伤口啊,确实有多处呢。”法医一边锁门一边回答道,“而且最有意思的是,根据血迹颜色来看,有几处伤口之间似乎相差着一定的时间。”

“我能进去看看吗,叔叔。”柯南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法医震惊了,这小孩子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这不行!”

小兰连忙替他担保,“求求您了先生,我愿意一起进去,我会盯着柯南,不会让他破坏尸体的!”

法医为难得很,但他仔细地看了看小兰的年龄与容貌,不由得想起远在家乡的女儿。他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天使了。

如果自己这次能够顺利结束这趟游轮工作,就能赚够女儿上大学的学费了吧……

“好吧。我也一起进去。”他勉强同意,从口袋里重新掏出了钥匙,“只给你们五分钟。”

江户川柯南总算如愿所偿地看见了阿方索的尸体。因为最先发现死者的是阿方索的女儿——她正想要邀请父亲去兄弟们的房间里一起喝酒。

当时这可怜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头撞上迎面走来、因为喝醉酒所以楼层迷路的毛利小五郎……当江户川柯南与毛利兰一起赶到时,尸体都已经被维卡派人搬运走了。

这位中年发福的西班牙富商死状凄惨,衣服上浸透了鲜血,头皮重重地凹陷了一块。显然,这是致命伤之一。

柯南仔细地围绕着尸体观察了一圈,又询问了法医先生好几个问题后,心中大定。

果然如此,和他猜想的一样。死者伤口之间是叠加的,因此才会出现受伤时间存在明显差距的情况!

凶器、手法、力道……都不一样。

动手的有两拨人!

前面的人袭击了阿方索,但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而是把他打了一顿后扬长而去。因此忍着剧痛的阿方索艰难地拿起电话,打给了某个人求救……于是凶手登场,阿方索本就虚弱地给对方开门,结果迎来的却是真正致命的一击。

不同的动机造成了不同的结果。

现在来看,后面那人的杀气更重一些。

想到这里,柯南心中已经有了些凶手人选的相关猜测。

当他们离开后厨返回案发现场时,发现死者家属都到了另外一间空客房里待着。柯南溜进去后发现毛利小五郎也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什么。

此时套间的房间打开,一个长相英俊、颇具艺术家气息的棕色长发年轻人端着空水杯走出来。

“安娜受到惊吓过度,我让她先休息一下。”年轻人解释道,并没有人反对他的这个建议。

事实上,安娜就是那个第一个发现父亲尸体的女人,而眼前这位艺术家打扮的男人冈萨雷斯·索尔多就是她的丈夫、阿方索唯一的女婿。

然而冈萨雷斯并未注意到,站在角落里那位江户川柯南的眼神一点点地犀利起来。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证据。

在这个“个性”遍布的年代,制造凶器成为了特别简单的事情,对于侦探们进行相关推理也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如果在这艘船上想知道一个人的真实“个性”,只有询问一个人才最清楚。

趁着大家走来走去的休息和讨论谁是凶手的时间,柯南跑到沙发边上,扒着毛利小五郎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者的表情顿时立刻恍然大悟起来,没有跟任何人解释就起身离开。

“爸爸这是去哪里?”小兰偷偷问柯南,她还挺好奇这两个人之间在说什么。

柯南同样压低了声音:“他去找负责跟我们对接和协助破案的格列布秘书先生,再由此人去求助【守夜人】,查询今晚罗德里戈家族之人是否有谁使用了‘个性’。”

是的,【守夜人】的能力是“暂时削弱异能”,而非“暂时/永久消除异能”。每个人依然可以使用自身的超能力,但威力会大打折扣而已。

这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船上,里头有谁挣扎得厉害就会被【守夜人】注意到异常。这也正是怪盗基德不敢全力发挥【千面人】的原因,他害怕被人“注视”。

很快,毛利小五郎从门外走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着高加索犬脑袋、眼神冷冽的高大俄国男子。

不得不说,这位高加索犬大哥看起来脑袋毛茸茸的,耳朵微垂,鼻子大而阔,四肢壮硕,给人一种冷静又勇猛的感觉。

他是尼古拉这次带来的保镖之一,【边境猎犬】。

死者家属们纷纷感到惊异,不知道毛利小五郎这个日本侦探带一个狗头人来这里干什么。

“拜托你了,瓦连京先生!”毛利小五郎说道。

顶着个高加索犬脑袋的瓦连京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浓厚,带着浓重的俄式口音,“我尽力。”

瓦连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仔细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于是他返身将仔细闻出来的一切情报告诉了毛利小五郎和他身旁的江户川柯南。

毛利听完之后,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

“冈萨雷斯先生,你说过,阿方索先生被谋杀的时候,你正在天台游泳池外特设的沐浴室冲澡,对吧?”

艺术家冈萨雷斯没想到他会第一个开口问自己,当即摸摸尚且还湿漉的长发,点了点头:“对的。”

“那么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死者生前最爱的那款特调男士古龙水气息?”毛利小五郎大声质问道,“同款古龙水我也有用过,优点是香味浓重,维持时间特别长,缺点是对周围环境的挥发性不强……如果你是在游泳之前见到了自己的丈人,那么在游完泳洗澡时便会冲散掉那种本就不多味道——可是如今瓦连京先生闻到了你身上具有相同的气味!你怎么解释!”

冈萨雷斯皱起眉头来,“毛利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暗示我才是凶手?”

“我没有那个意思。”毛利小五郎板着脸回答,“请你正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身上为何会有死者的香水味?”

