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灰扑扑的国产小轿车行驶在回家的乡间公路上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因为他们后来又回到了那家居酒屋,再一次品尝了远月厨师的手艺(这次有给晴明打包了几个寿司)方才离开临目村。
涉川曜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地开着车,晴明躺在她的口袋里思考人生,至于夏目贵志与他那只又喝得醉醺醺的猫咪则是坐在副驾驶位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所以表姐现在是可以看到妖怪了吗。”夏目有点小期待,又有点替她担忧地问道。
“啊……怎么说呢,只能看见日常生活中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妖怪吧。”涉川曜一边打开雨刮器将一只趴在玻璃上吹风挡住视线的小妖怪扇飞,一边随口回答道,“但要看得更清楚的话,可能还是得用上更深层的力量(鹰眼)。”
“这种改变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吧。”
晴明忽然从她的口袋里探出头,回答夏目同学:“并不会哦。”
“闭嘴啦晴明,怎么想都是你的锅。”女孩子开始指责他。
“老板你又开始推卸责任了……”
“吵死了。”
恰好这个时候猫咪老师也醒过来,看见晴明的乌帽子就想伸爪子去挠一挠,被少年及时地一把抱走。
“太失礼了,猫咪老师,不要随便玩弄晴明先生的帽子。”
“啊!夏目你竟然为了一个臭屁阴阳师凶我!可恶!”
晴明彬彬有礼地说:“在下不臭……至少没您臭。”
满身酒味的三花猫登时目露凶光地瞪向这个欠揍的手办精:“胡说八道!回去本大爷就抢你零食,哼哼!”
晴明&涉川曜:……
真是凶狠至极的威胁。
夏目忍不住又狂揉了它一顿,直到猫咪老师被撸毛撸得舒服了才勉强消停。
“欸,贵志,晴明,我都有个问题。我们这辆车的油怎么耗得那么快?”
当初在从熊本过来后,涉川曜特意将油箱加满。此人估摸着这车再跑上五六百公里也不成问题,另外这些天也很少开车外出——没想到今天才跑上个把小时,汽油就快用完了?
夏目有些无奈地笑道:“没办法啊,我们走了都快两个小时……诶!”
涉川曜闻言顿时一惊,是啊,从舅舅家过来就算坐公交车也不需要两个小时,更何况他们是速度更快的自驾游?
车子猛然刹车,橡胶轮胎与沥青道路发出几声刺耳的摩擦声,轿车就这样直直地停在路中央。道路两侧的路灯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黯淡的白色光芒。
涉川曜把晴明从口袋里提起来往肩膀一放,同时自己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启了鹰眼视觉状态,但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晴明,看出什么了吗。”她不自觉严肃起来的语气让车内之人都精神一凛。
阴阳师先是开了【灵视】环顾一圈,方才回答道:“在下并无发现,老板。”
“迷路了吗?”猫咪老师迷迷糊糊地说,“那干脆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走呗。”
夏目凑过头去看那台挂在出风口位置的黑客手机,屏幕上显示导航才走了一半路程,附近最近的聚集地是一个村庄。
名为“神降村”。
涉川曜皱了皱眉,这个荒郊野外的,突然冒出一个名字那么神神叨叨的村庄,怎么看都会让人忍不住多想。
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夏目倒是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其实这种取名方式在八原还挺常见的,单我本人就听过‘神去村’、‘神哪村’、‘神恩村’之类的村名……”
行叭。
女孩子若有所思:“那贵志你等等,我给舅妈打个电话。”
涉川曜取下手机,切换回电话页面打给塔子舅妈,打算说因为突发车况问题所以自己和表弟只能明天再回去了——电话很正常地接通了,并没有像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根本打不通。
手机那头的舅妈先是替他们担忧了一阵,不过在听说了他们今晚可以在附近的村子里过夜后顿时放下心。
“是哪个村呀?”
“神降村,舅妈听过这地方吗。”
“好像是听过,蛮久远的……也的确在临目村那一带附近啦。你和贵志两个人在外头要小心一点哦,尤其你是女孩子,在外面过夜时更要保护自己。”
“放心吧舅妈,”涉川曜对着手机信誓旦旦,“我会保护自己的。”
——保护自我到把任何敢袭击的家伙都打得头破血流的程度。
跟长辈们交代完事情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等人后,涉川曜又看向晴明:“电话可以正常接打,说明磁场与信号好像没什么问题,难道是我们真的迷路了吗。那晴明你觉得现在……?”
“只能去村子里看看有无可以借宿的地方了。”晴明也很无奈地挠了挠头,“不然老板是打算和贵志君、斑君在车里过一夜么。”
“呕——”猫咪老师在旁边假装被那个文绉绉的称呼给恶心到呕吐的样子,当然啦,大家都无视了它。
于是几人一致决定开车前往神降村暂且修整一晚,顺便看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但是涉川曜忘了一件小事——那就是,黑客手机可以无视任何磁场与信号的干扰,随时随地进行正常通讯……哪怕外太空都能给你把电话打进去。
这回当涉川曜按照导航开了将近十分钟后,敲锣打鼓的欢庆声隐约传来,不远处的村庄亮着火把的光芒,似乎在热热闹闹地搞什么庆典。
女孩子将车停在村外头,最后下车前检查了一遍左手上的猎魔人手套和袖剑,想了想又将几枚游戏币塞在右手衣袖的隐藏口袋里,最后拿了样东西塞在自己胸前的外套暗袋里。
夏目静静地看完她做所有准备工作,忍不住问道:“最后那个是什么?”
