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公园里,涉川曜兴致冲冲而来,一瘸一拐而归,偏偏还不能抱怨什么。
在她身后的八木老师还满怀忧虑地问:“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那她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拒绝啊,自己选的社会人毒打套餐,哭着也要吃完。
“不了谢谢,明天见。”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时,涉川曜偷偷用食指一掐召唤出【刺客大师套装】穿上——嚯!一下子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咱们刺客就是不一样!
虽然这只是表象,等会衣服一换,该疼的地方还会继续疼。
考虑到是第一节 课,八木老师还说这是“循序渐进”的程度,等到了后期课程,估计她要单方面挨雷锋少年的痛殴了。
涉川曜怀疑对方其实就是想打一顿自己……不过以刺客大师的体质而言,确实能够感觉到今天酸疼的地方虽然够疼,但的确是在纠正她的一些身体动作上的小毛病。
回头再看看效果吧。
不够她如今穿上套装的原因可不是为了站在路边发呆。
涉川曜低头从袖子里摸出黑客手机,打开奴歌地图,点开“家”附近最近的那个俯瞰点——今天早上刚刚去解锁的——上面立刻弹出了一个备注。
“是否进行快速旅行?”
当然是啦。
涉川曜点击了“同意”,下一秒,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这条无人的巷子中,仿佛从未出现在此地。
但在她本人看来,则是又被类似临终聊天空间的白光空间给包围了,远远望去,整个世界的边缘被阿拉伯数字0和1包围。
有时候涉川曜都会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大型的人生Online游戏了。
但当这些白光褪去,她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外人看起来很危险、实则刺客们都觉得很舒坦的姿势蹲在商业大楼最顶端天台的一根延伸出半空、巴掌长的水管上。
在她脚下,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行人,高空的风在耳边呼啸,带来秋季的寒冷。
若是换了个有恐高症的人来这里,怕是低头看一眼都腿软。
“喔,快到冬天了。”
涉川曜自言自语地感叹一句,旋即站起身,双臂如十字架般张开,直直地向下跳去……就好像她要跳的不是几十层楼高的商业大厦,而是家门口的三级台阶。
信仰之跃!
跳下去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了清脆的鹰啼就在耳边响起,周围的高楼大厦向她身后飞掠而去。
重力施加在身上的效果骤然激增,强烈的失重感如影随形地追随着她,心脏仿佛逼近喉咙……然而涉川曜的嘴角还是在狂风中悄然勾起,露出一个自由又纯粹的笑容。
信仰之跃(跳楼)好特么快乐啊!
“噗通!”
穿着刺客战袍的身影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商业大楼门前,一楼广场上那座巨大的喷水池之中,雪白的水花喷洒遮挡住她的身形。当涉川曜浑身湿漉漉的穿过这些喷水时,考虑自己以后要不要换个俯瞰点回家。
……不然每次都湿着衣服回家感觉怪怪的。
当涉川曜回到家里时,加州清光已经脱下他那身帅气但又略显中二的风衣,而是换上一身不知哪来的T-shirt和裤衩,上边还画着几个Q版假面骑士,看起来就有点莫名的萌感——女孩子觉得晴明阿爸养孩子的恶趣味有时候真的得改一改,而且买衣服也要看季节啊喂。
“加州君,你的腿不冷?”
看着少年人露出白花花的小腿在空气中,涉川曜忍不住替对方打了个哆嗦。
穿着围裙正在尝试使用燃气灶的加州清光满脸疑惑:“不冷啊。”
“算了别感冒就行,我去洗个澡先。”
不得不说,作为一把刀子精,加州清光的早餐水准实在是……一言难尽。
唯一能夸奖的地方就是刀工不错吧,但想想对方的刀工到底是如何练出来、那位冲田总司到底用它砍了多少人这些细思恐极的问题后,涉川曜就觉得没什么胃口吃下去。
而早已被涉川曜喂惯嘴巴、眼界提升的晴明干脆躺在桌子上装死了。
加州清光十分担忧,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晴明的肚子。
“前辈您还好吗?”
“无、无碍。”
晴明格外虚弱地说,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
“砰!”
