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和能闹腾死人的鹦鹉哔哔相比, 狗狗毛毛就显得乖巧多了, 除了在见到董桑时太过激动,刚一放出来就往她身上扑,导致在她精心挑选的裙摆上留了两个淡淡的梅花爪印之外, 其余的一切都很好, 对谢亦也很热情, 不停地围着两人摆尾转圈。

而大概是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老友, 鹦鹉又一次激动地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尖声叫嚷起来:“SaSa!SaSa!遛狗时间到了!遛狗时间到了!飞!飞!”

听得董桑惊奇不已:“鹦鹉都是这么聪明的吗?还能催主人遛狗遛鸟的?”她记得她昨天上网查时, 这个品种的鹦鹉虽然会说话的几率大,但也不是嘴皮子最利索的一种,更多的还是听歌哼曲调, 偶尔叫唤一两声, 没说过会讲这么流利的话啊。

工作人员也连声附和:“是啊,它刚来店里的那两天,说的话比人说的都多,让客人都跑去围观了。有客人专门看过这个鹦鹉,说它没有剪舌,按理来说是讲不出这么流利的话的,可它就是能说, 就很神奇,可能是基因变异吧。”

“也有可能是遗传的。”谢亦说道,“当初我买下它时,店主就和我说过, 它的父母都会说话,带回家好好养,肯定能让它开口说话,就是没想到能说得这么好。”

董桑粲然一笑:“肯定是我养得好。”她一边说,一边提起鸟笼,牵过狗绳,带着它们往外面走去,“走,回家咯。”

“回家!回家!”

“汪汪!”

回去的路比来时热闹得多,毛毛还好,多数时候都趴在后座的皮革垫上,做一个安静的美男狗,偶尔才会抬起前爪探头到前面来,被董桑驱赶回去后又继续趴着;至于哔哔,则是不负它哔哔之名,一路上都在笼子里喋喋不休地讲着话,“SaSa”、“遛狗时间到了”、“负心汉”、“飞”这几个词来回反复地念,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听得董桑恨不能把耳朵堵起来。

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喊了一声:“别念了!念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些话,你也不嫌害臊,就不会来点新鲜的?”

鹦鹉卡了壳,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呆呆地望着她,没了声音。但只过了一会儿,它就再度张开鸟嘴,尖声念道:“两只小哔哔呀,飞在花丛中呀,飞呀,PiaPia,飞呀,PiaPia……”

董桑惊恐地转头看向谢亦:“它它它……它还能听得懂人话?!”

这已经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吧,是有没有成精的问题了!

难道它真的这么顽强,在建国后的今天努力修炼成了精?还是说这是一只电子鹦鹉,表面上看是一只可爱呆萌的毛绒鸟,实际上却是一个高级中级低级随便什么级的人工智能,就和手机助手一样?

“飞呀,啊啊,飞呀,啊啊……”

鹦鹉在后排继续说唱,谢亦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它,又看向认真表达着惊恐情绪的董桑,唇角就不自觉地微微弯起,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鹦鹉的智商在鸟类里排名中等,应该是听不懂你说的话的。不过你以前在家里常常教它说话,还录了几首歌谣在手机里循环播放,它听得多了,大概也就会说了。”

“是这样吗?”理智告诉董桑这个解释是正确的,但想起刚才鹦鹉的反应,她就总觉得事实不会这么简单,“我知道鹦鹉可以学说很多话,可那也只是在机械重复而已,和能听懂话是不一样的。我刚才跟它说让它换句话念叨,它就真的换了首歌谣来唱,如果不是没有听懂我的话,它怎么会这么做呢?”

“巧合吧。”谢亦说,“或者是你之前教得好,教导过它相应的口令,就和毛毛的行为训练一样,让它形成了条件反射。”

这个说法就比较有说服力了,虽然有些遗憾自己养的鸟没有成精,但教出一只能听懂指令的鹦鹉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所以董桑点点头,做明白状“唔”了一声,又好奇地问道:“那我之前在家里都教它什么呀?”