“好东西。”涉川曜说着却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反而还塞了几枚游戏币给他,“给你玩,贵志。”
“诶诶,超电磁炮?!”夏目贵志看到了上面的备注,顿时吓得手抖哆嗦了起来,生怕自己一个拿不稳掉在车上,直接把这辆车打飞。
“给你防身用的。”涉川曜用一种长辈特有的慈爱神情说道,“贵志你要知道,出门在外,像你这样可爱的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然会被奇怪阿姨给占便宜的。”
夏目贵志满头冷汗地将这三枚硬币放好,“太夸张了,表姐。”
——应、应该没有人会来占他这样平凡普通少年的便宜啦。
不过被他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两人下了车,走进了村庄里。果不其然,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假的,此时整个村子似乎都在张灯结彩的搞什么庆典,许多村民穿着和服与浴衣,头戴各类面具的来回跑动欢闹。
“表姐,这里这么热闹,我们要怎么找借宿的地方?”
由于周围太吵,夏目不得不提高音量问她。
谁知这句话被几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们的村民们给听见了,他们热情地围上来:“你们是哪里来的?需要找住宿的地方吗?”
“这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外村的游客啦,我们本地的神降庆典一直很有名的嘛。”
几个人叽叽喳喳,几乎把脸上那几张动物鬼怪面具直接戳到夏目贵志的鼻梁上。面对这一幕,后者一时间脸色发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这些头戴庆典面具的吵闹村民仿佛是一群妖怪围着自己讨论问题,这顿时让少年人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就在这时,夏目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紧,有人不动声色地将他扯到了身后护着。
只见涉川曜面带笑容的同样顶回去,“哈哈哈我们当然是慕名前来的游客!各位大哥,还麻烦你们介绍一下庆典和这个村里有没有住宿的地方。”
“喔喔,我就说啦。庆典很好玩的,只要集齐了五个考验的邮戳,就会获得我们全村共同出资的神秘礼品哦。”
“村里是有民宿,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住满了,不如你们两人去村长家问问,他家好像是有几间客房应付这种突发情况的。”
…………
夏目贵志呆呆地看着三言两语就挡住这个局面的表姐,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何时,猫咪老师已经跳到了他的肩膀上,有一种似乎早有预料的眼神注视着这一切。
“夏目。”它突然低声说,“不用羡慕那个臭丫头,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诶?猫咪老师,我没有……”
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人另一侧肩膀上的手办精摇着扇子,说:“诚然,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贵志君不需要羡慕其他人——虽然老板的确是万中无一的人才便是了。”
猫咪老师顿时大怒:“喂,臭阴阳师,谁允许你爬上夏目的肩膀!”
“你们两个安静点啦。”眼看那边的村民注意力就要被吸引过来,夏目贵志连忙一把将阴阳师抓进兜里藏起来,这才萌混过关。
此时涉川曜扭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不……没什么。”
他温柔地微笑回答道。
不是羡慕……那种感情,才不是羡慕。
他只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会被一个比自己稍长几岁的同龄人挡在身后给保护的感觉罢了。
忽然让人觉得很安心啊。
此时涉川曜已经跟其中一个村民大哥说好请对方帮忙带路去村长家咨询。一路上,她和夏目贵志不得不穿过热闹汹涌的人群,大秋天都挤得满头是汗才勉强抵达目的地。
村民帮忙敲门叫出了村长。后者是个头发花白,但身体依旧健壮硬朗的老大爷,他很慈祥地看着涉川曜和夏目贵志,然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小姐你需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卧槽这村长家里有很多客房吗?
“两间。”女孩子毫不犹豫地说,“但最好挨在一起。”
“可以,承惠9122日元,包明天早晨,每个房间均设有独立卫浴,24小时有热水——你们是现金还是刷卡。”
涉川曜想了想,这个价格还……行吧,自己无所谓,总不能让可爱单纯的小表弟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在外吧。
但在这种穷乡僻野好像也没什么刷卡的必要,于是涉川曜说:“现金。”
她爽朗地付了钱,眼睁睁地看着村长从那几张钞票中抽出两张塞给带路的村民大哥:“拿去喝酒。”
“哎,谢谢您了!”村民没有推辞,而是很熟练地收下了,看得涉川曜和夏目贵志都目瞪口呆。
这个奇葩村民走之前还不忘卖安利给他们:“时间还早,记得出来参加庆典玩啊!”
目送村民离开后,村长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他们:“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二位呢?”
涉川曜抢先一步在夏目开口前率先帮二人做自我介绍,“我是御坂美琴,这是我表弟,上条当麻。”
夏目贵志:!!!
*
而就在单纯无辜的少年为这种故事发展感到瞠目结舌的时候,此时在外与同事应酬完的藤原滋也回到了家里。
“他们还没回来吗?”
“小曜说是车子突然出了问题,只能到附近的村子去暂时借宿一晚。”塔子接过他递来的外套,一边关切地告诉丈夫这些事情。
“喔,小孩子贪玩忘了回家,正常事情。”藤原滋笑着调侃,随口问道,“是哪个村?”
“说是神降村那地方。”
原本中年男人略微醉意的脑袋瞬间一凉:“等等?那个村子不是已经……是同名吧!怎么会……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塔子感觉很奇怪,毕竟她是从外地嫁过来的人,不了解本地的一些尘封的陈年往事也可以理解。
“那个村子——神降村。”藤原滋缓缓地说,巨大恐惧以及可能失去孩子们的担心顿时袭击了他的内心,“是‘不详’的地方!哪怕是后来,我们这个地区也不会有人再敢用这个名字给新村庄命名。因为在二十六年前,那里发生了一起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