涉川曜猛地一拍桌子,把二人吓了一跳。清光更是睁着血红色的无辜杏眼,像是受到惊吓的猫猫一样。
“我来重做一顿。”她强忍被戏精手办小人儿折磨的头疼,耐着性子对付丧神说,“你跟着我学,我就教你这一次。”
“诶……好的!”
原来是要早餐教学啊,干嘛拍桌子啦,可把他吓得差点连筷子都拿不稳。
*
就在涉川曜和乐融融的教导新生付丧神如何做饭之际,此时此刻,在这座国际大都市里,同样有些人在做自己的事情。
早稻田大学,人类科学学术学院的学生们一大清早便抵达教室准时上课。
今天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儒雅男子,他戴着黑框眼镜,他的个头中等,五官柔和,气质斯文,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所以,我们能够将抑郁症、人格分裂和先前的强迫症视为人类大脑进化的‘三叉戟’。也许这里有人会问了,为什么?无论是得了以上的哪一种精神疾病,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要视它们为人类进化的途径之一?”
“事实上,同学们只要对此稍有了解,就会明白——抑郁症对应着感知力,人格分裂对应着创造力,强迫症对应着意志力。人的大脑就如同一排装满了各色饮料的水杯,无论哪一杯溢出都会造成健康不正常的现象……”
就在台上的这位教授讲自己的研究理论娓娓道来之际,教室后门忽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戴着鸭舌帽、背着单肩书包的年轻人弓着腰偷偷溜进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位置。而坐在他旁边的女生鄙夷地看了这个迟到分子两眼,默默地往更远一点的地方挪了两个位置。
但是这个迟到者不以为意地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然而同时掏出了手机开始低头玩起来。
站在阶梯教室最中央的地方,教授本人当然能够看见这些学生的小动作,但是他早就习惯了,况且他本人对于年轻人们一直抱有一种很宽容的过来人心态。
哦,想当年他上课时也很是躁动,只想着跟前排女生传递情书小纸条,讲台上老师讲了什么内容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个回忆青春的念头一闪而逝,他也停下了口中的话语,旋即微笑着问道:“那么同学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底下好几人举起了手,他随便点了一个,那个戴眼镜的矮个男生一本正经地提问:“狩野教授,按照您的学术观点,只要我们得了某种精神疾病,我们就是处于进化路线中咯?那我们还搞什么学习,直接去研究如何让自己得精神病不就好了吗!”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狩野教授并未生气,相反他同样露出了温和体贴的笑容
“话当然不能这样说。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能够好好学习就是在进化自我大脑,通过精神病实现进化目标也只是极少数的成功案例罢了。毕竟在这条物竞天择的路上,被淘汰的人可是占据更大的百分比。”
男生本想再挑衅地问几个问题,但是不知为何,当看见教授的笑容时,他总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阶梯教室的空调开得太冷了吗?
然而教授见他久久不吱声,索性摆着手让他坐下,选择另外一位女生提问。
在当堂解决了四个学生的提问后,狩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劳力士手表发现距离下课还有一分钟,立刻做了一个课堂总结。
“既然精神疾病那么痛苦,我们人类在这条进化道路上付出的牺牲那么多,为何基因不抛弃这类负面的病痛遗传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人类永远无法抛弃自我的思维能力、创造力、意志力和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力——正是这些种种美好的能力构成了我们。因此相比起我们得到的东西,那些‘小小的’痛苦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作业晚点会让各班课代表发到群里去,下课!”
随着话音刚落,下课铃声精准无误地响起,学生们满脸赞叹地报以热烈掌声并高高兴兴地下课。
下课还不到两分钟,偌大的阶梯教室走得只剩下不到十来人——没办法,学生们学业繁忙,要去抢占下一节课的教室座位了。
而狩野教授也不慌不忙地收拾好讲案和水杯,提着公文包走到了最后一排,那个低头玩手机的鸭舌帽男生还坐在那里没走,似乎完全沉浸在游戏世界里无法自拔。
“该下课了,同学。”
狩野屈起指关节,敲了敲对方面前的桌子。
“别打扰我嘛……没看到我就要干掉对面那死混蛋了吗。”鸭舌帽男生头也不抬地说,“况且难得我来听你的课啊,‘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