谢亦想了一下:“吃饭、回窝,还有洗澡和唱歌这种吧……再多的我也记不清了。”

他说了谎,最近半年新京发生了不少事情,压到特警队头上的安保反恐任务力度很大,能按时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一点时间也被他拿去陪董桑了,还能分出什么心思给那两个小家伙?所以他不是记不清,而是压根就不知道,或者说没用心去记,仅有的几个例子也是他很久以前听到记下来的,至于妻子最近一段时间在给它们做什么行为训练,又教了什么口令,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怪不得董桑想要和他离婚,当初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能混账到这么一个地步?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董桑不知道身旁丈夫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话带来的兴奋中。在她存留下来的常识里,狗狗听懂口令是很正常的,但凡主人会教一点,都能学会,没想到鹦鹉也能听主人的口令,还能听这么多,当下就兴致勃勃地尝试了起来。

“哔哔,唱个歌给我听?”

“两只小哔哔呀,飞在花丛中呀……”

“不是歌谣,是歌。唱歌,不要念出来,要唱的,唱——歌,你听得懂吗?”

“小哔哔不回窝呀,就没有肉肉吃呀……”

“唱,不要说。”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只可惜现实永远比理想要残酷,在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之后,董桑终于泄了气,承认刚才的改口是个巧合,它压根就听不懂她的话:“算了,随便你念什么吧,不管你了。”

也不知道她的这句话触动到了它的哪根神经,鹦鹉像是得到了鼓励般高昂起头吊着嗓子念起来,并且上了瘾一样地越念越快,直到趴着休息的狗都受不了它的聒噪,抬起头冲着它“汪汪!”吠了两声,才不再鬼哭狼嚎,安静地站立在横杆上,偶尔才哼唧两声。

看来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是古今不变的真理,老祖宗真是有大学问,大智慧。

宠物店离家不算很远,但随着时间接近中午,车流量也逐渐进入高峰,谢亦在路上堵了有大半个小时,才堪堪把车驶到小区附近。

而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一狗一鸟却忽然进入了焦躁状态,一个在后排不停地转着圈低声呜呜,一个在笼子里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嘴里不断地叫嚷着“SaSa!SaSa!”。

董桑一开始还以为是哔哔这个小家伙又要做什么妖了,并且把毛毛也给带坏了,后来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向谢亦求助:“你快看看,它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晕车了?”

“晕车?应该不会吧。”谢亦把车停到路边,“它们要晕车早就晕了,怎么会快到家了才晕?而且上回我带它们去宠物店,也没见它们……”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突然顿住,像失了声一般戛然而止。

董桑有些不安地看向他:“怎么了?”

不会他也被传染到了吧?这玩意还能传染的?

“没什么。”谢亦回过神,冲她安抚性地微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我找到它们焦虑的原因了。”

董桑一听,立刻问道:“什么原因?”

“你看前面。”谢亦示意她抬头,“这条路就是当初你出事的地方。”

董桑一愣,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

在医院的时候,她曾经看过谢亦拿来的监控录像,知道了自己遭遇意外的全部过程,但那个时候的路上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沿着步行街道走的身影,再加上一辆朝着她呼啸而去的车,和现在这条车流不息的热闹马路完全不同,所以就算她出院之后前后经过了这里三次,也都没有认出来这里就是她当初出事的地点,或者说没有意识到。

这两个小家伙认出来了吗?这个她遭遇意外、倒地不起的地方?

说起来,监控视频里的她倒下之后,它们两个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甩着尾巴团团转,一个在她附近四处乱飞,即使听不见声音,也能看出它们的着急焦虑。现在重新出现这种状态,是因为回想起了她当初出事的情形吗?

想到这里,董桑就觉得一阵暖意流过心田,回程路上因为鹦鹉不断制造噪音产生的烦恼全都消散,轻笑着温柔应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见到我时那么激动。”

谢亦也笑:“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它们一定知道你出事了,所以在宠物店寄养了半个月都瘦了不少。”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片刻:“桑桑,你看这条路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感觉?”

特殊的感觉?是指残存的记忆那种吗?

董桑摇了摇头:“没有,很陌生。”如果有的话,她也不至于经过这条路三次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了,连她养的那两个小家伙都不如。

谢亦听了,脸上并没有出现多少失望的神情,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他随口一问,没有真的期望她能想起一点什么。

他重新发动了汽车,往小区驶去。

回到家时,已经差不多是中午十一点,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谢亦帮着董桑安置好了两个小家伙,就准备去厨房做午饭。

董桑正要叫住他,询问今天的这顿饭能不能让她来试试,回到自个豪华别墅鸟窝、站在铃铛秋千上的鹦鹉就忽然开口叫道:“啊!啊!这日子没法过啦!离婚!离婚!”