“我的丈人生前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这是安娜几个兄弟都知道的事情!”冈萨雷斯因为受到怀疑而愤怒地挥舞着手臂,他旁边的两个舅子纷纷点头,连最混蛋的卢卡斯都没有例外,“阿方索先生在一个月前我的生日时赠送了这款古龙水给我,所以我这一个月来都有陆陆续续地使用它……两个人身上的香水气味相同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毛利小五郎并没有就此放过他,“那么你的‘个性’【艺术品制造】呢?你可以用它当成凶器然后扔进大海里!要知道,【守夜人】声称今晚检测到了你的个性突破了正常峰值,总不可能连与你无冤无仇的【守夜人】都在栽赃你吧?”

“那是因为我今天在游泳的时候,给几个新认识的、同样学习艺术的孩子制造了两尊石膏雕像而已!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翻看监控或者询问那几个孩子!”冈萨雷斯发怒了,“你有完没完啊!”

毛利大叔哑火了。他身后的格列布和瓦连京等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位疑似侦探水平有问题的男人。

沉睡的小五郎难道不睡觉的话就无法发挥出最高水平吗?

就在这时,柯南悄无声息地给了自家叔叔一发麻醉针,后者摇摇晃晃地扑腾一声坐在了距离最近的沙发上,高冷莫测。

凡是知晓这大叔名气来由的人,在这一刻都提高了注意力。

果不其然,“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缓缓开口:“冈萨雷斯先生,请勿动怒,我只是根据游轮主办方的委托进行探案罢了。”

“你能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吗?”

冈萨雷斯面不改色地冷笑起来,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问道:“给谁?”

“给柯南那小子!”

柯南使用着变声蝴蝶结大喊了一句自己的名字后立刻从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蹦出来,把冈萨雷斯的手机拿到手,调成了通讯记录页面。

果然,最通讯记录里并无与阿方索的通话。

冈萨雷斯翻了个白眼,很不耐烦,“你还想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愣住了。

因为柯南打开了云端记录,上面有个最新通话,显示的时间正是死者遇害前的五分钟!

“大哥哥,虽然你在百忙之中删除了所有电话和短信,但是漏了云端系统哦。”柯南笑眯眯地说出了宛若魔鬼言语的台词,“这最新一代的苹果手机,可是会自动上传所有信息到云端之上的哦。”

“这……”冈萨雷斯绷着脸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

但柯南胜券在握,穷追猛打:“你先前言辞凿凿的表示自己在今晚始终在泳池附近游玩,没有见过死者,更没有收到他的相关信息,也没有来过他的房间。那么请问这是什么?通话记录三分多钟……冈萨雷斯先生,你游泳游到失忆了吗?”

长发男人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轰隆!仿佛有个巨雷在他耳边炸起。

他恍惚中抬起头,却看见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的妻子安娜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冈萨。”安娜的脸上同样没有丝毫红润,“为什么?”

冈萨雷斯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看她满含泪水的双眼。

“你个混蛋!”卢卡斯气得浑身哆嗦地跳起来要去打人,被他大哥一把拦腰抱住,“冈萨雷斯!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犹大,死后要被投入火狱的狗东西!如果不是当年我爸投资你的艺术画廊,你哪里有往上爬的机会……你居然、居然杀……”

塞巴斯蒂安冷着脸捂住弟弟的的嘴,“冷静点,卢卡斯。听听冈萨雷斯怎么说。”

“抱歉。安娜,还有各位……”

眼看事情败露,冈萨雷斯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不再负隅顽抗。

“因为在二十一年前,阿方索那个老不死害死了全家十六口人!我如今杀了他,也是他罪有应得!我只是在报仇而已!”

他癫狂地喊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这件事我有听爸爸说过。”塞巴斯蒂安忽然开口,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向他,“二十一年前,爸爸带着妈妈去葡萄牙的一处庄园里度假。然而那天他们遇上了一群埋伏的杀手……杀手为了潜入埋伏,把庄园主一家全部提前杀害!除了那几天在附近森林里迷路才阴差阳错存活的庄园主唯一的小儿子没死……原来是你啊,冈萨雷斯。你根本就不是西班牙人,你是葡萄牙人!”

“没错。如果不是那群凶手和阿方索,我的父母怎么会死?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叔叔与阿姨们!”冈萨雷斯绝望地跪在地上,手指深深地掐进地板里,“阿方索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家里好好待着,偏要心血来潮的到邻国搞什么度假活动?是他,是他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一生!”

此时坐在沙发上保持沉睡状态的毛利小五郎再度开口:“不,以我之见,是你无法放下心中的仇恨,自己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的妻子,你的家庭,你的人生……是被你自己亲手毁掉的。”

“如果要说阿方索真的有什么罪过,那也只能算是间接害死了你的家人。你不去找那群凶手复仇,却来找一个当年同样的受害者……实在是太可悲了。”

冈萨雷斯愣了几秒,最终颓然地垂下头来。

“是啊。”他喃喃自语,泪流满面,“太可悲了。”

安娜泪流满面地大声喊:“冈萨,你对我的爸爸动手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吗?”

男人沉默了几秒,格外痛苦地回答道:“哪怕到现在,我依然爱着你。”

“你骗人!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对我的爱怎么会无法战胜对我爸爸的恨!”安娜哭着哭着晕倒在地,周围的人连忙去扶起她。而冈萨雷斯低着头,一言不发。

此时塞巴斯蒂安一个恍惚,怀中的二弟就猛地挣扎出去,一巴掌扇翻了冈萨雷斯!没想到卢卡斯这整天沉迷美酒和女人的花花公子,如今竟然也能在含怒之下打出这等结果。

“混蛋啊你!我拿你当兄弟看……你却……你却这样做!”卢卡斯同样流着眼泪骂道。

凶手已经找出,本案就此告终。

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依旧拥有着效率高超过人的破获案件,可喜可贺。

然而柯南的心中却依旧高兴不起来。

目前凶手抓住了,那么……是什么人先行动手打了阿方索先生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